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寫《豆腐》,短短一文描述了八九種豆腐菜。涼拌豆腐平鋪直敘,凍豆腐熬粉絲白菜溫貧暖老,蠔油豆腐獨具巧思,而施以肉餡、可炸可紅燒的羅漢豆腐丸子更是能把人饞得口水直流。
汪曾祺寫《豆腐》,在文中洋洋灑灑地把南豆腐、北豆腐,以及豆腐派生出來的煎、煮、炒、拌等各種吃法說得頭頭是道。汪先生是高郵人,他雖然念念不忘北京的小蔥拌豆腐,不忘昆明那道加了豬肉末與蔥花一起烹制的小炒豆腐,不忘皖南的霉豆腐,不忘桂林、四川忠縣的豆腐乳入口即化,但是最令他戀戀不舍的是咸鴨蛋拌豆腐,他這樣寫道:“高郵咸鴨蛋的蛋黃色如朱砂,多油,和豆腐拌在一起,紅白相間,只是顏色即可使人胃口大開……”
豆腐是中國人發(fā)明的。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淮南王劉安發(fā)明了一種喚作豆腐的食物。到如今,豆腐“老家”淮南市在每年9月15日都會舉辦中國豆腐文化節(jié)。
豆腐通常分南豆腐、北豆腐。區(qū)分的方法就是看制作時使用的凝固劑。南豆腐用石膏當(dāng)凝固劑,點得嫩,產(chǎn)量高,但含水分多。北豆腐用鹽鹵作凝固劑,鹽鹵里面有一種海洋氣息,點出的豆腐有種獨特的味道。北豆腐點出來時水分含得少,較之嫩嘟嘟的南豆腐,更適合煎、炒、燉、煮和油炸。
在中國,豆腐菜總是和家常、平民、煙火氣等詞聯(lián)系起來。豆腐養(yǎng)顏養(yǎng)人,居家過日子,誰都會輕易地做幾道豆腐菜肴。據(jù)資料顯示,豆腐含有超過十種不同的營養(yǎng)成分,其中蛋白質(zhì)是最主要的,同時它還富含多種氨基酸和礦物質(zhì)?!扒颇惆装着峙值?,定是多吃豆腐了?!崩霞胰怂剖钦{(diào)侃的言語,是對豆腐既養(yǎng)人顏面又能充饑果腹的贊美。
一塊豆腐,能烹出多少道菜肴,這還真不好說。用豆腐做菜肴,是炒的味好,還是燉的地道,得依個人口味喜好來定。在汪曾祺看來,豆腐最簡便的吃法是拌,香椿芽拌豆腐應(yīng)是豆腐菜肴中的上上品?!澳巯愦活^,芽葉未舒,顏色紫赤,嗅之香氣撲鼻,入開水稍燙,梗葉轉(zhuǎn)為碧綠,撈出,揉以細(xì)鹽,候冷,切為碎末,與豆腐同拌(以南豆腐為佳),下香油數(shù)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吃一口,竟能讓人三春不忘其美味,想想,究竟是椿芽的功勞,還是豆腐的魅力?要不,便是兩者碰撞融合的結(jié)果了。
膠東人吃豆腐沒有江南人那么仔細(xì)、那么復(fù)雜,除了簡單的香椿芽拌豆腐,還有春季里簡單的小芽蔥拌豆腐,叫“一清二白”。也有做麻婆豆腐的,不過由于是學(xué)來的南方人的做法和吃法,每每都不怎么地道,不是麻得太甚,就是辣得過頭,油膩膩吃著不怎么美嘴。還有種“懶人”做法,把成塊的豆腐掰成指肚大小,放鍋上熥熱,用醬油、味精、細(xì)鹽、香油調(diào)和蒜泥成一碗蘸料,熱豆腐蘸涼蒜泥,入口鮮香合一,咸淡適中,做法容易,是老少皆宜的下飯好菜。
最普通、最常見的吃法應(yīng)該算是豆腐炒白菜。入秋不久,地里的大白菜卷了心,市面上的豆腐攤子就陸續(xù)忙了。一直到來年暮春,但凡鍋響瓢動,十家有八九家是在搗弄豆腐炒白菜。小時候,我住在鄉(xiāng)下,記得爺爺好吃豆腐、豬血燉白菜。爺爺說,豆腐和豬血很配,再加上白菜的口感綿軟,炒、燉不用勾芡便自然有乳湯,盛上一碗,再抿兩口小燒酒,給個神仙都不換。
豆腐,生來已有兩千多年,能如此長久地被人們喜愛,而且越來越多外國人對此鐘情,足見其在吃食中的獨特魅力了。我想,不管歲月如何更替,豆腐恐怕是要和我們“長相廝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