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振
理解科學實在論有三個維度:形而上學、語義學與知識論?!?〕現(xiàn)代哲學經歷語言轉向后,語義學進路為把握科學實在論提供了兩個清晰的斷言:R1,科學理論中的命題具有真值;R2,科學理論中的詞項具有指稱;并且R1→R2?!?〕真值實在論主張R1論題,指稱實在論主張R2論題;其中論題R2是論題R1的必要條件,若理論實體不存在或者理論詞項無指稱,則理論命題無真值。指稱實在論遭遇三個困難:悲觀歸納問題、不可通約性問題和非充分決定性問題。
詹姆士·雷蒂曼(James Ladyman)將悲觀的歸納(pessimistic induction)論證歸結如下:歷史上,T1中的理論詞項C1的指稱被證明不存在;T2中理論詞項C2的指稱被證明不存在;T3中的理論詞項C3的指稱被證明不存在;……故,現(xiàn)在的理論Ti中的理論詞項Ci的指稱也不存在?!?〕悲觀地歸納問題,迫使我們承認科學史是由一個又一個的錯誤理論組成的,它們所發(fā)明的理論概念沒有什么實在論的地位,只不過是拯救現(xiàn)象而已。如果將悲觀的元歸納問題貫徹到底,現(xiàn)在所有成熟科學理論的地位必受到質疑。然而,對該問題的展開會走得如此極端嗎?為免枝蔓,本文不展開討論。
不可通約性問題和非充分決定性問題將是論述的重點,二者在本質上是同一個問題:理論詞項之指稱不確定性問題。并且伊恩·哈金(Ian Hacking)認為,使得該問題能夠反駁指稱實在論的根本理由在于,預設了科學革命使得世界發(fā)生斷裂(dissociation)。第四部分將以科學革命發(fā)生的歷史作為范例,揭示世界本身并未出現(xiàn)所謂的斷裂,即使在科學革命時期世界依然是一個連續(xù)的世界。因而據此可言理論實體指稱不確定性問題所依賴的形而上學預設,難以成立。
科學實在論面臨的另外兩個難題:一是庫恩提出的不可通約性問題,另一是由迪昂、蒯因共同為科學實在論設置的非充分決定性問題,它們在實質上是同一個問題,都是關于理論詞項的指稱問題,故將其歸結在一起?!?〕
托馬斯·庫恩(Thomas S.Kuhn)借用不可通約性(Incommensurability)概念來描述相繼科學理論之間的關系,目的是為說明科學革命發(fā)生前后,新舊范式之間沒有共同認定的合理性標準,從而斷定科學革命的進步特征。經過多年爭論,不可通約性的涵義主要有三種:論題的不可通約性、斷裂以及意義不可通約性?!?〕哈金認為,新舊范式更替后科學研究的世界發(fā)生了斷裂:一個是舊理論可能會被遺忘;另一個是有些理論發(fā)生了徹底轉換?!?〕這使得后來的科學讀者無法理解先前所做的工作,因此,不能說哪一個理論更好。因為“范式改變的確使科學家對他們研究所及的世界的看法改變了。只要他們與那個世界的溝通是透過他們所看的和所干的,我們就可以說:在革命之后,科學家們所面對的是一個不同的世界”?!?〕科學革命前科學家世界的鴨子,在革命后變成了兔子。類似于“范式的更替使得科學家的世界發(fā)生轉變”的斷言,庫恩在第十章中共表達了7 次。而論題不可通約性是,范式更替之后新舊范式的研究論題不同,故而無法斷定哪一個工作做得更好,因為他們在解答不同的問題。意義不可通約性指的是,新舊范式中名詞相同的理論詞項,但是含義不同,故而其指稱的理論實體不同。在1969年日文版的《結構》一書的“后記”中,以及在1970年發(fā)表的“對批評的答復”中,庫恩明確指出“雖然革命前后所使用的大多數符號仍在沿用,例如力、質量、元素、化合物、細胞,但其中有些符號依附于自然界的方式已有了點變化。因而我們說相繼的理論是不可通約的”。〔8〕
不可通約性雖有三種內涵,但其根源一致,革命前后的世界不同。熟悉并深受康德影響的庫恩,〔9〕在多處場合宣傳自己是一個康德主義者,〔10〕作為先驗范疇系統(tǒng)的范式是科學研究活動得以進行的先導,但是指導科學共同體進行解難題的范式會發(fā)生變化。因為范式對科學共同體具有優(yōu)先性,范式不同導致科學共同體所做的工作不同,不同范式理論詞項的含義導致其指稱的不同。因此,革命前后的科學理論之間具有不可通約性,導致其理論詞項的指稱不同。而保羅·費耶阿本德(Paul Feyerabend)認為,邏輯經驗主義的還原做不到,不同范式概念的意義發(fā)生了變化。“可還原性原理是指科學解釋由推理來實現(xiàn),推理處在更加基本的地位;意義不變原理是指一個科學解釋不能改變被解釋項主要描述詞項的意義。而柏拉圖主義的基本假說是知識表達句的關鍵詞項是指不可變實體,因而必然需要有一穩(wěn)定的意義。”〔11〕若是科學知識的擴展會對先前科學理論陳述和主要描述詞項的意義修改,或者說當借助于不可通約性概念來描述理論實體間建立起的聯(lián)系時,那么意義不變原理必然會出現(xiàn)困難。牛頓力學的質量是質點本身的一種性質,與它所在的坐標系的行為無關。而相對論力學的質量是其與坐標系之間的一種和相對速度有關的關系。這說明質量概念在相對論力學和牛頓力學中是不同的概念,意義不變條件沒有得到滿足。不同理論范式之間存在著無法彌補的邏輯裂隙,費耶阿本德稱之為演繹地不相交性,即科學革命前后的理論之間是不可通約的。
庫恩和費耶阿本德,構造意義不可通約性論題,即在革命前后的理論之間同一個理論詞項無法指稱到一個共同的理論實體,更無法判定他們何者實在。具體說來,其論證A-I:科學革命前后的不同科學共同體具有不同的范式;由于不同科學共同體對基本科學理論的預設不同,而理論是個整體性的系統(tǒng);那么不同的科學共同體具有不同的理論系統(tǒng)。又因為,確定一個理論詞項的含義必須要在一個命題之中,而確定一個理論命題所表達的思想必須要在一個理論系統(tǒng)之中。因此,不同的科學共同體中所使用的理論詞項的含義,由其所特有的范式來決定,并且理論詞項的含義決定其指稱;那么不同的科學共同體中所使用的理論詞項,指稱不同的理論實體,即使是相同的詞項。因此,科學革命前后的理論表征著完全不同的問題,無法說它們何者優(yōu)劣,也無法斷定哪個指稱了科學實在。
非充分決定性問題(Underdetermination,UD問題),又稱證據對于科學理論的非充分決定性論題。即“處于證據對科學理論的非充分決定性論題的核心位置是一個簡單的觀念,即我們在給定時間里可運用的證據不足以決定,我們應該持有那些證據所支撐的信念”?!?2〕科學理論面對理論的情形有兩種類型:單個理論面對證據,多個理論面對證據。
當單個理論面對反駁性證據時,現(xiàn)有的證據無法決定性地將其證偽。因為一個理論與其預設的背景理論、基礎信念和初始條件等合取蘊含證據,當出現(xiàn)一個反駁證據時,是其合取項被證偽,并非理論直接被證偽?,F(xiàn)實中,很難將該理論判決性地反駁掉,或者說不可能。當多個理論面對證據時,以兩個競爭性理論面對同一組證據為例?!皩τ谌魏我唤M確證一個理論的證據,可能總是存在著其他一些理論,它們也能得到該組證據的確證?!薄?3〕因此,僅僅根據現(xiàn)有的證據無法判定哪一個理論是正確的,或者說經驗、觀察或數據無法充分地、唯一地決定我們應該選擇哪一個科學理論,亦即無法區(qū)分出競爭理論的優(yōu)劣。
庫 恩 和 漢 森 (Norwood Russell Hanson)非??春玫挠^察負荷理論,為UD問題的成立提供了支撐?!霸谀撤N意義上,看見什么東西是一件有理論負荷的事情。對于x 的觀察是由先前關于x 的知識所塑造的?!薄?4〕即觀察者頭腦中擁有什么樣的理論,決定著他能夠看到什么東西。庫恩首先從人的日常知覺入手分析觀察的理論負荷;接著論述觀察的語義理論負荷,進一步強調觀察陳述必定會受制于相關的理論承諾,因而如何理解一個觀察陳述的語義,也必定會受到相關理論承諾的影響;最后借助心理學的格式塔轉換論述,范式的轉換導致世界本身的改變。〔15〕觀察負荷理論的論證打破了客觀中立經驗證據的神話,沒有判定競爭理論的直接“所與”。即相互競爭的兩個理論,可能都蘊含同一組證據。
那么結合觀察負荷理論,再看UD 問題的論證A-U:不同的科學共同體中所使用的理論詞項的含義由其所特有的范式來決定,那么不同的科學共同體中所使用的理論詞項的含義必然有不一致;又知觀察陳述具有理論負荷:不存在一個客觀的觀察,對任何一個經驗現(xiàn)象的觀察或表征必然受制于特定的背景理論。那么不同的科學共同體中所觀察到的現(xiàn)象及其對現(xiàn)象的表征也不同?;蛘哒f,即使是觀察到同一個經驗現(xiàn)象,這個現(xiàn)象至少可以同時支持兩個不同理論系統(tǒng)。因此,僅僅依靠這個經驗現(xiàn)象無法判定兩個科學理論的優(yōu)劣。而理論系統(tǒng)中的詞項是否具有指稱,也無法通過單個的經驗現(xiàn)象來判定,故也不能比較出不同科學理論命題中哪一個詞項指稱著科學實在,或者都沒有指稱到科學實在。
不可通約性主要強調理論之間是無法找到一個中立客觀的基底,而UD 問題則是進一步強化了這種不可判定性,即使存在這樣相對客觀與中性的經驗證據,那么現(xiàn)有的經驗證據是不能判決性地斷定出兩個競爭的科學理論何者更優(yōu),也不能斷定出真正的實在是同哪種科學理論中的理論實體相聯(lián)系的,既然科學實在不能和任何一種理論實體建立起指稱關系,那么就不得不懷疑是否真正具有這種實在或者實體。而之所以可以推出這么強的結論,關鍵在于他們認定科學革命前后的世界完全不同,具有完全不同的理論系統(tǒng)??梢哉f,拉瓦錫之前的科學家是在無氧環(huán)境中生活的,而之后的科學家就是活在一個有氧世界中了?!?6〕
理論詞項指稱的不確定性問題成立的一個主要根據是科學革命導致原本可以使不同科學家統(tǒng)一在一起的世界發(fā)生了斷裂,使得革命前后的科學家對于不同范式之下的理論概念或理論詞項的理解產生了不一致。但是科學史表明,并不存在這樣的斷裂情況。
首先,在歷史上不斷演變的各種科學理論共享著一個視域,而這個視域就是人類企圖理解世界、把握世界結構的歷史。雖如庫恩所言,不同科學理論代表著不同世界,但將諸多科學理論放在一個歷史維度中來看后,科學理論間的更替、變遷就處在一個世界之中,而且這樣的一個世界是連續(xù)的世界。因為不同科學理論的處理對象上、問題上是有一個簡單分類的,從這里看前后相繼出現(xiàn)的科學理論之間有相應對象關系。無論是科學哲學家還是科學史學家,他們都不會拿托勒密的地靜日動說與拉瓦錫的氧化學說去做優(yōu)劣比較,也不會去評價達爾文的進化論和道爾頓的原子論之間的進步與否。在科學理論的演變更替史上,相互比較的理論是存在一個共享的視域的。庫恩常談及的燃素說與氧化理論是已經得出了判決的,二者可以作出優(yōu)劣判定。既然能夠把他們放在一起討論和比較,就已經說明那種決絕的不可通約性只是個理想情況。而且判定的關鍵在于燃素說自身的不融貫,而氧化理論對于物質的燃燒現(xiàn)象能夠提供一套自洽的解釋。故而在此意義上氧化學說是對燃燒現(xiàn)象的最佳解釋,基于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說人的氧化學說所設定氧原子等是有指稱的,并且它們指稱的存在對于當前化學理論的研究具有范導性作用。有此案例就足以表明在相互競爭的科學理論之間是可以作出判決性的斷定的,并不是像其所設定的那般在科學史中真的存在不可通約性。〔17〕
其次,考查庫恩最擅長的一段科學史,哥白尼革命時期的歷史情況,革命前后的科學家并非生活在不同世界之中。就歷史發(fā)展而言,對于革命前的人——亞里士多德-托勒密世界中的人——他們無所謂兩個世界,他們只有一個世界,對他們而言談不上斷裂與否。對于革命中的人——科學革命的英雄們及其背后的學術團體——他們似乎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之間,還是生活在第三個世界呢?不能是第三個世界,若是這里有第三個世界,還會有第四個世界、第五個世界、……。這里就在邏輯上有個無窮倒退,而在科學史上并沒有無窮倒退出多個世界。那么只能將其暫時看作是一段模糊地帶,而這段時期的科學家們處在新舊理論選擇的關口。而新舊范式交替導致的斷裂情況在他們身上并未發(fā)生。這是一般性的分析,那么我們看看具體的歷史情況。
先看哥白尼個人。其學習得益于亞里士多德-托勒密體系,并對此套體系相當熟悉,1516年應教皇列奧十世之邀參與討論歷法的修改,〔18〕可見其在當時已經是名震遐邇的天文學家了。而他對日心學說必然也是熟悉精通的。此處,哥白尼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比較兩個范式中的科學理論概念的,并且評判其優(yōu)劣。故世界并未出現(xiàn)斷裂。那么再看學術團體,維滕堡解釋的關鍵人物菲利普·馬蘭克頓(Philipp Melanchthon)等對哥白尼的接受態(tài)度的不斷轉變,也表明世界并未出現(xiàn)斷裂。大約在1540年前后,馬蘭克頓了解到了哥白尼的日心說,他“最初的反應自然是直覺的否定”。1549 年時,馬蘭克頓提到“有些‘機敏的學者’想要給哥白尼的獨創(chuàng)‘一個說法’”。1553 年,已為學術大師的馬蘭克頓“在講演中,沒有談日心說,沒有談哥白尼?!边@就給后人或當時的年輕學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或許哥白尼的學說中有些成分還是可以被接受的。馬蘭克頓在其《物理學原理初步》中討論了哥白尼的新理論,認為哥白尼在八個方面不通,總評是“‘物理不通,數學精湛’,于是維滕堡諸公對哥白尼的學說的態(tài)度,很自然的是,取其精湛去其不通”?!?9〕這就是哥白尼理論的維滕堡解釋,這一解釋不是圓滑的狡計,而是認真負責的理性選擇的結果。不管是科學革命的英雄還是英雄背后的學術團體都沒有出現(xiàn)庫恩所言的斷裂情況,而且在他們的頭腦中大多數情況下是有兩套不同的范式在工作。這是在科學革命最關鍵的時刻。
對于革命之后的人——新范式中解難題的科學家——而言,他們至少可以選擇在兩個世界中工作。這也就出現(xiàn)了質量、行星等概念在革命前后具有不同含義,從而產生意義的不可通約性問題。但事實情況并非如此。第一,通過學習古代科學知識及其研究方法可以理解其世界。若不能,那么科學史的工作就沒有辦法做了;而事實上,科學史現(xiàn)在不僅在做而且做得很好。故理解古人的世界是可能的,進而掌握古代理論術語的含義也是可能的,同樣可以把握古代理論術語的指稱是怎樣的。第二,在討論行星具有不同含義時,預設了一個比較不同含義的基底。如果沒有基底,將無法同時說出“行星”在不同天文學體系中具有不同含義這樣一個事實。而且我們是明確地具有關于行星的知識:在哥白尼體系中,行星指圍繞恒星旋轉的天體;在托勒密體系中,行星指圍繞地球旋轉的天體。因此,這兩種定義共享著一個函項結構:行星是圍繞( )旋轉的天體。在不同的理論體系中,往括號里填進去的對象不同。但是他們作為命題而言都有指稱,他們所言說的是關于實在世界的情況。理論中所表現(xiàn)出的差異是因為科學家要受到特定知識背景和探究世界方式所限制。第三,我們具有了這樣一種對不同世界中理論術語進行理解和比較的基底,余下的意義不可通約性論題還有什么內容呢?如果僅僅是斷言:不同理論世界中即使是使用同一個名稱,其表征理論實體的含義是不同的,那么這樣的真是平凡的。如前所言,不同的理論術語的含義不同但也可指稱相同的實在。進一步而言,即使同一個理論術語在不同理論中指稱不同的實在,這個也并不妨礙人們對其理解和比較,最終只是是否愿意去理解的問題。故對革命之后的人也無所謂世界之斷裂情況。
最后,指稱實在論主張,科學理論中的詞項具有指稱。但“指稱”也許可以理解為,處在于一個理論關系網絡之中,這一要點在觀察的理論負荷這一問題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堅持理論與觀察的截然二分已經很難,因為經驗科學要表達出任何經驗事實都必須使用已經具有的科學理論,沒有背景理論作為范導性因素,哪怕像“這是一個紅蘋果”這樣簡單的語句都無法說出??梢?,欲截然掙脫理論之網而去找出純粹客觀的觀察事實是不可能的。同樣的,指稱問題的重新闡述也必須在一套整體性的理論之中。此其一。其二,不同理論中的詞項是可以指稱共同的實在的。這并不意味著放棄了含義決定指稱原則,不同理論詞項具有不同含義,但是詞項含義不同并不意味著它們無法指稱相同的實在。例如晨星和暮星都指稱著金星。因此,競爭的理論指稱相同的實在或實體是完全可能的,即使這些理論之間是如此不同并且在描述的模型、表達的事實上有矛盾。其三,指稱實在論中指稱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指稱一般所謂的實體,但是這不一定能指稱到,但是也未必一定指稱不到;要么是表達了理論詞項與指稱對象的一種關系,即可認為理論詞項的指稱是實在的。前者受傳統(tǒng)實體觀念影響,“在最早的亞里士多德主義范疇中,‘實體’是指原初的存在,而在現(xiàn)代的用語中則成了有形的事物,或者是一些物質的東西”?!?0〕因此,實體要么被看成是一種微小而可觀察的實體,要么被看成原則上不能被觀察的實體,并且它們通過不同的途徑達到獨立于理論的目的。而后者對指稱實在論的理解, 則強調一種實踐優(yōu)位(practice-oriented)支持(或保證)關系,即表達了一種理論詞項與理論實在之間的支持關系,也是語詞與經驗世界的支持關系。哈金認為,“實在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神秘來源,一個是表象的實在性,另一個是能夠影響我們的以及我們能夠影響的東西的觀念”?!?1〕傳統(tǒng)科學實在論注重表象意義上的實在,但是可以考慮另一種意義上的實在。即“凡是我們能夠用來干預世界從而影響其他東西或者世界能夠用來影響我們的,我們都要算作實在的”?!?2〕因此,從干預意義上的實在看,指稱實在論所強調的實踐優(yōu)位的支持關系,是能夠辯護成功的。
雖然傳統(tǒng)的指稱實在論被認為不具有真之必然性,但也不是必然錯誤。那么指稱實在論可以認為,指稱關系的存在即可表明實在論的實在,而不一定非得此時說出或者斷定出哪一個實體是最終的結論。
指稱實在論雖遭受理論詞項指稱不確定性問題的攻擊,但其根基之“科學革命前后世界發(fā)生斷裂”這一論題是沒有根據的。如果指稱實在論援引實踐優(yōu)位的支持關系,那么指稱實在論仍然有辯護成功的希望。回應詰難后,可以看出反實在論并沒有占到上風,反而是指稱實在論略略領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