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分割的綠色增長效率損失評估

孫博文　陳路　李浩民

摘要

推動區(qū)域市場一體化，提高綠色增長效率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fā)展的應有之義。已有研究對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間接路徑進行了探討，但鮮有學者探討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綜合影響效應，而且缺乏對市場分割的綠色效率損失評估研究。本文系統構建了一個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綜合分析框架，利用長江經濟帶2003—2014年的城市面板數據，采用動態(tài)面板系統GMM方法實證檢驗了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影響，以及基于反事實的思想估計了市場分割的綠色增長效率損失，結果發(fā)現：①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存在非線性的影響關系。商品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倒U”關系，97%的樣本表現為市場分割對綠色效率的抑制作用；勞動力市場分割與資本市場分割均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分別有全部樣本及87%的樣本表現為對綠色增長效率提升的抑制作用。②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區(qū)域異質性。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應的非對稱性。東部地區(qū)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中部地區(qū)只有資本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西部地區(qū)只有商品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③市場分割的消除將帶來綠色增長效率的提高。消除商品市場分割、資本市場分割以及全部市場分割因素將分別使綠色增長效率的損失降低0.751%、2.389%以及0.829%，而勞動力市場分割的消除將提高綠色增長效率0.320個百分點。最后，提出推動區(qū)域市場一體化，提高綠色增長效率的建議，包括破除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制度障礙，推動長江經濟帶一體化市場體系建設；改革地方考核體系，強化環(huán)境監(jiān)管力度以及廓清綠色增長效率的中間機制，提高政策的針對性等。

關鍵詞市場分割；要素市場分割；綠色增長效率；系統GMM；長江經濟帶

中圖分類號F124；X3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18）07-0147-11DOI：10.12062/cpre.20180120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fā)展階段，這意味著，未來中國經濟發(fā)展的重點，不僅要實現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而且在五大發(fā)展理念的引導下，提高綠色增長效率、促進經濟綠色發(fā)展，都勢必成為區(qū)域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要求。當前，長江經濟帶區(qū)域發(fā)展戰(zhàn)略在“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fā)”的綠色發(fā)展理念指引下，已經成為流域乃至全國生態(tài)保護和綠色增長的典范，這與長江經濟帶11省市全流域協同合作的努力密不可分，各省市在加強流域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與生態(tài)系統修復的同時，還通過進一步消除市場壁壘、推進市場一體化建設，實現了要素與資源的更廣泛的區(qū)域范圍內優(yōu)化配置。理論上，很多學者提出了市場一體化對污染排放的影響機制，認為市場一體化之后，市場分割與地方保護程度不斷下降，勞動力流動與投資更加自由化，有助于地區(qū)專業(yè)化分工以及規(guī)模效應的發(fā)揮，因此提高了地區(qū)能源的利用效率，降低了企業(yè)的污染排放水平[1]。另外，環(huán)境污染作為典型的公共物品，具有顯著的負外部性特征，廢水污染在長江經濟帶流域中的外溢特征更為突出，推動區(qū)域市場一體化有助于實現不同地區(qū)之間的環(huán)境規(guī)制條款的一致，是提高環(huán)境治理效果的重要選擇。除此之外，市場分割的消除，還加劇了企業(yè)的市場競爭，倒逼企業(yè)提高生產技術與效率，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污染。然而，鮮有學者將“壞的產出”或者工業(yè)污染物等非期望產出納入到增長效率的計算過程中，對市場一體化影響綠色增長效率機制與實證進行分析。在實踐層面，長江經濟帶各省市在推動區(qū)域市場一體化方面也做出了很多卓有成效的探索，比如長江下游滬、蘇、浙、皖四省市建立了“三級運作、統分結合、務實高效”的合作協調機制。2016年12月1日，長江上游重慶、四川、云南、貴州四省市簽署《關于建立長江上游地區(qū)省際協商合作機制的協議》，同一日長江中游湖北、江西、湖南三省簽署《關于建立長江中游地區(qū)省際協商合作機制的協議》，標志著長江經濟帶省際協商合作機制的全面建立。但市場分割相對水平的降低并不意味著絕對水平的消失，長江經濟帶市場分割問題依然突出，究其原因，在分權體制下，地方發(fā)展經濟與官員晉升的激勵依然是地方政府分割市場的制度基礎，加之以長江經濟帶空間跨度大、區(qū)域發(fā)展不均衡的特征，落后地區(qū)往往傾向于采取分割市場的地方保護策略發(fā)展經濟[2-3]，結果，長江流域的合作基本局限于省級范圍的經濟合作圈，缺乏更大范圍跨區(qū)域合作的動力[4]，不利于長江經濟帶跨區(qū)污染治理合作以及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長期來看也不利于經濟發(fā)展質量的提高。因此，本文將以長江經濟帶主要城市層面數據為研究對象，在對商品與要素市場分割測度的基礎上，對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機制進行實證檢驗，以及評估綠色效率損失。問題的解決，對于消除長江經濟帶市場分割，提高綠色增長效率和推進長江經濟帶生態(tài)文明建設有重要意義。

1文獻綜述與命題假設

綠色增長效率是對傳統全要素生產效率的修正，是綜合考慮了傳統產出和非期望的壞產出，將環(huán)境因素納入生產函數后對生產效率的測度[5]，采用非參數估計數據包絡DEA模型是計算綠色增長效率的常見方法，但由于傳統DEA模型在對不同截面數據分析的時候，可能出現多個決策單元同時處于生產前沿面的情形，導致其效率高低無法比較，鑒于此本文將采用Andersen 和 Petersen[6] 的超效率 DEA 模型，通過調節(jié)決策單元的生產前沿面，對綠色增長效率為1的值進行二次計算以便數值比較。梳理文獻可知，鮮有學者對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機制進行直接探討，遑論實證研究。本文在既有研究的基礎上，嘗試對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路徑進行綜述。

（1）市場分割對經濟增長與污染排放的影響。基于綠色增長效率的超效率DEA計算方法可知，綠色增長效率可以直觀視為單位污染排放物下的經濟增長水平，因此市場分割將通過直接影響經濟增長與環(huán)境污染水平對其產生影響。一方面，市場分割對經濟增長存在非線性的影響機制。陸銘和陳釗[7] 認為市場分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存在先促進后抑制的倒U關系，短期內政府采取分割市場的地方保護政策有利于經濟的增長，但長期來看卻是以損害規(guī)模效應與增長效率為代價的。付強[8]基于政府競爭的框架同樣證實了市場分割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依賴于產業(yè)同構的環(huán)境。孫博文等[9]探討了長江經濟帶市場一體化與經濟增長的互動影響，發(fā)現長江經濟帶市場一體化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相互促進的關系。另一方面，市場分割對污染排放的影響與內生綠色技術有關。范子英和張軍[10]認為分割市場帶來的扭曲激勵加劇了環(huán)境污染，周愚和皮建才[11]構建了一個二階段動態(tài)博弈模型發(fā)現，市場分割對環(huán)境污染的影響取決于企業(yè)的綠色生產技術與污染物的外溢屬性，消除市場分割提高了區(qū)域之間的產品競爭，本地產品生產的降低帶來了環(huán)境的改善，如果企業(yè)綠色技術水平較高或者跨界污染水平較低，則異地產品的污染對本地的影響較弱，否則市場分割的消除反而會帶來加劇本地污染。綜上，提出命題假設H1：

H1：市場分割通過影響單位GDP的污染排放對綠色增長效率產生影響，方向不定。

（2）市場分割降低了全要素生產率與能源效率，不利于綠色增長效率的提高。一方面，毛其淋和盛斌[12]發(fā)現市場分割的消除對中國省際全要素生產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效應，而且在對外經濟開放水平較高的沿海地區(qū)，區(qū)域市場整合對省際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效應偏低，在內陸地區(qū)則相反。李雪松等[13]則利用超效率DEA方法長江經濟帶市場一體化對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發(fā)現區(qū)域一體化能通過促進要素流動、結構升級以及加強區(qū)域合作進而實現增長效率的提升。盧麗文等[14]發(fā)現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綜合效率總體水平偏低，但呈現出緩慢上升的趨勢，認為技術效率的提高是長江經濟帶綠色增長效率提升的關鍵。另一方面，張翠菊和張宗益[15]認為市場分割扭曲了能源配置，降低了能源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能源充裕的地區(qū)設置能源貿易壁壘會增加能源匱乏地區(qū)與其他地區(qū)交易的運輸成本，而且市場分割也提高了能源匱乏地區(qū)利用低端技術開采資源的激勵。吳傳清和董旭[16]測度了長江經濟帶9省2市的全要素能源效率，發(fā)現長江經濟帶全要素能源效率總體呈下將趨勢， 年均下降幅度為2.9% ，下游地區(qū)全要素能源效率有所改善，而上、 中游地區(qū)惡化態(tài)勢較為嚴峻，產業(yè)結構、政府干預以及經濟發(fā)展方式都是影響能源效率變化的重要原因。綜上，提出命題假設H2：

H2：市場分割降低了全要素生產率與能源效率，不利于綠色增長效率的提高。

（3）市場分割抑制產業(yè)集聚，不利于技術溢出。市場分割不利于產業(yè)的集聚，不利于企業(yè)之間綠色環(huán)保與清潔生產技術共享，抑制了知識溢出與技術外部性的發(fā)揮[17]，此外，市場分割將因為抑制勞動力自由流動，不利于產業(yè)集聚與勞動生產率的提升[18]，將對綠色增長效率產生不利影響。綜上，提出命題假設H3：

H3：市場分割不利于產業(yè)集聚，進而降低了綠色增長效率。

（4）市場分割不利于產業(yè)結構調整，扭曲了要素市場效率。蹤家峰和周亮[19]認為市場分割扭曲了要素市場，對產業(yè)結構存在倒U型的影響關系，短期內有助于當地產業(yè)結構實現跨越式發(fā)展，但長期來看 “援助之手”將變成“攫取之手”，不利于產業(yè)結構的轉型升級。吳振信[20]認為市場分割下要素與資源無法充分流動，導致其比較優(yōu)勢難以發(fā)揮，不利于產業(yè)結構的升級，加劇了碳排放水平?；谝陨戏治鎏岢雒}假設H4：

H4：市場分割不利于產業(yè)結構調整，進而降低了綠色增長效率

基于以上分析，綜合多種路徑本文提出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命題H5：

H5：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程度取決于多方力量對比，存在非線性影響關系。

2研究設計與實證結果討論

2.1模型設定與變量說明

采用Arellano and Bover[21]的動態(tài)面板系統GMM估計方法，基于解釋變量一階差分的基礎之上，又將其更高層次上的滯后項如{Δesuperi，t-1，Δesuperi，t-2，…}等作為esuperit

的工具變量進行回歸，有助于緩解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遺漏變量以及市場分割與綠色增長效率之間互動因果關系所帶來的內生問題。模型（1）至模型（3）分別為商品市場分割、勞動力市場分割以及資本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估計方程，模型（4）將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變量均納入到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方程之中。

esuperit=β0+β1esuperit-1+β2esuperit-2+β3segit+β4sqsegit+γXit+ai+vt+εit（1）

esuperit=β0+β1esuperit-1+β2esuperit-2+β5seglab+β6sqseglab+γXit+ai+vt+εit（2）

esuperit=β0+β1esuperit-1+β2esuperit-2+β7segcap+β8sqsegcap+γXit+ai+vt+εit（3）

esuperit=β0+β1esuperit-1+β2esuperit-2+β3segit+β4sqsegit+β5seglab+β6sqseglab+β7segcap+β8sqsegcap+γXit+ai+vt+εit（4）

其中，esuperit代表i城市t年的基于超效率DEA方法測度的綠色增長效率，β1和β2分別代表綠色增長效率滯后一期esuperit-1與滯后二期esuperit-2的系數；β3和β4為商品市場分割segit及其平方項sqsegit的系數，用以檢驗商品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可能的非線性影響關系；β5和β6分別為勞動力市場分割seglabit及其平方項sqseglabit的系數，用以檢驗勞動力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可能的非線性影響；β7和β8分別為資本市場分割segcap及其平方項sqsegcapit，用以檢驗資本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可能的非線性影響關系。Xit為控制變量，為了緩解異方差性而對其取對數處理，包括外商直接投資lnfdi、政府干預lngov以及財政分權l(xiāng)nfisfed等指標。ai代表城市固定效應，vi代表時間效應以及εit代表殘差擾動項。具體變量解釋如下：

（1）綠色增長效率esuper?；诜瞧谕a出的超效率DEA模型的投入指標包括社會就業(yè)總人口labor，采用全市市轄區(qū)就業(yè)總人數；物質資本存量capital，基于張軍[22] 的資本存量公式Ki （t+1）= （1-δ）Kit+Ii（t+1）/Pi（t+1）×100計算，其中i，t分別代表第i個省份與第t年，K代表物質資本存量，I為固定資產投資總額，P為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δ為9.6%的折舊率；人力資本變量human，其中 human=6×prime+10.5×middle+16×university。prime、middle以及university分別代表全市小學人數、全市普通中學人數（初高中）以及全市普通高等學校人數，由于統計數據并沒有將中學以及高中分開，對中學受教育年限取平均值10.5年計算。產出指標包括GDP，以2003年為基期計算出真實GDP水平；非期望產出為環(huán)境污染物變量，包括工業(yè)廢水排放量water；工業(yè)二氧化硫排放量SO2以及工業(yè)煙塵排放量dust。

（2）商品市場分割seg、勞動力市場分割seglab以及資本市場分割segcap。商品市場分割采用桂琦寒等[23]的“價格法”進行計算：首先，計算相對價格絕對值|ΔQijt|=ln（Pkit/Pkjt）-ln（Pkit-1/Pkjt-1）；其次，消除商品固定效應.假設|ΔQijt|k包括ak以及εijtk兩個部分組成，ak僅僅與k商品本身的固定屬性有關，εijtk則與不同城市之間的市場環(huán)境有關，消除固定效應ak，有|ΔQijt|k-|ΔQijt|k=（ak-ak）+（εijtk-εijtk），所以相對價格波動的非商品因素qijt=（εijtk-εijtk）=|ΔQijt|k-|ΔQt|k；最后對相對價格變動殘差求方差Var（qijtk）。勞動力市場分割采用都陽和蔡昉[24] 的計算地區(qū)真實工資波動方差的思路，真實工資的標準偏差越大分割程度也就越高；資本市場分割采用張超等[25]計算要素邊際回報方差的思路，資本邊際回報的離差越大則資本市場分割指數越大?？刂谱兞堪ǎ?/p>

（3）財政分權l(xiāng)nfisfed，公式表達為財政分權=（城市人均財政支出/[城市人均財政支出+全國人均財政支出]）；

（4）外商直接投資lnfdi；

（5）政府干預gov，計算公式為政府公共財政支出/GDP。

2.2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以長江經濟帶為研究對象，涵蓋江浙滬、湘鄂贛皖、川渝滇黔等9省2市中2003—2014年的105個城市數據。研究剔除了湖南、湖北以及西部云貴川地區(qū)少數民族自治州，為保持統計口徑一致，考慮到安徽省巢湖市在2011年被撤銷，研究將2011年之前巢湖市轄區(qū)以及廬江縣的相關統計數據劃入合肥市，將和縣以及含山縣的相關統計數據劃入到馬鞍山市，將無為縣的相關統計數據劃入到蕪湖市。再次，研究剔除了湖北省神農架地區(qū)，與天門、潛江和仙桃三個湖北省直管縣。數據來自于中經網、搜數網以及CNKI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統計數據庫，以及歷年的《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區(qū)域經濟統計年鑒》省級統計年鑒和地方《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統計公報》等。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2.3實證結果討論

本文采用動態(tài)面板系統GMM方法進行估計。模型1至模型4對應著上文中估計模型（1）至（4），但去掉了各市場分割自變量的平方項，視為基準模型。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非線性機制，模型5至模型8對應著上文估計模型（1）至（4），用以檢驗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非線性關系。通過檢驗發(fā)現，AR（1）基本上均在10%的顯著水平上拒絕原假設，而AR（2）則在不同程度上接受原假設，Hansen值在全樣本及異質性回歸中均能夠接受不存在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證實了動態(tài)面板系統GMM的科學性。

2.3.1全樣本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估計結果

表2中模型1至模型4為不含市場分割的基準模型。結果表明商品市場分割seg與勞動力市場分割seglab均顯著提升了綠色增長效率，而只有資本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起到了抑制作用。在將所有市場分割因素包含在內

的模型4中，商品及勞動力市場分割系數符號不變，但資本市場分割的系數開始不顯著。

本研究關注的核心是市場分割與綠色增長效率之間的非線性關系。模型5中商品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顯著的“倒U”關系，二次項與一次項系數分別為-1.784以及0.561，且均通過1%的顯著水平檢驗，說明在商品市場分割水平較低的階段，其有利于地區(qū)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但隨著分割水平的加劇，其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系數由正轉負。通過計算可知商品市場分割的拐點為0.157，位于拐點以右的有1 224個樣本，占比97%，大部分的樣本中商品市場分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都有抑制作用，市場壁壘的存在弱化了市場競爭行為，不利于企業(yè)增長效率的提升。相比較而言，模型6與模型7中勞動力市場分割與資本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均存在顯著的“U”型關系，二次項系數分別為5.497和0.626，拐點分別為負值和0.45，表明全部樣本勞動力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有促進作用，這點比較令人費解，可能是因為戶籍制度的存在加劇了地方就業(yè)保護，短期內有助于實現經濟增長，但長期卻因為破壞了“勞動蓄池”的就業(yè)匹配，不利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也因此降低了綠色增長效率；資本市場分割樣本位于拐點以左的有1 103個，87%的樣本資本市場分割表現出了對綠色增長效率的抑制，可能是因為外省直接投資對地方的污染效應要大于技術溢出效應的緣故；模型8將所有市場分割指數變量納入到了模型之中，結果商品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非線性影響關系從“倒U”轉變?yōu)椤癠”型，進一步驗證了市場分割對于綠色增長效率的負面影響結果。

控制變量中，財政分權顯著促進了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而且結論較為穩(wěn)健。以模型8為對象，綠色增長效率的一階及二階滯后項系數分別顯著為0.032 3和-0.114，綠色增長效率具有滯后效應，短期滯后效應為正，但長期卻為負。外商直接投資系數顯著為-0.028 2，不利于本地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表明外商直接投資的“污染天堂”效應要高于“污染光環(huán)”效應[26-27]，政府干預基本上顯著為負，表明地方政府干預力度的增加不利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

2.3.2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區(qū)域非對稱性

進一步，本文將對長江經濟帶東部地區(qū)樣本（模型e1至e8）、中部地區(qū)樣本（模型m1至m8）以及西部地區(qū)樣本（模型w1至w8）的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影響進行區(qū)域異質性分析。 由表3至表5可知：①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平均效應及區(qū)域非對稱性。在不包含市場分割變量平方項的模型e-4、m-4和w-4等3個模型中，東部商品市場分割顯著促進了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影響系數為1.497，而中西部地區(qū)商品市場分割抑制了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系數則分別為-0.098 6以及-0.348。原因在于，與東部地區(qū)相比，中西部地區(qū)則處于工業(yè)化的中后期，采取地方保護與分割市場的非合作政策發(fā)展本地經濟依然是占優(yōu)策略，卻以損害產業(yè)集聚外部性以及地區(qū)規(guī)模效應的發(fā)揮為代價，不利于經濟的可持續(xù)發(fā)展與環(huán)境保護。對勞動力以及資本市場分割變量而言，除了東部地區(qū)資本市場分割抑制了綠色增長效率之外，系數為-0.813，東部地區(qū)勞動力市場分割、中部地區(qū)勞動力與資本市場分割、西部地區(qū)勞動力與資本市場分割等都顯著促進了地區(qū)綠色增長效率的提升，同樣，與上文分析勞動力市場分割促進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機制類似，可能是因為戶籍制度的因素影響，除此之外，還可能是因為兩者僅僅存在統計上的趨勢變化關系，微觀機制留待進一步檢驗。

②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應的非線性關系與非對稱性。在模型e-8中，東部地區(qū)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二次項系數分別為10.13、3.794以及2.451且通過不同程度的顯著檢驗，說明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模型m-8中，中部地區(qū)只有資本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模型w-8中，西部地區(qū)只有商品市場分割指標的二次項系數顯著為5.183，證實了西部地區(qū)商品市場分割對綠色效率影響的非線性關系。

2.4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的綠色增長效率損失評估

本文參照Fogel的反事實檢驗方法來考察市場分割帶來的綠色增長效率損失變動。表6中模型8為基準模型?；鶞誓Ｐ桶兴惺袌龇指钭兞康哪Ｐ?，Status1表示反事實檢驗情況1，商品市場不存在分割或者全部等于0的情況；status2表示反事實檢驗情況2，勞動力市場不存在分割或者全部等于0；Status3表示反事實檢驗情況3，資本市場分割不存在分割或者全部等于0；Status4表示反事實檢驗情況4，商品及要素市場不存在分割或者全部等于0?；谀Ｐ偷幕貧w結果，在表6中我們計算了商品市場分割、勞動力市場分割、資本市場分割所帶來的綠色TFP凈損失。△Year表示綠色TFP在剔除市場分割之后與剔除市場分割之前綠色TFP變動之差，如果△>0，則意味著市場分割的消除有助于提高綠色TFP，如果△<0，則市場分割的消除不利于綠色TFP水平的提升。

部、中部、西部以及總體上綠色增長效率的損失分別降低0.802%、0.721%、0.731%以及0.751%；資本市場分割的消除將使得東部、中部、西部以及長江經濟帶總體綠色增長效率的損失分別降低3.852%、2.579%、0.736%以及2.389%；但是，勞動力市場分割的消除的平均效應卻為負值，使得東部、中部、西部以及長江經濟帶總體綠色增長效率降低了0.601%、0.138%、0.223%以及0.320%，這意味著只有勞動力市場分割顯著促進了綠色增長效率的提高。消除全部市場分割（商品市場分割、勞動力市場分割、資本市場分割）將會帶來不同程度的綠色增長效率提高，總體上將使得東部、中部、西部以及總體綠色增長效率的損失分別降低0.366%、1.266%、0.857%以及0.829%。②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區(qū)域差異。對于status1而言，△2005至△2014均大于0，這意味著消除商品市場分割能夠顯著提高綠色增長效率，不同年份有所差異，但基本上維持在0.7%左右。對于status2而言，在2007—2009年的金融危機期間，勞動力市場分割的消除提高了不同地區(qū)綠色增長效率，但在其他時間區(qū)間，勞動力市場分割的綠色增長效率凈效應卻為負。對于status3而言，資本市場分割的清除在大多數年份有助于提高綠色增長效率，2005年除外。對于status4而言，△2005至△2014均大于0，這意味著消除全部市場分割在歷年都能顯著提高綠色增長效率，但這種效應從2005年的0.966%下降到了2014年的0.449%，可能與中國的市場分割水平逐漸下

3研究結論與對策建議

3.1研究結論

本文在測度長江經濟帶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綠色增長效率的基礎上，利用動態(tài)面板系統GMM估計方法探討了商品及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非線性影響，隨后估計了市場分割帶來的綠色增長效率損失變動，并對市場分割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中間機制進行了檢驗，結果發(fā)現：①商品及要素層面的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存在非線性的影響關系。商品市場分割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倒U”關系，97%的樣本表現為市場分割對綠色效率的抑制作用；相比較而言，勞動力市場分割與資本市場分割均存在影響綠色增長效率的“U”型關系，分別有100%樣本及87%的樣本表現為對綠色增長效率提升的抑制作用。區(qū)域層面，不同地區(qū)的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對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不同的影響結果。②最后，本文發(fā)現消除商品市場分割、資本市場分割以及全部市場分割因素將分別使綠色增長效率的損失降低0.751%、2.389%以及0829%。而勞動力市場分割的消除將提高綠色增長效率0.320個百分點。

3.2政策建議

（1）破除商品及要素市場分割制度障礙，推動長江經濟帶一體化市場體系建設。研究顯示，市場分割在不同時間階段，都對長江經濟帶各地區(qū)的綠色增長效率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損害作用，消除區(qū)域市場分割勢在必行。①推動長江經濟帶市場一體化建設要求進一步打破區(qū)域行政與市場壁壘，完善區(qū)域合作機制，統一市場準入制度。②要求依照《主體功能區(qū)規(guī)劃》的要求，對長江經濟帶“優(yōu)化開發(fā)、重點開發(fā)、限制開發(fā)和禁止開發(fā)”四類主體功能區(qū)進行清晰界定，建立起融合經濟增長、區(qū)域協調、公共服務保障和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四位一體的動態(tài)考核體系，推動地方績效考核的“綠色化”。③要求進一步取消戶籍制度，實現農民工市民化，保障其享受城市基本公共服務的權利，消除阻礙勞動力流動的“顯性”與“隱形”勞動力分割政策。此外，④金融資本要素應當成為要素市場一體化的重要突破口，積極探索以城市群為空間載體，推動金融信貸市場、票據市場以及金融信息服務市場一體化，探索跨區(qū)域的科技企業(yè)股權交易市場，并依托長江經濟帶產業(yè)基金引導資本向優(yōu)勢產業(yè)流動，有利避免產業(yè)分工不合理以及重復建設帶來的資源浪費行為。

（2）改革地方考核體系，強化環(huán)境監(jiān)管力度。研究結論顯示，財政分權綠色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區(qū)域差異性，財政分權提高了東部與中部地區(qū)的綠色增長效率，但不利于西部地區(qū)效率的提高，究其原因，經濟相對發(fā)達地區(qū)，一般地方分權水平也較高，地方政府對環(huán)境治理的要求更為嚴格，能充分保障環(huán)境公共產品的供給，相比較而言，西部欠發(fā)達地區(qū)面臨著更強的經濟發(fā)展激勵，市場分割問題更為突出。因此，①未來需要弱化地方政府“競次”的激勵，通過改革當前GDP導向的考核制度，將生態(tài)發(fā)展與環(huán)境保護等指標納入到綜合考評體系之中，弱化地方政府稅收激勵下的地方分割行為。此外，②中央政府建立健全全國環(huán)境污染治理動態(tài)監(jiān)測體系，通過相關機制設計推動地方政府環(huán)境監(jiān)測與環(huán)境治理信息公開，強化環(huán)境監(jiān)管力度。

（3）廓清綠色增長效率的中間機制，提高政策的針對性。這就要求①加大對企業(yè)綠色生產技術的扶持力度，搭建技術創(chuàng)新平臺，促進產學研一體化合作發(fā)展，形成知識溢出與共享網絡，有助于提高技術創(chuàng)新績效。②要求依托長三角、長江中游城市群以及成渝城市群，進一步提高區(qū)域經濟增長密度與新型城鎮(zhèn)化水平，提高地區(qū)發(fā)展規(guī)模效應與集聚外部性。③要求不斷深化長江經濟帶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產業(yè)結構轉型升級，提高第三產業(yè)比重。④要求在當前長江上中下游已經建立的全方位合作機制的基礎上，協同合作，出臺更嚴格的環(huán)境規(guī)制與生態(tài)保護政策，提高企業(yè)進入的生態(tài)環(huán)保門檻，抑制污染排放，倒逼企業(yè)綠色技術進步升級。

（編輯：王愛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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