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靜 蔡 銳
(沈陽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遼寧沈陽 110168)
混合所有制改革是中國《國企改革三年行動方案(2020-2022 年)》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如何在穩(wěn)妥推進混改過程中優(yōu)化國企治理結構、增強國企活力和影響力,是當前我國國企混改的重要目標。董事會作為公司治理核心,其制度在不斷完善,越來越多的公司董事通過至少在一個以上的董事會同時任職建立了直接或間接聯結的關系網絡(Granovetter M,1985),董事個體的行為決策通過網絡中的多元化信息、稀缺性資源等社會資本影響公司治理行為(謝德仁等,2012)。企業(yè)競爭力是衡量企業(yè)盈利能力、經濟實力和發(fā)展?jié)摿Φ木C合指標,對企業(yè)的生存和可持續(xù)發(fā)展具有決定性意義(金碚,2001)?;诖?,本文以董事網絡為切入點,探討董事網絡位置對混改國企競爭力的影響,從而為更好地發(fā)揮董事會治理作用,推進國企混改提供理論依據。
現有關于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研究已取得了豐富成果。如提高非國有股權比例能促進企業(yè)創(chuàng)新以及提升企業(yè)競爭力。郝云宏(2015)指出,國有企業(yè)引入非國有股東形成了多樣的股權性和多元股權制衡結構,提升了公司治理水平,而且股權多樣性以及股權間的融合程度越高,混改國企的創(chuàng)新水平越高,并且這一效應在地方國企更加明顯(朱磊等,2019)。部分學者還發(fā)現,相比于國有股東持股,非國有股東委派董事參與國企混改更能促進國企創(chuàng)新投入,還能有效降低高管人員的在職消費、超額薪酬等代理問題,從而提高國企績效。
Murillo(2012)指出董事網絡是提升企業(yè)競爭力的重要社會關系網絡。王文姣(2017)認為董事網絡可以改善公司信息環(huán)境,緩解管理層機會主義和信息偏誤行為,提升決策科學性。處于網絡中心位置的董事不僅掌握信息優(yōu)勢,能為企業(yè)提供更有效的戰(zhàn)略咨詢與指導(Faleye等,2011),且擁有更強的網絡資源控制力,可降低董事會對高管薪酬契約和權力約束力不足的問題,從而有效遏制管理層的尋租行為。然而,董事網絡的信息優(yōu)勢可能會使管理層過度自信,從而誘發(fā)投資過度以及通過網絡獲取個人收益的尋租行為。此外,國有企業(yè)還要兼顧構建和維護董事網絡關系的高人工和高社交成本。綜上文獻可以發(fā)現,未有學者從關系網絡角度研究董事網絡位置與混改國企競爭力之間的關系,因而本文對此進行初步探索。
董事網絡中心度是反映董事在網絡中的結構位置、重要程度的核心指標。本文認為,董事網絡中心度越高,混改國企的競爭力就越強。董事網絡里鑲嵌了聲望、信息、知識等影響董事治理行為的各種資源。企業(yè)越處于董事網絡中心位置,越能獲得這些資源,這是企業(yè)快速成長的源泉。資源越多,治理效果越好,這為增強企業(yè)競爭力提供了基礎。此外,民營、機構投資者和自然人等異質性股東通過委派董事進入國有企業(yè),豐富了董事網絡里的技術、專業(yè)管理能力等資源,委派的董事越處于網絡中心,給企業(yè)帶來的資源整合效應就越強,從而能更好地提升企業(yè)整體競爭力。因而,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董事網絡中心度越高,混改國企的競爭力越強。
從企業(yè)層級性質來看,中央國企關系國家經濟安全,承擔著更多的政治任務,因而受政府監(jiān)控更多,這使得企業(yè)董事能利用自身專業(yè)能力等個人資本以及鑲嵌在董事網絡的信息、資源、影響力等社會資本,有效發(fā)揮監(jiān)督和建議的職能,從而改善企業(yè)經營效率,提高企業(yè)創(chuàng)新能力,實現企業(yè)質量和效益均衡發(fā)展。而地方國企在進行混合所有制改革過程中主要以市場為導向,這使得企業(yè)董事較少考慮承擔社會責任,從利潤最大化角度進行決策會減弱地方國企的社會效益,影響其長期發(fā)展和綜合競爭力的提升。因而,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相比于地方國企,董事網絡更能促進中央國企競爭力的提升。
本文參考劉漢民(2018)的研究,將前五大股東同時含有國有和非國有股東(第一大股東股東性質為國有法人)的企業(yè)確定為混合所有制企業(yè)。本文將全部A股2014-2019年進行“混改”的國有制造上市企業(yè)作為研究樣本,并進行以下處理:第一,剔除2011-2013年的非國有制造企業(yè);第二,剔除ST和*ST類、數據缺失以及年度和行業(yè)少于3家的樣本;第三,對連續(xù)性變量上下1%進行winsorize處理,最終得到1042個有效觀測值。本文董事數據和其他變量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數據處理使用STATA15.0軟件,并采用社會網絡數據分析軟件PAJEK計算混改國企的董事網絡中心度綜合指標。
參考金碚(2003)的研究,本文從規(guī)模、增長和效率因素方面,選取以下評價指標來評價混改制造國企的競爭力水平,具體指標和權重見表1。
表1 競爭力基礎數據測評體系構成
衡量網絡中心度的標準指標有程度中心度、中介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它們分別反映交流活躍程度、交流控制和主動性以及交流的有效性。本文首先構建“董事-公司”的二模網絡,然后運用PAJEK軟件轉化為“公司-公司”的一模網絡,其中的網絡節(jié)點代表董事,網絡連線代表兩家公司至少擁有一名相同董事,最后計算混改國企董事的網絡中心度指標 。限于篇幅,本文未報告指標的計算方法,具體內容參考謝德仁(2012)的研究。由于不同指標從不同角度刻畫網絡特征,各有優(yōu)劣,因而本文取其均值來綜合反映董事網絡中心度。此外,本文借鑒王運成(2020)的研究,控制了相關財務類和公司治理類變量,具體變量定義見表2。
表2 變量定義
根據以上分析,本文構建計量模型(1)來驗證本文假設:
由表3可知,競爭力最大、最小值分別為24.237、18.726,標準差為1.261,說明不同混改制造國企的競爭力差別較大;董事網絡中心度綜合指標最小值為0.667,均值僅為0.859,這可能是由于本文樣本量界定為混改制造國企,因而形成的董事網絡較低;控制變量維度,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最大是74.6%,最小僅為12.6%,表明不同國企進行混改后形成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明顯不同;高管薪酬最小值是13.219,均值為14.528,高管持股均值為0.2%,最小值為0,說明混改制造國企的高管薪酬、股權激勵方面都略低;本文進行VIF檢驗,結果顯示VIF均值為1.27,變量間不存在嚴重多重共線性。
表3 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
表4第(1)列報告了全樣本檢驗結果,數據顯示董事網絡中心度為0.067,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董事網絡對混改制造國企競爭力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即H1得到驗證。進一步,本文將全樣本按層級屬性分為中央國企組和地方國企組進行分組檢驗,結果列報在表4第(2)(3)列,對比兩列結果,董事網絡中心度的估計系數分別在5%水平顯著為正和不顯著,表明董事網絡更能提升中央國企的競爭力水平,由此驗證了H2。
表4 多元線性回歸結果
第一,本文參考劉超(2020)的研究,構建董事網絡中心度(Cen)的行業(yè)—年度均值(Mcen)作為工具變量,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來研究董事網絡與企業(yè)競爭力的內生性問題,相關檢驗結果見表5。表5第(1)列系數估計值在1%水平顯著,證明Mcen滿足了相關性要求,第(2)列數估計結果證明Mcen滿足外生性要求,因而本文選取的工具變量是有效的。董事網絡中心度Cen內生性檢驗結果得到的p值為0.452,說明要接受自變量是外生的這一原假設,因而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內生性 。限于篇幅,本文僅列出全樣本的內生性檢驗結果。
表5 內生性檢驗
第二,本文采用3個網絡中心度衡量指標中的最大值作為企業(yè)董事網絡中心度的替代變量以反映董事網絡中混改國企間的密集程度,實證檢驗后的結果見表6。不難發(fā)現,無論是全樣本回歸還是按行政層級分組回歸,檢驗結果和前文一致,說明了本文結論的穩(wěn)健性。
表6 替代變量檢驗結果
第一,董事網絡能顯著影響企業(yè)競爭力,具體表現為董事網絡中心度越高,越能正向促進混改制造國企的競爭力水平;第二,相較于地方國有企業(yè),董事網絡更能促進中央國有企業(yè)的競爭力水平。本文研究結論意味著國有企業(yè)可以從外部網絡關系方面考慮優(yōu)化董事會治理,以加快成為高市場競爭力的改革尖兵企業(yè)。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國有企業(yè)在進行混改時要重視董事網絡效應對公司治理的重要作用,特別是中央國有企業(yè),要利用好董事網絡中的信息、資源等社會資本,并通過有效交流等方式不斷提升自身董事網絡位置,以提升企業(yè)競爭力;第二,企業(yè)競爭力涉及效益、質量、制度等多方面,因而國有企業(yè)在進行混改的過程中要利用好非國有股東資源、董事網絡資源,充分發(fā)揮董事會職能,履行社會責任,優(yōu)化資源配置,從而增強國企整體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