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首玉,龍庭鳳
(昆明醫(yī)科大學第三附屬醫(yī)院消化腫瘤內科,云南 昆明 650000)
世界衛(wèi)生組織國際癌癥研究機構(IARC)發(fā)布的2020 年全球最新癌癥負擔數(shù)據中統(tǒng)計了全球185 個國家36 種癌癥類型的最新發(fā)病率、死亡率情況及癌癥發(fā)展趨勢,結果顯示結直腸癌成為僅次于肺癌的第3 大常見癌癥。全世界有超過193 萬人被新確診為直結腸癌,占全球新確診癌癥人數(shù)的10%,居第3 位;在全球1000 萬因癌癥死亡病例中,結直腸癌超過93 萬,占比9.4%,居第2 位[1]。臨床上以橫結腸的脾曲為界,將結腸劃分為左、右半結腸,其中右半結腸包括盲腸、升結腸和近端2/3 的橫結腸,左半結腸包括遠端1/3 的橫結腸、降結腸、乙狀結腸和直腸[2],二者的生物學行為存在較大差異。此外,左半結腸癌和右半結腸癌具有不同的胚胎學、流行病學、生理學、病理學、遺傳學和臨床特征,這些特征導致疾病發(fā)生、發(fā)展和預后差異[3,4]。隨著對左、右半結腸癌差異研究的深入,基因表達差異備受臨床關注。全面了解左、右半結腸癌基因突變及表達水平的差異有助于更深入了解左、右半結腸癌的發(fā)生、發(fā)展機制,為臨床診斷的改進及治療策略的制定提供幫助。本文就左、右半結腸癌p53、SMAD4、KRAS、BRAF 基因作一綜述。
p53 是一種人體抑癌基因,定位于17P13,具有阻滯細胞周期、促進細胞凋亡、維持基因組穩(wěn)定、抑制腫瘤血管生成等作用。p53 的突變是人類癌癥中最常見的突變基因。在肝癌、乳腺癌、膀胱癌、胃癌、結腸癌、前列腺癌、軟組織肉瘤、卵巢癌、腦瘤、淋巴細胞腫瘤、食道癌、肺癌等腫瘤中均可見p53 的突變。大量研究表明p53 與結腸癌的發(fā)生、發(fā)展及轉移密切相關。
Aladhraei M 等[5]收集了40 例被診斷為腺癌的結腸癌患者石蠟組織,通過免疫組化分析p53 的表達,結果顯示有60%的結腸癌樣本中存在p53 表達,且p53 在左半結腸癌中的表達為72.4%,而右半結腸癌的表達僅為27.3%。Cao DZ 等[6]對484 例接受結腸癌切除的原發(fā)性結腸癌患者進行研究,根據腫瘤位置將其分為左側、橫向和右側,其中左側245例、橫向50 例、右側189 例,其通過對p53 表達分析發(fā)現(xiàn),p53 在左側結腸癌中的陽性表達為60%,在右側結腸癌中的陽性表達為45.5%??梢?,p53 在左半結腸癌中的表達明顯高于右半結腸癌。另外Wang P等[7]對124 例術后的結腸癌患者進行了回顧性隊列研究,根據p53 的表達水平將患者分為p53 陽性組和p53 陰性組,結果發(fā)現(xiàn)p53 陽性組患者CEA≥5 ng/ml、分化不良、腫瘤較大、腫瘤晚期、神經入侵、血管入侵占比高于p53 陰性組,且腫瘤的惡性程度較高。另外,p53 陽性患者從手術到復發(fā)的時間間隔短于p53 陰性組,從復發(fā)到死亡或隨訪期結束的生存時間也短于p53 陰性患者。綜上,p53 在左半結腸癌中的表達高于右半結腸癌,且p53 陽性是結腸癌患者預后不良的獨立影響因素。
SMAD4 基因編碼的蛋白屬于SMAD 家族,可以被跨膜絲氨酸/蘇氨酸受體激酶激活,如轉化生長因子TGF-β 受體,因此作為TGF-β 信號的重要胞漿內信號級聯(lián)分子,SMAD4 可以自身形成同源復合物或與激活型其他的SMAD 家族成員形成異源復合物,轉移位到細胞核內,與其他轉錄因子協(xié)同作用,調節(jié)TGF-β 應答基因的轉錄。SMAD4 功能失活或表達低下可能影響TGF-β 的信號轉導并參與腫瘤的形成[8]。
Yan P 等[9]收集了1564 例Ⅱ/Ⅲ期結腸癌樣本,結果發(fā)現(xiàn)SMAD4 蛋白表達在1381 例結腸癌樣本中有差異,其中293 例表現(xiàn)為SMAD4 缺失,530 例表現(xiàn)為SMAD4 弱表達,558 例強表達;另外根據腫瘤位置,1381 例樣本中左半結腸癌829 例,右半結腸癌552 例,而左半結腸癌中175 例SMAD4 缺失,339 例弱表達,315 例強表達;右半結腸癌中118 例SMAD4 缺失,191 例弱表達,243 例強表達,提示SMAD4 的缺失在左、右半結腸癌之間無差異,而左半結腸癌中SMAD4 弱表達高于右半結腸癌,強表達低于右半結腸癌(P<0.05)。Wasserman I 等[10]對364 例接受手術治療的原發(fā)性結腸癌患者進行隊列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左半結腸癌中SMAD4 失活的比率大于右半結腸癌。Papageorgis P 等[11]研究發(fā)現(xiàn),SMAD4 可抑制結腸癌細胞中的VEGF 表達,從而抑制腫瘤生長,SMAD4 缺失可抑制缺氧誘導的細胞死亡,誘導有氧糖酵解并促進結腸癌細胞對5-氟尿嘧啶的耐藥性,因此SMAD4 表達減少可降低結腸癌患者的化療敏感性。
KRAS 基因位于12 號染色體,是RAS 家屬的一個原癌基因,該家族還包含HRAS、NRAS 等,KRAS 基因是細胞內信號傳導途徑中“下游區(qū)”的一種信號傳導蛋白,對細胞的生長存活和分化等功能具有重要的影響,與人類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關系最為密切,且與抗腫瘤藥物療效相關。
Xue X 等[12]收集了198 例手術切除后的結腸癌標本,其中右半結腸癌55 例,左半結腸癌143 例,均進行Sanger 測序以檢測樣本中的KRAS 突變,結果顯示KRAS 基因的總突變率為34.5%,其中在右半結腸癌中的突變率為52.6%,高于左半結腸癌的25.3%;另外通過對KRAS 基因突變與臨床病理特征的關系的分析發(fā)現(xiàn),分化不良、無淋巴結轉移的結腸癌KRAS 突變率明顯高于中高分化和有淋巴結轉移的結腸癌。Charlton ME 等[13]研究發(fā)現(xiàn),在18 060例結腸癌患者中49%為左半結腸癌,51%為右半結腸癌;經KRAS 基因檢測后,左半結腸癌患者中37%發(fā)生KRAS 突變,而右半結腸癌患者中KRAS的突變率為52%,且通過生存分析還發(fā)現(xiàn),與左半結腸癌相比,右半結腸癌患者死亡風險更大。
Stintzing S 等[14]通過一項Ⅲ期臨床試驗比較了FOLFIRI+西妥昔單抗和FOLFIRI+貝伐珠單抗在KRAS 外顯子2 野生型結直腸癌一線治療中的效果,結果發(fā)現(xiàn)在RAS 野生型人群中FOLFIRI+西妥昔單抗組的中位總生存期優(yōu)于FOLFIRI+貝伐珠單抗組(33.1 個月vs 25.0 個月)。Qin S 等[15]、Lu HJ 等[16]也對西妥昔單抗治療RAS 野生型結腸癌患者的療效進行了比較,發(fā)現(xiàn)西妥昔單抗顯著改善了患者的無進展生存時間,且在KRAS 野生型結腸癌患者中,西妥昔單抗在左半結腸癌中的客觀反應率、無進展生存期及整體生存期均優(yōu)于右半結腸癌。You XH等[17]研究發(fā)現(xiàn),接受一線化療加貝伐珠單抗的RAS野生型右半結腸癌患者的預后明顯優(yōu)于接受化療加RGFR 單抗的患者,化療+貝伐珠單抗的治療可作為KRAS 野生型的右半結腸癌患者的一線治療方案。綜上,對于KRAS 野生型的結腸癌,左半結腸癌選擇西妥昔單抗治療療效較好,而貝伐珠單抗對于右半結腸癌更有優(yōu)勢。
BRAF 基因是一種原癌基因,位于人類7 號染色體,編碼RAF 家族絲氨酸/蘇氨酸蛋白激酶[18-20]。該蛋白在調節(jié)MAPK/ERK 信號通路中起作用,影響細胞分裂、分化和分泌[21]。BRAF 基因最常見的突變?yōu)閂600E,常發(fā)生于黑色素瘤[22]、非霍奇金淋巴瘤、大腸癌[23]、甲狀腺癌[24]、非小細胞肺癌[25]、多毛細胞白血病和腺肺癌中。
Ye JX 等[26]研究發(fā)現(xiàn),右半結腸腫瘤中BRAF 的突變率為9.6%,高于左半結腸腫瘤的2.1%。Taieb J等[27]對1869 例Ⅲ期結腸癌患者(左半結腸癌患者1114 例,右半結腸癌患者755 例)進行了研究與分析,結果顯示左半結腸癌中BRAF 突變的發(fā)生率為5.7%,其中V600E 位點突變占82.5%,其他位點的突變僅占17.5%;BRAF 在右半結腸癌中的突變率為19.7%,其中V600E 位點突變占93.3%,其他位點突變占6.7%。通過上述研究可見,在結腸癌中BRAF 突變更多地發(fā)生在右半結腸癌中,且V600E突變較其他位點的突變更為常見。另外,右半結腸癌的PFS 雖明顯短于左半結腸癌,但其與BRAF 突變的關系仍待進一步研究。
左半結腸癌的發(fā)生與p53、KRAS 的突變以及SMAD4 的失活有著密切的關系,而右半結腸癌的發(fā)生與BRAF 的突變關系更加密切。另外,p53、KRAS、BRAF 突變以及SMAD4 失活均與結腸癌的不良預后相關,且左半結腸癌的預后要優(yōu)于右半結腸癌。但關于上述基因表達與左、右半結腸癌臨床病理特征及預后的關系仍需進行深入研究,進而為左、右半結腸癌治療方案的制定、療效及預后的評估提供更高價值的指導。隨著對左、右半結腸癌基因表達研究的不斷深入,相信未來會發(fā)掘更多針對性更強、療效更好、更具個體化的治療方案,為更多結腸癌患者帶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