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資本與數字技術結合使資本主義進入數字資本主義階段,也讓人類交往逐漸呈現(xiàn)出交往主體數據化、虛擬化、客體化,交往工具商業(yè)化、沉浸化、主體化和交往行為不平等、不自覺、不自由等異化表征。這些異化緣于資本與數字技術共謀形成的數字鏡像模糊人的具身認知,建立的數字網絡限制人的交往場域,構造的數字牢籠局限人的交往行為。面對數字資本主義所致的交往異化,只有實現(xiàn)數字交往主體的自我賦權、數字交往工具的監(jiān)管轉型、構建數字命運共同體,方能實現(xiàn)數字新文明,推動數字社會良性發(fā)展。
關鍵詞:數字資本主義;數字交往;交往異化
中圖分類號:G20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25)03-0064-09
數字資本主義是資本主義進入信息時代后的一種新形態(tài),它以算法和數據為新的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的應用和對數據的控制與分析為資本積累的手段。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數字技術通過其強大的數字范式深刻改變人類交往形態(tài),重繪人類社會交往圖譜,讓人類體驗到數字文明創(chuàng)造繁榮的同時,也使其陷入前所未有的數字統(tǒng)治之中。不可否認,數字資本主義仍將長期影響人類交往行為。深刻審視數字資本給人類交往帶來的影響,反思數字技術的資本運用弊端,進而探索如何在數字時代重建人與人之間的真實聯(lián)系,是克服數字資本主義危機、構建社會主義數字文明的迫切需求。
一、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交往異化的現(xiàn)實表征
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資本在社會數字生活中居于支配地位,交往中人與人的主動關系降格為從屬于數字世界的物的被動關系,交往主體在交往實踐活動中被數字力量控制、奴役、支配,人們似乎一邊主動參與,一邊不自覺地深陷于被動的交往異化之中,并呈現(xiàn)為數字交往主體異化、數字交往工具異化、數字交往行為異化三重表征。
(一)身份迷途:數字交往主體異化
在資本主義社會架構內,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為一種“外部的、外化的、類的行為”[1]62。隨著資本主義社會進入數字資本主義階段,人在交往過程中的角色和地位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交往主體的身份呈現(xiàn)數據化、虛擬化和客體化特征。
首先,交往主體數據化,人的現(xiàn)實身份異化為虛擬世界的一串數據。在傳統(tǒng)社會結構中,個體身份往往由家族血緣或地域文化等現(xiàn)實因素來決定。然而,在數字社會中,人們被賦予了一種新的身份——“數據身份”。這種身份由“人的指紋、基因編碼、數字照片、數碼信息、電子身份等虛擬印記編織的‘虛假面具’”[2]構成。在數字資本驅動下,人的社會屬性和交往關系被抽象化為一系列可量化的數據。這種數據化過程消弭了人的主體性,也重新定義了人際交往方式,即數字交往。在數字交往中,“數字資本主義‘把一切個體甚至最偏遠的個體都卷入到數字文明中來了’”[3],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被數據所抽空,情感和信任被算法所取代。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社會關系和情感交流異化為虛擬世界中的數據關系和數據交流,現(xiàn)實世界的社會關系逐漸非現(xiàn)實化,人們的交往活動被算法框架所支配、掌控,最終淪為計算性法則的附庸。
其次,交往主體虛擬化,人的客觀身份異化為網絡世界的虛擬“馬甲”。傳統(tǒng)上,個體的存在被理解為具有物理形態(tài)的實體,其身份建構和交往互動通過現(xiàn)實世界中的物理接觸和直接交流得以實現(xiàn)。而隨著科技進步,個體的存在形式擴展到數字領域,人們通過在網絡空間建構自我的虛擬影像進行間接交流互動。如社交媒體平臺Facebook和LinkedIn,通過其設計和算法,極大地推動了“大眾自傳播”(Mass Self-communication)的發(fā)展[4]。在這些平臺上,用戶的每一次點擊、每一條狀態(tài)更新、每一張圖片分享,都成為一種自我表演,以構建一個數字化的“我”。平臺設計與算法引導用戶展示出希望被看到的一面,而隱藏真實的自己。在虛擬空間,人們的身份和形象可以被隨意塑造和修改,而“理想化”的自我展示又給人們戴上了“數字面具”。這一方面導致了數字化的自我形象與真實自我產生沖突,另一方面忽視了真實的情感交流而加劇了主體間的隔閡。在數字資本驅動下,人與自我的關系異化為“虛我與本我的顛倒,即虛我穿著本我的‘馬甲’‘穿梭’于數字資本主義下的社會關系中”[5],這種“顛倒”現(xiàn)象使得人們的社會關系反而需要虛擬網絡才能得以維系。
最后,交往主體客體化,人的自然身份異化為資本世界的數據商品。在現(xiàn)實世界中,人們通過面對面的情感交流來建立和維護社會關系。然而在數字世界中,虛擬和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愈加模糊,個體的交往活動被資本邏輯驅動下的算法規(guī)則所蠶食。“‘數字孿生’(Digital Twins)的超限運用,使得人作為人的特征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像原子一樣無差別的物化數據商品(提供數據來源,作為數據主體)和數據消耗體?!?sup>[6]如此,資本通過對個體本質的“原子化”,進而得以實現(xiàn)對個體交往行為的預測與操控,使其主體性逐漸消弭而淪為被審視的客體。個體不斷地被卷入數據生產與消費的無盡循環(huán)之中,數字資本又通過對數據的征用逐漸實現(xiàn)對個體的技術征服和定義重塑,最終使個體淪為資本的可增殖物。人匍匐于資本的巨輪之下,數字技術成為了資本增殖的利器,人不再是交往活動的主導者,而是成為了“精神上和肉體上非人化的存在物”[1]162,變成了資本邏輯下被數據和算法所定義的客體。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被資本的增殖需求所束縛,交往的本質被扭曲為一種可量化、可交易的數據商品。
(二)技術圍城:數字交往工具異化
數字技術在通信與信息交流方面的深度應用,為人類交往活動提供了工具或平臺,即數字交往工具。在資本邏輯驅動下,數字交往工具的商業(yè)化使用,使這些工具成為一種控制、束縛甚至扭曲人們交往行為的異己力量,并呈現(xiàn)出商業(yè)化、沉浸化和主體化特征,成為交往異化的新媒介。
首先,交往工具商業(yè)化,數字產品異化為資本追求利潤的工具。當技術被嵌入資本主義體系時,原本旨在促進人際交流與溝通的工具呈現(xiàn)出顯著的商業(yè)化傾向。這一變化使得交往工具的理性原則受損,其原有的社會功能和內在價值被商業(yè)利益所侵蝕。在資本邏輯推動下,技術的發(fā)展不再局限于滿足人類的基本需求,而是服務于資本積累和階級統(tǒng)治。交往工具的設計與應用也不再以促進人類的解放和社會的發(fā)展為目的,而轉向了追求利潤最大化。因此,交往工具淪為商業(yè)化內容的傳播手段,其傳播的文化與意識形態(tài)由獨立于經濟活動之外的精神生產領域轉入了商品交換范疇。交往工具的商業(yè)化是資本主義體系下技術發(fā)展的一種必然趨勢,而這種趨勢只有得到適當的引導和規(guī)范,才能發(fā)揮其應有的社會功能,從而促進人類的解放和社會的發(fā)展。
其次,交往工具沉浸化,數字工具異化為資本操控人的物質手段。個體在數字交往空間(如社交媒體、在線游戲、虛擬現(xiàn)實等)的深度參與和心理投入,使自身陷入難以抽離的“沉浸”狀態(tài)。數字技術被資本邏輯所駕馭,化身為意識形態(tài)輸出的新渠道,其通過篩選和把控用戶接觸的內容,進而塑造和引導用戶的思想觀念與行為活動。數據和算法在數字交往空間構建了一個全景式“監(jiān)獄”,實現(xiàn)對人們的實時監(jiān)控。“資本監(jiān)控并利用人的情感、情緒、參與感、存在感和意念等主觀要素實現(xiàn)了對人的精神世界的全面操控”[2],用戶的情緒反應和情感體驗受到算法和數字空間的規(guī)訓,個體的心理健康和社會關系表現(xiàn)出一系列網絡沉浸化所導致的負面影響,如網絡成癮、社交焦慮、現(xiàn)實感喪失等。個體看似在數字空間擁有了更廣闊的社交空間,而實際上早已被納入數字資本的增殖邏輯之中。
最后,交往工具主體化,數字技術異化為人類交往的主宰力量。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等技術的進步,數字交往工具超越了作為用戶之間聯(lián)系的簡單橋梁,演化為能夠自我發(fā)展、自我建構和自我完善的“主體”。在數字資本主義構造的網絡化、數字化關系中,數字智能機器記錄了人的活動數據和數碼信息,“人們不再像過去那樣受到人的包圍,而是受到物的包圍”[7]。因此,人的存在愈加依賴于數字場域。數字技術通過精準預測和滿足用戶需求,將人們的特征、偏好抽象為“用戶畫像”,并運用算法預設的網絡環(huán)境在不同社群間形成隔離,使其各自受限于相對封閉的區(qū)域內,進而導致人們在進行交往互動時所作出的選擇與信息完全透明的情況下存在偏差,從而產生“信息繭房”和“社交泡沫”等現(xiàn)象。交往工具成為數字時代操控社會關系的媒介,人類淪為數字技術的附庸。這種物化邏輯掩蓋了人與人之間的直接聯(lián)系,而把資本的屬性——控制與操縱——植入數字技術之中。
(三)價值迷失:數字交往行為異化
在數字資本主義的語境中,主體和工具的異化不可避免地導致了交往行為的扭曲,從而形成惡性循環(huán)。資本邏輯通過技術壟斷對信息流通施加限制,并借助社交媒體等數字平臺的商業(yè)運作,無聲地塑造了一種以資本增殖為終極目標的交往模式,使得個體交往行為的自由性、自覺性和平等性遭受侵蝕。
首先,交往行為不平等,數字交往異化為數字劃界。數字資本家通過掌控網絡空間的數據領域來傳播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通過數據資源的不平等分配制造“數字鴻溝”來執(zhí)行控制,以強化其在網絡空間的主導地位?!啊當底著櫆稀菙底仲Y本主義制造的新的不平等現(xiàn)象,是全球范圍內的信息鴻溝、數字知識不平等和數據赤字。從更宏觀的視角看,‘數字鴻溝指的是在制定信息資源生產和分配政策方面的社會權力差距’”[2],其導致數字交往行為存在不平等起點。那些處于數字鴻溝內較高端的人群擁有更好的技術資源和信息獲取能力,在數字交往中占據優(yōu)勢地位,能夠更有效地參與在線社交、教育和商業(yè)等活動。相反,那些處于低端的人群則面臨參與障礙,導致社交機會和社會資源享有的不平等。數字鴻溝的存在不僅限制了不同社會群體之間的交往,也加劇了社會的分裂和隔閡。
其次,交往行為不自覺,數字交往異化為單向奔赴的“約會”。隨著數字技術的發(fā)展,人對數字技術的依賴性也逐漸增強。數字世界被看作一種理想化的存在,能夠滿足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實現(xiàn)的需求和欲望,因此虛擬世界成為人們逃避現(xiàn)實生活的避難所。例如,通過在線游戲、社交媒體上的互動和點贊,人們可以獲得即時的滿足和認可,這種快速反饋機制進一步強化了人們對數字產品的依賴性。在數字世界中,“廣大用戶獲得了大數據推送的信息,而背后實際上以自身的興趣信號作為交換,并且在算法的加工之下植入了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8]。數字資本利用算法操控使得人們愈加沉溺于數字設備和數字服務,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喪失了獨立思考、獨立行為的能力,從而成為“單向度”的人。長此以往,人們更難以從數字世界中抽身,甚至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變得無所適從,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行為逐漸變得無意識和被動。
最后,交往行為不自由,數字交往異化為數字統(tǒng)治。資產階級憑借其對數字技術和數字生產的壟斷,正在逐步構建起一種維護資產階級統(tǒng)治的新型統(tǒng)治形式,其以數字技術的無形之手深入人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將人們所產生的數據信息轉化為資本積累和擴張的燃料。社交媒體平臺作為數字資本主義的重要載體,其運營模式和價值取向也受到資本的深刻影響?!爸灰缃幻襟w平臺處于私人所有者的控制之下,并作為盈利企業(yè)運營,它們就不太可能支持民主的傳播組織”,因此“虛假信息的傳播、公眾思想的兩極分化以及侵犯隱私的行為”[8]在這些平臺上屢見不鮮,嚴重威脅著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資本家憑借其在數字傳播中的主導地位使得資本控制生成的思想成為主流,人們在單向度的網絡文化環(huán)境中迷失自我,個體的自主性和斗爭性逐漸喪失。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再是純粹的個體之間的互動,而是被資本的力量所操控。
二、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交往異化的成因探析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理應屬于人本身,然而私有財產的存在使得交往同人相對立,產生了交往異化。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資本主義的社會關系并沒有發(fā)生根本性改變,數字資本利用數學技術消解人的本質屬性、實現(xiàn)虛擬空間的擴張,從而進一步強化對人際交往的深度操控,導致社會關系的退化和異化。
(一)數字鏡像:資本利用數字技術消解人的本質屬性
人之所以具有主體性在于人擁有主體意識,但其發(fā)展受限于現(xiàn)實的物質生產方式,正如馬克思所言:“受自己的生產力和與之相適應的交往的一定發(fā)展——直到交往的最遙遠的形態(tài)——所制約。”[9]而數字資本正是借助技術手段“對已有社會結構和經濟關系進行重新包裝、復制和復興”[5],從而割裂人的社會關系、虛化人的現(xiàn)實身份,并操控人的發(fā)展和自由。
首先,數字世界割裂人的社會關系。資本為了掌握數字生產力的主導權并最大化其價值創(chuàng)造,不斷地制造數據人。通過算法與數字資源的結合,將現(xiàn)實世界的個體轉變?yōu)槭芩惴ú倏氐膶ο?,轉變?yōu)橐粋€跨越物理與非物理界限的由機械與生物體組成的混合實體,同時也將人的社會關系割裂為現(xiàn)實關系和數據關系。在資本邏輯的統(tǒng)攝下,“私有制依然是‘資本邏輯’滲入‘數字資本’的禍源,數據成為生產要素并被私人占有是數字化資本統(tǒng)治產生的根源”[6],數據成為資本家獲取剩余價值的重要手段。因此,資本家通過對數據的私人占有,利用數字經濟平臺進行剩余價值的生產和剝削。人們在數字交往中產生的數據被賦予了資本的屬性,并被卷入資本的增殖與擴張的循環(huán)之中。個體的交往行為被轉化為數據流,這些數據不僅用于優(yōu)化社交網絡的算法,也被用于商業(yè)營銷和其他目的。數字資本借助數字化邏輯搭建了數據資本化的關鍵橋梁。在數字化的交往中,人的社會屬性被削弱,人際交往的本質也被忽視,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被簡化為數據的交換和處理。
其次,虛擬世界虛化人的現(xiàn)實身份。在數字交往中,“‘真實的個體在社會交往關系層面必須依賴于一個數字化的虛體而存在’,這個‘虛體’或稱‘數字替身’成為個體的新型身份以開展與他者的社會交往”[10],個體通過精心策劃的內容來展示自己的生活,以塑造一種他們希望被外界認識的形象。隨著時間的推移,個體的真實身份與虛擬身份之間的裂痕逐漸增大,虛擬身份取代個體真實身份而以一種更加理想化的方式與他人進行互動。同時在資本權力推動下,人們被迫通過虛擬身份來定義自己,以滿足市場對個性化數據的需求。數字資本為了吸引和維持用戶的注意力,建立了多種激勵機制以鼓勵用戶在虛擬空間構建和展示自己的數字化身份。這種對數字技術的依賴和對虛擬身份的追求,導致“人越來越失去了親密關系、人格身份和各種真實的擁有,人逐漸變成了機器識別和智能解析下的‘虛擬數字人’”[2]。
最后,數字資本操控人的發(fā)展和自由。數字資本的增殖需求是導致交往主體客體化的核心動力。無產階級的勞動條件和社會地位發(fā)生了顯著變化,他們“日益‘自由得一無所有’、日益屈從于機器和資本的壓制,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和資本主義社會中人性的物化不斷加劇”[6]。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對抗的而非和諧的,人們不再從集體中尋找歸屬感,而是從私有財產中尋求虛假的滿足感,交往關系被商品交換關系所取代,人性也被物化為可以買賣的商品。數字資本主義進一步加劇了這一趨勢,數字技術的發(fā)展使得資本能夠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控制和利用人類的生活,其通過構建模型和應用算法將人們的社會關系轉化為商品,復雜的人際關系被抽象化為可計算的指標。由于數據的產生和應用自始至終都受到資本主義運作邏輯的驅動,數字化的社交互動自然而然地被納入到資本的運作體系中。人們成為數字資本統(tǒng)治下的對象,人際交往逐漸被數據交換和買賣所主導,而不再基于共同的社會目標和價值觀。
(二)數字織網:資本的增殖需求不斷在虛擬空間擴張
由于傳統(tǒng)工業(yè)生產的飽和與物理空間的局限,西方發(fā)達國家普遍面臨資本過剩難題,迫切需要尋找新的增量出路和擴展領域以實現(xiàn)資本增殖。因此,資本開始轉向方興未艾的數字領域。數字資本通過操控交往工具謀取商業(yè)利潤,依托虛擬空間壟斷社會權力,進而掌控數字技術實行隱性剝削,在虛擬世界拓展資本剝削的新空間。
首先,數字資本操控交往工具謀取商業(yè)利潤。交往工具的商業(yè)化歸根結底因為其服務于資本增殖的目的,正如馬克思所言:“矛盾和對抗不是從機器本身產生的,而是從機器的資本主義應用產生的!”[11]數字資本是資本形態(tài)由傳統(tǒng)的物理形態(tài)向數字化形態(tài)轉變的結果,因此,數字資本的擴張速度超越了以往所有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平臺經濟的興起可視為數字資本擴張的直接表現(xiàn)。平臺作為數據存儲和處理的載體,其價值與用戶數量緊密相關。用戶基數的增加直接提升了平臺的市場價值,因為平臺能夠通過分析用戶數據來加強對市場的控制和資源的壟斷。這種控制和壟斷不限于經濟領域,且逐步影響人們思想觀念和行為模式的形成?;ヂ?lián)網、區(qū)塊鏈和云計算等技術的進步使得數字資本家能夠連接龐大的用戶網絡,掌握數字用戶群像信息,收集用戶在平臺上的各種行為數據,形成后臺數據信息庫,從而為數字資本家進行數據販賣、用戶行為預測、市場趨勢分析等活動奠定基礎。在數字資本邏輯下,社會關系被市場化,交往活動也被納入商業(yè)運作之中。
其次,數字資本依托虛擬空間壟斷社會權力。隨著數字化的發(fā)展,現(xiàn)實空間與虛擬空間的邊界日益模糊,網絡空間逐漸成為人們交往的主流場域。人們在虛擬世界中的互動和交流,已經超越了傳統(tǒng)的地理和空間限制,形成了一種全新的數字社會關系。這種社會關系的形成,無疑為數字資本家提供了更多的商業(yè)機會。數字資本家為了鞏固和維護其資本權力,通過制造算法“黑洞”,形成“過濾氣泡”和“回音室”效應,從而制造輿論偏向和社交泡沫。他們利用先進的數據分析技術,對用戶行為進行細致的分析和預測,從而實現(xiàn)對用戶需求的精準把握,為剩余價值的剝奪提供廣闊的空間。數字資本通過“技術進步不斷制造虛假的、非現(xiàn)實的需要和欲望,并把這些虛假的、非現(xiàn)實的需要和欲望強加給人們,形成范圍更廣、隱匿性更強的意識形態(tài)”[12],這種“虛假的、非現(xiàn)實的需要和欲望”使得個體被抽象化為數據和算法的奴隸,個體的行為和選擇越來越多地受制于數字資本的操控。算法洪流的推動使得人們就像是被困鎖在一個封閉的回廊中,只能在“狹隘”的獨立空間內徘徊,無法接觸到不同的聲音和更廣闊的世界。人們沉溺在數字資本營造的“自在空間”中,其精神世界和認知行為在無形中被重新塑造,其對社會權力的認知和掌控也被數字資本家所操控。
最后,數字資本利用數字技術實行隱性剝削。交往工具的主體化和數字化網絡的全景在場,推動交往工具的沉浸化成為現(xiàn)實。數字技術打破了時空界限,使人們身處不同地理位置仍然能夠運用數字工具在數字空間體驗一種實時“在場”的感覺,因此人們極易被這些工具所吸引而在不知不覺中投入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在數字資本的物化邏輯下,數字化網絡和全景在場被用來實現(xiàn)經濟上的“全景敞視監(jiān)獄(Panoptikum)”。全景敞視監(jiān)獄概念源自于杰里米·邊沁的監(jiān)獄設計,是指一種通過持續(xù)的監(jiān)視和觀察來實現(xiàn)控制的機制,后被用于滿足資本需求,通過個體的自我驅動和社會的期望來實現(xiàn)對其的“自我約束”和“極致剝削”。 “互聯(lián)網信息技術革命深刻地變革了社會的空間權力結構,全景敞視主義這一工業(yè)資本主義時代的空間權力結構失去了自身的效力,取而代之的是逆全景敞視主義這一數字資本主義時代的空間權力結構?!?sup>[13]在這種中心化的視覺聚焦結構中,居于中心的個體憑借其自身資本條件在社交媒體上形成了“逆全景敞視主義空間結構”,觀察者之間的交流則被邊緣化,他們的目光集中于一個中心上,資本家則通過居于中心的個體實現(xiàn)對互聯(lián)網用戶的操控與規(guī)訓,進而實現(xiàn)隱性剝削。
(三)數字牢籠:智能算法對交往行為的深度操控
交往的本質應當被理解為一種基于主體間的相互尊重、相互承認的倫理實踐行為,其關鍵在于在保障個體尊嚴的基礎上,實現(xiàn)整個社會的團結與延續(xù)。然而,數字資本將個體限定于平臺設計和算法的規(guī)定之下,通過驅動數字技術加劇階級固化,借助“數字崇拜”控制交往行為和主導交往平臺實現(xiàn)精神殖民,從而實現(xiàn)對人們數字交往的深度操控。
首先,資本驅動數字技術加劇階級分化和固化。數字資本家通過對數字技術的私人占有控制數據資源的分配,導致資源分配的不平等,進而加劇了社會階層的分化和對立。技術邏輯主導下的“信息繭房”“大數據殺熟”等現(xiàn)象,以及人為技術設定或數字素養(yǎng)差異,都加劇了數字用戶之間的不平等,限制了人們獲取和利用信息的能力。在資本主義數據壟斷下,數字鴻溝的產生使得財富聚集在極少數人手中,而新加入者很難從中分一杯羹。數字生產資料的所有權仍然集中于少數數字資本家手中,盡管數字商品的使用權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共享化,但并未從根本上動搖生產資料私有制的根基以及由此衍生的不平等社會關系。數字資本家又利用數據分配權力進行數字化操控,推行網絡霸權主義,加劇了數據資源的不均衡分配,擴大了貧富之間的鴻溝。
其次,資本借助“數字崇拜”控制交往行為。數字拜物教的興起導致人們在交往過程中喪失了自覺性,人們對于虛擬世界的沉迷日益加劇,而對現(xiàn)實生活的重視程度卻在不斷降低。用戶接收到的信息往往是智能算法基于其以往的行為和偏好進行篩選和推送的,這種定制化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用戶的個性化需求,但同時使人們陷入“信息孤島”,與外界的多元視角和不同聲音相隔絕,從而在不自覺中淪為數字資本的牟利工具。資本控制的平臺可能通過虛構數字需求,將泛娛樂化的情感滿足作為數字化精神生產的內在推動力,這一策略誘使用戶自發(fā)地投身數字化內容的創(chuàng)作漩渦,從而在不知不覺中為資本家創(chuàng)造額外的數字剩余價值。用戶在數字交往過程中產生的數據,成為資本增殖的寶貴資源,資本家們則通過控制社交平臺,源源不斷地挖掘數據資源并以此作為其財富增長的不竭動力。
最后,資本主導交往平臺實現(xiàn)精神殖民。資本家在數字傳播領域的主導權構成了對交往行為自由的關鍵制約因素。數字網絡技術的發(fā)展極大地拓展了人們的交往范圍,使得個體能夠與世界各地的人們進行交流。這種交往空間的拓展理應增加交往的自由性,實則由于資本的介入和控制,數字交往行為的自由性受到了多方面的限制和影響。資本家通過掌控數字傳播的渠道與平臺,對信息的流通與交換進行別有用心的篩選與過濾,同時對用戶的行為進行潛移默化的引導與塑造。在資本驅動下,數字交往空間轉變?yōu)橘Y本家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場域,而非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交流平臺。數字資本控制下的交往平臺不斷制造非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傳播極端主義思想,多樣化的傳播領域日益演變?yōu)閱蜗蚨鹊木W絡文化空間,使得用戶不斷受到同質化信息的侵蝕,而形成片面的、偏激的觀點,從而實現(xiàn)資本的精神殖民目的。
三、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交往異化的消解路徑
面對數字資本主義背景下交往異化的逐漸突顯,只有不斷創(chuàng)造摒棄異化的條件,探究消解交往異化的路徑,即實現(xiàn)數字交往主體的自我賦權,推動數字交往工具向用戶主導的創(chuàng)新性轉型,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命運共同體,才能創(chuàng)造人與人之間更加緊密融通的數字未來。
(一)超越數字異化:實現(xiàn)數字交往主體的自我賦權
社會個體在享受數字技術帶來的便利與效率的同時,亦遭受了數字資本對交往主體性的侵蝕。為此,需強化交往主體的自我認知,提升其數字素養(yǎng),推動人的數字化發(fā)展,進而實現(xiàn)人的本質的復歸。
首先,強化交往主體的自我認知。在資本主義發(fā)展史中,個體的獨立性建立在對物的依賴之上,而自我認知的強化是對個體獨立性的尊重和保護,也是個體在社會中保持獨立思考和行動能力的關鍵。個體需要通過客觀冷靜的態(tài)度來審視和平衡虛擬與現(xiàn)實生活的關系,減少對網絡的過度依賴,提升其在數字環(huán)境中的適應性與獨立性。在數字交往中,個體應清晰認識自我需求和欲望,避免在虛擬世界中迷失方向。盡管數字交往提供了一種表面上的“自由”,但實際上,人們的行為和選擇往往受到算法規(guī)則的制約,導致個體在不知不覺中淪為虛擬環(huán)境的異化對象。因此,個體需要理性審思算法與現(xiàn)實世界、社會關系和人類行為之間的復雜聯(lián)系,尋找虛擬與現(xiàn)實交往之間的平衡點,從而保持對自我身份的清晰認識,避免被虛擬環(huán)境物化。
其次,提升交往主體的數字素養(yǎng)。數字技術拓寬了人際交往與合作的新渠道,也改變了人們獲取和處理信息的傳統(tǒng)方式,如微信、抖音、微博和其他在線平臺已經成為信息交流和知識分享的重要場所。為適應技術變革,個體數字素養(yǎng)的提升變得尤為重要。一方面,個體需要掌握一系列信息獲取技能,對信息進行準確捕捉和篩選,從而在海量數據中提煉出有價值的信息,提升自我判定、自我決斷、自我創(chuàng)新的能力,避免陷入“信息繭房”[14];另一方面,數字素養(yǎng)還涉及個體對數字工具和資源的有效使用,如數據分析工具、編程語言、在線協(xié)作平臺等,進而提高其信息處理效率,增強解決問題的能力。數字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是一個持續(xù)的過程,這就要求人們不斷學習新的技術,更新自己的知識和技能,以跟上時代發(fā)展的步伐。通過提升數字素養(yǎng),人們能夠更好地適應快速變化的世界,同時為構建開放、包容、多元的社會貢獻力量。
最后,實現(xiàn)人的數字化發(fā)展。在資本主義宰制的數字文明中,技術發(fā)展往往以利潤最大化為核心,這導致個體在數字化浪潮中逐漸失去自我,成為技術進步的被動接受者而非主動參與者。實現(xiàn)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關鍵在于正確引導數字技術的價值取向,確保技術進步能夠服務于人的發(fā)展。因此,要重新審視技術發(fā)展的方向,確保技術應用能夠促進社會公平與正義,幫助個體實現(xiàn)自我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同時,構建社會主義數字文明新形態(tài),消除資本主義數字文明固有弊端。社會主義數字文明新形態(tài)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其通過拓寬發(fā)展場域、激發(fā)個體潛能,為個體提供更多自主發(fā)展的機會,如中國在數字政府、數字經濟、數字社會和數字生態(tài)方面的實踐,旨在延伸人、拓展人、造福人,是對馬克思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理論的現(xiàn)代發(fā)展[15]。
數字資本邏輯將數字資本視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并將數據與算法置于核心地位,使得人類的價值邊緣化,甚至淪為資本的延伸和工具,從而顛覆了傳統(tǒng)的“主體—客體”關系。因此,應當警惕數字資本邏輯對人的異化,激發(fā)交往主體的主體性,促進個體與社會的和諧發(fā)展。
(二)邁向用戶主導:推動數字交往工具的監(jiān)管轉型
“數字技術正以新理念、新業(yè)態(tài)、新模式全面融入人類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tài)文明建設各領域和全過程,給人類生產生活帶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sup>[16]而資本通過與數字技術的合謀,形成了一種由技術擁有者主導的強制性力量以限制、支配他人。規(guī)避數字工具異化,需構建數據驅動的基礎設施支撐、打造可信賴的數字安全體系、完善數字化發(fā)展治理體系,使交往工具的應用回歸到人和社會的發(fā)展目的上。
首先,構建數據驅動的基礎設施支撐。數字文明時代,數據成為關鍵生產要素,具有易復制、非均質、非消耗、權屬關系復雜等新特點,對產權、流通、分配、治理等制度提出新挑戰(zhàn)[17]。面對這些挑戰(zhàn),《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 更好發(fā)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以下簡稱“數據二十條”)全面規(guī)劃了數據基礎制度的框架,為數據要素的長遠發(fā)展繪制了宏偉藍圖,強調了數據要素在數字文明時代的核心地位,為數據要素的合理利用和有效管理提供了明確的指導原則。在全球化背景下,面對西方工業(yè)強國的技術封鎖和后摩爾時代新技術發(fā)展的挑戰(zhàn),中國通過“數據二十條”等政策措施,積極掌握數字文明時代發(fā)展主動權,從而為縮小與發(fā)達國家之間的技術差距提供政策支持,也為推動新技術發(fā)展和應用指明方向。為進一步夯實數字基礎設施和數據要素資源支撐,需要進一步完善數據基礎制度,以數據要素為先導,發(fā)展社會生產力,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奠定基礎。
其次,打造可信賴的數字安全體系。習近平強調:“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就沒有經濟社會穩(wěn)定運行,廣大人民群眾利益也難以得到保障?!?sup>[18]隨著數據泄露、網絡漏洞導致的非法入侵等問題的加劇,數字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的界限變得模糊,技術在人際交往中的過度介入導致人們無法控制技術,進而影響現(xiàn)實生活的正常交往。筑牢數字安全屏障,營造健康安全的數字生態(tài),已成為消解數字交往異化的重要途經。要通過建立數據分級分類保護制度,確保數據的安全使用,避免技術對個人隱私的侵犯;通過監(jiān)測預警和應急處置,及時發(fā)現(xiàn)并處理網絡安全事件,維護數字交往的正常秩序,減少數字安全風險對現(xiàn)實世界的影響;通過技術算法規(guī)制、標準制定等工作,保證技術發(fā)展及應用符合倫理和社會規(guī)范,消除技術對人類交往的異化,從而促進數字技術與人類社會的和諧共生,營造天朗氣清、生態(tài)良好的網絡空間。
最后,完善數字化發(fā)展治理體系?!稊底种袊ㄔO整體布局規(guī)劃》明確提出,要以數字化驅動生產生活和治理方式變革。因此,在建立政府、企業(yè)和社會協(xié)同的治理體系中,應通過多方合作共同應對數字交往中產生的倫理和社會問題。政府在引導數字發(fā)展的同時,需要加強對數字交往異化的監(jiān)管和預防,明確責任歸屬、完善自律機制、規(guī)范市場行為,形成市場與政府協(xié)同的治理格局;企業(yè)在依法依規(guī)運營的同時,應承擔數據治理的責任,維護數字交往的公平性和正義性;行業(yè)協(xié)會等社會力量應積極響應社會建設,建立信用體系,維護市場秩序,促進數字交往的健康發(fā)展。黨的二十大報告規(guī)劃了建成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的宏偉目標,強調了加快網絡強國和數字中國建設的重要性,并以此為中國式現(xiàn)代化提供強勁動力。有效預防數字交往異化,有利于促進社會主義數字治理體系的完善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建設。
推動數字交往工具的監(jiān)管轉型,實現(xiàn)用戶主導,以數字技術拉近人際交往關系,是應對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數字技術權力化的有效途徑。
(三)重塑數字社會: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命運共同體
在馬克思看來,“真正的共同體”應當根植于人的類本質,旨在實現(xiàn)人類自由全面的發(fā)展。然而,數字生活世界在數字資本形塑下,一切數字社會的關系都被納入到生產關系之中。為了促進社會的數字化解放,需構筑共建共享的數字社會、推進社會主義數字文明建設、回歸真實的共同體關系。
首先,構筑共建共享的數字社會。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數字生產資料的私有化和個體數字活動的資本化導致了資本主義“數字鴻溝”的產生,這是數字資本主義制造的新的不平等現(xiàn)象。數據資本作為數字資本的核心形式,其本質是資本家利用數字技術對數字勞動者生產的一般數據進行無償攫取以實現(xiàn)獲利。數據生產者往往缺乏對個人數據的控制權,甚至對自己的數據如何被收集、處理和變現(xiàn)一無所知,這導致其在數字交往過程中被無形剝削。依托數字生產資料公有制打通數據私人占有堵點,使數據的工具理性復歸于為人民服務的價值理性,規(guī)避數字技術壟斷和數據獨占造成的社會不平等,能夠為構建數字命運共同體打下堅實基礎。同時,不斷豐富數字化生活場景和體驗,打造智慧共享、和睦共治的新型數字生活,加快彌合區(qū)域、城鄉(xiāng)、人群間的數字鴻溝,不斷提升全民數字素養(yǎng)與技能,以數字中國建設助推實現(xiàn)共同富裕,也是構建公平正義的數字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
其次,推進社會主義數字精神文明建設。“數字資本主義精神生產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商品屬性在數字平臺上被極度放大,這種異化的精神生產不僅無法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還會引發(fā)價值觀扭曲、精神空虛等一系列社會問題。”[19]為破解數字資本主義的精神束縛,要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指導,實現(xiàn)社會主義精神生活的共同富裕,從而在根本上超越資本主義文明發(fā)展范式。因此,數字技術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融合尤為重要。將數字交往作為傳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重要途徑,一方面,要通過網絡平臺、社交媒體等渠道廣泛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增強民族文化認同感,豐富和發(fā)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另一方面,要通過國際傳播渠道向世界展示中國的發(fā)展成就與文化魅力,打破西方話語霸權,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從而促進數字技術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深度融合,為建成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提供精神動力和文化支撐。
最后,回歸真實的共同體關系。隨著數字資本在虛擬空間的無限擴展,人與人之間的真實聯(lián)系逐漸淡化,人們愈加沉浸在數字構建的虛擬世界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簡化為數據的交換與信息的流動。然而,人的本質不應是數字化的標簽和代碼,而應建立在真實的共同體基礎之上。真實的共同體是個體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依賴、共同發(fā)展的現(xiàn)實基礎,個體在共同體中能夠找到歸屬感、認同感,進而實現(xiàn)自我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為了消解數字資本主義帶來的異化現(xiàn)象,要以真正共同體關系為指引,規(guī)范數字共同體的交往制度、道德和文化,進而引導個體在現(xiàn)實世界與虛擬空間中找到平衡。
綜上所述,數字化背景下,要始終堅持數字發(fā)展為了人民,數字發(fā)展依靠人民,數字成果由人民共享,不斷推進社會主義數字文明建設,在探索和實踐以人為本的數字化發(fā)展模式基礎上構建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的數字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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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