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第五版)B97基督教類目修訂建議

馬學劍

(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圖書館,廣西 南寧 530022)

1 實踐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

眾所周知，在對圖書文獻進行分類時，同一內容性質的文獻被劃分到不同的類目是很常見，也很正常的現(xiàn)象。但如果這些不同的類目在邏輯上是互斥的，我們就會認為分類工作出錯了。不幸的是，不少跟基督教相關的文獻，就出現(xiàn)了這種邏輯上矛盾的不同分類。

以國家圖書館所藏文獻為例，《希伯來圣經(jīng)導論》(游斌著,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5年版)、《希伯來語<圣經(jīng)>導論》(陳貽繹著,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所給的分類號是B971基督教圣經(jīng)，《跨文本閱讀：<希伯來圣經(jīng)>詮釋》(李熾昌著,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5年版)、《希伯來圣經(jīng)的文本、歷史與思想世界》(游斌著,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希伯來圣經(jīng)之十誡研究》(田海華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所給的分類號是B985猶太教。以上圖書皆為對希伯來圣經(jīng)的研究，被分別劃入了基督教和猶太教這兩種不同的宗教下。

又如，《中國景教：中國古代基督教研究》(朱謙之著,東方出版社1993年版)被劃入B976.2東正教，《唐代景教文獻研究》(聶志軍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被劃入B976.1天主教，景教即基督教聶斯托里派，顯然天主教和東正教一定是互斥的分類，景教不可能既是天主教又是東正教——事實上它兩者都不是，當然更不可能是新教。

形成這些分類沖突的原因，并不能簡單歸結為相關工作人員的失誤，從根本上來說，它們反映出目前《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的宗教類目設置還存在著一定的問題。但目前十分缺乏對《中國圖書館分類法》宗教類目問題的研究，關于基督教類目的研究更是沒有，因此本文在此嘗試填補有關空白，并希望通過拋磚引玉，能吸引廣大學者專家進行更為廣泛和深入的相關研究。

2 圣經(jīng)分類問題

圣經(jīng)的分類問題具有特殊性?！睹绹鴩鴷D書館分類法》和《杜威十進制分類法》都把圣經(jīng)單列，與各大宗教同級并列，比如在國會法中，BS圣經(jīng)與BM猶太教、BR基督教和BP伊斯蘭教是平級的，這讓不少中國人覺得很奇怪：絕大多數(shù)人一提到圣經(jīng)就會和基督教劃等號，覺得圣經(jīng)只是基督教的經(jīng)書，屬于基督教的一個子內容。從邏輯上說，一門宗教的經(jīng)書不應同這門宗教以及其他各大宗教是并立的。甚至可能還會覺得把圣經(jīng)單獨列目是歐美人的西方文化中心論的體現(xiàn)。大概是出于這種考慮，《中圖法》就把圣經(jīng)劃到了基督教類目下了。但事實上，就歷史脈絡和文本內容而言，圣經(jīng)并不是基督教的專屬。

我們熟悉的敘事，是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三者間的關系勢同水火，從古打到今沒完沒了。這或許是事實，但在宗教發(fā)展史上，這三門一神教存在相當緊密的聯(lián)系，被統(tǒng)稱為“亞伯拉罕一神教”?；浇淌菑莫q太教的一個支派發(fā)展而來的，早期的基督徒都是猶太人，并不認為自己信仰的是一個新宗教，只不過他們相信，“彌賽亞已經(jīng)到來，而其他猶太人仍在等待彌賽亞的到來。”[1]36伊斯蘭教也吸收了不少猶太教的內容，這種內在聯(lián)系在圣經(jīng)問題上體現(xiàn)得尤為鮮明。希伯來圣經(jīng)(《塔納赫》)是猶太教的核心經(jīng)典，被基督教全盤繼承，稱為“舊約”，意思是上帝與猶太人舊的約定，而后上帝與基督徒簽訂了新的契約——“新約”，舊約加上新約就是基督教的圣經(jīng)了?！盎酵揭恢抡J為，希伯來圣經(jīng)是基督教正典的一部分。這一點非常重要?！盵1]76當然猶太人不認為希伯來圣經(jīng)是“舊的”，而是一直有效。希伯來圣經(jīng)和基督教舊約內容是一致的，只不過結構編排有不同。伊斯蘭教在教義上同樣承認猶太教和基督教的先行地位，但認為人類背離了造物主先前啟示的信息，因此造物主派遣了最后的使者穆罕默德，啟示給穆罕默德的經(jīng)典(《古蘭經(jīng)》)取代了之前的希伯來圣經(jīng)和基督教圣經(jīng)。因此伊斯蘭教同樣承認默罕默德之前的使者，即阿丹(亞當)、努哈(諾亞)、易卜拉欣(亞伯拉罕)、穆薩(摩西)、爾撒(耶穌)，默罕默德是“最后的先知”，也承認猶太人和基督徒是“有經(jīng)人(信奉天經(jīng)的人)”“有經(jīng)人(信奉天經(jīng)的人)”。“你說：‘信奉天經(jīng)的人??！你們來吧，讓我們共同遵守一種雙方認為公平的信條：我們大家只崇拜真主，不以任何物配他，除真主外，不以同類為主宰?！?《古蘭經(jīng)》3:64)伊斯蘭經(jīng)典里不少事件的記載也與猶太教、基督教的記載類似，例如諾亞方舟的故事原形早在蘇美爾時代就出現(xiàn)了，在希伯來圣經(jīng)《希伯來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舊約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以及伊斯蘭教的《古蘭經(jīng)》中都有記載。

所以顯而易見，由于三教經(jīng)典在內容上的聯(lián)系性，對圣經(jīng)的研究就不僅僅是基督教的“內部事務”了，尤其是對希伯來圣經(jīng)的研究，有時很難明確區(qū)分到底是屬于猶太教還是基督教的。正是因為西方人非常熟悉各門宗教，明白圣經(jīng)的特殊性，所以在分類法中不把它歸入基督教名下，以免引起宗教紛爭。而《中圖法》把圣經(jīng)放到基督教的下位類，也給文獻分類實踐帶來了很大麻煩，最常見的問題就是前文指出的，把希伯來圣經(jīng)及相關研究分別放入B971或B985，既容易產生誤導和混淆，也不方便文獻的整理和使用。對于該問題的解決方法，曾有學者提出：“考慮到B9下的1～9類號已經(jīng)全部用完，在不影響分類體系的前提下，建議在與圣經(jīng)相關的宗教類目下，增設下位類：宗教經(jīng)典，歸置該教的圣經(jīng)等重要典籍，如猶太教B985類號下可增設‘B985.1希伯來圣經(jīng)’。”[2]這是一種折中的好建議，但筆者認為這個方法在實踐中依然困難重重，因為我們不可能僅憑作者是稱呼“希伯來圣經(jīng)”還是“舊約”就斷定是猶太教還是基督教，關于希伯來圣經(jīng)的研究的著力點完全可以是猶太教、基督教或伊斯蘭教的。同時也還是解決不了內容相似的文獻分屬不同宗教領域，容易引發(fā)宗教糾紛的根本弊端。耶路撒冷就是耶路撒冷，也只應該是耶路撒冷。所以如果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是應當把圣經(jīng)從基督教名下拿出，單列一個類目。增加下位類、注釋等方式可以作為備選的解決方案。

3 基督教宗派問題

3.1 結構上的邏輯缺陷

不需要太多的宗教學知識，我們把《中圖法》基督教、伊斯蘭教的宗派與佛教、道教相對比(也就是各個B9X6類目之間的對比)，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問題：佛教、道教的宗派有“其他”，彈性十足，可以把各種邊緣小派歸入進去，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宗派沒有“其他”，不具備彈性，凡不屬于天主教、東正教、新教，或遜尼派、什葉派、近現(xiàn)代新教派的宗派，都無處可去。也許編撰者認為，基督教、伊斯蘭教的其他教派，都可以歸入“新教”或“近現(xiàn)代新教派”中，所以就不需要再列一個，但這有一個邏輯前提，即這些其他教派都是“新”的，那“舊”的怎么辦？

3.2 “舊”教派的缺失

基督教現(xiàn)有的三大教派是天主教、東正教、新教，這是事實。但國內長期對基督教的發(fā)展歷史有一種簡化的的認識，即認為基督教一開始是長期統(tǒng)一的，直到11世紀東西教會大決裂，分成了西部天主教會和東部正教會，然后到了16世紀初發(fā)生宗教改革運動，從天主教會中新分裂出許多派別，統(tǒng)稱新教。不客氣地說，這種認知停留在中小學通識教育的水平?；浇态F(xiàn)有三大派別的確是在“大分裂”和宗教改革中產生的，但在“大分裂”之前，基督教就已經(jīng)產生了形形色色的“異端”教派。早期基督教僅在地下傳播，無暇完善神學理論，在羅馬帝國皇帝君士坦丁一世時期取得合法地位后，形成和完善神學理論就成了基督教的一大任務。不同地區(qū)的主教對于教義自然很容易有不同的理解，而各地主教集合召開的大公會議是決定神學教義的最高權威。因此，許多宗派就因對大公會議的決定不滿而分裂出來。這些教派并不都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著名的有阿里烏派、景教(聶斯托里派)、東方正統(tǒng)教會(Oriental Orthodox)等。我們略去復雜的神學理論不談，只簡單說明一下這幾個教派產生的時間和影響。

3.2.1 阿里烏派

又稱阿里烏斯派，曾造成基督教會的劇烈動蕩，在325年的第一次尼西亞公會議被宣布為異端，之后仍在日耳曼人、哥特人、汪達爾人等“蠻族”中保持了強大的影響力，大約7世紀時逐漸消亡。對阿里烏派的研究在西歐古代史當中有一定地位，對中國則毫無影響。

3.2.2 景教

即西方所說的聶斯托里派或亞述派，景教是中國本土稱謂。聶斯托里派在431年第三次大公會議，即第一次以弗所會議后分裂出來，部分神學家得到了與羅馬帝國敵對的波斯帝國的保護，因而又名“亞述派”，并向包括中國在內的周邊地區(qū)傳教。景教于唐初傳入，得到唐朝統(tǒng)治者的認可和扶持，興盛一時，由傳教士景凈所撰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現(xiàn)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館，是著名國寶，位列國家文物局《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目錄》，跟后母戊鼎、曾侯乙編鐘、馬王堆帛畫等同屬一個等級。景教現(xiàn)今已勢微，國內的景教在經(jīng)歷“會昌滅佛”后逐漸消亡，目前僅在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有極少量從中東地區(qū)前來的信徒[3]。在國際上的勢力也非常弱小，加上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中東局勢中屢遭迫害，其殘余的少量信徒散居世界各地，但至今仍存在。

3.2.3 東方正統(tǒng)教會(Oriental Orthodox)

基督教會于451年召開了第四次大公會議，即卡爾西頓大公會議，這是一次很重要的會議，宣告“一性論”為異端，導致了教會重大分裂，分離出去的教會勢力包括埃及的科普特教會、埃塞俄比亞正教會、亞美尼亞教會、敘利亞教會等，被貼上“一性論派”的標簽，合稱東方正統(tǒng)教會。要特別注意的是，東方正統(tǒng)教會(Oriental Orthodox)并不是東正教(Eastern Orthodox)，并且目前沒有公認的官方中文譯名。Oriental和Eastern翻譯成中文都是東方的意思，但是在英語中，Eastern單純指地理上的東邊，Oriental則是帶有人文方面的東方的意思。所以Eastern Orthodox只是相對于西歐的地理上的“東邊的正教”，在人們看來還是屬于西方文化，Oriental Orthodox則帶有濃厚的“東方文化”色彩，因此也有譯為“東方人派正教會”的——盡管這里的東方還都是相對于西歐而言。顯而易見，由于名字接近、地理位置也接近，東方正統(tǒng)教會和東正教很容易被混同。很多西方人出于種種原因，也寬泛地把所有不屬于天主教和新教的基督教派統(tǒng)稱“東正教”，不僅Oriental Orthodox，連景教也被算進去，更加劇了這種誤解。因為我們了解宗教知識往往都是通過歐美人，而不是跟亞非拉美的當?shù)厝酥苯咏佑|，誤解和混淆也更加頻繁產生。這樣的事例可以舉出很多，有時甚至連國內知名學者也難以避免，把傳入澳門的亞美尼亞基督教視為東正教[4]。

事實上，東正教的正式登場始于1054年基督教大分裂，羅馬教宗和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互相給予對方絕罰。從時間看上就晚于東方正統(tǒng)教會600年。在教義上看，東方正統(tǒng)教會僅承認前三次大公會議(325年的第一次尼西亞公會議、381年的第一次君士坦丁堡公會議、431年的第一次以弗所公會議)。而之后的四次大公會議(451年的卡爾西頓會議、553年的第二次君士坦丁堡公會議、680—681年的第三次君士坦丁堡公會議、787年的第二次尼西亞公會議)，東方正統(tǒng)教會是不予承認的，天主教和東正教則都給予認可。基督教內部也經(jīng)常采用一種劃分方法，即以第四次大公會議——卡爾西頓公會議為界，景教、東正正統(tǒng)教會等稱為“非卡爾西頓派”，天主教、東正教和新教稱為“卡爾西頓派”?！半m然所有教會顯然都自認為是正統(tǒng)教會，但是，正統(tǒng)教會這個稱謂最終成為東方卡爾西頓基督教的標志之一。因此，信奉卡爾西頓信仰的東方基督教通常被稱為東正教?！盵1]309也就是說，天主教和東正教的共同之處(同屬卡爾西頓派)甚至大于東方正統(tǒng)教會，所以把Eastern Orthodox和Oriental Orthodox都合并稱為“東正教”其實是非常錯誤的，照這個邏輯，如果Eastern Orthodox和Oriental Orthodox能合并，那天主教和東正教更加應當合并了。

東方正統(tǒng)教會的成員資歷甚老：大敘利亞是基督教興起之地，敘利亞語是基督教早期傳教的重要語言；埃及教會的創(chuàng)立者是福音書作者之一的馬可，早期亞歷山大教會地位很高；亞美尼亞是世界上最早將基督教定為國教的國家，埃塞俄比亞正教會號稱保存著所羅門王贈送的約柜[5]。所以梵蒂岡官方也會把這一派稱為“東方古老教會”。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一派別至今仍有較大的影響力，擁有多達約6 000萬的信徒，是亞美尼亞大部分居民、埃塞俄比亞人口的45%[6]、埃及人口約10%的信仰[7]，現(xiàn)代著名的埃塞皇帝海爾·塞拉西一世是埃塞正教徒，“所羅門王和示巴女王的后裔”，聯(lián)合國前秘書長加利是埃及科普特基督徒。近年，埃及科普特基督徒成為極端組織的重點攻擊目標，更是頻頻見諸報端[8]。

3.3 類目橫向對比及修訂建議

從《中圖法》B946佛教宗派、B956道教宗派以及B98其他宗教的類目設置可以看出，宗教宗派的類目設置的首要原則是力求全面，覆蓋面廣，所以很多很小眾的宗教和教派都有提及。在具體的類目設計和排序上，可以推斷出有三個主要考慮因素：一是考慮該宗教/宗派的當代信徒數(shù)量和影響力；是考慮該宗教/宗派的歷史地位和文化影響力‘’三是考慮該宗教/宗派與中國的關系。所以我們看到，B987伏都教(巫毒教)作為原始宗教，甚至不是一門獨立宗教，只是個統(tǒng)稱，雖沒有什么文化建樹，但在非洲黑人族群中擁有很多信眾，B983瑣羅亞斯德教和B986古希臘/古羅馬教已經(jīng)幾乎沒有現(xiàn)代信徒，但歷史地位崇高，文化影響力巨大，這幾門宗教都得以擁有獨立類目。B981神道教無論古今的信徒數(shù)量和影響力當然都不能和B982印度教相比，但因為中國和日本的聯(lián)系顯然比印度要緊密得多，所以神道教的排序還是在印度教前面。同樣的理由也發(fā)生在佛教、道教與伊斯蘭教、基督教的排序上。我們也能看到像B946.3法相宗這種其實只傳了幾代就消亡的宗派，因為是玄奘創(chuàng)立的，依然能夠和其他宗派并列。B956.1太平道得以單獨設目也完全是因為它在中國歷史上人盡皆知的黃巾大起義，盡管起義被鎮(zhèn)壓后它就不見蹤影了。

基于上述情況，我們有理由認為，基督教的宗派類目設置也可以并且應當進行拓寬。首先是東方正統(tǒng)教會，從非西方的視角來看，這個教派已經(jīng)是歷史地位、現(xiàn)實信眾數(shù)和影響力都能排在前列的大教派了，只不過因為東方正統(tǒng)教會的信徒大多位于非洲、外高加索這種“邊緣落后地區(qū)”，還往往受當?shù)匾了固m教的牽制或壓制，所以常被有意無意的忽視，這與它應得的地位不相稱。不管如何，6 000萬的信徒數(shù)量已經(jīng)超過所謂“十大宗教”的后半截，相當于我國一個人口大省了，將東方正統(tǒng)教會設為B976下的子類目是十分應當?shù)摹?/p>

景教在世界上的聲名和聲勢就要比東方正統(tǒng)教會弱得多了，但是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歷來被當作中西文化友好交流的象征，也是學界研究的熱點。在CNKI上搜索“景教”得出的相關文獻，甚至比“商朝”得出的還要多。本文開頭已指出，由于目前景教沒有獨立設目，在分類實踐中，存在著有關文獻被誤入天主教或誤入東正教的實例。還有很多有關景教的文獻被列入B979基督教史，雖然是現(xiàn)有條件下較好的選擇，但嚴格來說還是有缺陷的，因為景教是至今仍在國內外存有的教派，總有一天，有關景教的研究文獻會不止限于唐宋元時的考古材料，而與現(xiàn)實中的景教產生聯(lián)系。而且從邏輯一致性的角度來看，早已消亡的太平道和法相宗都能憑借歷史地位單獨設目，景教也沒理由不行，畢竟太平道都沒能留下諸如《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這樣的國寶。

至于阿里烏派，從前述設立類目的三個主要標準來看，它都不太夠格，它的歷史影響力并不大，也沒有留存至今，與中國也毫無瓜葛，因此沒必要單獨設目，但是可以作為“其他”的代表，如“B976.9其他阿里烏派等入此”。因為我們已經(jīng)可以看出，目前基督教宗派類目設置的主要問題就是缺乏彈性，沒有能容納三大教派之外的小教派的空間，因此像佛教、道教一樣設置一個“其他”類目還是十分有必要的。正如多數(shù)法律條文在逐條列舉事項時，總會在末尾留一條“其他……的情況”，以保持該條文具有足夠的彈性能解釋一些難以預料到的情況。同時，既然已經(jīng)證明了基督教的小教派并不都是能被歸入新教的“新”教派，那么像佛教、道教一樣設置“其他”類目就十分有必要了，這是邏輯一貫性的必然要求。

綜上，建議增加B976基督教宗派類目的子項在三大教派B976.1天主教、B976.2東正教和B976.3新教之后，新增B976.4景教、B976.5東方正統(tǒng)教會、B976.9其他。從歷史發(fā)展順序、教義演變邏輯和與中國的聯(lián)系來說，景教應當排在東方正統(tǒng)教會之前。

4 一些延伸討論及結語

在中國，宗教領域的知識屬于冷門，相關的圖書文獻資料也較少，圖書館員在工作實踐中碰上的概率并不高，但正因為如此，圖書館員普遍缺乏對宗教類文獻內容的分析研判能力，所以在分類時更為依賴《中圖法》的指導，相關類目在設計上的不合理之處會在實際工作中成倍放大。另外，宗教領域雖然相對冷門，但近年來熱度也逐漸提升。一方面基督教國內信徒眾多，2014年時就在2 300萬～4 000萬之間，占總人口比例約1.7%～2.9%[9]，增加的勢頭也很足，相關文化需求旺盛。另一方面隨著國際交流增多，近年來從國外引進、翻譯了不少優(yōu)秀的宗教類著作。此外，對基督教的研究一直是對相當多國家和地區(qū)的歷史文化研究繞不過去的檻。這些國家和地區(qū)不僅限于傳統(tǒng)的歐美，還包括廣大亞非拉美地區(qū)。例如埃及科普特問題始終是該地區(qū)的熱點問題——“科普特”的原意就是埃及，國內外都已有不少研究文獻，目前的《中圖法》涉及該方面的類目已略顯滯后。埃塞俄比亞是東非大國，“一帶一路”的沿線重要國家，與中國的關系發(fā)展態(tài)勢十分良好，我國在埃塞有著巨大的利益，典型的如著名的亞吉鐵路，埃塞正教曾長期是國教，是埃塞歷史文化的核心，卻被國內長期當作“東正教”甚至“非基督教”處理，這是不妥的。例如，有學者已經(jīng)指出：“基督教文化塑造了非洲人的價值觀，由此帶來的中非人文交流的障礙與隔閡相較于戰(zhàn)爭、動亂等安全風險顯得較為隱蔽，但是從長遠來看，它的影響卻更為持久而深刻，這種宗教人文風險或許是制約‘一帶一路’向前推進的更深層次因素?！钡餐瑫r誤以為“1世紀，基督教傳入埃及和北非地區(qū)，15世紀傳入撒哈拉以南非洲”，公元4世紀建立的埃塞正教會被忽略了[10]。因此長期來看，我們對外開放發(fā)展的動力將迫使我們更多地去了解廣大亞非拉美世界的歷史文化，大量的相關研究和文獻必將逐漸涌現(xiàn)，我們圖書館人應做好準備，使得《中圖法》等基本工具更加堅實可靠，能夠適應時代形勢發(fā)展的需要。而且一般都認為宗教屬于較為敏感的領域，坦率說就是容易因為一些細節(jié)而引發(fā)糾紛和沖突，所以《中圖法》相關宗教類目的設置雖然冷門，但也不可忽視，應當盡快修訂使之更加貼合事實，顯得專業(yè)化、科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