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平安文化及其外宣價值

宗德志 劉興順

摘要：泰山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蘊含著豐富的平安文化，文章采用文獻研究等方法，首先以泰山平安文化產(chǎn)生的時間為序，分析泰山文化中的五個平安主題，即“寧于泰山、安于泰山”“泰山之安”“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措天下于泰山之安”“泰安”；其次，古代封禪是泰山文化獨特而重要的內(nèi)容，從泰山封禪的條件看，天下太平功成是舉行封禪的必要條件，從泰山封禪的實踐看，向天地報告天下統(tǒng)一太平是泰山封禪的主要內(nèi)容；再次，泰山國家祭祀是傳統(tǒng)社會中以國家為主體舉行的祭祀泰山的禮儀活動，無論是按時舉行的常規(guī)祭祀還是不時舉行的非常規(guī)祭祀，祈禱泰山保佑國家、人民的平安為其最高的價值取向。文章總結(jié)泰山平安文化的外宣價值：以泰山見證華夏民族在個人、家庭、社會、國家、天下等系統(tǒng)主體的平安追求；泰山平安文化向世界展示中華民族以天下平安為最高訴求的核心理念；泰山平安文化資源豐富多彩，為講好泰山平安故事準(zhǔn)備了優(yōu)秀的外宣資源。文章還提出以泰山平安文化為契機，促進泰山文化的對外傳播建議，旨在促進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性轉(zhuǎn)化。

關(guān)鍵詞：泰山文化；平安；外宣價值；封禪；祭祀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3-0039-03

泰山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五岳之首，是中國山岳的文化模版，是中國山岳文化的典型代表。1987年，泰山被評為中國首例自然與文化雙遺產(chǎn)，世界遺產(chǎn)專家盧卡斯在命名泰山為“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chǎn)”的文件中評價說：“泰山兼有自然的、歷史的、文化的價值，這是個好的特點，這意味著中國貢獻了一種獨特的、獨一無二的遺產(chǎn)?！盵1]泰山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外宣工作面向世界，精選獨具中國特色的內(nèi)容，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泰山的優(yōu)秀品質(zhì)，為外宣工作提供了優(yōu)異的資源平臺。尤其是泰山文化中的平安文化具有突出的價值。文章擬對此進行初步的梳理與探討。

一、泰山文化中的平安主題

從歷史演變看，泰山文化在發(fā)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五個平安文化主題。

（一）寧于泰山、安于泰山

這一主題在泰山平安文化中最早出現(xiàn)。根據(jù)《戰(zhàn)國策》卷七《秦策五》的記載，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后，呂不韋勸說在趙國做人質(zhì)的子楚：“王之春秋高矣，一日山陵崩，太子用事，君危于累卵，而不壽于朝生！計有可以使君寶貴千萬歲，其寧于太山四維，必?zé)o危亡之患?！盵2]所謂“太山四維”，就是以太山為四維，亦即以太山作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隅?！皩幱谔剿木S，必?zé)o危亡之患”，《史記正義》引作“寧于太山，必?zé)o危亡之患矣”[3]，“寧于太山”即“安于太山、穩(wěn)于泰山”。泰山所奠定的平安范圍無疑指向天下，此后這一主題貫穿在泰山文化發(fā)展的始終。

（二）泰山之安

這一主題判斷一般與累卵之危相對為文?！稘h書》卷三十六《劉向傳》載劉向語：“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并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盵4]劉向以泰山比喻穩(wěn)固安定。表明外戚王氏如果有泰山一般的安穩(wěn)，朝廷就有累卵般的危險?！袄勐阎！迸c“泰山之安”構(gòu)成極其危險與極度平安的極端對立，可見兩漢時期，累卵之危與泰山之安已構(gòu)成鮮明對比。泰山之安無疑是這一時期國家、政權(quán)等政治極力追求的平安穩(wěn)固的最高象征和比喻?！稘h書》卷五十一《枚乘傳》載枚乘諫吳王語：“今欲極天命之壽，敝無窮之樂，究萬乘之勢，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以為大王惑也。”此段文字將“天命之壽、無窮之樂、萬乘之勢”奠定于“泰山之安”的基礎(chǔ)上，亦即企盼福壽、快樂、權(quán)勢等人間極力追求之幸福權(quán)威像泰山一樣安穩(wěn)固定、永恒持久。

（三）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

漢武帝建元六年（前135），閩越王郢發(fā)兵攻打南越國，南越王趙眜向漢廷告急。漢武帝任命大行王恢和大司農(nóng)韓安國為將軍，率兵分別從豫章（今江西南昌）、會稽（今江蘇蘇州）出發(fā)，討伐閩越?！稘h書》卷六十四載淮南王劉安上書武帝，其中有言：“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閑，而煩汗馬之勞乎！”“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無疑是先秦“其寧于太山四維”的進一步表述，亦即先秦版的漢代表述，其意義是完全相同的。天下之安猶如奠定在泰山這個基礎(chǔ)之上，一定會如泰山一樣穩(wěn)固永恒。這個判斷直到清代仍延續(xù)不斷。

（四）措天下于泰山之安

“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始于北宋歐陽修。宋治平二年（1065），歐陽修《居士集》卷四十《相州晝錦堂記》稱贊宰相韓琦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其中“措天下于泰山之安”一語在當(dāng)時產(chǎn)生巨大影響，時之文人紛紛引用，成為一時熟語。如宋人朱弁稱：“歐公作《晝錦堂記》成，以示晁美叔秘監(jiān)，云：‘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如此，予所親見，故實記其事，無一字溢美。于斯時也，他人皆惴栗流汗，不能措一詞，公獨閑暇如安平無事，真不可及也?！碧┥街驳倪@層含義，代代相傳。

（五）泰安

金天會八年（1130）九月，金策立劉豫為齊帝，年號阜昌。泰山一帶劃入齊境。劉豫析兗、沂二州之奉符、萊蕪、新泰三縣置泰安軍，治奉符（治所在今泰山區(qū)岱廟街區(qū)）。自此始有“泰安”之地名，并沿用至今。

明人蕭大亨《新修泰安州志序》稱：“抑漢人稱天下之安，若泰山而四維之，我國家以泰安名州，不為無意。維是赫赫巨靈，實長群岳，泰岱安則四岳之神舉安，五岳奠安斯海內(nèi)無弗安者。顧名思義，所為協(xié)和神人以綏四國者，且當(dāng)自吾州始?！彼麄冋J為“泰安”之名，源于秦漢時“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的泰山價值判斷，亦即“泰”即“泰山”，“安”即“天下之安”。由于泰安地名的出現(xiàn)，泰山從此成為“國泰民安”的民族價值觀念的最佳載體。

二、泰山封禪與天下太平

封禪是傳統(tǒng)社會中泰山獨有的禮儀形式，司馬遷《封禪書》開篇稱：“自古受命帝王，曷嘗不封禪？蓋有無其應(yīng)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見而不臻乎泰山者也。雖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德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給，是以即事用希。傳曰：‘三年不為禮，禮必廢；三年不為樂，樂必壞。每世之隆，則封禪答焉，及衰而息。厥曠遠者千有馀載，近者數(shù)百載，故其儀闕然堙滅，其詳不可得而記聞云?！?/p>

在這里，司馬遷指出了封禪的五個必要條件，即受命、符瑞、功至、德洽、暇給。其中“功至”與“德洽”，歷來少有人關(guān)注與注釋，而從漢代學(xué)者對封禪的解讀與論述中，可明顯看出“功至”與“德洽”的確切含義。

西漢劉向《五經(jīng)通義》言：“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禪梁父，何？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報群神之功?！庇謻|漢班固《白虎通》卷六《封禪》記載：“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報告之義也。始受命之日，改制應(yīng)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禪以告太平也。”

由上引文可知，漢代人對封禪的目的做出了幾乎完全相同的判斷，就是向天報告天下太平，太平是封禪的前提。也就是說“功至”與“德洽”就是天下太平、太平功成、功成封禪。隨同唐玄宗泰山封禪的張說作《封禪頌》，其稱封禪之義有三：“一位當(dāng)五行圖箓之序，二時會四海升平之運，三德具欽明文思之美，是謂與天合符，名不死矣?！盵5]其明確提出了四海升平是封禪必備的三個要素之一。阮芝生先生認為：“功至，應(yīng)指改朝換代成功，國家統(tǒng)一，而縣政權(quán)穩(wěn)固系考四洽，應(yīng)指政治上軌道，人民安和樂利，安于新朝代。”[6]可謂切中肯綮。

再從封禪的具體實踐來看，以秦始皇為例，在其封禪之前，先到了嶧山，作嶧山刻石，其辭稱：“廼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復(fù)起?！盵7]明顯表達了天下一家、太平平安的政治理想。其封禪泰山刻石向天下宣告了“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賓服……治道運行，諸產(chǎn)得宜，皆有法式……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興夜寐，建設(shè)長利……施于后嗣，化及無窮”，亦即天下統(tǒng)一。封禪所展示的天下太平之觀念貫穿歷次封禪過程始終，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泰山封禪后，更是直接將泰山之巔改名為“太平頂”。

由上可見，天下太平是泰山封禪之因，泰山封禪是天下太平之果，也就是說泰山封禪就是向天報告天下太平成功，展示國家平安穩(wěn)定昌盛。

三、泰山國家祭祀與國家平安

傳統(tǒng)社會中，泰山為五岳之首，享有國家祭祀之隆崇，自先秦一直到清末，國家一直對泰山祭祀不斷[8]。從秦代開始，國家展開對泰山的常規(guī)祭祀。秦將泰山列為天下十二座名山之一，每年三次致祭。西漢時，泰山地位驟升，神爵元年（前61），漢宣帝制詔太常：“夫江海，百川之大者也，今闕焉無祠。其令祠官以禮為歲事，以四時祠江海雒水，祈為天下豐年焉?！盵4]漢宣帝詔書中明確說明了泰山祭祀目的，就是為天下祈禱豐年。此后，泰山常規(guī)祭祀不輟，從歷代祭祀文看，無不體現(xiàn)著乞求泰山神靈保佑?xùn)|方乃至國家平安的價值取向。

在泰山非常規(guī)祭祀中，也體現(xiàn)了登泰山平安的含義。如獻文帝拓跋弘皇興二年（468），遣中書令兼太常高允奉玉幣祀于東岳：“吐納風(fēng)云，育成萬品，攝生之所歸焉，禎祥之所萃焉。是以歷代帝王之崇，封禪銘功，以告其成，七十二君，咸在茲焉。自非功侔造化，應(yīng)同自然，孰能若此者哉！”

祭文稱，泰山是吐納風(fēng)云、育成萬品起源地，是維持生命的歸依之處，是吉祥幸福的集中之地，自古以來帝王選擇此處封禪，它具有其他地方無可比擬的優(yōu)越性，可以說極好地闡釋了泰山保天下平安的信仰價值，明確指出了泰山具有保佑天下人民、安定國家的文化功能[9]。

四、泰山平安文化的外宣價值

以上從泰山之安、封禪與天下太平、泰山國家祭祀與東方乃至國家平安等三個方面對泰山平安文化主題進行了初步的考察與梳理。

首先，從發(fā)生的時間看，泰山之安、封禪與天下太平、泰山國家祭祀與東方乃至國家平安三個維度幾乎同時發(fā)生，并且平行發(fā)展，延續(xù)至今。

其次，從各自的歷史演進來看，泰山之安的文化主題側(cè)重于以泰山為借喻，以表征內(nèi)心向往天下太平安定、穩(wěn)固久遠；泰山封禪重在表現(xiàn)天下太平，統(tǒng)治者德洽功成；泰山國家祭祀則以泰山為祈求對象，求其保佑一方乃至國家平安。

最后，從其運行的領(lǐng)域看，泰山之安訴諸人的內(nèi)心理想信念，期盼天下國家如泰山一樣穩(wěn)固平安；泰山封禪一方面則是以國家大典的方式向天下展示太平功成，另一方面向天地報告成功，其一統(tǒng)天下政治觀念意味更加強烈；泰山國家祭祀則是以祭祀泰山的形式祈求泰山神靈保佑一方乃至國家平安，其宗教信仰色彩更加濃厚[8]。

由上可鑒，泰山文化中蘊含著豐富的平安文化，其具有重要的外宣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點。

第一，從主體層次上看，泰山平安文化包含了從個人、家庭到社會、國家乃至天下的訴求，有著較為完整的體系，因此可從泰山這一座山岳身上，見證華夏民族整體的平安追求。

第二，從平安追求上看，泰山平安文化里面雖然有著大量一己之私的期盼，如追求個人乃至家庭的健康、福壽、利祿等，但這些不是泰山平安文化的主要內(nèi)容，其更具特色的部分乃是對國家、民族直至天下平安的價值追求。這突出體現(xiàn)在泰山封禪與泰山國家祭祀中，如“四海升平”“疆場以寧，干戈以息”“祈為天下豐年”等；甚至更多地體現(xiàn)在中國士大夫階層的天下情懷中，如“措天下之安與泰山”“佑我民人，寧我邦宇”。以此為外宣內(nèi)容，可向世界充分展示中華民族平安追求的核心理念，即以天下平安為最高訴求，而非僅僅執(zhí)迷于個人一己之私的博大精深的理想境界。

第三，泰山平安文化有著豐富的、優(yōu)秀的資源，這些資源為泰山文化的外宣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素材。如歷代帝王封禪祭祀過程中，紛至沓來的文化精英、外國友人的慕名攀登等等，為泰山平安文化提供了大量的故事，從而為講好泰山平安故事準(zhǔn)備了優(yōu)秀的資源。

五、結(jié)語

泰山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蘊含著豐富的平安文化。泰山文化中有五個平安主題，分別是：寧于泰山、安于泰山；泰山之安；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措天下于泰山之安；泰安。同時，泰山封禪與天下太平、泰山國家祭祀與國家平安之間關(guān)系密切。泰山文化中豐富的平安文化賦予了其獨具特色的外宣價值，為泰山文化的對外傳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推動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性轉(zhuǎn)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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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宗德志，本科，主任編輯，研究方向：電視外宣。？劉興順，本科，教授，研究方向：泰山文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