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記得一件事,十多年前一個中午,我一邊聽網(wǎng)絡(luò)播放器播放的每日推薦歌
2014年,《我的滑板鞋》火遍了大江南北,火得那么的透徹,我不多介紹你也知道,沒錯,那就是社會學視角的審丑。
審丑,在中國一直都是很普遍的,這可能是我們從小被接受教育也沒能感化好的一種人類潛在的基因形成,城市人嘲笑農(nóng)村人老土,開汽車的瞧不起騎自行車的,念書的嘲笑耍猴的,講普通話的瞧不起說方言的,氣人有笑人無的一種狀態(tài),你在某些方面沒有達到我對事物認知的一個標準線,你就會被我嘲笑,你的“不好”能讓我高興,我還鼓勵你讓你放下包袱,保住你的“不好”,變得更加的“不好”,我就更加的高興,說白了,就是愛看別人的笑話。
龐麥郎顯然也是這樣,他能認知到大眾對審丑的那種精神需求,但他又很介意大家對他的評價。當然這種評價和此時此刻的審丑更多的是一種他眼中獨特的“檔次體系”,所以他出道的時候才以自己是90后,臺灣人的身份自居。但沒想到的是,越是想要在這方面“要強”的他,反而卻被后人嘲笑了整整十年。
做歌手并沒有什么不好,我們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夢想的權(quán)利,但是對于90后“臺客”龐麥郎先生來說,他追求自己夢想的過程中,遭受到的打擊和嘲笑似乎比別人更多,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的音樂表達。
那是一種怎么樣的音樂表達呢?是音樂種類的新穎前衛(wèi)?還是演唱發(fā)聲大膽的實驗性?都不是,那是一種達不到人類對音樂認知最低標準線的、對演唱認知最低標準線的、對節(jié)奏認知最低標準線的一種全方位不及格的表達。
約瑟翰·龐麥郎,這個90后的“臺客”,憑借一己之力,把以上提到的全都做到了。
獨立音樂人年度盤點盛事十大新人、獨立音樂人年度盤點盛事年度T0P20金曲,這都是龐麥郎出道后不久所獲得的成就,你我大眾都明白,這樣的成就也同樣是社會學視角的審丑所導(dǎo)致的,就像當年音樂盛典頒獎典禮,在臺下崔健、鄭鈞等各種老牌搖滾大咖云集的搖滾鼎盛時期,把最佳搖滾獎頒發(fā)給了五月天一樣,同樣的耐人尋味。
后來聽說“臺客”龐麥郎先生在漢中市寧強縣自己的家中把正在務(wù)農(nóng)的父親打了,還反復(fù)打了兩次。再后來聽說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把他拉走了。聽說治療了一年以后又把他放了回來。
今年龐麥郎又復(fù)出了,他不再以90后自居,也不再說自己是臺灣人,他很大方地承認自己來自于農(nóng)村,他帶著他的新歌,開啟了一輪復(fù)出巡演。當貴陽站只有9個現(xiàn)場觀眾的時候,他說自己并不失落,他說自己想賺錢,想結(jié)婚,他說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
再后來,他的巡演場場爆滿……
那一霎那,我突然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他再次復(fù)出后口碑的反轉(zhuǎn),當然,這并非他音樂本身水平的提高,相反,他依然操著聽不清楚、不在節(jié)奏和調(diào)門上的濃重口音的演唱,依然是水得一塌糊涂的歌詞,每一首歌依舊那么的難聽。他就這么的,依舊堅持著。觀眾從他身上看到的那份堅持,似看到了這十年中一路走來的自己。
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從不被看好,到更不被看好,從失敗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從被人嘲笑到被全世界嘲笑,從不被理解到被人置之不理,所有人都有著和龐麥郎一樣的命運線,都在社會的底層一面憧憬著美好,一面掙扎著茍延殘喘。
共情,可能就是龐麥郎翻紅的原因。
我并不是想用情感代替一些技術(shù)性的討論,來贊美龐麥郎的可貴,大家將龐麥郎符號化為“堅持的象征”,本質(zhì)上其實也只是一種自我感動,當社會將“堅持”等同于美德,是否在變相合理化結(jié)構(gòu)性的不公?龐麥郎的苦難不應(yīng)被美化,真正的共情不是歌頌他的痛苦經(jīng)歷,我只想問:如果時代能給像我們,像龐麥郎一樣的草根更多容錯空
間,是否還有人需要以毀滅自我的方式堅持?
我們之所以公情,我們之所以覺得他“像極了自己”,是因為他的故事撕開了現(xiàn)代社會最隱秘的傷口:在價值標準高度單一的時代,堅持是否只能以傷痕為勛章?或許真正的成功,不是成為“人上人”,而是在認清生活的荒誕后,依然允許自己笨拙地相信。
從音樂的角度來看,我堅信,龐麥郎穿著他的“滑板鞋”永遠也到不了他想象中的那個圣地。但包括他在內(nèi)的無數(shù)的普通人仍在自己所堅持的世界里“摩擦摩擦”,這種近乎悲壯的堅持,或許才是平凡世界最真實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