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群藥物致急性腎損傷的系統(tǒng)評價

潘坤明 陳燦 江瑩 吳薇 許青 李曉宇 呂遷洲

中圖分類號 R969.3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0408（2021）09-1100-08

DOI 10.6039/j.issn.1001-0408.2021.09.13

摘 要 目的：研究我國藥物致急性腎損傷（DIAKI）的臨床現狀和預后影響因素，為DIAKI的早期發(fā)現、早期干預和改善預后提供參考。方法：計算機檢索PubMed、Embase、Cochrane Library、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和維普網，檢索DIAKI相關的臨床研究，檢索時限均為從各庫建庫起至2020年4月16日。對納入研究進行資料提取和質量評價后，對結果進行描述性分析，并采用Rev Man 5.3軟件進行Meta分析。結果：共納入29項研究，合計1 870例患者。DIAKI例數占同期發(fā)生急性腎損傷（AKI）總例數的32.2%（877/2 721）。涉及藥物以抗菌藥物為主，占47.5%（773/1 629）;例數排名前5位的藥物類別分別為氨基糖苷類抗生素、利尿劑或脫水劑、頭孢菌素類抗生素、非甾體抗炎藥和中藥。DIAKI病理類型以急性間質性腎炎為主，占51.9%（70/135）。DIAKI患者病死率為14.4%（240/1 677）;共有70.4%（1 176/1 670） 的患者腎功能痊愈。與保守治療比較，接受透析治療的患者病死率顯著更低[OR=0.30，95%CI（0.10，0.91），P=0.003];與無貧血的患者比較，合并貧血狀態(tài)的患者腎功能恢復顯著延遲[OR=0.25，95%CI（0.09，0.65），P=0.004];而更低的視黃醇結合蛋白水平與腎功能快速恢復顯著相關[MD=-15.84，95%CI（-22.34，-9.34），P<0.01]。結論：醫(yī)務人員需要不斷加強抗菌藥物管理，謹慎使用致AKI藥物;對于發(fā)生DIAKI的患者，盡早給予透析治療可能有助于降低其病死率;及時糾正DIAKI患者的基礎貧血狀態(tài)，有助于患者腎功能的快速恢復;更低的視黃醇結合蛋白水平可能是預測患者腎功能快速恢復的潛在生物標志物。

關鍵詞 中國;藥物致急性腎損傷;系統(tǒng)評價;抗菌藥物;預后;影響因素

Systematic Review of Drug-induced Acute Kidney Injury in Chinese Population

PAN Kunming，CHEN Can，JIANG Ying，WU Wei，XU Qing，LI Xiaoyu，LYU Qianzhou（Dept. of Pharmacy， Zhongshan Hospital，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2，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study clinical situation and influential factors for prognosis of drug-induced acute kidney injury （DIAKI） in Chinese population， an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early detection， early intervention and prognosis improvement of DIAKI. METHODS： Retrieved from PubMed， Embase， Cochrane Library， CNKI， Wanfang database and VIP， clinical studies related to DIAKI were collected during the inception to Apr. 16th， 2020. After the data extraction and quality evaluation of included studies， the results were analyzed descriptively， and Meta-analysis was carried out by Rev Man 5.3 software. RESULTS： A total of 29 studies were included， including 1 870 patient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DIAKI accounted for 32.2% （877/2 721） of the patients developed AKI in the same period. Antibacterial drugs were the main cause of DIAKI， accounting for 47.5% （773/1 629）. The top five drugs by case number were classified as aminoglycoside antibiotics， diuretics or dehydrating agents， cephalosporin antibiotics， non-steroidal anti-inflammatory drugs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 pathological type of DIAKI was mainly acute interstitial nephritis， accounting for 51.9% （70/135）. The mortality of DIAKI patients was 14.4% （240/1 677）. A total of 70.4% （1 176/1 670） of patients had renal recovery. Compared with conservative treatment， the mortality of patients receiving dialysis treatment was significantly lower [OR=0.30， 95%CI （0.10， 0.91）， P=0.003]. Compared with patients without anemia， patients with anemia had a significantly delayed renal recovery [OR=0.25， 95%CI （0.09， 0.65）， P=0.004]. Lower levels of retinol binding protein was significantly related to rapid renal recovery [MD=-15.84， 95%CI （-22.34， -9.34）， P<0.01]. CONCLUSIONS： Clinicians need to continuously strengthen antibiotic management and use drugs that induce AKI with caution. For patients with DIAKI， receiving dialysis treatment as soon as possible may help reduce mortality. Timely correction of the basic anemia status of patients with DIAKI will help patients with rapid renal recovery， and lower retinol binding protein levels may be a potential biomarker for predicting patients rapid renal recovery.

KEYWORDS? ?China; Drug-induced acute kidney injury; Systematic review; Antibiotics; Prognosis; Influential factor

急性腎損傷（AKI）是一種常見的臨床重癥，具有高病死率和進展為慢性腎臟病（CKD）的風險[1]。近年來，隨著抗菌藥物、抗腫瘤藥物及造影劑等在臨床的廣泛運用，腎毒性藥物越來越多地成為AKI的重要誘因[2-3]。藥物致急性腎損傷（DIAKI）是指由于藥物使用導致患者新出現的AKI，目前依然缺乏統(tǒng)一的定義[4]。由于DIAKI臨床表現各異，加之腎臟本身具有很強的代償能力，因此容易被漏診。1項針對我國人群的全國AKI橫斷面調查顯示，71.6%的患者在發(fā)生AKI之前或損傷過程中暴露于腎毒性藥物，該比例高于發(fā)達國家的20%～50%[1]。目前我國發(fā)表了大量DIAKI相關的臨床研究，但多以單中心、回顧性研究為主;同時，對于不同的人群特點，研究采用的DIAKI定義及研究質量也參差不齊。因此，提高醫(yī)務人員對我國DIAKI的認識，了解我國DIAKI的發(fā)生現狀、腎毒性藥物的構成、腎損傷的病理類型、治療措施、病程、預后及影響因素等情況有重要意義。筆者對我國DIAKI開展系統(tǒng)評價，總結我國DIAKI的臨床現狀并分析其預后的影響因素，以期為DIAKI的早期發(fā)現、早期干預和改善預后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1）針對中國人群DIAKI的臨床研究;2）DIAKI滿足定義一[候選藥物給藥后新出現的腎臟損傷或既往發(fā)生AKI但用藥后短時間內出現腎功能的急性惡化（包括血肌酐升高50%，或較用藥前升高了26.5? ? ? μmol/L，或尿量少于400 mL）或排除其他腎前性、腎性、腎后性因素導致的AKI]或定義二（行腎臟穿刺，病理證實為DIAKI）即可診斷;3）中、英文發(fā)表的期刊論文、會議論文。

排除標準：1）重復發(fā)表的文獻;2）非原始研究;3）基礎研究;4）單類藥物研究;5）個例報道;6）研究內容不相關的文獻;7）無法獲取全文或提取信息的文獻;8）采用的DIAKI定義不符合上述診斷標準的研究。

1.2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PubMed、Embase和Cochrane Library等英文數據庫，以“Drug” “Medicine” “Acute kidney injury” “Nephrotoxicity” “Renal toxicity” “China” 等為英文關鍵詞。檢索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和維普網等中文數據庫，以 “藥” “藥物”“腎損傷”“腎損害”“腎衰竭“腎毒性”等為題名或關鍵詞。檢索時限均為各庫建庫起至2020年4月16日。英文及中文文獻數據庫檢索策略示例見表1。

1.3 納入研究的資料提取與質量評價

由2位評價員根據納入與排除標準獨立提取資料、交叉核對，意見不一致時討論解決或由第3人裁定。提取內容主要包括：1）第一作者姓名、文獻發(fā)表年份、研究設計類型、來源醫(yī)療機構等級、研究者所在科室、研究人群來源、樣本量等;2）導致AKI常見的藥物及分類、DIAKI的發(fā)生率、合并用藥等情況;3）發(fā)生DIAKI的患者性別、腎臟損傷病理類型、處理方式（如腎臟替代治療、保守治療）、轉歸情況（如病死、進展為CKD、痊愈）、腎臟功能恢復速率等。

納入研究的質量評價由2 位評價員獨立完成，意見不一致時討論解決或由第3人裁定。評價標準采用美國衛(wèi)生保健質量和研究機構（Agency for Healthcare Research and Quality，AHRQ）于2004年頒布的橫斷面研究評價標準[5]，共包括11個條目，每項1分，總分為11分。分別用“是”“否”和“不清楚”作答——若某項回答為“是”，則得1分;若回答為“否”或“不清楚”，則得0分。最終將各項得分相加即得總分，其中0～3分為低質量研究，4～7分為中等質量研究，8～11分為高質量研究。

1.4 結局指標

結局指標包括DIAKI患者住院期間死亡、進展為CKD、腎臟功能恢復以及接受腎臟替代治療情況（包括血液透析、腹膜透析等）。腎功能恢復的定義為在住院期間血肌酐恢復至正常水平或者用藥前的基線水平。同時，進一步分析患者病死率與腎功能恢復的影響因素。

1.5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Rev Man 5.3 統(tǒng)計軟件對所得結果進行Meta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差（MD）為效應分析統(tǒng)計量，二分類變量采用比值比（OR）為效應分析統(tǒng)計量，各效應量均提供其95%置信區(qū)間（CI）。各研究結果間的異質性采用χ2檢驗進行分析，檢驗水準為α=0.05。若各研究結果間無統(tǒng)計學異質性（P≥0.1，I 2<50%），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Meta 分析;反之，則分析異質性的來源，采用亞組分析等方式排除臨床異質性的影響后，再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Meta分析。

2 結果

2.1 文獻檢索結果

經檢索共獲得文獻19 418篇，依據納入與排除標準閱讀題目、摘要與全文后，最終納入29項DIAKI的臨床研究[6-34]，其中中文研究28項 [7-34]、英文研究1項[6]，期刊論文28篇[6，8-34]、會議論文1篇[7]。文獻檢索流程與結果見圖1。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信息與質量評價結果

納入的29項研究[6-34]以單中心回顧性橫斷面研究為主;只有1項為多中心研究，納入了上海17家二級以上綜合性醫(yī)院[8]。納入人群共來自全國45家醫(yī)療機構，主要來自三級甲等醫(yī)院（73.3%，33/45）。研究者主要來自腎臟內科（91.7%，22/24）（5項研究未標明研究者所在科室[15，18，21，26-27]）;研究對象中54.2%（13/24）為腎臟內科患者，45.8%（11/24）為全院患者（5項研究未標明研究對象來源科室[7，15，21，24，27]）。共計1 870例患者，其中樣本量最少的研究為10例[9-10]，最多的為347例[8]。納入研究的基本信息見表2。

文獻質量評價結果顯示，納入的29篇文獻質量評分為2～8 分，以中等質量文獻為主，共22篇，占75.9% ;低質量文獻有5篇（占17.2%），高質量文獻有2篇（占6.9%），詳見表3。表中，條目1為定義資料的來源（調查，回顧記錄）;條目2為列出研究對象暴露和非暴露組（病例和對照組）的入選排除標準或者參考的既往出版物;條目3為注明鑒別患者的時間段;條目4為不是基于人群來源的研究的情況下，表明研究對象是否是連續(xù)的;條目5為注明研究者的主觀因素是否掩蓋了研究對象的其他情況;條目6為描述為了保證質量而進行的任何評估（如主要結局指標的檢測/重新檢測）;條目7為解釋排除分析患者的任何理由;條目8為描述如何評估和（或）控制混雜因素;條目9為解釋分析中如何處理丟失的數據（如果適用）;條目10為總結患者的應答率和數據收集的完整性;條目11為闡明隨訪計劃（如果有），以及隨訪數據的失訪比例或獲得情況。

2.3 發(fā)生DIAKI的一般情況

共有8項研究[7-8，18-19，22-24，29]報道了DIAKI例數占同期發(fā)生AKI總例數的比例，為21.1%～48.1%，平均占比為32.2%（877/2 721）。隨著時間的推移，DIAKI例數占同期AKI例數的比例整體呈下降趨勢。發(fā)生DIAKI的患者以男性為主，占比58.9%（962/1 633）（有4項研究未標明患者性別信息[6-7，14，31]）。27項研究中，患者平均年齡以41～65歲年齡段為主，占比63.0%（17/27）（2項研究未標明患者年齡[7，15]）。共有7項研究[6，8，13-14，22，24，33]報道了聯合用藥導致腎毒性的比例，為8.3%～39.2%;聯合2種及以上藥物導致腎損傷例數占同期DIAKI例數的比例為19.2%（125/652）。

2.4 涉及DIAKI的常見藥物

納入研究涉及DIAKI的藥物以抗菌藥物為主，占比47.5%（773/1 629），包括氨基糖苷類319例（19.6%）、頭孢菌素類156例（9.6%）和青霉素類109例（6.7%）。其他導致AKI藥物主要為利尿劑或脫水劑（185例，11.4%）、非甾體抗炎藥（161例，9.9%）、中藥（113例，6.9%）和造影劑（100例，6.1%）等，詳見表4（由于部分研究僅羅列藥物分類，未列出具體藥物名稱，故所列出的具體藥物例數與所在分類總例數不完全一致）。

2.5 DIAKI患者病理活檢結果

6項研究[7-8，22，27，30，33]報道了DIAKI患者腎臟活檢的病理結果（不包含8項藥物致急性間質性腎炎的研究[6，9-15]）。結果顯示，腎臟損傷病理類型以急性間質性腎炎為主，占51.9%（70/135）;其次為急性腎小管壞死，占28.9%（39/135），詳見表5。

2.6 DIAKI的處理及轉歸情況

患者發(fā)生DIAKI后均停藥，并給予支持治療，如糾正水、電解質紊亂，改善腎臟微循環(huán)，積極治療并發(fā)癥等。發(fā)生急性間質性腎炎的患者均給予糖皮質激素治療，但用藥劑量存在差異，用藥療程以2～4周為主。21項研究統(tǒng)計了患者接受腎臟替代治療的情況[8，10-13，16-17，20-31，33-34]，共39.9%（585/1 468）的患者接受了腎臟替代治療。19項研究詳細描述了腎臟替代治療的具體方式[8，10-13，16-17，20-21，24-31，33-34]，腎臟替代治療方式中以血液透析為主，占比59.7%（349/585），詳見表6。

共有26項研究統(tǒng)計了1 677例DIAKI患者的轉歸情況，其中失訪7例[6，8-14，16-30，32-34]。患者病死率為14.4%（240/1 670），進展為CKD的患者比例為15.2%（254/? ?1 670），痊愈的患者比例為70.4%（1 176/1 670）。

2.7 透析與保守治療對DIAKI患者病死率影響的Meta分析

共有7項研究比較了發(fā)生DIAKI后接受透析或保守治療情況下患者的死亡情況[8，12，16，19，22，24，32]。楊春琴等[12]和孫鐵忠等[32]的研究中，透析組和保守治療組死亡病例均為0，故未納入Meta分析。孫世瀾等[16]和王東海[24]的研究中，保守治療組均無死亡病例，經分析存在明顯臨床異質性，故剔除。最終納入3項研究[8，19，22]，共492例患者進行Meta分析。492例患者中，透析治療組為205例，病死率為16.1%;保守治療組為287例，病死率31.0%，納入研究存在統(tǒng)計學異質性（P=0.06，I 2=64%），采用隨機效應模型合并效應量。Meta分析結果顯示，透析治療組患者病死率顯著低于接受保守治療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OR=0.30，95%CI（0.10，0.91），P=0.03]，詳見圖2。

2.8 影響DIAKI患者腎功能恢復速率的因素分析

共有3項研究分析了患者發(fā)生DIAKI后腎功能恢復速率的影響因素[6，14，33]。研究根據患者腎功能是否能在3個月內恢復，將這些患者分成快速恢復組（即試驗組：腎功能在3 個月內恢復正常）和延遲恢復組（即對照組：病程持續(xù)3個月肌酐水平仍未恢復正常）。Meta分析顯示，相比于無貧血的患者，合并貧血狀態(tài)的患者腎功能恢復顯著更慢[OR=0.25，95%CI（0.09，0.65），P=0.004];更低的視黃醇結合蛋白（RBP）水平與腎功能快速恢復顯著相關[MD=-15.84，95%CI（-22.34，-9.34），P<0.01]。而患者蛋白尿、糖尿、C型反應性蛋白（CRP）、急性間質炎性細胞浸潤、肌酐峰值、尿滲量、N-乙酰-β-D-氨基葡萄糖苷酶（NAG）與腎功能恢復速率無顯著相關性，詳見表7。

3 討論

筆者對我國人群的DIAKI進行系統(tǒng)評價，揭示其發(fā)生率、涉及藥物構成、病理類型、預后及影響因素等情況，以期為臨床DIAKI的避免以及早發(fā)現、早治療、改善預后提供參考。

不同藥物對腎臟的損害程度差異大，且發(fā)生AKI時患者可能合并多種影響因素，因此研究對于DIAKI發(fā)病率的報道不一。本研究納入的8項研究共2 721名患者數據顯示，DIAKI例數占同期住院AKI總例數的32.2%，高于美國醫(yī)院報道的18%～27%[3]。筆者推測這可能與我國抗菌藥物的濫用、使用不規(guī)范以及對DIAKI認識不足有關[35]。隨著我國對抗菌藥物管理的不斷加強[36]，對DIAKI認識的不斷加深，DIAKI占比整體上呈降低趨勢。

為了描述真實世界臨床實踐中引起DIAKI的藥物構成情況，本研究排除了個例報道及單類藥物臨床研究以避免這些研究對藥物構成產生偏倚。筆者認為，藥物構成比與藥物本身腎毒性大小及藥物整體的使用量有關。本研究顯示，抗生素是我國醫(yī)療機構DIAKI最常見的藥物，整體占比47.5%，這與美國的藥物構成有較大區(qū)別。Welch等[37]統(tǒng)計了美國FDA不良事件報告系統(tǒng)自2004年第一季度至2015年第三季度共計193 996例DIAKI報告，其中所涉及藥物的16.5%為已知腎毒性藥物，報告數量排名前10位的藥物分別為環(huán)孢素、羅非昔布、他克莫司、布洛芬、呋塞米、雷米普利、萬古霉素、雙氯芬酸、賴諾普利和環(huán)丙沙星，排名前20位的其他抗菌藥物包括阿昔洛韋、磺胺甲唑甲氧芐啶、哌拉西林鈉他唑巴坦和兩性霉素B等;排名前20位的腎毒性藥物中，抗菌藥物總計占比17.7%（4 505/25 421）。筆者認為這一差異的原因可能與我國的抗菌藥物濫用及使用不規(guī)范有關。2012年有研究顯示，我國各級醫(yī)院住院患者抗生素應用率在70%以上[35]，基層醫(yī)院的濫用狀況更加嚴重[38]。而同期世界衛(wèi)生組織推薦的抗菌藥物應用率為30%，歐美發(fā)達國家約為10.4%[35]。隨著2011年起衛(wèi)生部不斷加強抗菌藥物臨床應用管理，抗菌藥物應用的規(guī)范性也不斷提高[36]。本研究還發(fā)現，中藥導致AKI是我國DIAKI的特點之一，雖然藥物構成占比相對較低，但是具體藥物比較分散，藥物品種繁雜，多數藥物發(fā)生機制及特點尚不明確，需要引起重視。

目前，腎臟活檢依然是確診DIAKI最準確的手段[39]。腎毒性的機制主要包括直接腎小管毒性、腎小球血管收縮、過敏性間質性腎炎和尿液結晶[3]。本研究顯示，DIAKI主要的病理類型為過敏性間質性腎炎。有研究表明，藥源性急性間質性腎炎經過糖皮質激素及時治療，大多能完全緩解[39]。因此，加強對DIAKI的認識，做到早發(fā)現、早治療，對于改善DIAKI的預后，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經Meta分析發(fā)現，透析治療是降低DIAKI患者病死率的有效措施，相比于保守治療組，透析治療組患者的病死率更低。在大多數研究中，接受透析被定義為一項終點指標，預示著更危重的疾病狀態(tài)和更高的死亡風險[40]。目前DIAKI的主要處理措施是停藥及支持治療。筆者認為，對于DIAKI患者，及早地接受透析，有利于進一步有效清除患者體內藥物的殘留，減少藥物暴露，有效避免藥物導致的進一步損傷。Zarbock等[41]的研究顯示，早期啟動腎臟替代治療有利于降低重癥AKI患者90天病死率。本研究統(tǒng)計發(fā)現，DIAKI患者的主要臨床表現包括發(fā)熱、皮疹、少尿、水腫、腰痛、胃腸道不適等。一些研究表明，在嚴重AKI發(fā)生之前進行腎臟替代治療可能會減輕酸血癥、尿毒癥、體液超負荷和全身性炎癥等引起的腎臟特異性和非腎臟器官損傷，并有可能有利于患者生存情況改善和腎功能早期恢復[42-44]?；诒狙芯康腗ata分析結果，對于DIAKI患者，及早進行腎臟替代治療，可能是一項有效改善患者生存和恢復的措施。

本研究結果顯示，貧血與DIAKI腎功能恢復速率有關。已有多項研究顯示，合并基礎貧血狀態(tài)會影響AKI患者腎功能恢復，而新發(fā)貧血似乎對此無影響[45-47]。Sasaki等[45]認為，貧血主要反映了腎小管損傷程度，而腎小管損傷相關生物標志物對于腎臟長期預后不良具有潛在預測價值。對于DIAKI患者，關于貧血對其腎功能預后影響的研究比較缺乏，筆者認為，對于合并基礎貧血狀態(tài)的DIAKI患者，積極糾正貧血可能有利于其腎功能的快速恢復。

當前研究發(fā)現，多種生物標志物對AKI后腎功能的改善有一定預測作用，如尿中性粒細胞明膠酶相關脂質運載蛋白、白細胞介素（IL）- 8、 IL-18 、腫瘤壞死因子受體1、尿GM2激活蛋白聯合T-復合蛋白1亞基eta（TCP1?eta）水平、尿激肽原1 和 RBP-4等[48-51]。本研究結果顯示，更低的RBP水平與DIAKI腎功能快速恢復顯著相關。RBP是一種低分子量的蛋白質，很容易被腎小球過濾，大部分在近端小管被重吸收，其被認為是反映腎小管功能障礙的最佳指標[48]。Gonzalez-Calero等[48]開展了一項88名受試者（55名AKI患者和33名健康志愿者）的隊列研究，對其尿液蛋白質組的變化進行分析。結果顯示，RBP對AKI的恢復有預測作用，高水平的RBP水平預示腎功能恢復緩慢;而且對于患者腎功能恢復的預測作用，RBP平均應答時間早于血肌酐。DIAKI由于涉及藥物種類多，損傷機制各異，給預測因子的篩選帶來困難。目前尚缺乏預測DIAKI的特異性生物標志物，而本研究結果提示，RBP可能是一個能夠預測DIAKI患者腎功能恢復情況的潛在生物標志物。

本研究主要的優(yōu)勢是：（1）本文是國內首次對中國DIAKI進行系統(tǒng)評價，具有一定的新穎性;（2）本文對DIAKI的定義相對嚴格、明確，藥物與AKI的相關性高。而本研究主要的局限性是：（1）納入的研究以中文為主，且均為已發(fā)表的研究，可能存在發(fā)表偏倚;（2）研究質量評分以中等質量為主，研究質量不高;（3）納入研究涉及AKI患者預后分析的較少，進行Meta 分析的研究均為2～3 項，故得出的相關結論仍需大樣本研究進一步驗證。

綜上所述，醫(yī)務人員需要不斷加強抗菌藥物管理，謹慎使用會導致AKI的藥物;對于發(fā)生DIAKI的患者，盡早給予透析治療可能有助于降低其病死率;及時糾正DIAKI患者的基礎貧血狀態(tài)，有助于患者腎功能的快速恢復;較高的RBP水平可能是預測患者腎功能恢復延遲的潛在生物標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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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11-24 修回日期：2021-01-26）

（編輯：劉明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