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公司財務舞弊案例研究

王麗敏　王予亭

摘 要：近年來，我國資本市場的財務舞弊事件時有發(fā)生。財務舞弊問題仍然是我國資本市場所面臨的一個很嚴峻的問題。H公司財務舞弊事件是我國資本市場發(fā)展過程中影響較為嚴重的一個案件。本文以H公司為主要研究對象，對H公司財務舞弊的整個事件進行了回顧和梳理，對H公司的財務舞弊手段和財務舞弊的動因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相應的啟示與對策來降低管理層財務舞弊發(fā)生的可能性。

關鍵詞：財務舞弊；舞弊風險因子；公司治理

一、財務舞弊概念及理論

1.財務舞弊的定義

在國際上，國際內部審計師協(xié)會將財務舞弊定義為：舞弊一般是指組織或個人，通過欺騙或隱瞞等手段來獲取不當利益的一種違法行為。舞弊的手段一般是欺騙、失信和隱瞞，而不是通過暴力或脅迫。在國內，中國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將財務舞弊定義為：企業(yè)行為主體為了既得利益，通過故意瞞報或錯報財務信息、偽造單據憑證等方法，來實施非法占用和挪用公共財產等違法行為。

2.舞弊風險因子理論概述

舞弊風險理論是依據GONE理論基礎之上發(fā)展而來的理論，舞弊風險理論是目前為止世界上公認的最完善的企業(yè)舞弊因子學說。它指出，舞弊風險因子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舞弊事件的發(fā)生。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將引發(fā)舞弊的風險因子分為了兩大類：個別風險因子和一般風險因子。

個別風險因子不會被外界環(huán)境所影響，依據的是舞弊者的自身差異性，分為道德品質和動機，和個人的道德素質和內心訴求有關聯(lián)。而一般風險因子則存在于企業(yè)的內部或外部，受到外界環(huán)境所影響，與企業(yè)的經營管理和內部控制有關。一般風險因子具體包括了機會因子、曝光因子和懲罰因子。

二、H公司財務舞弊案例分析

1.H公司簡介

本文選取H公司作為案例研究對象。H公司全名為遼寧H公司集團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是一家著名的乳品公司。2013年，H公司在香港正式掛牌上市，發(fā)行額達到了13億元。H公司一直致力于打造“從草場到餐桌”的全產業(yè)鏈模式，產品垂直整合度居全中國首位且業(yè)務經營十分廣泛，是我國較大的乳業(yè)公司之一。

2.H公司財務舞弊事件回顧

2016年年末，美國渾水公司（一家知名的做空機構）發(fā)布了一份做空報告。該報告聲稱H公司的財務狀況和信息披露長期存在問題。渾水公司通過實地調查和數據分析，認為H公司的償債能力存在問題，并指出H公司的財務報告存在虛報。該報告還認為H公司的實際價值已經接近于0，且企業(yè)財務杠桿極高，但沒有與之相對應的償債能力，企業(yè)資金鏈隨時都可能發(fā)生斷裂，H公司很難繼續(xù)經營下去，最晚明年將會發(fā)生財務危機。

在渾水公司發(fā)布了報告后，H公司針對渾水公司提出的質疑做出了反駁，但反駁未能給出實質性的證據來支撐自身的觀點。表1中，主要列舉了H公司財務舞弊事件的大致回顧。2017年3月末，H公司與23家銀行債權人舉行會議，承認H公司資金鏈存在問題，同時希望銀行能夠正常續(xù)貸使企業(yè)的資金鏈不受到影響。H公司的股東得到消息后紛紛將自己手中的股票進行拋售。第二天，H公司的港股市場價格大跌，打破了港股的跌幅記錄，H公司股價從每股價格2.18港元跌至收盤價0.25港元，跌幅高達80%。港交所依據相關規(guī)定，對H公司進行了停牌處理。同年11月末，H公司旗下兩家子公司被相關債權人申請破產重整，并提交至遼寧省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同年12月4日，遼寧省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做出裁決，正式執(zhí)行對H公司旗下兩家子公司的破產重整。

3.H公司財務舞弊手段分析

（1） 虛增營業(yè)收入

根據2015年H公司財務報告顯示，H公司2015年的成品銷售額達到了33.32億元，成品銷售額占據總銷售額的84%。而渾水公司依據國家稅務局的公開數據減掉H公司子公司之間的內部銷售計算得出，H公司的成品銷售額實際上為23.52億元，與H公司年報中所披露的銷售額相差了9.8億元。從中可以看出，H公司在年報中對銷售收入進行了嚴重的虛增。

同時，H公司也夸大了在網絡銷售額，2016年財報顯示H公司營業(yè)額相比2015年增加了6.04億元。H公司解釋其原因為2016年液態(tài)奶在電商上的銷售額增加，并稱自己為液態(tài)奶的銷售奇跡。然而，通過調查H公司子公司和國家工商管理總局數據發(fā)現，H公司的實際線上銷售額遠低于其披露的銷售額。

（2） 虛報牧草苜蓿自供，虛假降低主營業(yè)務成本

H公司聲稱苜?？梢赃_到自給自足，苜蓿是奶牛養(yǎng)殖的主要飼料，可以提高奶牛的產量和蛋白質的含量，因此苜蓿作為乳業(yè)公司重要的一種原料占據了乳業(yè)公司成本的很大一部分。H公司在2015年財報中提到苜蓿的自給自足是H公司區(qū)別于其他乳品公司的一項重要優(yōu)勢。但實際上，經過渾水公司實地調查顯示，H公司一直在向美國安德森和一些其他的供貨商購買苜蓿。

（3） 夸大資本性支出

H公司還用夸大資本性支出的手段隱瞞企業(yè)大額資金流出的事實。在2014—2016年，H公司對外聲稱其投資了大量資金來購買固定資產和廠房。事實上，在渾水公司的實際調查和走訪的過程中可以看出，H公司的許多地方的廠房和牧場較為破舊，缺乏先進的生產設備，甚至有些地方很難維持生產。由此可以看出，H公司一直在通過虛增資本性支出的方式來獲取政府補貼并通過這種方式來掩蓋其經營性現金流不足的事實。

（4） 管理層隱匿轉移資產

2015年，H公司將其名下不少于四家牧場子公司轉移給了一家名為遼寧牧合家牛業(yè)科技有限公司的未經披露的關聯(lián)方。根據表2顯示表明，遼寧牧合家為掩蓋其不正當交易，在2014—2016年，更改過四次名字，且該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為H公司的董事長楊凱。

同時，在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對H公司出具審計報告時也未能發(fā)現這一漏洞，會計事務所出具了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根據SAIC2014的年度報告顯示，H公司管理層隱匿轉移資產使H公司蒙受了至少1.54 億元的損失。

三、H公司財務舞弊原因分析

因為舞弊風險因子理論被認為是學術界最權威的一種理論學說，因此，本文采取這一理論來對H公司財務舞弊的動因進行深入分析。本文將風險因子分為兩個部分：個別風險因子和一般風險因子來進行分析。

1.個別風險因子分析

個別風險因子一般和管理層及企業(yè)員工的道德素質和舞弊動機有關，一般隱藏在組織內部，不容易被發(fā)現且不容易控制。本文從道德品質因子和動機因子兩部分來分析H公司的個別風險因子。

（1） 道德品質因子

本文中的H公司這一案例是典型的管理舞弊，管理舞弊發(fā)生的根本原因是企業(yè)的管理層道德素質低下。因此，道德品質因子是使管理舞弊發(fā)生的根本原因之一，通常情況下管理舞弊的影響更為惡劣并且較難被發(fā)現。如果一家公司的管理層道德品質缺失、法律意識淡薄，那么公司在未來很有可能會因為滿足不了自己的私欲而走上舞弊的道路。

根據我國的各類大型的財務舞弊事件可以看出，很多舞弊事件的發(fā)生都是由于公司管理層受到利益的驅使而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正如案例中H公司的董事長楊凱，在H公司面臨危機的時候，不選擇依靠努力經營提高公司收入，而是選擇使用財務舞弊的手段來掩飾公司的經營危機，最后導致了H公司股價下跌面臨破產的后果。同時，企業(yè)管理層選擇舞弊的另一個原因是管理層法律意識淡薄，在明知違法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舞弊的道路。

（2） 動機因子

動機因子是驅使管理層進行財務舞弊的直接原因之一，動機因子在一定程度上催化了財務舞弊的發(fā)生。H公司的動機因子主要包括資金不足、利益驅使和發(fā)展戰(zhàn)略落后等因素。一方面，H公司經營中采取的全產業(yè)鏈經營模式導致H公司的資金壓力巨大，資金周轉困難。因此H公司在陷入困境后，選擇了使用財務舞弊掩蓋財務方面的缺陷，以獲取融資貸款。

另一方面，公司管理層也可能會因為眼前的利益而選擇進行財務舞弊，一些管理者希望公司的股價能夠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來獲得其他股東的認可。公司的大股東也希望公司的股價升高來使自身的財富增值，這樣的話，就會導致管理層因為利益驅使而選擇走上了財務舞弊的道路。

并且，在H公司這一案例中可以看出，H公司的發(fā)展策略過于落后，缺乏創(chuàng)新。在面對財務和經營狀況不佳時，沒有及時地進行調整，導致了企業(yè)經營狀況愈加惡劣，財務杠桿過高，從而不得不使用財務舞弊的手段來掩蓋事實。

2.一般風險因子分析

（1） 機會因子

機會因子為財務舞弊的發(fā)生提供了生存空間。H公司的機會因子主要包括企業(yè)股權結構不合理、內部控制有缺陷、信息披露制度不完善等因素。

H公司內部控制有缺陷和信息披露制度不夠完善也為H公司財務舞弊提供了機會。H公司的內部控制存在著大量的問題。首先，H公司的實際經營控制權牢牢掌握在大股東楊凱的手上，中小股東發(fā)揮不出監(jiān)督和指導作用。這就導致了H公司的內部控制失靈，在楊凱采取了錯誤的方法使H公司的融資風險進一步加重后，監(jiān)事會也一直未采取解決措施。

與此同時，H公司的信息披露制度不到位，存在內部管理者和外部投資者信息不對稱的問題。H公司為了獲取不當利益，對H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進行了隱瞞，未能保障會計信息披露的準確性，披露的信息存在虛假性和誤導性，這也為財務舞弊提供了機會。

（2） 曝光因子

曝光因子是指企業(yè)管理層進行舞弊后被發(fā)現的可能性高低。H公司財務舞弊中曝光因子具體是指審計機構未盡職、外部監(jiān)管無效。畢馬威在對H公司進行審計時，在H公司出現了嚴重的財務問題的情況下，連續(xù)四年出具了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這反映出畢馬威對H公司開展的審計工作存在一定的漏洞。

（3） 懲罰因子

懲罰因子反映了整個金融市場對財務舞弊的具體態(tài)度，一般由政府所決定。H公司案例中具體的懲罰因子包括懲罰力度較低、缺乏與之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

目前，國內有關于財務舞弊的法律法規(guī)還不夠完善，懲罰措施和懲罰力度仍然不夠，大股東通過財務舞弊獲得的利潤遠遠高于其所要付出的成本，這就導致了許多管理層選擇鋌而走險進行舞弊，因此懲處力度較低一定程度上引發(fā)了財務舞弊的頻發(fā)。

四、H公司案例啟示與對策

1.加強企業(yè)管理層人員的道德素養(yǎng)及法律意識

一家企業(yè)的管理層人員的道德素養(yǎng)決定了其思維水平，也為公司未來的良好發(fā)展奠定了基礎。因此，加強管理層的道德素養(yǎng)至關重要。具體措施有兩點：第一，有關部門和公司內部都要加強道德教育的力度，可以通過講座、微信公眾號、抖音推送等方式來宣傳正面案例和負面案例。第二，提高公司管理層的錄用標準，在錄用公司管理層人員的時候不僅要考察管理人員的業(yè)務能力，同時也要考慮管理人員的道德素養(yǎng)。當發(fā)現公司管理人員道德素養(yǎng)方面存在問題時，輕則批評教育，重則要將管理人員從公司辭退。

2.優(yōu)化公司的股權分布結構

H公司財務舞弊發(fā)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H公司的絕大部分股票都由董事長楊凱所控制，楊凱掌握了H公司的決策權，直接決定了H公司的管理運作。楊凱因為掌握了公司絕對的話語權，中小股東無法發(fā)揮其監(jiān)督和決策的作用才使得H公司一步步走向錯誤的深淵。

要解決這一問題，有以下幾點措施：第一，要減少上市公司股東一家獨大的問題，適當減少大股東的持股比例，適當增加其他中小股東的股份，實現股權分散，增加股權流動性。第二，可以加強中小股東之間的聯(lián)系，建立相應的聯(lián)系機制，使中小股東也能參與到公司的重要決策當中，發(fā)揮決策和監(jiān)督作用。第三，可以從與公司有重大利益關聯(lián)的公司或機構中選擇引入戰(zhàn)略投資者，優(yōu)化股權結構，避免大股東的一言堂。

3.加強企業(yè)內部控制、增強信息披露制度

企業(yè)要想良好地運行下去離不開科學有效的內部控制，而H公司的內部控制失靈是發(fā)生財務舞弊的重要動因之一。要想建立良好的內部控制機制，有以下幾點需要注意：第一，建立良好的股權結構，防止一股獨大的現象出現。第二，要健全公司的組織架構，使公司的職能更加完善，工作效率能夠提高。第三，完善內部控制制度，在財務方面建立一套合適的財務預警系統(tǒng)，對企業(yè)融資的資金來源、用途和數額進行動態(tài)管控，防止企業(yè)財務杠桿過高的情況出現，從而提高資金的運用效率。

4.加強企業(yè)內部審計及外部審計

目前我國的上市公司對于企業(yè)的內部審計重視度不高，內審環(huán)節(jié)薄弱，由此導致了相關的財務舞弊事件頻發(fā)。企業(yè)可以通過建立完善科學的內審制度和內審流程、加強對內審方面的權責分布以及增加對內審人員培養(yǎng)以及隊伍建設等途徑來增加企業(yè)的內審能力。

在外審方面，要注意增強外部審計的客觀性和獨立性。企業(yè)在選擇會計師事務所時，要注意不要選擇和企業(yè)管理層存在利益關聯(lián)的會計師事務所。定期對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進行考察和輪換，增強對審計人員及其機構的管理和監(jiān)督，增加其違法成本，保證企業(yè)外部審計的獨立性。

5.加大財務舞弊懲罰力度，完善相關法律法規(guī)

目前，我國與財務舞弊有關的法律法規(guī)相較于一些發(fā)達國家還不完善，相關法律的懲罰力度不夠，導致了我國財務舞弊的案件時有發(fā)生。所以，要想減少財務舞弊案件的發(fā)生，就要加強我國對財務舞弊的懲罰力度，提高違法成本。對于金額巨大、影響嚴重的案件，可以對其責任人追究刑事責任，讓企業(yè)管理層不敢再實施財務舞弊行為。

參考文獻：

[1]郝倩.我國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動因探析[J].商場現代化，2018（23）：145-146.

[2]張淞寧.我國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動因分析與治理研究——以南紡股份為例[D].北京：北京交通大學，2016.

[3]高琴.我國上市公司財務報表舞弊的表現形式及成因分析[J].網絡財富，2009（9）：84.

[4]王禮東.企業(yè)財務舞弊手段與治理研究[J].經濟研究導刊，2013（9）：125-126.

[5]朱薇伊.財務舞弊審計識別與應對[J].合作經濟與科技，2018（9）：93-97.

[6]張莉.基于國家治理的上市公司舞弊審計實證檢驗[J].財會月刊：綜合版，2018（3）：138-146.

[7]王曉龍，李慶孚.企業(yè)財務舞弊常見手段及審計要點[J].中國審計，2017（18）：32.

[8]普天星.公司內外部治理與財務舞弊的相關性研究——以金亞科技財務舞弊案為例[J].財會研究，2019（3）： 50-54.

作者簡介：王麗敏（1978— ），女，內蒙赤峰人，博士，黑龍江科技大學管理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管理會計；王予亭，黑龍江科技大學研究生院，碩士研究生，專業(yè)方向：財務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