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我曾,歲月無爭。每一種流行,都值得被尊重。你曾年輕過,我曾年輕過,你我都在慢慢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
民謠也有鄙視鏈,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偶然間,我發(fā)現(xiàn)自己收藏歌單里有一個出現(xiàn)頻率很高的人——隔壁老樊,一個從聲線到其所唱歌曲的歌詞都帶有穿透性的悲愴與悵然的民謠歌手,一個22歲的年輕人。通過搜索得知,隔壁老樊1998年出生,2018年出道,2019年發(fā)布單曲《我曾》后光速走紅。再一搜索,卻又發(fā)現(xiàn),隔壁老樊的音樂在被很多年輕人喜歡的同時,也遭到了一些人或是隱晦、或是直白的“鄙視”,其評價中不乏“沒有社會經驗卻裝老成”“故弄玄虛”“土”等。
在我看來,這個民謠鄙視鏈的成因有兩方面:一方面,鄙視是因為有預設。因為預設了年輕人或身邊人不配有如此感悟和如此成就,所以一些網友不屑于隔壁老樊的走紅。另一方面,鄙視是因為太大眾。網絡上的所謂精英論壇或是現(xiàn)實里的所謂精英圈子都有一個怪毛病,即鄙視大多數(shù)人喜歡的,推崇大多數(shù)人不關注的。隔壁老樊紅得太快,在一些人看來,無論其寫過、唱過什么,都一定是不夠有深度的。這兩個成因,很顯然都和音樂本身無關。相信很多人在不帶預設、不存偏見的前提下,聽到隔壁老樊的歌,或多或少都會留下印象,甚至和我一樣,點下收藏的紅心。因為這些歌挺好聽,而且打動人。
其實,更進一步想一想,隔壁老樊的音樂能夠吸引精英們的關注,甚至刺痛精英們的神經,有可能是因為其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痛點,折射了社會的斷層。在我看來,這恰是民謠的哲學意義所在。民謠是時代的呢喃,時代越是激變,民謠則越是尖銳,在撕裂共識的同時產生更深層次的價值共鳴。毫無疑問,于內于外,當下之中國都處在激流之中:外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內塑雙循環(huán)之新格局,導致局內人的思想碰撞空前激烈。而隔壁老樊的民謠,讓我看到了中國于變局中謀新局的希望所在,那就是新一代年輕人的憂慮、思考與行動。
其一,看似“做作”,實則真誠。有人說隔壁老樊“為賦新詞強說愁”,苦大仇深里藏著矯揉造作;我倒是覺得,少年最識愁滋味。只有在剛剛面對社會、融入世界的時候,我們才最能感受到理想和現(xiàn)實的距離,才最能體會到社會痼疾的不公與殘酷;一旦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反而可能失去寶貴的青澀與敏感。隔壁老樊的音樂,直觀展現(xiàn)了90后、00后們在走向成年后的迷茫、不甘與覺醒。當下,物質主義、信息爆炸、快餐文化和娛樂至上的社會洪流,沖擊著人類脆弱的精神世界,但真正的年輕人會默默活在當下,不帶成見地觀察,不拘一格地思考,不顧一切地吶喊。而對于一個面向未來的中國而言,認真思考當下,意義重大。當隔壁老樊唱出“我曾把完整的鏡子打碎,夜晚的枕頭都是眼淚”,我相信這一代年輕人正在醞釀破舊局、開新局的力量。
其二,因為叛逆,所以包容。有人說隔壁老樊的叛逆帶著鄉(xiāng)鎮(zhèn)青年獨有的土味氣息,這個評價讓我忍不住啞然失笑,因為聽上去真的很熟悉。記得十幾年甚至二十年以前,當時的80后“玩叛逆”的標準符號是非主流發(fā)型和腦殘體QQ名,如此土味讓當時的很多主流人士對其未來充滿擔憂。然而,現(xiàn)在看來,80后并沒有因為土味叛逆而變成所謂“垮掉的一代”;相反,他們在走向成熟之后向人們展示了更具格局的包容性。例如,我們年輕的時候,長輩們總是將電子游戲視作毒品,我們叛逆地偷偷玩,而大多數(shù)玩著游戲長大的我們這一代人,并沒有因此走向沉淪。相反,在我們成為中產階級主力之后,接受和包容了電子游戲發(fā)展為一種文化和一個產業(yè),甚至可以說更加包容地擁抱了整個數(shù)字經濟時代的到來。叛逆,代表的是社會斷層間的思想對抗。隔壁老樊的叛逆,不僅折射出中國城鎮(zhèn)化加速演進所帶來的城鄉(xiāng)發(fā)展趨近和微觀崛起,也預示著經濟繁榮、科技加速進步之后一代人在物質和精神之間謀求新的平衡。就像隔壁老樊所唱的,“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你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能帶走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脾氣”,叛逆被帶走之后,留下的就是包容。正因為有這么多年輕人喜歡隔壁老樊的叛逆,所以我才堅信,未來中國經濟社會將更加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你曾,我曾,歲月無爭。每一種流行,都值得被尊重。你曾年輕過,我曾年輕過,你我都在慢慢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莫欺少年窮、莫笑少年癡、莫懟少年思,因為歸根結底,驅動這個世界前進的,永遠都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