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倫理敏感性是倫理行為的邏輯起點和初始成分。通過對303名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進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1)我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較低,略低于國外理工科專業(yè)的學生;(2)倫理敏感性較弱,缺乏強烈的倫理動機;(3)高年級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低于低年級學生,且倫理敏感性在性別、專業(yè)類別、院校類型、年級和學歷上沒有顯著差異;(4)科技倫理教育顯著影響倫理敏感性水平。建議從借鑒國外完整系統(tǒng)的科技倫理教育經(jīng)驗、針對高年級的學生進行靈活開放的科技倫理教育、運用多種形式擴大科技倫理教育范圍等方面進一步提升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水平。
【關鍵詞】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科技倫理教育
【中圖分類號】N0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4860(2024)06-0095-08
現(xiàn)代科學技術的迅速發(fā)展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福祉,但科技介入社會的方方面面也使科學技術本身所引發(fā)的倫理問題不斷凸顯。1983年,雷斯特(James Rest)提出了倫理敏感性(ethical sensitivity)的概念,國內(nèi)學者鄭信軍認為它是倫理行為的邏輯起點和初始成分[1]。目前,國內(nèi)學術界多是圍繞教師教學、醫(yī)療護理或者商業(yè)活動等領域?qū)ο嚓P人員的倫理敏感性進行研究,而關于倫理敏感性與科技領域相關人員的研究極為匱乏。2022年3月20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關于加強科技倫理治理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耙庖姟睆娬{(diào)要重視科技倫理教育,而提升理工科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正是科技倫理教育的重要內(nèi)容[2]與目標[3]。
依據(jù)雷斯特等人的觀點,倫理敏感性(ethical sensitivity)、倫理判斷(ethical judgement)、倫理動機(ethical motivation)和倫理品性(ethical character)四種要素共同構成了倫理行為的四要素模型(Four Component Model,F(xiàn)CM)。雷斯特認為倫理敏感性是個體對其可能要做或正在做的事情將會直接或間接地對他人的幸福造成影響的覺察能力[4]。鄭信軍認為,倫理敏感性是對情境的領悟和解釋能力,這種能力能夠促使個體覺察到情境中的倫理要素并意識到自身的行為可能會給他人帶來的影響[5]。倫理敏感性作為四要素中的邏輯起點,是現(xiàn)實生活中采取倫理行為的第一步。如果不能意識到情境中的倫理含義,就不可能解決任何倫理問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對理工科大學生(即理工科專業(yè)的本科生和碩士生)的倫理敏感性現(xiàn)狀進行調(diào)查,對其影響因素進行分析,有助于更有針對性地提高該群體的倫理敏感性水平,進而提升他們解決倫理問題的能力。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該研究采用隨機抽樣的方法,針對國內(nèi)四所不同類型高校的理工科專業(yè)本科生及碩士生發(fā)放紙質(zhì)或電子版問卷。研究共發(fā)放問卷340份,剔除無效問卷37份,最終得到有效問卷303份。有效樣本的人口統(tǒng)計特征如下所示(表1)。
(二)測評工具
本研究采用問卷作為測評工具,問卷的第一部分使用具有權威性的非結構化科學倫理敏感性測評故事(Test of Ethical Sensitivity in Science, TESS)[6],該測評故事由英國格拉斯哥大學的Clarkeburn教授于2002年開發(fā),隨后被Samantha R. Fowler[7]、Park, Jisun [8]和Jason Borenstein[9]等人廣為借鑒和使用,專用于測評理工科專業(yè)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問卷第二、三部分是被調(diào)查對象的人口學基本信息(如性別、專業(yè)類別、學歷等)及科技倫理教育信息,用以探究理工科大學生的人口學變量以及科技倫理教育變量與倫理敏感性的相關關系。
(三)評分標準及過程
由于Clarkeburn教授開發(fā)的TESS測評工具及其評分指南在該領域具有極高的權威性,本研究參照TESS的評分指南制定了詳細的評分標準及評分過程。在評分工作正式開始之前,研究者參照TESS評分指南將學生閱讀完測評情境故事后所作的1 368條答案通過編碼歸類為四個主題;在四個主題的基礎上,又將其細分為九個次主題。然而,由于時代發(fā)展及社會背景的差異,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理工科大學生對倫理敏感性測評故事的答案,與Clarkeburn研究中的學生所作的答案存在部分差異。與Clarkeburn的研究相比,我國理工科大學生對“倫理規(guī)范”“倫理審查”“生態(tài)環(huán)境”“自然生態(tài)”等概念較為熟悉,在他們的作答中出現(xiàn)了以此類概念為核心的詞句。因此,在Clarkeburn教授的評分指南基礎上新增了“倫理規(guī)范”和“自然生態(tài)”兩個次主題。由于這兩個次主題對應于相關的基本價值觀念,因此將其歸為“基本價值”主題下。具體的答案所屬主題及次主題詳見表2。
在分數(shù)劃分方面(表3),評分者根據(jù)每條答案中所蘊含倫理考慮的程度進行評分,每個答案的分數(shù)在0~3之間(0分表示沒有任何倫理考慮,3分表示蘊含強烈的倫理考慮)。每個學生被要求寫下不超過5個答案,因此每個學生的最低得分為0分,最高得分為15分。具體評分過程如下:
首先,本研究邀請三位專業(yè)人士作為固定的獨立評分者。鑒于非結構化的倫理敏感性測評與道德判斷測評、創(chuàng)造力測評的評估相似,評分者可能在評分過程中包含著自身的主觀性,因此設立三位固定的獨立評分者進行評分,以此降低評分工作中的主觀性對評分結果的影響。其次,303份問卷的評分工作分5次完成,每次約完成60份問卷評分。在每次評分任務開始前及結束后,三位評分者需要學習評分指南以增進對評分工作的理解,確保評分結果的準確性。在評分過程中,每位評分者都需要獨立地對303名受訪者所作的1368條答案進行評分,評分過程中沒有任何形式的交流,以避免評分者之間相互影響。最后,在所有評分任務完成后,記錄三位評分者的原始評分數(shù)據(jù)作為后續(xù)檢驗評分者一致性的數(shù)據(jù)來源。對于有意見分歧的答案,三位評分者則需要在小組討論中彼此交換意見,直到最終達成一致意見為止,而這個意見一致的分數(shù)將作為最終評分結果。
二、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結果
1. 評分者一致性
非結構化的倫理敏感性測評不使用信度、效度檢驗來確保測評工具的科學性和有效性,而是使用評分者一致性進行檢驗。本研究使用組內(nèi)相關系數(shù)(Inter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ICC)進行評分者一致性檢驗。統(tǒng)計學中,組內(nèi)相關系數(shù)常用于評價三個或三個以上評分者對同一定量測量結果的一致性或可靠性[10]。運用SPSS 26.0軟件,使用雙向混合模型(two-way mixed model),選擇絕對一致性(Absolute agreement)組內(nèi)相關系數(shù)進行評分者一致性檢驗。結果顯示,平均測量(average measure)值為0.973(95%置信區(qū)間:[0.967~0.978])。依據(jù)Koo和Li的分類,ICC值在0.75以上即可視為優(yōu)秀的一致性[11]。因此,本研究組內(nèi)相關系數(shù)分析結果不僅反映了評分者之間優(yōu)秀的一致性,同時也證明了評分過程極高的可靠性。
2. 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水平測評結果
通過對303名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得分進行統(tǒng)計分析發(fā)現(xiàn):我國高校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得分超過均分(3.03)的人數(shù)為101人,占比33.33%;倫理敏感性得分超過均分一個標準差(4.78)人數(shù)為54人,占比17.82%;得分低于均分一個標準差(1.28)人數(shù)為63人,占比20.80%。
3. 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主題/次主題分布結果
在測評過程中,學生閱讀完測評故事后,一共產(chǎn)生了1 368條答案。對這些答案所屬的主題/次主題進行統(tǒng)計,有助于進一步了解研究對象對測評情境故事中的倫理要素及非倫理要素的關注程度,而這種對相關要素的關注程度也能反映出學生們的倫理動機。
通過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學生們最關心的前三個次主題是遺傳研究(出現(xiàn)290次)、動物(出現(xiàn)234次)、商業(yè)參與和使用(出現(xiàn)209次);其次是人類健康(出現(xiàn)185次)、機會成本與研究(出現(xiàn)144次)、公眾觀點(出現(xiàn)77次)、監(jiān)管(出現(xiàn)62次)、醫(yī)療福利(出現(xiàn)50次)、測試和標識(出現(xiàn)47次);而關注最低的主題/次主題是自然生態(tài)(出現(xiàn)30次)、倫理規(guī)范(出現(xiàn)24次)、動物權利(出現(xiàn)16次)。
4. 人口學變量與倫理敏感性的相關關系
(1)性別、專業(yè)類別、學歷對倫理敏感性的影響。運用SPSS 26.0對倫理敏感性在性別、專業(yè)類別、學歷上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群組差異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表4)。研究發(fā)現(xiàn),倫理敏感性水平在性別、專業(yè)、學歷上不存在顯著差異;從平均分來看,性別、專業(yè)類別和學歷各組之間的差異亦不明顯。
(2)年級、院校類型對倫理敏感性的影響。運用SPSS 26.0對倫理敏感性在年級、院校類型上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群組差異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表5)。研究發(fā)現(xiàn),倫理敏感性在年級、院校類型上差異均不顯著。值得關注的是,從年均分來看,
從本科一年級至四年級,以及從碩士一年級至碩士三年級,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呈現(xiàn)出明顯且穩(wěn)定的下降趨勢。
5. 科技倫理教育對倫理敏感性的影響
通過調(diào)查理工科大學生對科技倫理教育的了解狀況和接受科技倫理教育程度狀況,運用SPSS 26.0對倫理敏感性在科技倫理教育的了解程度和接受程度上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群組差異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表6)。研究發(fā)現(xiàn),倫理敏感性在科技倫理教育了解程度和科技倫理教育接受程度上存在顯著差異。從科技倫理教育了解程度看,“十分了解”與“沒聽說過”有顯著差異(plt;0.05),但是“了解一點”“基本了解”和“比較了解”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從科技倫理教育接受程度看,接受科技倫理教育“很多”與“從來沒有”有顯著差異(plt;0.05),而接受科技倫理教育“很少”“不太多”和“比較多”差異不顯著。
(二)結果分析
1. 倫理敏感性總體水平較低,略低于國外理工科學生
通過數(shù)據(jù)分析發(fā)現(xiàn),我國高校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得分超過均分(3.03)的占總?cè)藬?shù)的33.33%,超過均分一個標準差(4.78)的占總?cè)藬?shù)的17.82%,得分低于均分一個標準差(1.28)的占總?cè)藬?shù)的20.80%。根據(jù)評分標準,每位同學的倫理敏感性得分最高分為15分,最低分為0分,3.03分的平均得分表明我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總體水平較低。
我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略低于國外理工科學生。本研究所使用的測評情境故事、評分標準以及評分過程等參考的是Clarkeburn[6]教授的TESS研究,而Samantha R. Fowler[7]等人于2009年在一項研究中也參照了Clarkeburn教授的TESS測評情境故事、評分標準以及評分過程。雖然本研究沒有像Clarkeburn和Fowler的研究那樣采用倫理課程實驗、設立實驗組與對照組、實施實驗前測與后測的研究設計,但本研究與前兩者的測評情境故事、評分標準以及評分過程都是一致的,因此可以將本研究中的數(shù)據(jù)與Clarkeburn、Fowler的研究進行對比。在Clarkeburn的研究中,實驗組學生的前測平均得分為4.68,后測成績平均得分為5.30;對照組學生的前測平均得分為4.89,后測平均得分為4.67。在Fowler的研究中,實驗組的前測平均得分為4.77,后測平均得分為7.56;對照組的前測平均得分為4.58,后測平均得分為6.52。通過橫向?qū)Ρ龋l(fā)現(xiàn)無論是與國外理工科學生的前測成績相比還是后測成績相比,本研究中的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平均分都是較低的。
比較國內(nèi)外科技倫理教育(早期以工程倫理為主)的推行情況或許有助于我們理解上述問題。在梳理文獻時發(fā)現(xiàn),美國的科技倫理教育自20世紀70年代中期就引起了學者們的關注和研究,到20世紀末,美國已有10所大學開設了專門的工程倫理課程[12]。作為我國最早開設工程倫理教育的幾所高校之一,清華大學也是到了2014年才開始推行工程倫理課程[13]??紤]到倫理敏感性作為科技倫理類課程的重要內(nèi)容和目標,推測可能是我國的科技倫理教育推廣較晚,從而導致我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低于國外的學生。
2. 倫理敏感性較弱,且缺乏強烈的倫理動機
通過對1 368條答案的主題及次主題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學生對“遺傳研究”“商業(yè)參與和使用”以及“機會成本與研究”這些次主題有較高的關注度,但這類次主題中的答案與倫理要素的關聯(lián)度較弱?!斑z傳研究”更多的是從純技術角度進行的思考,“商業(yè)參與和使用”則是與商業(yè)利潤相關,“機會成本與研究”則與情境中研究的時間和資金沉沒成本相關,倫理動機是個體對各類價值觀的重要性的認可程度。當一個人的倫理動機較強時,他/她就會把倫理價值置于其他價值(如追求經(jīng)濟利益、個人權力等)之上。綜合這些信息來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較弱,缺乏強烈的倫理動機。顯然,不少學生對情境中對技術本身、商業(yè)運作以及研究項目的機會成本的關注度是較高的,相對而言他們對倫理價值的追求便顯得不足,即他們?nèi)狈娏业膫惱韯訖C。
3. 倫理敏感性在性別、專業(yè)類別和院校類型上沒有顯著差異
從性別上看,倫理敏感性在性別上的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差異不顯著。這一研究結果與Clarkeburn的研究結果相同[6]。此外,國內(nèi)研究者徐桂云[14]、伍康欽[15]、段曉慧[16]等也發(fā)現(xiàn)我國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并無性別方面的顯著差異。但也有學者認為,性別差異是倫理敏感性的影響因素之一。例如,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和道德發(fā)展理論家卡羅爾·吉利根(Carol Gilligan)認為,女性與男性的倫理發(fā)展路徑不同,女性在道德決策中傾向于采用“關懷”的立場,強調(diào)照顧他人和維持關系的重要性[17]。2011年,Di You等人通過對19篇研究性別與倫理敏感性相關關系的文章進行元分析,發(fā)現(xiàn)女性在道德敏感性上的平均效應大小為0.25(標準差為0.14),表明女性在這一方面普遍優(yōu)于男性[18]。關于性別對倫理敏感性究竟是否有影響這一問題,學界一直未達成統(tǒng)一的意見,但從本研究的結果來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在性別上是沒有顯著差異的。
從專業(yè)上看,倫理敏感性在理學類專業(yè)和工學類專業(yè)上的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差異不顯著。Samantha R. Fowler等人在測評中比較了生物學和心理學專業(yè)的倫理敏感性,也得出兩組之間沒有顯著差異的結論[7]。這可能是因為理學類專業(yè)與工學類專業(yè)的學科背景較為相似,兩個專業(yè)的學生接受的專業(yè)教育內(nèi)容和倫理教育內(nèi)容差異較小,從而導致理學類專業(yè)與工學類專業(yè)之間沒有顯著差異。
從院校類型上來看,倫理敏感性在院校類型上的差異也不顯著。然而根據(jù)組織倫理氛圍理論的觀點,組織倫理氛圍不僅是個體的感知,也是全體員工對待倫理兩難問題或面臨倫理行為困境抉擇的重要依據(jù)。一般來講,不同類型院校之間的校園文化氛圍、倫理氛圍可能各不相同,處在不同類型院校的學生對倫理感知也不相同。這可能是由于本研究的樣本量較小導致的,也可能是因為本研究的調(diào)查問卷中未納入組織倫理氛圍的測量量表,導致未能準確測量出四類院校的倫理氛圍,從而導致本研究中的倫理敏感性在院校類型上差異不顯著。
4. 倫理敏感性在年級、學歷上沒有顯著差異,高年級學生的倫理敏感性較低
從年級上看,經(jīng)過單因素方差分析顯示倫理敏感性在年級和學歷上差異不顯著,這一結果與徐桂云[14]的研究結果相呼應。但從平均分看,本科生群組和碩士生群組的倫理敏感性水平隨著年級的增長卻呈現(xiàn)出明顯且穩(wěn)定的下降趨勢。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高年級學生因為學業(yè)壓力、就業(yè)準備等,將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投到本專業(yè)的知識學習以及職業(yè)技能的鍛煉上。此外,這也可能與倫理教育課程的課程設置相關。一些院校將專業(yè)倫理課程作為公共課面向低年級學生開設,隨著時間流逝,學生逐漸淡忘了相關的倫理知識,從而導致倫理教育效果逐漸弱化。
從學歷上看,雖然經(jīng)過獨立樣本T檢驗,顯示倫理敏感性得分在學歷上的差異不顯著,但是從均分看,除碩士三年級學生外,碩士一、二年級學生的倫理敏感性得分高于本科生一至四年級的學生,即從總體上看碩士生的倫理敏感性平均分是高于本科生的。雷斯特認為,教育水平對受試者的道德判斷力有重要的影響,只要受試者繼續(xù)接受正規(guī)教育,他們的道德判斷能力就會繼續(xù)上升[19]15。本研究中的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在學歷上沒有顯著差異,可能是由于本研究樣本量不足導致的,未來可以擴大樣本量對該問題做進一步探究。
5. 科技倫理教育是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的顯著影響因素
數(shù)據(jù)分析結果表明,深入了解和接受科技倫理教育能夠有效提升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這一結果與已有文獻中關于倫理教育干預對提高倫理敏感性有正面影響的研究相呼應。例如,Clarkeburn[6]、Fowler[7]以及國內(nèi)學者張恒力[20]等人的研究也證明,通過專門的倫理教育課程,可以顯著提高理工科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本研究結果也說明我國的科技倫理教育是富有成效的。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在對科技倫理教育“了解一點”“基本了解”和“比較了解”的學生之間,在倫理敏感性得分上并沒有顯著差異。這表明,僅有表面層次的科技倫理教育是不能顯著提高學生倫理敏感性的,若要顯著、有效地提高理工科學生的倫理敏感性,還需要更深入、系統(tǒng)的科技倫理教育才能達到預期效果。
三、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通過對我國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進行調(diào)查和分析,得出以下四個結論:
一是該群體的倫理敏感性總體水平較低,且略低于國外理工科專業(yè)的學生。在科技倫理挑戰(zhàn)日益增多的時代背景和社會背景下,較高水平的倫理敏感性才能夠激發(fā)科研人員正確、負責任地處理科技倫理問題。這就要求我們要加強對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的引導和培養(yǎng),使他們具備足夠的應對倫理風險的能力,為他們未來的職業(yè)發(fā)展打下良好的倫理能力基礎。
二是該群體的倫理敏感性較弱,且缺乏強烈的倫理動機。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較為薄弱,他們對測評情境故事中的倫理要素缺乏深刻的理解,學生的答案主題有相當一部分是圍繞技術或商業(yè)來作答的,這體現(xiàn)出部分學生將商業(yè)價值或技術本身的價值置于倫理價值之上,缺乏強烈的倫理動機。在四要素模型中,任意一個要素的缺乏,都可能會導致個體難以采取符合倫理的行為。未來,應該關注學生的倫理敏感性薄弱以及倫理動機的缺乏這一問題。
三是倫理敏感性在性別、專業(yè)類別、院校類型、年級和學歷上沒有顯著差異,高年級學生的倫理敏感性平均分低于低年級學生。高校應關注高年級學生倫理敏感性下降這一現(xiàn)象,強化對高年級學生的教育引導,穩(wěn)固科技倫理教育的成效。對于碩士生群體,他們有更大的可能性從事正式的科研工作,因此應繼續(xù)提高其倫理敏感性水平。
四是科技倫理教育是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的顯著影響因素。這一結論證明我國的科技倫理教育是行之有效的。未來,高校應繼續(xù)開展科技倫理教育,并在教育過程中關注學生的倫理敏感性發(fā)展,有針對性地提升其倫理敏感性水平。
(二)研究建議
2022年國家出臺的“意見”中明確強調(diào)了科技倫理教育對實現(xiàn)“科技向善、造福人類”這一目標的重要性。理工科大學生是國家培養(yǎng)的科技人才,著力提升其倫理敏感性水平,對于培養(yǎng)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的倫理能力有著重要意義,并且對于國家應對科技倫理挑戰(zhàn)有著重要價值。結合科技倫理教育,建議從以下三個方面提升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水平:
一是借鑒國外完整、系統(tǒng)的科技倫理教育經(jīng)驗??萍紓惱斫逃翘嵘齻惱砻舾行缘挠行緩?,我國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水平低于國外的學生,這與目前我國的科技倫理教育缺乏成熟的模式、方法和環(huán)境有關。歐美等西方發(fā)達國家從20世紀末開始重視并著力推廣科技倫理教育,一批學者較早地對科技倫理教育的教育目標、授課方式等進行了系統(tǒng)的探索。今后我國科技倫理教育應繼續(xù)借鑒國外完整、系統(tǒng)的經(jīng)驗,明確倫理敏感性是科技倫理教育的重要目標[21],通過案例教學、倫理框架、互聯(lián)網(wǎng)教學等多元授課方式有效提升理工科大學生倫理敏感性并增強其倫理動機。
二是針對高年級學生進行靈活開放的科技倫理教育。目前,我國高??萍紓惱斫逃n程設置大體可以分為專業(yè)公共課、專業(yè)選修課和思想政治課三種形式。其中,專業(yè)公共課一般是面向低年級的工程專業(yè)學生的工程倫理課或生命醫(yī)學專業(yè)的生命醫(yī)學倫理課等。這就導致理工科大學生在步入高年級時,將不能再繼續(xù)接受科技倫理教育,進而可能會導致其倫理敏感性倒退。因此,對于理工科大學生而言,有必要對高年級學生再次進行科技倫理教育。面對高年級學生科技倫理教育可以采取靈活多樣、方便有效的教育方式,如進行短期座談會培訓、在線學習等。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強化高年級學生對曾經(jīng)學習過的倫理課程加深印象和記憶,從而提升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以及解決倫理問題的能力。
三是運用多種形式擴大科技倫理教育范圍。科技倫理教育能夠顯著提升理工科大學生的倫理敏感性。然而,我國的科技倫理教育形式單一,主要以課堂教育為主;教育對象狹窄,主要針對部分理工科專業(yè)學生開設科技倫理必修或選修課。未來,高校、政府等教育主體可以建立科技倫理教育資源在線平臺,有效擴大科技倫理教育范圍。線上教學平臺的設立意義在于提供靈活、多樣化的學習環(huán)境,支持線上同步和線下離線學習方式,能夠讓學生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學習。此外,高校以及相關部門還可以利用新媒體擴大宣傳、開展校園活動等教育形式,面向不同專業(yè)、年級和學歷的學生,進一步擴大科技倫理教育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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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Ethical Sensitivity
Abstract: Ethical sensitivity is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and initial component of ethical behavior. Through a survey of 303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 students’ ethical sensitivity, the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1) The level of ethical sensitivity of Chines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 students is relatively low, slightly lower than that of foreig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ajors; (2) They have weak ethical sensitivity and lack strong ethical motivation; (3) The level of ethical sensitivity of senior students is lower than that of junior students, and there are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ethical sensitivity in terms of gender, major categories, types of universities, grades, and education levels; (4) The ethical edu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ignificantly affects the level of ethical sensitivity. It is recommended that we should further enhance the ethical sensitivity level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 students by learning from the complete and systematic experienc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thics education abroad, providing flexible and ope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thics education for senior students, and expanding the scop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thics education in various forms.
Keyword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 students, ethical sensitivity, ethics edu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