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結構性通貨緊縮的主導因素界定

郭瑩瑩

〔摘要〕?2012—2016年間，我國PPI持續(xù)同比負增長走勢，CPI 則保持正增長，背離分化的結構性通縮特征比較明顯，而2019年這種背離分化情況再次呈現。文章通過周期因素、結構因素、貨幣因素和國際因素四個方面構建出馬爾科夫區(qū)制轉換模型，借助累計脈沖響應分析其原因。研究發(fā)現我國結構性通貨緊縮的國內主導因素是近些年我國產業(yè)轉型升級，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對服務的需求提升比較快，服務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對工業(yè)產生擠壓;國際主導因素是美國長期的量化寬松政策導致我國金融體系產生的大量資金流入固定投資領域，加劇產能過剩抑制工業(yè)價格。寬松的資金環(huán)境在推動資產價格的大幅上升后會損害社會資本收益造成資本外流，資本的大量外流導致國內貨幣供應量的收縮和人民幣的貶值壓力，貨幣供應量減少又加劇通縮。

〔關鍵詞〕?結構性通貨緊縮; 馬爾科夫模型，區(qū)制轉換; 脈沖響應;累計脈沖響應

〔中圖分類號〕F83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89（2020）04-0102-10

一、 問題的提出

信用貨幣時代通貨膨脹是經濟常態(tài)，學界也普遍認為溫和通貨膨脹有利于刺激經濟增長，而關于通貨緊縮的研究比較少。對于通貨緊縮較早的研究是關于1929—1933年的大危機導致的經濟衰退，之后通貨緊縮的典型例子便是20世紀90年代初日本“失去的20年”這一世界熱門話題。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和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發(fā)生后，很多國家經濟出現衰退，我國也因金融危機的影響出現了改革開放后最早的兩次經濟通貨緊縮現象。在1998—2002年和2009年，我國CPI和PPI分別同時出現持續(xù)負值狀態(tài)。但是與這兩次通貨緊縮相比，2012—2016年和2019年，我國的經濟則出現了比較復雜的結構性通貨緊縮現象，期間PPI表現為持續(xù)同比負增長的狀況，而CPI則保持正增長，PPI與CPI指標之間的缺口走勢呈現明顯分化。在經濟新常態(tài)的背景下，我國物價水平持續(xù)走低，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出現，而價格指標的背離和分化對判斷經濟形勢走勢，制定調控宏觀經濟的政策帶來很大的干擾。而關于我國結構性通貨緊縮問題研究的文獻甚少，僅有的少量文獻在研究該問題時選取的指標范圍窄，對結構通縮的主導因素的界定不夠清晰，對結構性通縮的形成機制分析不完善。鑒于此，本文借助于馬爾科夫區(qū)制轉換模型在OX軟件中構建因變量對自變量脈沖響應分析的優(yōu)勢，繪制出累計脈沖響應效果圖。從而借助于累積脈沖響應效果，分析結構性通貨緊縮的影響因素和作用機制，對結構通縮的主導成因進行更加精準的定位，為政策制定提供參考。

二、 通貨緊縮研究文獻綜述

（一） 通貨緊縮基礎理論研究

在傳統(tǒng)的經濟學理論研究中，馬克思的經濟危機理論沒有使用通貨緊縮這一術語，但是其相關理論中已經解釋了通貨緊縮的原因及形成機制。馬克思理論認為經濟危機的根源在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之間內在矛盾，經濟的周期性生產過剩問題導致危機發(fā)生。1929—1933年資本主義世界發(fā)生經濟大危機。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對危機發(fā)生過程進行了詳細闡述，推斷通貨緊縮形成機理，提出了“有效需求不足”是導致這場經濟危機的根本原因。他認為需求同時包含投資需求和消費需求兩個方面，在流動性偏好、邊際消費傾向遞減和資本邊際效率遞減三個規(guī)律影響下，社會產生了有效需求不足，直接導致社會生產過剩，從而出現通貨緊縮和失業(yè)局面。而美國經濟學家歐文·費雪則從供給角度出發(fā)詳細論證了企業(yè)過度負債是大蕭條的主要原因。在社會債務負擔過重的情況下，因恐慌或者心理預期悲觀等因素會導致社會普遍的債務清償，而這又使企業(yè)財務資金出現緊張，為償還高額債務企業(yè)開始縮減生產或者變賣資產，更加劇了企業(yè)資金短缺問題的進一步惡化。同時伴隨資金供求緊張的是社會實際利率隨之上升，這無疑進一步加劇還本付息的負擔，由此形成惡性循環(huán)，使經濟最終陷入蕭條和通貨緊縮。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通過對美國曾經發(fā)生的多次通貨緊縮進行觀察，經過數據分析發(fā)現美國發(fā)生通貨緊縮時期都伴隨著明顯的貨幣供應量的下降，并通過實證數據發(fā)現貨幣供應量和物價水平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弗里德曼認為引起總需求減少的主要原因是貨幣量的減少，并提出了現代貨幣數量理論，即只要保持貨幣供應量的穩(wěn)定增長率就可以避免經濟的劇烈波動，從而實現貨幣政策的目標。

而到了20世紀70年代，西方社會普遍出現滯漲現象，這對凱恩斯的理論形成挑戰(zhàn)。供給學派認為凱恩斯的理論顛倒了因果關系，政府設法提高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和需求水平反而會打擊工作和生產積極性，這是導致經濟衰退和通貨膨脹并存的原因。所以滯漲不是需求不足，而是供給不足，解決滯漲問題的關鍵是把管理供給作為重點，供給學派主張應該通過降低稅收等措施促進社會生產增加供給。20世紀90年代末，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通過對日本長期通貨緊縮的研究，認為日本的通貨緊縮不能從供給的角度進行解釋，日本長期通貨緊縮的出現是由于某些原因限制了總需求的增加?？唆敻衤鼘⒗硇灶A期引入到凱恩斯的流動性陷阱理論中，預期影響人們當前和未來的消費決策，只有提高公眾的未來通貨膨脹預期，才有助于經濟走出流動性陷阱。此外，克魯格曼還從人口增長率和移民等角度分析了日本的通貨緊縮成因[1]。

經濟理論界多數文獻是從經濟總量角度分析通貨緊縮的成因，也有少部分學者從經濟結構的不均衡角度研究通貨緊縮的成因。20世紀60年代Balassa和Samuelson構建了巴拉薩—薩繆爾森模型（即B-S模型），試圖將價格水平的長期趨勢同經濟結構性因素聯(lián)系起來。該理論認為可貿易部門生產效率提高往往比較迅速，可貿易部門的利潤率就會比較高，從而工資水平也會提高。不可貿易部門的生產效率提升不大，但是社會工資水平都有平均化的趨勢，不可貿易部門會以同樣的比例提升工資水平，從而導致不可貿易價格相對可貿易價格的相對升高。Aukrust把B-S模型和小國模型聯(lián)系起來構建了斯堪的納維亞模型，該理論以結構性通貨膨脹理論做基礎，并將其與通貨膨脹的國際傳遞機制相結合。

（二） 關于通貨緊縮影響因素的國內外文獻述評

國內外關于哪些因素直接導致通貨緊縮的發(fā)生，哪些因素造成通貨緊縮的進一步惡化等問題的研究，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研究角度給予一定解釋。Bernanke和Gertler（1996）[2]認為資產價格下跌使債務人資產負債表惡化，債務擔保品價值下跌和債務清償壓力加大，債務人開始變賣資產造成資產價格的進一步下跌趨勢，形成債務型通貨緊縮。Nagahata和Sekine（2002）[3]研究了日本經濟泡沫破裂時貨幣政策的傳導機制，認為因資產負債表惡化造成銀行的信貸恐慌，央行貨幣政策渠道受阻影響政策最終效果。Caballero等（2007）[4]指出日本信貸市場結構僵化，銀行信貸資金流向效率低的關聯(lián)企業(yè)，資金沒有合理優(yōu)化配置使得日本央行貨幣政策失效，無法通過寬松政策刺激經濟擺脫通貨緊縮。Mitsuru Katagiri等（2019）[5]把包含價格水平的財政理論嵌入到一個重疊世代模型中，得出過去40年的老齡化發(fā)展給日本帶來了不可忽視的通縮壓力，并對國債負擔和戰(zhàn)略債務創(chuàng)造承諾效應的爭論提供了新的視角。

伍志文（2003）[6]認為我國上個世紀90年代出現的通貨緊縮和資產價格上升并存現象，主要是貨幣過度虛擬化導致。東南亞金融危機導致資本外流和銀行不良資產上升，國家寬松貨幣政策形成的大量資金卻滯留金融體系，無法流向實體經濟領域。伍戈和曹紅鋼（2014）[7]分析中國CPI和PPI背離走勢，認為大宗商品價格和居民收入都顯著影響物價的結構化變動，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在中國比較明顯。呂捷和王高望（2015）[8]認為CPI、PPI正負背離的背后原因是因為國家長期寬松的貨幣政策推動社會勞動力不斷從農業(yè)部門轉移到工業(yè)和服務業(yè)部門，從而使CPI不斷上漲而PPI長期趨于下降。劉鳳良等（2017）[9]則認為結構性通貨緊縮是因為政府大幅提高投資和積累改變了經濟結構，其中總需求的結構調整是價格指數背離分化的誘因，而供給部門間資源轉移障礙加劇了背離分化趨勢。潘士遠和章耀（2017）[10]探究中國近年來出現的貨幣超發(fā)和通貨緊縮共存現象，得出因為生產效率較低的國有企業(yè)成為流動性的持有者，吸收了超發(fā)的貨幣，進而導致通貨緊縮。張啟迪（2017）[11]實證研究認為2011年以來中國通貨膨脹水平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下降嗎，其次才是經濟下行因素，認為本輪通貨緊縮是以良性通貨緊縮為主，惡性通貨緊縮為輔的結構性通貨緊縮。莫萬貴、袁佳等（2019）[12]認為我國結構性通貨緊縮是經濟周期性因素和結構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構，其中結構性因素是主因，周期性因素是誘因。唐弋夫、張國林（2020）[13]通過貨幣分解理論、資產均衡理論、貨幣流向理論驗證貨幣超發(fā)與通貨緊縮并存的應然性與實然性，應防范貨幣超發(fā)下的通貨緊縮問題。

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對結構性通貨緊縮形成機制和影響因素給予解釋。但是這些研究都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是視角普遍比較單一，很難對結構性通貨緊縮的形成實質進行全面分析，導致對結構通縮主導因素的界定眾說紛紜不夠清晰。其次采用的線性計量分析模型不能很好的捕捉經濟變量間的精準關系。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經濟要素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不同時期內變量間的關系存在明顯的非線性特征，構建傳統(tǒng)單一線性時間序列分析模型可能導致結論存在較大的誤差。本文通過全面梳理結構性通貨緊縮的影響因素，借助OX軟件繪制結構通縮影響因素的累積脈沖響應圖，能夠相對準確的判斷結構性通貨緊縮的因素主導，以及各個主導因素的最大累計影響值和發(fā)生時間，從而為分析結構通縮的形成機制和治理結構性通縮提供參考。

三、 實證分析

（一） 馬爾科夫區(qū)制轉換模型理論

受外界要素影響或者國家政策變動沖擊，經濟時間序列的線性趨勢會發(fā)生明顯改變，再使用單一線性模型研究經濟問題就會造成較大誤差。漢密爾頓通過把不同的狀態(tài)變量引入經濟學實證研究構建馬爾科夫區(qū)制轉換模型，可以比較準確的擬合不同狀態(tài)特征下的經濟規(guī)律。該模型根據狀態(tài)的不同形成一系列結構方程，同時還能夠刻畫不同狀態(tài)的概率和狀態(tài)間轉移概率，被廣泛的應用于周期性，波動性，沖擊性等經濟問題方面的研究。普通的線性回歸模型經過擬合后，截距（I）、系數（A）、均值（M）和殘差方差（H）等一系列參數都是唯一固定的。但是馬爾科夫區(qū)制模型中，這些參數可以跟隨區(qū)制的變化而不同。實際應用時通常可以設置模型的某一參數隨區(qū)制變化，也可以設置多個參數隨區(qū)制變化[14]。

其中εsk～NID（0，σsk），SK代表區(qū)制狀態(tài)，K為區(qū)制狀態(tài)的個數，n和L分別表示自變量的個數和因變量的滯后階數。普通的線性回歸模型經過擬合后，截距（I）、系數（A）、均值（M）和殘差方差（H）等一系列參數都是唯一固定的。但是馬爾科夫區(qū)制模型中，這些參數可以跟隨區(qū)制的變化而不同。實際應用時通常可以設置模型的某一參數隨區(qū)制變化，也可以設置多個參數隨區(qū)制變化。

模型中不可觀測變量狀態(tài)變量SK是一個離散時間下離散狀態(tài)的馬爾科夫隨機過程，在任何時刻都不能確定其處于什么狀態(tài)，但是其每次轉換概率僅僅依據前一時間段的狀態(tài)情況：

Pij表示從狀態(tài)j到狀態(tài)i的狀態(tài)轉換概率，對于非時變模型可以假設這些轉換概率是確定不變的，即對于所有狀態(tài)間的轉變是由一個概率轉移矩陣所決定，可以被描述為：

轉換概率是未知的，但是可以通過樣本數據信息計算出轉換概率，在狀態(tài)轉換概率矩陣確定的情況下，通常使用最大似然估計法對模型進行估計。每種狀態(tài)下的似然估計值是以每種狀態(tài)發(fā)生的概率為權數計算出的加權平均值。計算步驟如下：

假設殘差獨立同分布，Ψ是一系列待估參數，可以得出，

取對數后求聯(lián)合概率密度最大化值，

根據上面公式不斷進行迭代計算，可以得到聯(lián)合密度函數和待估計Ψ，然后利用極大似然估計法得到使得密度函數最大值的一系列參數，并同時可以得到區(qū)制間轉移概率和在不同時間點的狀態(tài)平滑概率。

（二） 指標選取和數據處理

根據國內外通貨緊縮相關研究文獻的梳理，通貨緊縮的影響因素可以歸納為以下幾類。周期性因素主要包括經濟增長、固定投資等。經濟增長由GDP產出缺口衡量，用HP濾波估計出的GDP趨勢項和實際增長率的差值計算得到。固定投資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不含農戶）部分估計，考慮到我國房地產市場對國民經濟影響比較顯著，衡量固定投資時添加了房地產投資指標。結構性因素通常包括產能過剩、杠桿率、產業(yè)結構等。關于產能過剩通常借助人民銀行5000戶企業(yè)景氣擴散指數設備能力利用水平衡量，用100減去該指數代表產能的過剩水平。但該指標統(tǒng)計范圍比較小，鑒于此本文添加規(guī)模以上企業(yè)資產利潤率作為輔助指標，因為企業(yè)的利潤率水平直接影響企業(yè)的產能利用率。產業(yè)結構采用二三產業(yè)產值之比和二三產業(yè)勞動生產率之比兩個指標，可以衡量產業(yè)結構特征，以及貿易品部門和非貿易品部門的生產效率，用于估計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杠桿率采用社會融資規(guī)模（剔除股票融資）與GDP的比值進行粗略衡量，因為社會融資規(guī)模（剔除股票融資）代表全社會對金融機構的負債，該指標可以反映金融和實體經濟關系。社會融資規(guī)模是月度數據，GDP是季度數據，需要對GDP數據進行月均處理。金融因素主要包括貨幣供給量、信貸規(guī)模、利率、匯率和資產價格等。因貨幣供應量M2和實體經濟關系趨弱，在此借鑒范立夫、張捷（2011）[15]利用貨幣供給M1和M2增速剪刀差研究貨幣和物價間關系。國際要素主要包括國際大宗商品價格、貿易條件和貿易高權重關系國的經濟指標，在此選用美國的一些經濟指標。所有數據來源于CEIC香港環(huán)亞經濟數據庫、RESSET金融數據庫、中經網數據庫、中國人民銀行和國家統(tǒng)計局。樣本數據區(qū)間為2001年1月—2019年9月的月頻率數據，對樣本數據進行ADF平穩(wěn)性檢驗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保留符合條件的指標用于實證分析，檢驗結果見表1。

（三） 實證模型設定

根據Krolzig（1998）[16]的研究結論，通常情況在結構向量自回歸模型中，截距項跟隨狀態(tài)轉移的模型結構MSI（K）-VAR（L）或者均值項跟隨狀態(tài)轉移的模型結構MSM（K）-VAR （L） 就能夠滿足不同的需要，如果有必要可以添加方差項也跟隨區(qū)制轉移發(fā)生變化。而模型的區(qū)制個數和滯后階數的選取方法通常是根據AIC 準則、HQ 準則、SC 準則及對數似然值進行綜合判斷，從而選擇最優(yōu)模型結構進行分析。遵此原則，CPI的分析模型確定為MSI（2）-VAR（1）結構，PPI的分析模型確定為MSI（2）-VAR（1）結構。模型數據處理主要借助于OX軟件中運行完成。

（四） 關于CPI影響因素分析

利用MSI（2）-VAR（1）結構模型對CPI相關因素樣本期內對CPI的脈沖影響效應和累計脈沖影響效應情況如圖1和圖2所示。從圖1可以看到PPI的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的小幅正負震蕩，說明工業(yè)品生產價格波動很難傳導到下游消費品行業(yè)。從圖2的累計脈沖響應效果看也能證明該結論，PPI對CPI的累計脈沖效應到15個月達到最值約-1。GDP（產出缺口）的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的上升，說明經濟增長過熱需求大于供給時，會帶動消費品價格上升。脈沖響應在第5個月達到最值03左右，圖2的累計脈沖響應到40個月達到最值約3，這說明經濟

增長對居民消費品通脹的推動不是很明顯。FA（固定資產投資）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CPI的脈沖響應非常小，說明固定資產投資對消費品價格波動的直接影響很弱。MM（M1和M2貨幣供給增長率差值）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的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響應正負波動，且絕對數值并不是很大，說明貨幣政策對居民消費價格水平的影響有很大不確定性。SIND （上證綜指）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在第12個月達到脈沖響應值最15左右，累計脈沖響應值到25個月達到最值250左右，說明在我國股票資產價格的財富效應對消費的影響非常顯著。LOAN（金融機構人民幣各項貸款）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出現正負波動，但是從累計脈沖響應效果看以正向沖擊為主，只是影響不夠顯著，到12個月才達到累計最值約35。這說明金融機構信貸投放大量流入工業(yè)生產領域，對社會消費能力影響比較小。SPSI（標準普爾高盛商品現貨指數）的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的脈沖影響效果正負波動，但是根據累計脈沖響應的特征說明該指數對CPI的影響整體確定為正向，到11個月實現累計最值約50。標準普爾高盛商品現貨指數構成權重最大是能源，說明能源價格導致的我國輸入型通貨膨脹比較明顯。BDI（波羅的海干散貨指數）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CPI的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響應均比較小，說明BDI對消費品價格波動的直接影響不明顯。UM（美國貨幣存量M2增速）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CPI的明顯下降，累計脈沖響應值也是負值并且絕對數值也很大。這似乎和通常的理論認識相矛盾——美國量化寬松導致全球流動性泛濫和通貨膨脹。金融歷史學家拉塞爾·納皮爾解釋了這一奇怪現象，他認為2007年以來，美國長期的量化寬松導致中國產生巨量的現金，這種流動性最初會產生一定的通脹，但是更大的危險會使中國陷入通貨緊縮。因為有兩個方面原因，首先金融體系產生的大量資金流入固定投資領域，加劇產能過剩抑制價格。其次工資、大宗商品價格和房地產等資產價格的大幅上升后會損害社會資本收益造成資本外流。CPI自身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CPI的累計脈沖響應在11個月達到最值約7，說明我國存在通貨膨脹慣性，但不是價格波動主導因素。OC（產能過剩）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CPI的脈沖響應在第20個月達到最值5左右，累計脈沖響應到30個月達到最值約75，表明隨著產能過剩增長，社會大量資源和農村勞動力流入第二產業(yè)，城市消費人口的增加和農副產品生產能力的下降勢必推動消費品價格的上升。BS（產業(yè)生產率差異）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脈沖響應效果正負震蕩且絕對數值較小，說明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對消費領域價格影響不明顯。LR（杠桿率）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CPI在第16個月達到脈沖響應最值9左右，累計脈沖響應到32個月達到最值約150，說明社會融資規(guī)模尤其是消費信貸融資對居民消費價格指數的波動影響顯著。

（五） 關于PPI影響因素分析

利用MSI（2）-VAR（1）結構模型對PPI樣本期內各個因素對PPI的脈沖影響效應和累計脈沖影響效應情況如圖3和圖4所示。從圖3可以看到CPI的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PPI的微微上下震蕩，說明消費品價格波動很難反饋到上游工業(yè)生產行業(yè)。從圖4的累計脈沖響應效果看也能證明該結論，CPI對PPI的累計脈沖效應到30個月達到最值只有-75。MM（M1和M2貨幣供給增長率差值）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PPI在短期內快速上升，圖3顯示在9個月達到最值約23。說明通貨和活期存款增長速度大于定期存款增長速度時能顯著帶動工業(yè)品領域價格上漲，并且持續(xù)效應也很顯著。從圖4的累計脈沖響應看，18個月的累計值達到最值250左右，可見工業(yè)生產價格對寬松的貨幣政策反應比較明顯。圖4中PPI對SIND （上證綜指）一個正向沖擊在第32個月達到最值-10，圖4累計脈沖響應到44個月達到-150。說明股市行情較好，股權融資增大容易推動產能過剩的加劇，對工業(yè)生產價格形成明顯壓力。LOAN（金融機構人民幣各項貸款）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PPI在第13個月達到脈沖響應最值約15，累計脈沖響應到25個月達到最值220左右。表明社會融資規(guī)模對工業(yè)品價格正向影響很顯著，因為社會融資規(guī)模增長為工業(yè)生產領域注入大量流動性，寬松貨幣環(huán)境推高物價，這和MM指標的結果是一致的。SPSI（標準普爾高盛商品現貨指數）的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PPI在第4個月達到脈沖響應最值約45，累計脈沖響應在15個月達到最值400左右，說明該指數對PPI的影響極其顯著。標準普爾高盛商品現貨指數構成權重最大是能源，說明能源價格導致的我國輸入型通貨膨脹非常明顯。BDI（波羅的海干散貨指數）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PPI的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響應值均較小，說明BDI對工業(yè)品價格波動的直接影響不顯著。PPI自身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PPI的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響應值都較小和方向不穩(wěn)定，表明我國工業(yè)品價格通貨膨脹慣性很弱。INS（產業(yè)結構）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PPI在第10個月達到脈沖響應最值約-23，累計脈沖響應在30個月以后接近最值約-380。表明近年來隨著我國產業(yè)轉型升級和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對服務的需求提升比較快，服務業(yè)發(fā)展速度要快于制造業(yè)，服務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對工業(yè)產生擠壓效果。OC（產能過剩）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PPI的脈沖響應在6個月達到最大值-20，累計脈沖響應到12個月達到約最值約-150，說明產能過剩導致工業(yè)品價格的下跌壓力。BS（產業(yè)生產率差異）一個正向沖擊會導致PPI脈沖響應在12個月達到最值8左右，累計脈沖響應到30個月以后最值接近110。說明隨著產業(yè)結構轉型升級，第三產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其價值和利潤創(chuàng)造能力對第二產業(yè)形成沖擊，也反映出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在我國并不顯著。UM（美國貨幣存量M2增速）的一個正向沖擊導致PPI的明顯下降，9個月達到脈沖響應最值約-38，累計脈沖響應20個月達到最值-500。再次證明了拉塞爾·納皮爾的分析，即美國長期的量化寬松會導致中國陷入嚴重的通貨緊縮。

（六） PPI和CPI變動主導影響因素和機制分析

借助于OX軟件下的馬爾科夫區(qū)制轉換模型的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響應分析，把結構性通貨緊縮的主導因素脈沖響應達到的最值和累計最值以及發(fā)生時間歸集到表2中。從表2可以看出，推動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通脹的主要因素包括金融資產價格、社會融資杠桿率、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等。而推動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通縮的主要原因是美國長期量化寬松政策。工業(yè)出廠價格指數PPI通脹的主要推動因素包括國內寬松貨幣政策、金融機構信貸規(guī)模和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等。而推動工業(yè)出廠價格指數PPI通縮的主要原因是產業(yè)結構調整，產能過剩和美國的量化寬松政策。結合上述實證分析結果和相關經濟理論，對我國近些年長期持續(xù)的結構性通貨緊縮的主要原因歸結為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國內主導因素是我國長期相對寬松的貨幣環(huán)境，居民收入不斷提高，再加上國內資產價格的快速升值也一定程度上造成居民財富效應，促成居民社會消費需求不斷增長，尤其對服務業(yè)的需求增長較快。這推動了第三產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形成對傳統(tǒng)工業(yè)發(fā)展一定程度的擠壓效果。國外主導因素首先是美國長期的量化寬松政策導致我國金融體系形成的巨額流動性涌入到固定投資領域，這加劇了國內的產能過剩，對工業(yè)價格形成壓力。其次是隨著工資、大宗商品和房地產等價格的大幅上升后會損害社會資本收益率造成資本外流，資本的大量外流導致國內貨幣供應量的收縮和人民幣的貶值壓力，貨幣供應量減少加劇通縮壓力，而人民幣貶值又會引起國際間貿易緊張影響我國的出口貿易活動。

在上述主導因素的相關作用機制下，導致了近些年我國宏觀經濟市場價格表現出了結構性的剪刀差狀態(tài)，即居民生活領域的通脹和工業(yè)領域的通縮相伴發(fā)生。

四、 結論和建議

在經濟新常態(tài)的背景下，我國工業(yè)領域價格水平持續(xù)走低，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出現，而價格指標的背離和分化對判斷經濟形勢走勢，制定調控宏觀經濟的政策帶來很大的干擾。本文通過周期、結構、金融和國際四個維度篩選結構通縮的影響因素，借助于脈沖響應和累計脈沖效果，對我國的結構性通縮的主導因素和形成機制進行了更加精準的界定。通過研究，未來要改變結構性通縮經濟狀況，需要在產業(yè)結構上大力推進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去產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本質是借助于環(huán)保要求和產出能耗標準，通過兼并破產和清算等一系列市場經濟規(guī)則淘汰低效率供給，保留和擴大高效率供給，避免經濟走向衰退，進而實現經濟發(fā)展的轉變，促使產業(yè)結構向綠色、高端鏈條扭轉，增強產業(y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在金融方面，面對國際市場資金的大量流入和流出對經濟的沖擊，我國應該實行靈活多變的貨幣政策，不斷創(chuàng)新貨幣政策操作工具，同時要增加匯率的靈活性，改進匯率形成機制。有序推進金融業(yè)對外開放，吸引更多國際金融機構進入我國參與金融市場創(chuàng)新和提升金融市場經營效率，構建多層次和更加透明的資本市場，為人民幣國際化做好準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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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