帶著兒子去看上海美影廠的暑期大片——《浪浪山的小妖》。看電影前兒子問我:這是喜劇,還是悲劇?
我說:一般來說算是喜劇, 不過喜劇的內(nèi)核是悲劇。
兩年前推出《中國奇譚》系列時,“浪浪山”作為其中首部動畫,主打就是“讓打工人集體破防”:“浪浪山”成了職場的二次元隱喻,村里最出息的孩子不過是“浪浪山大廠”里的一個零件、一塊抹布,孫悟空不再是故事的主角,卷生卷死、滿足甲方、討好領(lǐng)導的小妖們成了無數(shù)打工人的心理投射。
雖然,大電影主打的是“純正國風,合家歡笑”,但我隱隱然覺得這次又是“反童話”故事。到了電影院,果然是“兒童場”;觀影期間,孩子笑得很大聲,對每一個笑點都有積極反饋。但是,孩子只看得懂小豬妖為了刷鍋子把自己磨禿的搞笑,卻看不懂邊上程序員老爹摸著自己的禿頭發(fā)出的嘆息。
故事從人物設(shè)置,到細節(jié)刻畫,更像是打工人職場苦惱的宣泄場。小豬妖要瘋狂卷死同事,用自己的鬃毛刷油垢,蹭禿了毛,累出了內(nèi)傷。但是,因為毀了大王爺爺?shù)臓敔斄粼阱佔永锏目套?,卻丟了工作。小蛤蟆在生死關(guān)頭,還不忘記拾起代表大廠正式工身份的“員工牌”,“生是大廠人,死是大廠魂”……
正好看了上海美影廠做的一則“魔幻聯(lián)動”的宣發(fā):“浪浪山小豬”帶著葫蘆水壺,誤闖到了經(jīng)典老IP《葫蘆娃》的片場。上海美影廠手握一眾經(jīng)典IP,宣示“不會缺席每一代人的童年”。只是當年的孩子意氣風發(fā)地覺得,自己的未來就是葫蘆娃,還對七個人的各種本領(lǐng)挑挑揀揀,想完成震妖除魔的大事業(yè)。而如今這一代孩子,看的卻是小妖們商量怎么在“大王洞”順利上岸、拿到編制。
更像是打工人職場苦惱的宣泄場。
從這個角度說,《浪浪山的小妖》比三四十年前的經(jīng)典IP更“現(xiàn)實主義”。甚至,作為浪漫主義符號的孫悟空也在電影中成了模糊的剪影,成了抽象的劇情設(shè)定。
我是堅持看完電影演職員字幕表才散場的,真是沒想到一部電影的參與人數(shù)如此之多,字幕滾到后期已經(jīng)不是電影的創(chuàng)作人員,而是鋪天蓋地的宣發(fā)、營銷團隊人員,B站等“大廠”都在演職員里有了自己的方陣。我甚至腦補了“小妖”們?yōu)榱俗尅袄死松健鄙鲜卸愠鰺o數(shù)個“跟進”“拉通”“對齊”的微信群。電影的創(chuàng)作團隊又何嘗不是一座“浪浪山”?
客觀地說,這部電影不像三四十年前的動畫片那樣低齡、陽光、粉色,但是不同世代總會面臨不同的心理需求:80后孩子想著大鬧天宮,而10后熟悉的詞是“上岸”“入編”?!袄死松健彼闶潜瘎??真正的英雄主義,“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而不是編造虛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