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艷 杜映紅
摘 要:每個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背后的個體或社群是非遺真正的“持有者和實踐者”,但在非物質文化保護運動的實際操作中大量“他者”話語的介入,模糊或弱化了他們的主體性聲音。非遺保護運動正經歷著由“文化持有者”的一元表述向著“文化他者”的多元表述敞開。本文以廣西桂劇為例通過分析非遺保護運動中的“他者”話語,試圖從理論上厘清社會各方在非遺保護中的話語博弈和應當發(fā)揮的力量,能夠促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他者;話語表述;廣西桂劇
一、引言
為了應對全球化帶來的文化多樣性危機,鼓勵文化之間的互動交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fā)起了一系列文化保護運動,中國是最早參與相關活動并加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的國家之一?;诖耍殡S著新時期我國國家文化政策的轉型,對傳統文化、民間文化給予了大量關注和政策支持。
每個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背后的個體或社群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正“持有者和實踐者”,他們應該是“非遺”保護運動的主體。但在非物質文化保護與傳承的實際操作中,大量“他者”話語的介入,模糊或弱化了他們的主體性聲音。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運動正經歷著由“文化持有者”的一元表述向著“文化他者”的多元表述敞開。論文以廣西桂劇為例,通過分析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中的“他者”話語,試圖從理論上厘清社會各方在“非遺”保護中的話語博弈和應當發(fā)揮的價值力量,妥善處理好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保護與傳承中的文化價值和經濟利益之間的矛盾。
二、“非遺”保護運動中的“他者”話語體系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不同于其他一般物質文化遺產,其核心在于保護“文化生命力”。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部分初衷在于保護與傳承具有群體共同記憶的文化、保持文化多樣性與文化生命力、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但在具體操作中還出現了一些問題,其中一個關鍵問題是如何平衡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之間的矛盾。
非物質文化遺產大多誕生于傳統鄉(xiāng)民文化時代,隨著現代社會的發(fā)展,傳統的文化意義也在逐漸發(fā)生變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是要保證“原汁原味”還是允許發(fā)展創(chuàng)新,如何兼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核心文化價值和商業(yè)開發(fā)的經濟價值,學界、市場、國家和社會大眾各方都給出了建議,共同建構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話語體系。
(一)國家話語
國家話語主要表現為國家文化政策的介入,是政府與文化部門制定的相關規(guī)定,以達到對整個社會的整合和管理。
以廣西桂劇為例,自清乾隆、嘉慶年間產生以來,先后經歷了道光至清末、民國時期、新中國成立后3個繁榮階段,都與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密切相關。清末是封建王朝走向衰亡的最后歷史時期,地方戲曲卻在此時期得到了廣泛傳播,廣西桂劇即在這個時期形成和發(fā)展繁榮。在清末改良主義浪潮下,桂劇史上第一位劇作家——唐景崧實行桂劇改革推動了桂劇的發(fā)展。到了民國時期,新舊桂系把持廣西的政局,舊桂系軍閥陸榮廷為了籌集軍餉開設賭場“賭唱戲”,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桂劇的影響;抗戰(zhàn)時期桂劇作為宣傳革命的工具,新桂系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與蔣介石集團對抗,采取過一些相對開明的文化政策。桂林是當時的文化大后方,云集了大批進步人士,以馬君武、歐陽予倩為代表開展的桂劇改革,開啟了桂劇現代化進程,促進了桂劇的繁榮。建國后桂劇經歷了初期建設精神文化家園的國家政策號召,開展了一系列有規(guī)模有計劃的桂劇保護工作;文革時期由于政策原因大量桂劇資料流失,導致了桂劇文化斷層。改革開放以后廣西桂劇的保護工作被重新關注,在政府組織下開展桂劇保護工作。到了2006年廣西桂劇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意味著廣西桂劇進入了保護與開發(fā)的歷史新階段,迎來了發(fā)展的新機遇。
通過梳理廣西桂劇自誕生以來的發(fā)展歷程,可以發(fā)現國家話語的傾斜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桂劇的發(fā)展。不論是作為傳播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工具還是被保護的文化資源,國家話語都在實際影響著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發(fā)展工作。
(二)市場話語
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一種文化資源、旅游資源,通過進入市場進行商業(yè)開發(fā)獲取經濟價值,但同時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旦進入市場就意味著要受到市場運作機制的支配,基于文化產業(yè)開發(fā)的角度挖掘文化遺產背后的商業(yè)價值。
市場嗅到國家政策的利好動向,大量的民俗村、民俗博物館如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打著非物質文化遺產名號的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鋪滿了文化古鎮(zhèn)、古城的商業(yè)街,遺產旅游更是成為旅游的大熱門。遺產旅游標榜原生態(tài),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符號價值和象征意義,對遺產項目進行拆分、重構,推向大眾消費市場,為了迎合時下群眾的需求和審美趣味而對非遺項目進行肆意的商業(yè)包裝,破壞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神內核,使文化遺產淪為現代化的
“祭品”。
(三)社會大眾話語
社會大眾話語主要包括大眾傳播媒介話語和民眾話語兩部分。大眾傳媒媒介一方面作為國家話語的“傳聲筒”和“晴雨表”,另一方面也傳達和滿足民眾的精神文化需求。隨著數字化網絡時代的到來,民眾更加廣泛而深刻地參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運動。民眾作為文化遺產的持有者,他們是否具有傳承遺產的文化自覺,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非遺項目的保護與發(fā)展。如果他們沒有傳承“非遺”的文化自覺,那么保護就變成了“他者”的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了整個民族不同群體的文化記憶和精神內核,有利于群體獲取文化認同和民族歸屬感,民眾需要喚起對傳統文化的記憶和認同感,構建民眾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這就需要大眾傳播媒介介入進行傳統文化啟蒙和宣傳。另一種情況是,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傳承人需要表達的話語渠道和文化權益的訴求途徑,引起社會、國家和文化部門的重視。這兩種來自社會大眾的不同聲音,都需要大眾傳播媒介的話語介入。
(四)學界話語
學界話語主要表現為學者作為“文化他者”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研究和闡釋時的表述話語,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非遺”項目的研究進程和實際的保護工作。
以廣西桂劇為例,學界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角度研究桂劇的文化價值,對桂劇的發(fā)展現狀和傳承情況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梳理。如鄒穎在廣西桂劇傳承的現狀研究中,研究了桂劇演員的培養(yǎng)情況以及桂劇傳承的困境;另一些學者則基于文化產業(yè)開發(fā)的角度研究桂劇的商業(yè)運作模式,如張曉雙對新時代桂劇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的路徑研究。學者們提出了很多建設性的策略和意見,有力推動著廣西桂劇的傳承保護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
三、“非遺”保護與傳承的多元對話
如果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運動作為一個話語場域,來自于政府、市場、社會大眾和學界的多元話語,以資本為工具,從不同角度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經過多元對話、博弈與協商共同構建了當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運動的話語體系。
國家話語應發(fā)揮其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運動中的主導作用,同時注意規(guī)避官僚機制和話語霸權,真正發(fā)揮國家政府的主導作用。市場、社會大眾和學界要一道探索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策略,各自發(fā)揮其話語力量。如學界基于豐厚的理論研究發(fā)揮其理論指導作用,將理論研究應用于實際操作,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進行合理的商業(yè)開發(fā),針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態(tài)性”特征進行“生產性保護”,建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態(tài)保護區(qū)等。民眾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持有者,要學會利用各種媒介渠道和政策支持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大眾媒介則要發(fā)揮其強大的社會功能,傳遞政府話語,引導民眾“非遺”保護的文化自覺。
四、結語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特定歷史環(huán)境和社會生態(tài)文化語境下產生、發(fā)展和傳承的文化傳統,隨著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變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運動的話語表述體系更為復雜。本文以廣西桂劇為例,通過分析國家話語、市場話語、社會大眾話語、學界話語,看到他們各自如何介入非遺的保護運動,從各自的角度出發(fā)對非遺展開闡釋、重構;至少從理論上厘清了社會各方在“非遺”保護中的話語博弈和應當發(fā)揮的價值力量,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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