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宇 王文萍 喻明 陳璐
卵巢癌死亡率居于女性生殖系統(tǒng)腫瘤首位[1]。卵巢癌起病隱匿,確診的患者中70%發(fā)現已是晚期,主要治療方式是手術和鉑類藥為基礎的化療[2-4]。手術及化療藥物在治療過程中,難免刺激到腹腔、腸管,從而使患者出現腹痛的癥狀。且晚期癌灶廣泛,本就損傷了患者的胃腸功能,甚至進一步因種植性轉移導致腹水形成,加重腹痛的癥狀,影響了患者的生存質量。
筆者以“卵巢癌、腹痛、中醫(yī)藥”為檢索詞在中國知網、萬方、維普數據庫檢索建庫至今的文獻,并對所獲文獻進行篩選,共納入文章34篇。本研究以“方證相應”理論為基礎,對檢索到的治療卵巢癌的方劑進行分類,得到大黃類、桂枝類和附子類三大類方[5-6]。
腹痛作為卵巢癌患者臨床常見癥狀,屬于中醫(yī)學“痛證”范疇。中醫(yī)論治腹痛,緊扣“不榮則痛、不通則痛”之病機,不外乎標本緩急,正虛邪實[7]。虛性疼痛多因癥瘕日久,臟腑虧耗,經脈失于溫養(yǎng)濡潤所致,其病因歸于虛。實性疼痛則因有形之癥瘕阻滯氣血運行,氣聚則為滯,血積則為瘀,津阻則為水,其病因多歸因于氣滯、血瘀、水積。故腹痛表現眾多復雜,中醫(yī)提倡應辨證施治,方證相應。
卵巢癌的病灶位于女性腹部,其機制復雜多變,多因卵巢癌患者素體虧虛,又經受或手術、或化療、或放療等一系列干預措施,進一步損傷正氣,正氣虧虛則氣血津液運行不暢,從而聚為痰濕、水腫、瘀血、癥瘕等,當其阻于胞宮,則表現為下腹疼痛的臨床癥狀。在不同的演化階段,腹痛的病機或虛、或實、或虛實交雜,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提高了臨床用藥的難度。而方證理論提倡“有是證,用是方”。臨床應用時,可根據患者當前階段的腹痛虛實,定其藥勢,再按其出現的類方方證進行治療。若腹痛隱隱,脈弱勢微,可考慮使用附子類方,溫補里陽以助運淤積,榮則不痛;若痛劇難解,腹部堅實,則考慮使用大黃類方,攻邪導勢以蕩滌積滯。通則不痛;若病邪夾雜,正虛交爭,可考慮使用桂枝類方,攻補兼施,靈活辨治。
3.1.1 大承氣湯 大承氣湯出自《傷寒雜病論》“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宜大承氣湯下之”。痞、滿、燥、實四癥及苔黃、脈實為其方證,有形熱結聚在腸,形氣俱實者選之最宜。多用于因惡性腸梗阻所致的梗阻性腹痛。
如姜敏等[8]對使用中藥大承氣湯灌腸治療的卵巢癌等惡性腸梗阻患者進行回顧性研究,觀察其腹痛腹脹緩解情況,結果顯示總有效率達78.3%,證實使用大承氣湯配合治療腹痛療效顯著。曾珊等[9]對惡性腫瘤并發(fā)腸梗阻患者進行病例分析,療效評價均顯示大承氣湯灌腸對緩解惡性腸梗阻患者腹痛癥狀療效良好。許可依[10]也通過隨機對照試驗對卵巢癌等惡性腫瘤患者給予大承氣湯灌腸治療,患者包括腹痛、腹脹等梗阻癥狀均加快消失或改善。龐金榮[11]則采用隨機對照試驗對205例婦科腫瘤(其中卵巢癌82例)術后麻痹性腸梗阻患者進行觀察,對照組灌溫肥皂水入腸內,治療組運用胃腸減壓管方式灌注大承氣湯,觀察卵巢癌患者術后腹脹痛癥狀改善情況,結果顯示治療組腹痛消失率為100%,優(yōu)于對照組的94.12%(P<0.05)。均證實大承氣湯可有效加快卵巢癌術后患者胃腸功能恢復。
3.1.2 小承氣湯 中醫(yī)中的小承氣湯最早出自張仲景《傷寒論》:“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其蕩滌腸內實熱之邪、活血行氣消癥,以更好推進術后胃腸功能的恢復。
劉華等[12]將50例卵巢癌細胞減滅術后患者隨機分組,中藥組在常規(guī)西藥治療基礎上予以鼻飼小承氣湯治療,觀察組術后腹痛及腹脹程度均顯著輕于對照組(P<0.05)。魏征等[13]觀察80例惡性腸梗阻患者(其中卵巢癌15例)加味小承氣湯灌腸7 d,對腹痛、腹脹的改善情況,臨床總有效率為87.5%。楊婉露等[14]則將40例惡性腸梗阻隨機分組,治療組在西藥治療基礎上臍中外敷小承氣湯加減方,對比治療前后腹痛、腹脹癥狀評分,治療后效果更優(yōu)。
3.1.3 大黃牡丹湯 大黃牡丹湯源于《金匱要略》:“腸癰者,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大黃牡丹湯主之”。該方以大黃、桃仁為主要藥物,兼加芒硝、丹皮、桃仁等活血行氣的藥物,共譜瀉下破結、散積消癥之功。
宋愛玲等[15]總結齊元富教授多年治療婦科惡性腫瘤的臨床經驗,認為癥是由濕熱與瘀血搏結日久而成,當以大黃牡丹湯清熱利濕,化瘀消癥。李正穎等[16]將66例卵巢癌術后患者隨機分組,對照組予營養(yǎng)支持,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口服加減大黃牡丹湯,對比兩組肛門排氣時間及術后傷口疼痛指數,兩組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差異(P<0.05)。歐玲[17]用大黃牡丹湯加減方,對88例卵巢癌術后患者隨機分組,得出中藥組在改善術后傷口疼痛、縮短排氣時間比對照組均有明顯優(yōu)勢。
3.2.1 桂枝茯苓丸 桂枝茯苓丸首見于《金匱要略》:“婦人素有癥病,……所以血不止者,其癥不去故也,當下其癥,桂枝茯苓丸主之”。方中桂枝、茯苓溫通經脈以化瘀行滯,利水滲濕以化痰消瘀,合力消癥。
李廷振[18]認為提出該方尤適于瘀血型體質患者。代珊等[19]隨機分組70例晚期卵巢癌患者,觀察組TC方案外加桂枝茯苓丸加減方治療,觀察組少腹積塊、痛經等癥狀改善更為明顯。胡仙芳等[20]將36例晚期伴轉移卵巢癌患者隨機分組進行對比,結果顯示中藥組比起化療組疼痛明顯改善。覃信[21]總結經驗提出卵巢癌的治療應以活血化瘀、消癥散結為法,可以桂枝茯苓丸為底方,以不同的辨證進行藥物加減。劉卉等[22]則記錄鄭惠芳教授提出:“證屬血瘀者,癥見下腹有包塊,積塊堅硬,固定不移,疼痛拒按”,臨床用桂枝茯苓丸加味祛瘀軟堅消癥。多位醫(yī)生分別在理論探討與臨床延展上,認可了桂枝茯苓丸治療卵巢癌患者腹痛癥狀的優(yōu)勢,證實了桂枝茯苓丸能夠發(fā)揮鎮(zhèn)靜、解痛的良好效用。
3.2.2 五苓散 五苓散源于《傷寒論》,其方證是小便不利、水腫為主癥,伴有煩躁不眠、渴欲飲水、脈浮等癥狀的太陽蓄水證,因其具有溫陽利水滲濕之功,臨床上亦多用于治療卵巢癌伴發(fā)腹水的患者[23]。而腹水的發(fā)生往往伴隨著腹痛的產生,因此減少患者腹水量成為治療此類腹痛的關鍵。
戴超穎[24]將52例惡性腫瘤晚期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予放腹水和腹腔內化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服用五苓散治療,對比顯示治療組腹痛發(fā)生率低于對照組,證明了五苓散在緩解癌性腹水患者的腹痛癥狀上具有良好效果。此外,臨床醫(yī)生也在仲景原方五苓散基礎上與其他藥物合用,如周祿榮等[25]加用半枝蓮、白花蛇舌草、薏苡仁以強抗腫瘤作用;劉芳芳等[26]加用一味車前子取其利水之功;魏家秀等[27]合用十棗湯增強攻邪之力;王海靜等[28]配合內用五皮飲外用按摩手法,在治療卵巢癌腹水患者腹痛癥狀上均取得一定療效。
3.2.3 當歸四逆湯 當歸四逆湯出自《傷寒雜病論》,是治療厥陰血虛寒凝的主方,其證為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若內寒日久,腹痛較甚者,宜用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方中藥物甘潤滋養(yǎng),辛溫通絡,可續(xù)絕而止厥痛[29]。
胡楠等[30]從六經氣化角度論述當歸四逆湯立意于“闔厥陰,聚陽氣”,即積蓄肝陽以溫厥陰虛寒,還指出臨床多以沉細欲絕的脈象作為此方的辨證要點,來治療多種疑難腫瘤雜病。鄧宏教授提出卵巢癌的病機為寒凝血瘀,治應以溫陽祛瘀為法,故用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加減,常獲良效[31]。萬青等[32]認為癥瘕的形成與臟腑氣血經絡的功能失調密切相關,臨證運用當歸四逆湯方養(yǎng)血和血,溫通經脈,以達到脈通癥消止痛的目的。
真武湯出自《傷寒論》,其方證為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脈沉弱,其溫中有散、利中有化、雙補脾腎、得制陰水,是治療腎陽虛水飲的名方,現臨床亦多用于陽虛型腫瘤患者的腹痛治療。
程錦葵[33]將卵巢癌術后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在對照組TC化療基礎上給予觀察組真武湯治療,結果觀察組患者在切口處疼痛感發(fā)生率較對照組降低,說明真武湯通過減少卵巢癌患者腹水,從而改善卵巢癌患者腹痛癥狀方面具有良好效果。此外,陳為斌等[34]選取脾腎陽虛型卵巢癌患者,選用鉑類藥物化療加真武湯中藥治療,治療組優(yōu)于對照組(P<0.05),說明真武湯在控制脾腎陽虛型患者腹水上具有療效優(yōu)勢。
本研究歸納出大黃類、桂枝類、附子類這三類經方,總結各類類方及各個經方適宜病癥的辨治特點,總結其臨床使用規(guī)律,并探討其古方今用的加減變化,以期中醫(yī)藥未來更好更廣泛的應用于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