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深處,每逢夏日傍晚,姥姥總會坐在窗前那把藤椅上,亮起她那沙啞卻充滿力量的嗓子,唱起秦腔。那高亢激昂的曲調,在我聽來卻似噪音,攪亂了我對寧靜夏夜的美好幻想。我常常捂著耳朵,遠遠地躲開
秦腔于我,簡直就是水火不相容且不說聽不懂那唱詞,就是那悲愴深沉的曲調我也覺得干巴巴的。一聽到姥姥唱起秦腔,我就如臨大敵,迅速關上臥室門。
有一段時間,姥姥總愛拉著我一起唱秦腔。她粗糙的大手緊緊握著我的小手,試圖教會我那些復雜的唱腔和手勢。我聽她老人家咿咿呀呀地唱著,心里一百二十個不情愿,眼睛也時不時望向別處,盼著姥姥能快點兒結束這場“折磨”。在我心中,秦腔就是老人家的玩意兒,與我這充滿活力、追逐新潮的孩童格格不人。
真正讓我對秦腔的態(tài)度發(fā)生轉變的,是一次隨姥姥去看秦腔演出。那是一場市秦腔劇團的演出,第一出戲叫《三娘教子》,那生動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深深地打動了我。雖然我聽不懂具體的唱詞,但看到那個三娘哭得稀里嘩啦,那個兒子跪在母親面前真心認錯,我突然明白秦腔劇自原來也是富有教育意義的,我開始有點兒想要進一步了解秦腔了。第二出戲,姥姥說是《美案》的選段。舞臺上,“公主”身著華麗的服飾,妝容精致,舉手投足間盡顯獨特韻味。包拯的戲服則是黑色的,妝容也是黑色的,只有額頭上的月牙兒是顯眼的白色。他們激昂的唱腔,時而如黃河奔騰,氣勢磅礴;時而如泣如訴,婉轉哀傷,將一個個人物鮮活地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秦腔的魅力,它不再是姥姥口中那沙啞而單一的曲調,而是蘊含著豐富情感與文化內涵的藝術瑰寶。
后來,姥姥告訴我,秦腔作為我國古老的戲曲劇種之一,有著悠久的歷史。它起源于西周,成熟于秦,歷經千年歲月的洗禮,承載著陜西乃至西北地區(qū)人民的生活百態(tài)與精神世界。秦腔的唱腔高亢激昂,以拂子擊節(jié),節(jié)奏明快,這與當?shù)氐娜宋沫h(huán)境和人們豪爽的性格密切相關。在那片廣袤的黃土地上,人們用秦腔抒發(fā)著內心的喜怒哀樂,傳遞著對生活的熱愛與對未來的憧憬。
從那以后,我開始主動向姥姥請教秦腔的知識,跟著她學唱那些經典的選段。每一次開口,我都仿佛能觸摸到秦地的歷史脈絡,感受到先輩們留下的文化溫度。秦腔,已悄然走進我的內心,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古老唱腔中那獨特的韻味,將永遠在我的心靈深處回蕩
(指導教師:惠軍明)
點評
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并沒有隔著什么天塹,其實只需要一座橋梁、一個契機就能將它們很好地連接起來。文中,姥姥無疑就是那座橋梁,觀看一場秦腔演出便是那個契機,由此將現(xiàn)代的“我”與傳統(tǒng)的“秦腔”連接了起來,讓“我”從遠離秦腔到走近秦腔,再到走進秦腔。其實,本篇文章也是一座橋梁、一個契機,它將讀者與秦腔也連接了起來,讓讀者也由此對秦腔產生了興趣,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這種結合自身經歷的講述,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要比直接介紹說明秦腔更能讓讀者接受。
(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