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農村教育問題”是毛澤東1926年在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講授的重要課目之一。對其日譯本進行回譯,并與此前作為孤本的馮本進行對照、勘誤和進一步分析研究,可在一定程度上對毛澤東授課內容進行補充、還原,充實和豐富毛澤東著作的內容,進一步深化對毛澤東早期農村思想的認識,其學術價值與歷史意義十分重大。
關鍵詞:毛澤東;農村教育;農民運動;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
中圖分類號:A4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4-831X(2024)06-0001-09
“農村教育問題”是毛澤東1926年在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講授的重要課目之一。關于該課目的內容,此前學界認為只有當時學員馮文江的聽課筆記存留于世,可謂孤本[1]203-208。但筆者在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檔案中發(fā)現了一份署名為“毛澤東”、題為“農村教育問題”的文本,系當時某學員①聽講時所作速記稿的日譯本。將該文與“馮文江筆記”(以下簡稱“馮本”)進行對照和分析后,可確認該文內容為1926年由毛澤東主講該課程的授課筆記,該文也是迄今發(fā)現的毛澤東著述最早的外譯本[2]58-64。
同時,拙文《1926年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日譯本研究》中曾提出的疑點之一,即日譯本中最后兩節(jié)《廣東農民的生活狀況》《廣東農民運動之方略》,在馮本中未有體現。兩者之所以有所出入,經過進一步考證,發(fā)現是因為此二節(jié)非毛澤東的授課內容,而是在毛澤東講課結束后,邀請彭湃所作演講的筆記,日文譯者或因所得筆記原件中未注明此節(jié)內容而將之誤作毛澤東所講,可與另一學員周凱所做彭湃講演筆記進行對照補充,詳具另文[1]212。此外,雖然“日藏筆記”中涉及廣東農村的最后兩節(jié)筆記并非毛澤東授課內容,但其內容與原有的“周凱筆記”孤本差異較大,能對其進行補充與還原,對豐富中國共產黨早期農村教育及農民運動相關文獻具有重要意義。
據筆者統(tǒng)計,在“日藏筆記”中,除實為彭湃演講筆記的最后兩節(jié)外,剩余的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內容部分的筆記共3970字符,其中約有1570字符的內容與馮本不同,占比達40%,將二者進行對比分析可參史之錯(勘誤),互相印證。本文將進一步對“日藏筆記”與馮本進行對照研究,可在一定程度上對毛澤東授課內容進行補充、還原,進一步加深對毛澤東早期農村思想的認識,學術價值與歷史意義重大。
如上述拙文所述,馮本與“日藏筆記”二者的結構對應如(圖1)所示。下面按照兩份文獻的章節(jié)順序,對二者差異展開具體分析,以就教于學界。同時將授課筆記日譯本忠實地回譯成中文,附錄如后,以期能為毛澤東早期思想研究提供新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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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馮本與“日藏筆記”內容結構對應圖[2]63
一、“農村文化問題略述”部分的對比分析
通過對兩個文本這一部分的對比,發(fā)現以下幾點不同:
第一,如拙文《1926年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日譯本研究》已經提及,兩份筆記俱在開篇部分出現了“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詩句,“日藏筆記”中將其介紹為“出自《三字經》”。但該詩句并非《三字經》里面的內容,而是來自宋代詩人汪洙的詩作《神童詩》。此部分在馮本中的表述為:“古詩有: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盵1]203除了這一句,馮本還記錄有“幼學云:‘儒為國家寶,魚乃席上珍’”[1]203,此句也是出自汪洙的《神童詩》。二者均對詩句原文記錄無誤,唯“日藏筆記”將該詩出處記錯。
第二,如上述拙文《1926年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日譯本研究》所述,在筆記最開始部分,提到兩大階級的時候存在表述上的不一致。在馮本中兩大階級是以“剝削階級及被剝削階級”的字樣出現,而在“日藏筆記”中卻表記為“勞心者、勞力者;著長衣者、著短衣者”。
同時,記錄了剝削與被剝削關系的馮文江還記下了“前者田地多,財產富。因為他們有飯吃,有受教育的機會。后者沒田地,沒財產。因為沒飯吃,所以一點受教育的機會沒有。此后愈演愈形懸殊,有產者盡有受教育的機會,以致終身埋形書中,最后充一教授,生活非常暢舒。無產者,終無受教育的機會,只得流落他途,受無限的困苦,永無生活暢舒之一日”[1]203。著重記錄了農民與地主自出生以來就注定有截然不同的前途的悲慘現實,其中語氣之激憤可見毛澤東對農民之同情。而“日藏筆記”關于地主與農民的關系,僅一筆帶過:“中國普通農民一直不知反抗地主的壓迫,越來越習慣于與家人,尤其是其妻兒專心于度過眼下生活的危機這種主義?!鼻掖饲案菑娬{中國農民所受壓迫是綜合性的,不單只有來自地主的壓迫:“中國農民因多重壓迫,生活非常困難。”“日藏筆記”中沒有對地主強烈的仇視,更傾向于記錄農民困境具體的發(fā)生過程(即農民之子讀書困難的具體原因),比起農民與地主的對立關系,更關注農民的具體生活,且不將其困境簡單歸咎于地主身上。
第三,在馮本的“(一)農村文化問題略述”一節(jié)最后,有“所以從前的教育,是資產[地主]階級的教育,非農民的教育,所以于農民絲毫沒有的”[1]204。其中中括號內的內容為編者所加,即編者認為從文脈上看,毛澤東應是想說中國舊式教育的本質是地主階級教育,原文記為“資產階級”系馮文江記錄有誤。但“日藏筆記”中對應部分表述為“中國從前的文化都是資產階級的文化,幾乎與農民無關”。由此可見另一學員所做筆記也記為資產階級而非地主階級,因此很可能毛澤東上課時口誤說成是資產階級,學員照此記下,通過對比參證,更能還原毛澤東課堂內容的細節(jié)。
第四,馮本中“封建教育,就是忠孝主義”及“孔子之道與農民間文化的關系”[1]204,兩段應對應“日藏筆記”中同樣涉及孔子及“忠孝節(jié)義”的“封建教育與孔子”一節(jié),二者記錄的應是同一節(jié)課的內容,但具體內容差異較大,剛好可互相補充,還原授課內容。首先,關于“忠孝主義”與“忠孝節(jié)義”?!爸倚⒅髁x”一詞最早在其他關于毛澤東思想的研究中出現時,來源即馮本[3]137-145[4]86-93[5]113-121[6]198-204,由此可見毛澤東關于“忠孝主義”的提法最早即出自馮本。而“忠孝節(jié)義”是封建社會的核心價值觀,由來已久[7]64-66,因此毛澤東于課堂上更可能說的是“忠孝節(jié)義”,而馮文江因不知何故,誤記為“忠孝主義”。其次,這一部分馮文江記錄得更詳細,他記錄了“封建”即“封邦建國”的“采邑制度”這一歷史知識,對傳統(tǒng)文化及其維護的帝制采取批判態(tài)度:“家族制度鉗制人民自由數千年之久,使個性發(fā)展,絲毫無有,殊可惜也。”[1]204此外,“(中國)農業(yè)時代,以家為單位的,不是如歐洲各國,以個人為單位”[1]204的記錄也體現其向往西方的先進,痛感帝制中國之落后;而“日藏筆記”雖然也記下“忠孝節(jié)義”乃“中國春秋戰(zhàn)國時代以來封建諸侯為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所提倡的結果”,但并未表現出太強的批判色彩,其側重于承認“封建教育,時至今日仍對農民階級有著極大影響,并擁有極大勢力”,重點在于關注中國農民思想之現狀。
二、“現在之學校與農民”部分的對比分析
兩個文本這一部分的差別如下。
第一,馮本中“現在之學校教育乃資本主義的”一節(jié)內容對應“日藏筆記”中“資本主義教育的出現”一節(jié),雖然主要內容出入不大,二者都指出中國的學校(這里指的是“洋學堂”而非私塾)是資本主義的學校。然而,“日藏筆記”更詳細解釋了中國私塾轉為學校,本質是經濟基礎發(fā)生了變化,即“此種封建思想和封建經濟終于破產,被民主思想及工業(yè)經濟取代,私塾也轉為學校”。
值得注意的是,“日藏筆記”中記有“然而西洋是西洋社會,中國是中國社會,適合西洋的制度未必適合中國。蓋因西洋乃先有資本而后才開始要求資本主義的知識,相反,中國并無資本”。此段內容馮本并未記錄。結合《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資料選編》目錄可知,毛澤東在授課時所用教材之一為1925年年底寫就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在該文中,毛澤東論述了中國的國情,但“日藏筆記”的內容應是其首次明確提出中國國情論,明確指出中國國情與西方不同。毛澤東很早就注意到中國的特殊國情,認為不能全盤照搬外來思想與外來制度,必須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具體實際結合起來。毛澤東發(fā)表《中國農民中各階級的分析及其對革命的態(tài)度》和《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兩篇論文,在黨的歷史上第一次運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法科學地認識階級,從而使黨的二大以來有關農民問題的思想得到揚棄,并進一步得以升華,創(chuàng)立了符合中國實際的農村階級分析理論?!叭詹毓P記”中關于國情分析的內容反映的是毛澤東對中國國情的認知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一步深化。
此外,馮本所記內容對當時的知識青年是帶有鄙夷態(tài)度的,認為“現在的知識分子,多為貴族式資本主義的教育者”[1]205。而“日藏筆記”對知識青年表示理解與同情:“接受了資本主義教育的數十萬青年終日在十字路口徘徊,不斷在這里那里尋找光明的活路。”結合二者可以看出,毛澤東的實際態(tài)度并非只是批判知識青年,同時也同情他們,認為其需要的是正確的理論指導。
第二,馮本中“地主階級反對新學”一節(jié)與“日藏筆記”中同標題一節(jié)內容大體相同,但二者記錄的論述過程迥然不同。馮本中記錄了地主家庭因孩子學習新學產生代際矛盾的具體場景,由此說明地主階級反對子弟學習新學的原因在于維護家長權威和舊秩序;“日藏筆記”中則以王闿運②為例,說明地主階級反對新學的原因在于資本主義與農業(yè)經濟的經濟基礎矛盾,其中只是略微提及了地主家庭沖突的情景。
第三,如拙文《1926年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日譯本研究》所述,馮本中“資本主義教育與小農經濟沖突——農民反對新學”一節(jié)在“日藏筆記”中付之闕如。關于這一部分內容,馮本記錄道:“中國現時各處的農民,是反對新學的。什么原因呢?就是資本主義教育不適合農民切身利益的。這種教育的內容,都是資本家的護身符,與農民沒絲毫關系的。如‘馬有四足’‘龜兔競走’‘弟弟快來啊,咱們唱個歌’等等,舉不勝舉,都是代表資產階級利益的。所以農民根本反對。”[1]206這一部分內容出現在馮本中間部分,且標題與前后章節(jié)在形式上形成一致,基本上可以判斷這是“日藏筆記”中缺失或漏譯之內容。
第四,馮本中“農民擁護私塾”一節(jié)與“日藏筆記”中同標題一節(jié)內容大致相同,都論及農民擁護私塾是因為成立和維護私塾的成本比洋學堂更低,僅需幾名農民聯(lián)合即可成立。但“日藏筆記”論述更為深入,將其上升至人性:“私塾制度對農民而言非常平易近人,且階級色彩極為淡薄。相反,洋家學堂需要相當多的創(chuàng)建費用,在這點上它更靠近官吏和資產階級,遠離農民??偠灾?,前者是農村主動(自發(fā))的教育,后者是被動的教育,人類自然是討厭被動而想要主動。這就是農民反對洋學堂,擁護私塾制度的原因。”
第五,馮本中“新學的弊病與農民的要求”一節(jié)對應“日藏筆記”中“洋學堂的弊害”及“農民對農村教育的要求”。其中“農民對農村教育的要求”二者雖然措辭不同,但表達的對農村教育的要求均完全可以對應。但馮本中關于新學的弊病只提到了小學教員不愿意給農民幫忙寫文書一點,而“日藏筆記”則詳細列出了七大弊病。
三、“以后的農村教育”部分的對比分析
這一部分二者大意相同,僅有部分細節(jié)差異,可互相補充,間接還原毛澤東授課內容。
馮本記錄了當時教育部的口號是中產階級的口號,不適用于農民,記錄下來的話語也更口語化,很可能是毛澤東授課時的原話,如“天旱不是玉皇大帝的指示,乃是無森林等原因”[1]207。而“日藏筆記”在敘述完與馮本同樣的要求后,還提到要使農民知道“世界及國內的革命形勢,等等。從前農民誤以為所謂的革命首先要有鐵炮,而我們應向其詳細解釋現在的革命方法只需互相團結,組織農民協(xié)會,即可期盼革命成功的理由?!边@一記錄與毛澤東這一時期(1925—1927年)致力于推動農協(xié)促進農村革命的實際行動[8]13-14相對應。
此外,“日藏筆記”與馮本一樣,要求教會農民寫簡單書信后,還補充了“再注入革命學說,培養(yǎng)革命運動骨干”。這也與毛澤東出任農講所所長是為培育農民運動干部的最初動機相符。
值得注意的是,在本節(jié)最后對鄉(xiāng)村小學教師成分的分析后,“日藏筆記”僅提及可籠絡小學教師發(fā)展農民教育,而馮本則寫道:“鄉(xiāng)村中的小學教員,大部分是有革命性的,若在鄉(xiāng)間作農民運動稍有成功者,這一大部分的人,是可以拉入國民黨來的?!薄袄雵顸h”既反映出當時尚處于第一次國共合作的背景,也可窺見國共合作時毛澤東對國民黨的態(tài)度。
四、“日藏筆記”的發(fā)掘:加深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研究方面的認知與思考
作為第六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中毛澤東講授的重要課目之一,毫無疑問“農村教育問題”反映了毛澤東早期對中國農村教育問題的思考,體現了毛澤東早期對農民問題的相關理論研究,其學術價值不言而喻。由于歷史原因,過去有關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內容的史料并不豐富,除去個別學員的回憶性文章,便只有馮本這一孤本,無法與其他史料進行比較和印證,這不得不說是一大憾事!此次對在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新發(fā)現的筆記日譯本翻譯能夠對馮本有很好的補充,對授課內容本身進一步還原,在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研究方面進一步完善人們的認知與思考。
首先,通過對“馮本”與“日藏筆記”兩種文本的深入比較分析,我們可以明顯地觀察到兩者在記錄內容、表達方式以及價值取向上存在顯著的差異。在記錄者背景和立場方面,作為“馮本”記錄者的馮文江,更傾向于記錄階級斗爭的內容。相對而言,“日藏筆記”的記錄者以更為中立的視角記錄農民的心理和生活狀況,對階級斗爭理論持有更為客觀的態(tài)度。在對毛澤東思想的解讀上,兩種文本展現了不同的側重點。“馮本”中毛澤東的思想表達更為激烈,對農民的同情和對地主的仇視情緒更為明顯,同時對知識青年持有批判態(tài)度。相反,“日藏筆記”則更注重農民的生活困境,強調了多重壓迫和結構性問題的存在,并認為對知識青年的正確引導是必要的。
其次,在對待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態(tài)度上,“馮本”表現出了明顯的批判性,認為家族制度限制了個人自由和發(fā)展,傾向于西方的個人主義和社會制度,并主張摒棄封建殘余以追求現代化。而“日藏筆記”則持中立態(tài)度,更多關注封建思想對農民階級的深遠影響,并尊重孫中山對傳統(tǒng)道德的重新詮釋。對于新學教育的理解,兩種文本同樣呈現出不同的視角?!榜T本”強調地主階級維護家長權威和舊秩序的立場,側重于描述具體現象和個體經歷,展現了新學與小農經濟的沖突?!叭詹毓P記”則提供了更深層次的社會經濟分析,強調中國特殊國情的重要性,并指出適合西方的制度未必適合中國。
通過對1926年毛澤東“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的研究,我們也不難發(fā)現其早期農民教育思想的各項經驗及原則,成為萌芽時期的毛澤東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毛澤東在1926年的授課中已經表現出對農民運動的重視,體現了其一以貫之的群眾路線的原則。他認為農民是國民革命的主力軍,農民的參與和支持是革命成功的關鍵。隨著北伐的推進,農民運動的力量開始顯現,但也引起了國民黨內部的擔憂,擔心運動失控。毛澤東在這一時期選擇站在農民一邊,強調農民問題在革命中的中心地位,這表明他將群眾路線作為革命的基本原則。在農講所的教學中,他強調動員農民的重要性,這不僅是教育農民,更是在為革命培養(yǎng)力量。毛澤東在要求農民學習書寫簡單書信的同時,還要注入革命學說,培養(yǎng)革命運動的骨干,深入落實實事求是的原則,即教育內容必須與農民的實際生活和革命需要相符合。
毛澤東對農民農村問題的思考,表現了他對當時中國國情的敏銳觀察和深入思考,其提出的對國民黨的態(tài)度和方略,展現了中國共產黨早期在處理國內外政治關系時的靈活性和戰(zhàn)略眼光。毛澤東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的探索,為海外理解中國革命提供了理論框架,推動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經驗的國際化。
本次資料的發(fā)掘與分析不僅對研究毛澤東早期思想具有重要學術價值,也對研究早期中國共產黨的海外形象塑造和國際傳播具有深遠影響。這些資料顯示,國際社會很早就關注了毛澤東和中國革命。對于早期中國共產黨的國際傳播,其傳播對象除了蘇俄之外,日本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為了使讀者能夠更好理解“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的兩個版本,推進毛澤東早期思想的研究,本文將“農村教育問題”授課筆記日譯本忠實回譯成中文,附錄如下。馮本則可參照《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資料選編》一書,此處從略。
注釋:
①關于筆記作者身份,囿于資料不得而知。但可做如下推測。1926年5月底,黃埔軍校內有部分學生與右派學生發(fā)生口角,李大釗安排這部分學生由黃埔軍校轉入農講所,這或許是日本人一開始將這本筆記當作黃埔軍校課程筆記的原因,筆記作者是黃埔軍校前學員的可能性很大。
②王闿運(1833—1916),晚清經學家、文學家,字壬秋,咸豐二年(1852)舉人,曾任肅順家庭教師,后入曾國藩幕府。1880年入川,主持成都尊經書院。后主講于長沙思賢講舍、衡州船山書院、南昌高等學堂。授翰林院檢討,加侍讀銜。辛亥革命后任清史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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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農村教育問題
毛澤東講授
記錄者不詳
工藤敏次郎譯(中譯日)
彭程譯(日譯中)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重視讀書,《三字經》被稱為國民教育中最為普及的教科書,其開頭有如下語句: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雹?/p>
一、階級文化的產生②
雖然當時的中國政府像這般提倡讀書,但實際上據現在的調查,一百個中國人中僅有兩三人有機會讀書。這還是就全國平均情況而言,若是以個別地方,比如廣東的高要縣,幾乎一百人中只有一人有機會讀書。究其原因,一言以蔽之,乃生活問題,即經濟問題。中國農民因多重壓迫,生活非常困難。且中國文化中自古以來就分有“勞心”和“勞力”兩大階級,更有著長衣者為勞心者,著短衣者為勞力者之象征。此外,大家普遍認為讀書對勞心者是必要的,但對勞力者則無必要,甚至有可能危及一家人的生活。假如說一個農民讓他的孩子去讀書,則本由孩子分擔的工作不得不由其父親自承擔,還需負擔孩子的學費,孩子的衣服費用也會增加(與紳士之子一同學習時,穿短衣有辱斯文),還必須承擔孩子的伙食費(原本中國農民之子大都寄食于地主之家,為地主家看牛)。此外,更有可能荒廢祖宗傳下來的本業(yè)(農業(yè))。蓋因孩子讀書后就成了文人,成了勞心階級的人,當然會厭惡勞力,不再想從事耕作。而且中國普通農民一直不知反抗地主的壓迫,越來越習慣于與其家人,尤其是其妻兒專心于度過眼下生活的危機這種主義。如此這般,讀書逐漸與農民等無產階級無緣,幾乎成為紳士等有產階級的專屬品,此即所謂的階級文化。
二、封建教育與孔子
中國過去的文化都是資產階級的文化,幾乎與農民無關。但我們應看到中國農民階級無形之中逐漸被某種思想籠絡的現象,該思想即數千年前孔子所提倡的所謂“忠孝節(jié)義”的尊卑思想。大部分農民雖然不識“忠孝節(jié)義”四字,但熟知“忠孝節(jié)義”的簡單含義,這是中國春秋戰(zhàn)國時代以來封建諸侯為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所提倡的結果。此種封建教育,時至今日仍對農民階級有著極大影響,并擁有極大勢力。蓋因當時傳布該種思想的手段非常高妙,以一族和一家為此種封建教育的機構。而農民大都無智識,不知此種封建思想只對統(tǒng)治階級有利,對農民階級反而極其有害,反而努力傳布之,以之教育妻兒。不知不覺中作繭自縛,反為統(tǒng)治階級,尤其是地主打下堅實的基礎,自己卻一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淵。辛亥革命以來,中國政體雖由專制變?yōu)楣埠停朔N固執(zhí)的農民思想至今依然如舊,也無改變之法。中山先生不得不承認“忠孝節(jié)義”這一名詞存在的事實,只是將“忠孝”的舊意義消除,補入新意義,使其逐漸在農民之間傳播。
三、資本主義教育的出現
現在中國的教育是代表資本主義的,于革命前后才得以實施。中國過去的教育機構是私塾,是以在封建社會傳播封建思想為主的機構。自中英鴉片戰(zhàn)爭以來,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和壓迫與日俱增,此種封建思想和封建經濟終于破產,被民主思想及工業(yè)經濟取代,私塾也轉為學校,所有教授中國舊思想、舊道德的教科書也逐漸轉換為教授能應用于工商農業(yè)的實際知識的書。觀察此種趨勢可知,中國的知識階級正欲竭盡全力實現資本主義化。然而西洋是西洋社會,中國是中國社會,適合西洋的制度未必適合中國。蓋因西洋乃先有資本而后才開始要求資本主義的知識,相反,中國并無資本。換言之,是在帝國主義的壓迫下未能將本國的資本集結。因此今日中國社會發(fā)生了一種特殊的現象,即接受了資本主義教育的數十萬青年終日在十字路口徘徊,不斷在這里那里尋找光明的活路。
四、資本主義教育與封建制度的沖突
(地主階級反對新學)
鄉(xiāng)下的地主階級必定反對洋學堂(依照資本主義教育開辦的學校)。在前清時代,大多數地主都極力反對廢止科舉(前清的文官考試制度)、開辦洋學堂一事。湖南省一個有名的地主,名叫王壬秋③,曾說:“清朝滅亡的原因,在于廢除科舉而改設學校?!边@實在是一般地主階級的代表性思想。蓋因洋學堂乃資本主義的產物,與農業(yè)經濟下的封建社會有大量利害沖突,所以中國的地主階級為維持他們的利益當然會堅決擁護私塾和科舉,甚至于連清朝的皇帝也想一并保存下來。此外,在實際生活中,二者沖突也十分顯著。比如說某個地主讓他的孩子去接受洋學堂的教育,然而不久之后孩子的態(tài)度和思想就表現得與其父相去甚遠,更有甚者甚至完全相反,這種現象越來越多。
尤其是婚姻自由和女子斷發(fā)是二者間最不可調和的矛盾。加之在學校受過新式教育的青年,漸漸發(fā)現家人及親戚中的各位長輩是無知識或是無教育等原因,輕視他們,并表現出不敬的態(tài)度,這也引起了各位長輩的不滿。因此中國地主階級至今仍然反對洋學堂,阻止他們的子孫入讀洋學堂。
五、私塾制度適用于農業(yè)社會
(農民擁護私塾制度)
私塾制度不僅是農村經濟制度的產物,而且極度適合農業(yè)社會。私塾所需的設備遠比洋學堂要簡單,只需兩三個農民即可發(fā)起、開辦一所私塾。與之相反,洋學堂需要各種設備,如果不能得到當地的公益金或公共收入補助的話,恐怕即使是數十名農民的財力也難以修建一所洋學堂。換言之,私塾制度對農民而言非常平易近人,且階級色彩極為淡薄。相反,洋家學堂需要相當多的創(chuàng)建費用,在這點上它更靠近官吏和資產階級,遠離農民。總而言之,前者是農村主動(自發(fā))的教育,后者是被動的教育,人類自然是討厭被動而想要主動。這就是農民反對洋學堂,擁護私塾制度的原因。
六、洋學堂的弊害
從資本主義社會的立足點而言,洋學堂當然是文明進化的學校,但就農村經濟社會或是農民的要求而言,洋學堂的弊害甚多。第一,它使過去的農業(yè)組織分崩離析;第二,它提高了農村的生活程度④;第三,它誘惑農民的弟子,引起他們對長輩的反感;第四,洋學堂的教員向官吏和資本家靠攏,無視農民的利益;第五,洋學堂的教員大都鼻孔朝天,常常拒絕農民如幫忙起草狀子,或解釋契約書等請求;第六,洋學堂所教授的知識大都與農業(yè)無關;第七,洋學堂對農民的迷信行為不是采取勸說,反而經常顯示出謾罵的態(tài)度。因此中國的農民非常討厭洋學堂,所以經常破壞甚至焚燒洋學堂,這在中國革命以來在各地司空見慣。
七、農民對農村教育的要求
農民想要適應農村社會風俗的教育,或是能增進改善他們生活水平及獲得解放的教育。然而農村風俗非常保守,農民的知識又非常低下,要想達到上述的教育的目的,必須采用微妙的教育方法,即教材應盡量編入鄉(xiāng)土的歷史、地理、與鄰村的關系、鄰村的現狀、劣紳的行為,等等,其文字盡量避免用白話文(口語體),使用書面語,尤其是盡量使用狀子、田契、證詞及翰文等文章體裁。蓋因中國農民的心理是相信最難懂的文章最為巧妙。以上列舉的文章均有一定的形式和體裁,在農民間土地買賣及訴訟等非常實用。加之過去農民因為不懂這些文章體裁而被劣紳欺侮的情況甚多,所以普通農民非??释煜み@類文章的意義。此外,不僅不能反對農民的要求,以及他們的信仰,更要主動替他們寫祭文、祈禱文、祝福文及各種經文,這些其實都是在科學思想不發(fā)達的農民社會理所當然的現象,因此我們不應該堅決反對,而應盡量尋找其他方法,引導其覺悟。
八、我們該實施的農村教育
今后農民所需的教育,是能夠發(fā)展農民經濟及解放農民地位的教育。簡單來說,就是能解決農民問題的教育。而我們需要盡量讓農民知道一切問題的來源及其內容,并使之知道農民與學生·工人·商人的關系、革命的意義、革命的方法、世界及國內的革命形勢,等等。從前農民誤以為所謂的革命首先要有鐵炮,而我們應向其詳細解釋現在的革命方法只需互相團結,組織農民協(xié)會,即可期盼革命成功的理由。
我們應先設立能同時教授幼童和成年人的簡單的農民學校,對農民進行初步的教育,使之學會寫簡單的書信、契約書以及學會方便日常計算的數學,再注入革命學說,培養(yǎng)革命運動骨干。
然而,此種農民學校必須由該地的農民協(xié)會組織,依賴他人或其他階級設立的農民學校,必不能實現農民學校的真正的精神。換言之,要先有農民協(xié)會才能成立農民學校。同理,沒有工會就不可能實施真正的工人教育。但是,組織農民協(xié)會需要農民自身的覺悟和團結。
然而,使農民覺悟并團結起來,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且在沒有取得農民的勝利或地主的讓步前,要想達到這一目的十分困難。因此目前我們所應實行的農村教育的方法是改造各地小學教員的思想,再同他們一起開展這項工作。蓋因現在中國各地的高等小學及師范學校的畢業(yè)生極其多,而各地學校當局大都有裁汰舊教員(不懂教育學的教員)而雇傭此種青年為新教員的傾向。根據調查,目前中國小學教員的構成比例是高等小學畢業(yè)生占七成,師范學校畢業(yè)生占兩成,剩下一成是舊教員。所以現在在中國農村,洋學堂已經不是以往那種專門幫助官吏和資產階級,壓迫農民的學校,35歲以上的小學舊教員大都已辭退,代之以富有社會改革思想的新青年。這些青年由于經濟或環(huán)境的壓迫,未能進入高級學校學習,不得已只能不辭辛苦,選擇做能維持自己生計的小學教員。加之現在一般的小學教員大都是五四運動以后畢業(yè)的,其思想遠比舊教員激進。至于農民方面,從宣統(tǒng)元年到民國八年為止,尤其是在民國二三年左右非常反對洋學堂,但是自民國八年五四運動以來,小學教員與農民間的感情逐漸親近,聯(lián)絡日益加深,至今幾乎都擔負著指導農民的責任。因此我們的農民運動不能漠視小學教員,或者說在我們打出鮮明的旗幟之前,我們的農村教育運動應從小學教員開始。
九、廣東農民的生活狀況⑤
關于廣東農民的生活狀況,我所知道的,只是東江、西江、北江流域三十余縣,至于南部尚未去過。廣東的農民大抵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一)自耕農,自己擁有土地并自行耕作;
(二)半自耕農,耕作的土地一部分屬于地主,一部分屬于自己;
(三)佃農,從地主處租借土地進行耕作;
(四)傭農,被地主雇傭,給予工錢。
最近四五十年以來,廣東的自耕農數量有顯著減少的傾向,自己所有的土地大量被地主買入。蓋因生活成本日益增加,但田畝收入卻幾乎沒有變化。比如說砂糖,二十年前僅汕頭就每年出口兩百萬包,但到了近幾年減少到二十萬包,因此大量制糖廠倒閉,農民間接地蒙受了極大的損失。歸根結底,這是帝國主義者資本侵略造成的結果。又比如花生種植業(yè),二十年前還頗具利潤,但近來由于帝國主義者低廉的石油不斷大量輸入,花生的需求量銳減,其價格也不斷下跌。由于如此各種壓迫,廣東大部分的自耕農只能逐漸賣出自己的土地,淪為半自耕農或是佃農。據我從一位前輩那里聽說,從前廣東的農村,往來的農民中有很多人都穿長衣,且著鞋襪,但近年來這樣的人越來越少,在田間工作的人幾乎都不穿鞋襪,衣服也穿的是耐臟的藍黑色短衣,這就是確實存在破產的自耕農的證據。
半自耕農當然會比自耕農更快破產,且有不少人是從自耕農的地位降到半自耕農的。然而這一階級的農民自古就有,以自然的趨勢來看,恐怕他們也將陷入與佃農和傭農相同的命運??傊詮奈覈∠怨乓詠淼逆i國主義,轉為開國主義,當然敵不過帝國主義者的侵略,唯有不斷退讓,日益陷入窮困苦痛一途。先是變賣自己的土地,再變賣自己的家屋或是各種祖?zhèn)鞯募揖?,最終變成無產階級,只能淪為佃農。然而現在廣東的地租每畝至少7元,恰是20年前的兩倍。而且即使在投入了肥料、工具、種子等資本,最為豐收的年份,農民的利潤最多也就十之一二,假如將農民自己的勞動的工資也計入,又遭遇歉收時,必將蒙受巨大的損失。換言之,近年來廣東的佃農完全是在為地主從事耕作,恐怕虧損的年份也不少。然而他們沒有反對地主之力,不得不向自己的父母妻子進行各種壓迫,以節(jié)約錢款,以此向地主繳納田租。因此,今日的廣東農村已經幾乎見不到從前那般的倫理觀念,特別是所謂“孝悌”的禮教,對飲食極端節(jié)儉,只給孩子吃一點馬鈴薯,穿的衣服也大約是七八十年前自己祖宗的遺物,更進一步則是典賣自己的妻子,成為兵士、土匪又或是豬仔(在南洋群島工作的中國田奴)⑥。
十、廣東農民運動之方略
我們既然已經熟知了廣東農民的生活,那么我們將以何種方法令這些農民覺悟,使之參加社會革命或國民革命呢?需要注意以下幾點:
(一)農民運動家所穿的衣服的款式,必須完全和農民所穿的相同,因為穿奇裝異服會降低農民的信任。
(二)與農民談話時盡量不使用“破除迷信”或“武力革命”等名詞,因為使用這些新名詞不僅必定是數千年來習慣被征服的農民所不愿意聽的,而且還可能招致他們的懷疑,引起他們的不信任。
(三)農民運動家必須具有忠實、勇敢、勤勞、耐苦的品格,總之要首先獲得農民的信任和感情才能開始宣傳。
(四)農民運動家必須聽黨的指揮。因為我們不是農民的同情者,而是革命家。換言之,我們不是為了正在受苦的農民個人謀取利益,而是為了全體農民的利益,使之自己覺悟、自己奮斗。因此必須聽黨的指揮,一致行動。
(五)關于農民運動,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幫助農民殺地主,我們不是為了替農民報仇,而是要使農民覺悟。此外,我們并不是想博取農民的好感,而是要啟發(fā)農民自己奮斗。如果農民尚未覺悟,那么即使殺盡地主,農民間也必定會不斷互相殘殺。
(六)應該熟悉農民的生活狀況、嗜好、性情、思想、家庭關系等情況。
(七)農民運動家應避免與農民或農會發(fā)生經濟關系。因為與之發(fā)生經濟關系易被地主劣紳等利用,施以離間計,結果必將失去農民的信任。
(八)農民大都無知識又極度守舊,因此農民運動家應暫時尊敬舊禮教,特別是對農民家庭的婦女必須格外注意。
(九)應嚴防地主及劣紳的勢力侵入當地的農會。
(十)農民運動家是革命家,是信奉主義的人,因此勝利時不能驕傲。相反,失敗時也必須更加振奮。
注釋:
①此處有誤。該詩句并非《三字經》里面的內容,而是來自宋代詩人汪洙的詩作《神童詩》?!度纸洝烽_頭部分為“人之初,性本善”。毛澤東精擅舊體詩,應該不會講錯,可能是記錄者的錯誤。而馮本則簡單表述為:“古詩有:‘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p>
②第(一)(二)節(jié)小標題為日文譯者所加。
③即王闿運。
④原文如此,可能是想說提高了農村的生活成本。
⑤以下兩節(jié)據考證應屬彭湃演講的筆記,日本人或因所得筆記原件中未注明此節(jié)內容講者而將之當成毛澤東所講,可與另一學員周凱所做筆記進行對照補充。
⑥括號內的文字不知是記錄者所加,還是日文譯者所加。
A Study of Mao Zedong’s Teaching Notes on “Rural Education Issues” in 1926: A Comparative Study between Japanese Translation Version and “Feng Wenjiang’s Notes”
PENG Cheng, LUO Ziq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s,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Guangxi 531499)
Abstract:“Rural Education Issues”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courses taught by Mao Zedong at the Guangzhou Peasants’ Movement Training School in 1926. Translating back from its Japanese version and comparing it with the previously isolated Feng edition, this paper tries to correct errors, and further analyze and study on it, so as to some extent supplement and restore Mao Zedong’s teaching content, enrich the content of Mao Zedong’s works, and further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Mao Zedong’s early views on rural areas. Its academic value and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are of great importance.
Keywords:Mao Zedong; rural education; peasants’ movement; Guangzhou Peasants’ Movement Training School
收稿日期:2024-09-18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日本館藏中國共產黨新聞宣傳史料整理與研究(1921—1945)”(21amp;ZD323);貴州省社科基金國學單列課題“日本館藏涉黔檔案的翻譯、整理與研究(1883—1944)”(21GZGX12)
作者簡介:彭程(1978—),男,廣西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近代中日關系史研究;駱梓奇(1996—),男,廣西大學日本語言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主要從事近代中日關系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