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體系與法治體系之間的關系

李楊

[摘要]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預示著我們黨治國理政理念的重大變化，從以立法為主轉為更注重法律的實施、將法律之應然發(fā)揮出來。法律體系是相對靜態(tài)的，而法治體系則是相對動態(tài)的；法律體系的“法”主要是規(guī)范公民行為、社會生活和市場秩序的法，而法治體系的“法”主要是指治官的法；法治體系具有比法律體系更大的外延，也涵蓋更多的對象、并要求更多主體參與。法律體系是法治體系的基礎與前提，法治體系則是法律體系的目標與追求。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質的飛躍主要體現四個方面：以良法確保善治；更加注重法律實施；更加注重公正司法；更加注重法治的交往理性，增強法治與公民的互動。

[關鍵詞]法律體系；法治體系；互動；質的飛躍

回顧我國法治建設的歷程，自改革開放之后經歷了從法制到法治兩個歷史階段。第一階段主要是國家法制層面的建設，改革開放之初，國家的法律還不夠完備，一些重要的關系國計民生的領域還存在法律空白，因此，法治建設優(yōu)先考慮的目標就是要建構法律體系。隨著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的推進，我國立法進程不斷加快。1997年黨的十五大提出“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以來，我國法治建設的重心仍然在立法上，主要解決的仍是無法可依的問題。之后十余年我國的法治實踐取得豐碩成果，法治建設也取得重大進展。2011年3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已經形成。法律體系的形成從根本上扭轉了國家治理層面無法可依法制不健全的困局，中國的法治建設在立法方面已取得重大的“階段性成就”，這是我國法治進程中的一座重要里程碑。

但是，法律體系的形成僅僅為法治建設提供了基礎要素和奠定了必要的前提條件，并不意味著法治建設任務的完成和法治國家的實現，為此，我國的法制建設就需要過渡到第二個階段——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2014年10月召開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更是將“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作為依法治國的總目標提出。法治體系概念的提出，是中國人民對長期的法治實踐經驗的總結，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一次重大飛躍。法治體系的建設將國家已經制定的靜態(tài)的紙面上的制定法轉化為法治中國建設實踐行動中的活法，實質就是全面推進法治國家、法治政府和法治社會的整體建設。筆者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概念的提出標志了一個新階段的開始，即以立法為主轉為更注重法律的實施、將法律之應然發(fā)揮出來。但進入新階段并不意味著舊階段的任務就完滿結束，相反，它蘊含了在新情景下以新方法繼續(xù)推進之前工作的新要求。由此，我們有必要明晰“法律體系”與“法治體系”這一對概念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并指出從“法律體系”向“法治體系”的轉變到底意味著什么。

一、法律體系與法治體系的“一字之差”有何奧妙

任何法律規(guī)范，在一部法律內部或與其他法律的許多法律規(guī)范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內部與外部的聯(lián)系，它不是獨立存在著的，任何具體規(guī)范都是“整個法律秩序”之一部分。國內法律規(guī)范如此，國際法律規(guī)范也不例外。法律秩序并非是由像沙灘上互補連接的散沙一樣的具體法律規(guī)范組成的。人們常常將規(guī)范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稱為“法律體系”。所謂法律體系（Legal System），法學中有時也稱為“法的體系”，是指由一國現行的全部法律規(guī)范按照不同的法律部門分類組合而形成的一個呈體系化的有機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整體。簡單地說，法律體系就是部門法體系。部門法，又稱法律部門，是根據一定標準、原則所制定的同類法律規(guī)范的總稱。

而法治體系的內涵究竟如何？首先，我們要弄清楚它的來源，中國共產黨十八屆四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中首次提出：“推進依法治國，總目標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睉斦f，這是中國人民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一次創(chuàng)新，是一個全新的概念。那么，這個概念的具體含義又是什么呢？在《決定》中并沒有給出一個比較明晰的釋義，而只是采取了要素列舉的方法來闡明其含義，根據十八屆四中全會的描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包括完備的法律規(guī)范體系、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嚴密的法治監(jiān)督體系、有力的法治保障體系和完善的黨內法規(guī)體系五大組成部分。這五個子體系既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支撐，共同闡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概念內涵。

法治體系建設是推進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核心。當下中國法制體系是人治與法治的混合體?，F行法制體系在理念、原則、制度和規(guī)范等層面包含大量法治因素，但它在這些層面也存在許多不符合法治要求之處，需要一個法治的體系化過程才能建成法治體系。所謂法治的體系化，就是將法治理念和精神貫注到法律體系之中，灌注到立法、執(zhí)法和司法等制度中，灌注到黨的執(zhí)政制度之中，力圖使法治成為黨、國家和社會的普遍觀念和共同實踐，來保障人民依法享有廣泛的權利和自由，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促進共同富裕。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是改革開放以來的時代呼喚，是對我國法治實踐的規(guī)律性總結，也是全面深化改革、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法治體系和法治國家建設已經成為執(zhí)政黨和國家治國理政的總目標，其在國家治理體系中的戰(zhàn)略地位和重要性隨著理論認識以及法治實踐的深化而得以確立。明確“法律體系”與“法治體系”兩者的區(qū)別使我們對從過去以法律體系為載體的靜態(tài)的法治向以法治體系為載體的動態(tài)法治的轉變有著清晰地認識，從“法律體系”邁進“法治體系”，兩者的區(qū)別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法律體系是相對靜態(tài)的，而法治體系是相對動態(tài)的。與法治體系相比，法律體系是一個靜態(tài)概念，它是由眾多法律條文組成的，它并不是直接作用于社會現實，而是依靠社會人的執(zhí)法司法守法行為從而實現社會規(guī)范，踐行法律的作用；與單純由法律部門構成的法律體系相比，法治體系則是一個相對動態(tài)的概念，即它所指的、所追求的并非止于靜止的法條，而是正確、有效適用法律的這一行為與過程，也唯此才能彰顯法律的價值、作用和真正的生命力。

其次，法律體系的“法”既包括規(guī)范國家基本社會秩序如社會生活、經濟活動和公民行為的法，也包括規(guī)范國家行為、政府活動和政黨治理行為的法，但規(guī)范社會生活、經濟活動和公民行為的法是其最主要的部分。與法律體系的“法”不同的是，法治體系的“法”主要是指規(guī)范國家行為、政府活動和政黨治理行為的法，也就是說，法治體系的“法”更多強調的是治官的法。

最后，法治體系具有比法律體系更大的外延，也涵蓋更多的對象、并要求更多主體參與。如果說法律體系注重的更多是立法工作者的行動，那么由法治體系包含的要素可知，它多了對執(zhí)政黨、政府等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民主黨派人士、及廣泛存在的群眾這樣一些主體的反應和表現。這是因為法治體系是一個動態(tài)的、立體化的、更加強調法治交往理性的有機完整的統(tǒng)一體，它不只是強調立法者的活動，而是把執(zhí)法、司法、守法和法治監(jiān)督等多個環(huán)節(jié)都納入到其體系當中。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說法治體系的外延包括了法律體系，先有法律體系后有法治體系，法治體系是在法律體系得以形成、完善的基礎上提出的。

二、法律體系與法治體系之間的互動體現在何處

（一）法律體系是法治體系的基礎與前提

從“法律體系”邁進“法治體系”，是對當代中國人民法治實踐的總結和升華，也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內容的重大拓展。上文也講到，法律體系主要著眼于靜態(tài)的法律制度的建設，更多強調的是制度體系，而法治體系則更多強調的是一個動態(tài)的、互動的、交往理性的有機整體。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也強調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是一個科學完整的有機體系，五大子體系互相聯(lián)系又互相支撐，共同組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反映中國國情、中國文化，體現中國人民訴求的法治體系。法律體系的形成，解決的僅僅是無法可依的問題，而法律的生命在于實施，要使法律得到有效實施還需取決于多重條件，包括法律必須是邏輯嚴密、有機統(tǒng)一的，必須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法律必須體現公平正義，必須具有權威性，得到人們的信仰；執(zhí)法過程必須是嚴格依照法律程序、權責明確，執(zhí)法人員要具備專業(yè)的法律知識、具有很高的法律素養(yǎng)，能夠公正文明執(zhí)法；要建立完善的責任追究機制和完善的法律救濟制度；此外，還須建立高效的法律監(jiān)督制度，既包括法律內部的監(jiān)督，也包括法律外部的監(jiān)督，其中法律外部的監(jiān)督正是法治與公民互動的體現。因此，要更好地解決有法必依、執(zhí)法必嚴、違法必究的問題，必須從法律體系邁進法治體系。從這個意義上看，“法律體系”只是“法治體系”組成部分之一，是“法治體系”的一個重要元素，即“法治體系”中的立法環(huán)節(jié)。國家法治建設的展開正是基于國家法制的完善，俗話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沒有完善的法律體系，法治實施就成為無水之源無本之木，法治體系亦難以形成。因此，法律體系構筑成為法治體系的基礎和前提。法治體系的構建應以“法律體系”為手段，以“法律體系”為規(guī)范基礎和邏輯起點。具體來講，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既然法治體系強調法律的實施及其效用，則必有據以適用的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從這個意義上說，當今我國的法律部門已經齊全，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也比較完備，已經涵蓋了社會關系的各個方面，在重要的關系國計民生的領域都能做到有法可依，法律體系內部總體做到科學和諧統(tǒng)一，無疑為建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提供了有利條件。另一方面，只有法律體系的形成與繼續(xù)完善，法治體系建設中各要素才能得到具體的落實與進一步地規(guī)范。例如，法治實施體系以建設法治政府為關鍵，這要求行政法這一法律部門的發(fā)展健全為其提供明確的準繩而不致落于空言；法治監(jiān)督體系中涉及人大監(jiān)督、行政機關內部的督察監(jiān)督、紀委監(jiān)察監(jiān)督、審計監(jiān)督、司法監(jiān)督和輿論監(jiān)督等，欲要它們作用的充分發(fā)揮也少不了制定或完善相關法律來增強監(jiān)督的力量；法治保障體系中法律糾紛、爭議化解機制必然要善于運用法律法規(guī)這一工具；而將黨內法規(guī)體系納入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是要實現黨內法規(guī)體系與國家法律的緊密銜接，則意味著法律體系應該不斷地優(yōu)化。

與時俱進是法律體系的內在要求。“立法進程沒有終點。社會實踐是法律的基礎，社會實踐永無止境，立法也永無止境?！蔽覈姆审w系也不例外，“我們的法律體系已經形成，但它不是靜止的、封閉的、固定的，而是動態(tài)的、開放的、發(fā)展的，將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發(fā)展而發(fā)展。法律體系的形成只是構筑法治體系的規(guī)范基礎和邏輯起點，但法律又分為良法和惡法，只有良法之治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法治。

法律體系的形成并不意味著可以治好國，法律體系中也存在一些并不實用的法律。猶如古人云：“法令滋彰，盜賊多有”，這說明立法并非多多益善，法律體系并不僅僅只是一味地強調立法，那些繁雜但并不實用的法律，既耗費了國家大量的法律資源，又影響了人們對法律的信任，影響了法律的權威，很有可能使得這些法律形同虛設，根本起不到應有的法律調節(jié)的作用。因為在過去的這些年里，我們并沒有把立法的重心放在如何提高立法的質量上來。截至2014年12月，我國已制定現行憲法和有效法律242件、行政法737件、地方性法規(guī)8500多件、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800多件。如此數量龐大的法律法規(guī)，構成了當代中國的法律體系，但是，如果立法存在先天缺陷，具有破壞現行法律秩序的負面作用，那之后的執(zhí)法、司法、守法和法律監(jiān)督等環(huán)節(jié)都會受其影響，出現不可避免的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因此，越是強調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越是要強調提高立法的質量，因為立法的好壞、法律的善惡直接影響著依法治國的向前推進，直接關系著“法治中國”的實現與否。

當下，社會公眾對法律的期待，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法律的有無，而是法律的好壞、善惡。與建設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目標相比，目前我們的法律體系仍存在著未能全面體現人民意志、反映客觀規(guī)律，法律實效難以發(fā)揮等問題。因此，提高立法質量，制定良法，實現良法善治，成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立法工作的重中之重。只有形成良法，形成完備的法律規(guī)范體系，才能真正為法治體系的建設提供堅實的規(guī)范基礎，從而促進法治中國的實現。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新階段，一方面必須堅持立法先行，發(fā)揮立法的引領和推動作用，另一方面，由于本身的不足，也由于形勢的變化，我國法律體系需要作出一定的調整。良法是善治的前提，法律體系中的問題都需得到重視與解決，使法為“良法”，則我國建設法治體系才可走上康莊大道、達到“善治”。

（二）法治體系是法律體系的目標與追求

法治體系戰(zhàn)略目標的確立并不意味著法治國家建設任務的大功告成，而是基于法律體系建設的歷史承繼，仍然面臨著理論證成、結構架設、頂層設計以及實踐推進路徑的完善問題。要真正實現法治的國家，從來不是滿足于形成一套高度完備的法律體系，而要在這個基礎上實現對相當一部分社會關系的有效調整，發(fā)揮出法的指引作用、評價作用、預測作用、教育作用與強制作用，以致維護社會秩序與和平、推進社會變遷、保障社會整合、控制和解決社會糾紛和爭端、促進社會價值目標的實現。法律不能是“觀賞性的”，“徒具空文的法律不是零價值而是負價值，因為其直接傷害了人們對法治的信仰”。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是當代中國人民對以往法治實踐的重大深化。建設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實現國家治理能力的現代化，不僅要通過建設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將社會活動和國家活動納入法治的軌道，而且要更加注重法律的實施，提升憲法法律在國家治理中的有效性。實現法治中國不僅僅是立法者和司法者的任務，而是全體中國人民的共同目標，這其中當然少不了社會公眾的積極參與。人民群眾從來都是社會實踐的主體，他們的法治參與方式直接決定了法治的性質和方向，直接影響了法治中國的走向。在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形成的新情景下，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了不少促進法治與公民全方位互動的務實創(chuàng)新舉措，如拓寬公民有序參與立法途徑、保障人民群眾參與司法、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等等。這些措施從制度上保障了國家與公民、法治與公民互動的可能性，增強了人民群眾對國家、對法治的信心。法律是社會矛盾的調節(jié)器，是社會多元價值的契合點，這也是整個社會最基本的共識所在，只有實現從“法律體系”向“法治體系”的邁進，強調法治的實施，強調法治的公共參與，才能調動整個社會參與到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道路上來。顯然，對于“法治體系”來說，“法律體系”是手段，“法治體系”才是目的，完善的法律體系是為建設法治體系和法治國家服務的。

三、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折射了什么

隨著時代社會發(fā)展，已有的靜態(tài)的法律體系已無法有效全面地適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fā)展并遏制腐敗瀆職的發(fā)生，因此，新的動態(tài)的法治體系的建立就成了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重中之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既是時代的需要，也是法治理論的重大突破。法律制度的創(chuàng)設是建構法治體系的基礎規(guī)范和邏輯前提，過去我們強調法治的任務是構建靜態(tài)的法制體系，重點放在了立法上，要求從根本上扭轉無法可依的局面。而在構建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今天，要實現科學立法、嚴格執(zhí)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相較于之前的“法制體系”，“法治體系”的外延更廣，內容更加明確，增加了法律的實施、法治監(jiān)督和法治保障的環(huán)節(jié)，并將黨內法規(guī)納入其中；各內涵之間關系更加和諧、統(tǒng)一，這是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的巨大進步。

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體現出的是中國法治實踐主體對法治規(guī)律的深刻認識，對以往法治實踐的深刻總結與升華，既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豐富，也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的拓展，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實現依法治國的歷史性跨越提供了指引、奠定了基礎。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提出，是依法治國理論的完善和升華，也標志著我們在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道路上邁出了實質性的步伐。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實質上就是從靜態(tài)的法制現代化向動態(tài)的法治現代化的轉變。法制現代化注重的是規(guī)范體系的變革，而法治現代化則更加強調治理體系的變革。顯然，前者重點在于建立法律規(guī)則，后者則強調實現規(guī)則之治，這對我國的法治實踐來說是一個明顯而巨大的進步。

因此，可以說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是一個質的飛躍，是一個從靜態(tài)到動態(tài)的過程，是一個從平面到立體的過程。法治，從字面意義來看，我們可以把它拆分成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法”，一個是“治”。顯然，前者重點在于靜態(tài)的法律體系的構建，而后者不僅僅滿足法律體系的形成，要實現的是良法善治，重在實現治理體系的構建。從法治二字拆分的意義來看，要實現法治，就要求我們在注重立法的同時，落實法律的實施，發(fā)揮法律的實效實現規(guī)則之治。具體來講，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質的飛躍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從“法律體系”邁向“法治體系”，以良法確保善治。隨著法律體系的形成，有法可依的問題已經總體解決了。那是不是立法工作的使命就結束了呢？答案是否定的。法律是治國之重器，良法是善治之前提。古人云：立善法于天下，則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國，則一國治。經過改革開放后30多年的法治探索與實踐，我們于2011年基本實現了構建法律體系的法治目標。但是，要真正實現法治，法律體系的形成只是邏輯上的起點，構建反映中國國情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法治體系才是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實現法治中國的更高的目標與追求。法治體系對法律體系而言質的突破就在于我們不光要有法律體系，而且要有良法，國家若善治，須先有良法。因此，制定“良法”以及執(zhí)行“良法”才是依法治國的首要，才是從法律體系向法治體系質的飛躍。從法律體系邁向法治體系，不只是簡單地要求法律體系的形成，而要求通過建立完備的法律規(guī)范體系，以良法確保善治。

第二，更加注重法律實施。法律體系的形成，并不意味著我國法治目標的實現，而是使我國法治實踐中的問題更加暴露出來。但從立法數量上講，我國已經超過了一些典型的成文法國家，法律數量可謂龐大，但是，在這數量龐大的法律體系中有一部分法律沒有得到很好的貫徹實施，其中一些甚至被稱為“觀賞性法律”。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法律體系形成后如果不能進一步推進法律的實施，發(fā)揮法律的實效，那再多的法律也不過是一紙具文。法治作為治國方略無疑具有觀念指引的作用。然而，一張好的法治藍圖如果被懸置高空、束之高閣，那再好的藍圖也不過是廢紙一張。只有當我們把法律的實施作為依法治國的重中之重，把權力關在制度的籠子里，讓權力運行在法律的良好軌道上，我國的社會主義法治建設才能煥發(fā)出強大的生機和活力。

第三，更加注重公正司法。公正是法治的生命線。“法者，平之如水?！彼痉ü龑ι鐣哂兄匾I作用，司法不公對社會公正具有致命破壞作用。老百姓講一碗水端平，如果不端平、端不平，群眾就會有意見，久而久之社會和諧穩(wěn)定就難以實現。我們必須堅持以公開促公正、以透明保廉潔，增強主動公開、主動接受監(jiān)督的意識，讓暗箱操作沒有空間，讓司法腐敗無法藏身。

當下的中國正處在幾千年未有之變革時期，風險與挑戰(zhàn)并存，改革與發(fā)展任務艱巨。法律作為社會矛盾的調解器，作為社會最基本的價值共識，必須體現公平正義。實現依法治國，推動社會經濟持續(xù)、穩(wěn)定、健康發(fā)展，必須發(fā)揮法律的調節(jié)作用，實現公正司法、依法辦事。如果司法不公，社會公眾則會喪失對法律的信心，從而對法律權威的建立，法律信仰的樹立造成致命打擊。促進公正司法，就需要改革我國目前的司法權力運行機制，完善我國的司法管理體制，建立完善的司法監(jiān)督制度，把司法活動納入到全方位、高效的監(jiān)督體系當中。堅決杜絕、嚴厲打擊金錢案、關系案等破壞公正司法的案件，要讓每一位群眾都能在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司法公正。

第四，更加注重法治的交往理性，增強法治與公民的互動。從法治體系化的認知方式來看，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這是法治自身發(fā)展的邏輯過程，具有法理上的內在合理性。但在法治實踐中卻人為增加了法治知識的復雜性，正因為此，要保證法治體系得到很好的實現，必須增強法治與公民的互動，讓民眾在于法治的互動中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內涵、外延、功能、意義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如此，才能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積極參與構建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熱情。事實上，建設法治中國與公眾參與有著內在的邏輯要求，公眾參與是依法治國的應有之義。

公眾參與的過程，本質上就是民主的過程。那么，實現這個過程的工具，必然是公眾參與機制。這也就意味著，民主的最大功能，在于遏制專制；民主最大的機理，在于制約和制衡權力。從歷史來看，無視人民利益的由一個人或少數人決定國家事務的體制，就是專制的體制。在專制體制下制定出來的政策、方針、法律和法規(guī)，難以代表公眾利益，長此以往必然會遭到社會公眾的抵制、反抗，這樣法律就會淪為一紙空文。而法治的過程，就是廣大民眾參與的過程。就立法而言，大多數相關利益主體依照特定的程序，都公平地參與到法律的制定中，就能充分反映多數人的利益訴求，在協(xié)商和對話中達成一致，從而避免更大的社會沖突。就依法行政而言，公眾參與構成一種有效的政府執(zhí)法行為約束機制。政府是公共利益的維護者，但是即使是一個良好的政府，也無法絕對避免自己的意志偏離社會公共利益。因此，公眾參與對政府的決策構成了一種約束。當然，公眾參與也可以為政府所用，政府可以借公民的力量形成新的執(zhí)法基礎與后盾。由此可見，建設法治中國與公眾參與有著內在的邏輯聯(lián)系和要求，公眾參與是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必然選擇。

四、結語

在中國的法治實踐過程中，法律體系和法治體系分別成為了我國不同法治發(fā)展階段的目標與追求，過去的那種強調構建法律體系的靜態(tài)的法治觀被當下強調構建法治體系的動態(tài)的法治觀所取代，這是歷史的必然，是中國人民在長期的法治實踐中的必然選擇。法律體系作為法治體系的規(guī)范基礎和邏輯前提，實際上是作為“手段”為法治體系的構建服務的；法治體系作為法律體系的目標與追求實際上是對法律體系的進一步升華，是法律體系的高級形態(tài)、完備狀態(tài)，法治體系比形成法律體系的要求更高。從“法律體系”到“法治體系”，既是對新中國成立以來法治實踐的總結與升華，也是改革開放的時代產物，相信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這一總目標的指引下，我國的法治實踐會越來越順利，逐步推進中國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的法治化，實現富強中國、民主中國、文明中國、和諧中國、美麗中國、法治中國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