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傷自喻抒激憤

摘 要:賈誼的《吊屈原賦》通過比喻,把屈原的高潔、正直、才能與奸佞小人的貪婪、卑鄙、庸碌相對比,表現(xiàn)了自己的“追傷”、“自喻”的激憤之情,突出了社會現(xiàn)實的黑暗與混亂。從內(nèi)容和形式上,這篇賦有著明顯的由“楚辭”向“漢賦”過渡的痕跡。

關(guān)鍵詞:《吊屈原賦》 追傷 自喻 激憤

賈誼(公元前200年—公元前168年),是西漢初年著名的大儒,人稱賈生、賈子、賈長沙。18歲時,他便以能誦詩書擅寫文章而聞名于郡中。當(dāng)時的名士河南守吳廷尉欣賞他的才學(xué)俱優(yōu),將他列置門下。公元前180年,漢文帝劉恒即位。聽聞河南守吳公頗有學(xué)識,且政績卓著,便征召吳公為廷尉。漢文帝元年(前179年),賈誼在老師吳廷尉的推薦下,被征召入朝,立為博士。一年之中,又被破格晉升為太中大夫。從此,22歲的賈誼便踏上了仕途,成為西漢政治集團中的一員。

漢文帝對賈誼十分器重,把他破格提升為太中大夫,又與諸大臣商議,想把他升擢為公卿,但遭到群臣的反對。此后,漢文帝便開始有意疏遠賈誼,并將他派去當(dāng)長沙王的太傅。在政治上受挫的賈誼辭別了京城,來到了地處偏遠的長沙。他聽說長沙地勢低,濕度大,自認(rèn)為此去長沙將享壽不長,而且又因為被貶謫,心情非常不好,常常拿自己與屈原作比。在這種情況下,他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吊屈原賦》。

班固的《漢書·藝文志》題錄“賈誼賦七篇”,其中《吊屈原賦》的最早記載見于《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稍后,班固在《漢書·賈誼傳》中又予以確認(rèn)。梁昭明太子蕭統(tǒng)以《吊屈原文》為題,收入《文選》并在文前作有小序。宋朱熹將此文易名為《吊屈原賦》,收入其《楚辭集注》中。

公元前177年賈誼為長沙王太傅,途經(jīng)湘水,這一帶,原是大詩人屈原晚年被流放的地方。屈原憂國憂民,卻不見信于楚王,被讒放逐,與賈誼的遭遇不無相似之處。所以賈誼理解屈原,尊重屈原,同情屈原。當(dāng)他被貶到屈原的故國,面對與屈原之死有關(guān)的湘水,自然產(chǎn)生無限的緬懷追悼之情。他憑借吊前賢之機,控訴了迫害屈原的那個是非顛倒、毫無公道的社會。也正因為賈誼與屈原的遭遇相似,所以對屈原不幸命運的憤激和不平,也是對自己不幸命運的憤激和不平;對歷史上屈原所處的黑暗現(xiàn)實的揭露和抨擊,也是對自己所處的社會現(xiàn)實的揭露和抨擊?？梢哉f,在這篇賦中賈誼憑吊歷史上的屈原,也是感嘆現(xiàn)實中的自己。這就為《吊屈源賦》奠定了“追傷”、“自喻”和“激憤”的感情基調(diào)!

賦的開頭賈誼先寫自己被貶,“俟罪長沙”。這很自然的引出作者面對湘水,憑吊屈原的場景。這不僅交待了寫作此賦的緣由,也把作者的貶謫身世與屈原的不幸聯(lián)系起來,也就指出該賦“追傷”、“自喻”的主旨?！霸焱邢媪髻?敬吊先生”,從而引出了對屈原的憑吊之詞,自此也就進入到了文章的主體部分。

首先,賈誼集中寫出了屈原的不幸實是由于“遭世罔極”,“逢時不詳”所致。作者采用了《離騷》“香草美人”式的比興手法用一連串清麗易曉的比喻形象地勾畫出賢愚易位、邪正顛倒的社會現(xiàn)狀:“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陸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賢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隨、夷為溷兮,謂跖、蹻為廉;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铦。吁嗟默默,生之無故兮;斡棄周鼎,寶康瓠兮。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弊髡弑M情列舉,反復(fù)詠嘆,由動物的尊卑貴賤寫到人的賢愚善惡,又由動物的貴賤寫到動物的優(yōu)劣,指出他們之間的賢愚善惡、貴賤優(yōu)劣全被弄顛倒了。這一系列的比喻,揭露了當(dāng)時社會的黑暗混亂,奸賢顛倒,是非不分;也將屈原的高潔、正直、才能與奸佞小人的貪婪、卑鄙、庸碌以及屈原的遭受排擠、打擊與奸佞小人的尊顯得志相對比。這就更加突出了社會現(xiàn)實的黑暗混亂。當(dāng)然,激憤之情也就溢于言表了。在對屈原崇敬與緬懷的同時也自然地表現(xiàn)了對奸佞小人的憎恨與鄙視,以及對當(dāng)時社會現(xiàn)實的否定與抨擊。這都深得《離騷》之神韻。

“訊曰”在楚辭中往往用于表示總結(jié)全文的領(lǐng)起詞語,然而在這首賦中并不是總結(jié)全文,而是將憑吊之詞進一步深入。作者進一步采用“香草美人”式的比興手法,以鳳鳥、神龍、騏驥、鳣鯨等比喻賢士,以蝦、蛭、螻、蟻等比喻奸惡之輩,進而對屈原“偭蟂獺以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蟥”毫不茍合的斗爭精神進行了高度的贊揚,同時對屈原潔身忠君,未能“遠濁世而自藏”,也沒有“歷九州而相其君”,因而橫遭禍患的結(jié)局深表惋惜。實際上作者并不一定真的主張屈原離開楚國,找賢明的君主去輔佐,只不過是一種激憤之詞。作者這樣寫比《離騷》更激憤、更尖銳,最能表現(xiàn)出賈誼的性情。這種表現(xiàn),可以理解為賈誼在找不到斗爭出路時的遠離現(xiàn)實,躲避斗爭的消極思想。這種老莊思想在其《鵩鳥賦》中得到了較為明顯的展示。

《吊屈原賦》通篇運用楚辭句式,幾乎每句都“兮”而詠,讓人感到一唱三嘆,感情激切,頗具感染力。這與后來的散體大賦的“主客”問答體制,散文寫物敘事的句式也是不同的。但與以后的漢賦專事鋪排具有相同之處,另外賈誼生活在漢賦開始形成的時期。因此,這篇賦是從“楚辭”到“漢賦”的過渡之作。

(郝允龍 江蘇省徐州機電工程高等職業(yè)學(xué)校 22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