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俊綜述,齊軍元審校
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yelodysplastic syndrome,MDS)是一類造血干細胞惡性克隆性疾病,主要特點是無效造血、難治性血細胞減少和向急性髓系白血?。╝cute myeloid leukemia,AML)轉化的高風險。MDS依據(jù)國際預后評估體系進行分層治療。高危MDS指的是國際預后積分系統(tǒng)(IPSS)≥1.5分、WHO分型預后積分系統(tǒng)(WPSS)≥3分、修訂國際預后積分系統(tǒng)(IPSS-R)>3.5分的患者。治療目的為降低異??寺∝摵?,爭取獲得部分緩解(PR)或完全緩解(CR)以延緩疾病進展、延長生存時間。國內外針對高危MDS患者的治療主要集中在表觀遺傳學治療、化療、干細胞移植以及近些年出現(xiàn)的新藥治療,本文將目前可以治療高危MDS的方法匯總如下。
阿扎胞苷(AZA)為胞苷的5-氮雜類似物,通過整合DNA而發(fā)揮抗異常造血細胞的效應。與支持治療(BSC)、小劑量阿糖胞苷或者蒽環(huán)類聯(lián)合阿糖胞苷的化療等傳統(tǒng)治療相比,阿扎胞苷可以治療任何年齡的高危MDS,其總體生存(OS)均明顯提高,平均AML轉化時間、CR率、PR率和任何一項造血改善均明顯高于傳統(tǒng)治療,7號染色體異常的高危MDS患者亦可獲得更高的OS[1]。Pappa等發(fā)現(xiàn)[2],88例高危MDS患者接受阿扎胞苷治療(中位年齡74.7歲),中位應答時間為6.6月,總反應率(ORR)(CR和骨髓CR及PR)為37.7%(23/61),疾病穩(wěn)定并血液學改善率為21.3%(13/61),血液學改善率為33.0%(29/88),白血病轉化率為6.8%(6/88)。故對高齡、體弱等不適合異基因移植的高危MDS患者,阿扎胞苷被證實明顯延長其生存,成為主要的治療手段。
地西他濱作用于DNA,低劑量時可阻斷甲基化,重新表達腫瘤的抑癌基因,激發(fā)免疫機制,抑制腫瘤生長[3]。與傳統(tǒng)化療相比,地西他濱獲得的OS及無進展生存(PFS)明顯增高[3]。一項回顧性多中心研究[4]探究了31例新診斷MDS患者應用小劑量地西他濱治療(每天6 mg/m2,d1~7,4周一療程),隨訪4月,CR率為32.3%(10/31),PR率為25.8%(8/31),血液學改善率為9.7%(3/31),ORR為67.7%(21/31),合并嚴重感染21.7%,嚴重出血11.6%,該方案療效顯著、不良反應少,提示低劑量地西他濱維持長時間治療可以發(fā)揮免疫調節(jié)和抑制惡性克隆的效應,尤其適用于并發(fā)癥較多的老年患者。此外,有研究發(fā)現(xiàn)在攜帶TP53突變的MDS患者應用地西他濱治療可以提高CR率,但因為早期復發(fā)以及白血病轉化,最終不能改善生存[5]??傊┝康匚魉麨I可以作為治療高危MDS患者的不錯選擇。
隨著去甲基化藥物、骨髓移植和新藥的問世,高強度化療逐漸被淘汰。一項研究評價了435例HMA治療失敗的MDS患者,其中32例接受BSC治療,ORR為0,中位OS時間為7.3月;35例接受高強度化療(IC),ORR為14%,中位OS時間為8.9月;雖然IC組比BSC組患者療效更好,但兩組的OS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一項299例回顧性研究[6]發(fā)現(xiàn)針對高危MDS患者進行強化療并不能從實質上改善OS,與其他低強度的治療相比,沒有發(fā)現(xiàn)高強度化療在生存上的獲益,并且在高強度化療后,復發(fā)率高達63%,緩解時間縮短至9.9月。
迄今為止,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Allo-HSCT)雖不能使所有高危MDS患者獲益,尤其是高齡、高干細胞移植特定的并發(fā)癥指數(shù)、合并極差細胞遺傳學和分子遺傳學特征的患者,但仍是目前能夠治愈高危MDS的唯一方法[7]。為了提高移植療效,在預處理方案、供者選擇、移植前減少腫瘤負荷和移植后復發(fā)等方面?zhèn)涫荜P注。
在預處理方案上,清髓性預處理(MAC)方案因為預處理強度的增加減少了復發(fā)風險,但是造成MDS患者骨髓抑制及臟器損傷較為嚴重,并且移植物抗宿主?。╣raft-versus-host disease,GVHD)發(fā)生率、移植相關死亡率(TRM)增加,生存并未得到改善。減低劑量的預處理(RIC)方案,已被證實可以減少移植相關死亡率,但是以增加疾病復發(fā)為代價。即使如此,目前國際上更趨向于選擇RIC方案進行移植前預處理。目前,預處理方案主要是在應用氟達拉濱基礎上,聯(lián)合不同烷化劑及免疫抑制劑,因為氟達拉濱在減低MDS患者腫瘤負荷的同時,亦可發(fā)揮免疫抑制作用,可保證移植物的順利植入。
在供者選擇上,發(fā)達國家50%~70%的MDS患者可以找到匹配的無關供者(MUD),盡管GVHD更嚴重,就總生存和無病生存率來說,匹配的相關供者(RD)和MUD無明顯差異。對于年輕的成年患者,同胞全相合供者作為第一選擇,對于年長患者更傾向于選擇MUD,在沒有人類白細胞抗原(HLA)相合供者的情況下,可選擇單倍體相合供者的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
在移植前為減少腫瘤負荷,可以選擇誘導化療,但存在爭議[8]。人們較容易接受對MDS進展為AML者進行積極的誘導化療以求達到CR或PR,但這部分患者經(jīng)過化療獲得緩解的機會不足50%,化療還可能帶來致死性的臟器毒性和感染等并發(fā)癥,需要視一般狀況、臟器功能、輸血依賴情況對化療的利弊進行綜合評價。以往NCCN指南對于高危MDS且可以接受Allo-HSCT的患者,推薦診斷后就接受Allo-HSCT且不用進行任何一線治療,但目前推薦進行橋接治療,因為患者在等待供者時需要5~6月時間,如果沒有橋接治療,將存在AML轉化或者疾病惡化引起嚴重的感染或出血并發(fā)癥,最終影響Allo-HSCT的實行。鑒于HMA有效地改變了MDS的疾病進程,提高了血液學反應和生存率,雖然不能達到阻止疾病進展乃至治愈MDS的目的,但可以獲得CR或者安全有效地在移植前減少原始細胞比例,所以HMA作為移植前的橋接治療已經(jīng)成為提高Allo-HSCT療效的希望。一項前瞻性研究[9]評估了在移植前應用阿扎胞苷耐受性良好,能夠在移植前合理控制疾病,Allo-HSCT后隨訪30月,結果1年PFS和OS分別是52%和62%。所以,以HMA為代表的橋接治療可以提高Allo-HSCT療效[10]。
移植后復發(fā)仍是移植失敗的主要原因,AZA作為HSCT后的維持治療已經(jīng)展示出可以增加調節(jié)性T細胞和殺傷T細胞(CTL)的數(shù)量,增加移植物抗白血病效應且不伴有GVHD的增加,延長MDS患者異基因移植后的無事件生存(eventfree survival,EFS)與OS,延緩其血液學復發(fā)時間,同時對骨髓移植失敗的高危MDS患者也可挽救治療。Schroeder等探索阿扎胞苷聯(lián)合供體淋巴細胞輸注(DLI)治療Allo-HSCT后復發(fā)的MDS患者,結果顯示治療后反應率為30%,其中CR率為23%(7/30),PR率為7%(2/30),16.7%(5/30)反應患者獲長期生存,對于伴有骨髓增生異常特征、較低原始細胞計數(shù)及不良細胞遺傳學的患者,該治療方案更能獲得較好的CR率[11]。此外,針對MRD的免疫治療是預防移植后復發(fā)的重要舉措。黃曉軍團隊[12]對Allo-HSCT后MRD陽性的高危MDS患者(n=47)進行了研究,在接受IFN-α和化療聯(lián)合DLI(chemo-DLI)治療2年后,IFN-α和chemo-DLI治療組的累積復發(fā)率和非復發(fā)死亡率分別為14.5%和21.4%(P=0.377),9.1%和0.0%(P=0.985),IFN-α和chemo-DLI治療組在治療后無病狀態(tài)和2年OS分別為76.4%和78.6%(P=0.891),84.3%和84.6%(P=0.972),提示Allo-HSCT后MRD陽性的高危MDS患者進行針對MRD的免疫治療是有效的,而IFN-α和chemo-DLI的有效性類似。
Guadecitabine(SGI-110)是新一代HMA,它在HMA耐藥患者中產生了20%~25%反應,可以明顯降低體內甲基化水平。有研究SGI-110治療40例高危MDS患者(每天60 mg/m2皮下注射,連續(xù)用藥5 d,周期為28 d),6周期后,28%的患者獲得CR,整體反應率為61%,最好的反應率發(fā)生在第3個療程后,中位OS為15.2月,中位EFS為10.8月。所以,對于復雜核型、治療相關MDS和TP53突變的高危MDS患者,SGI-110可作為一線治療[13]。
Enasidenib(AG-221)是一種mIDH2蛋白的小分子變構抑制劑,針對IDH2陽性的髓系腫瘤反應性良好。Stein等對IDH2突變的MDS患者研究發(fā)現(xiàn),即使是處于高危階段或之前HMA治療無效的患者,單藥AG-221(100 mg/d,口服,周期為28 d)的治療反應率仍高于50%[13]。但MDS的靶向性突變發(fā)生率低,IDH作為最高頻率的突變僅代表了5%~15%的總人群,且即使對于進展期患者反應率達到30%~40%,但反應的持續(xù)時間仍舊短暫。
在成長的胚胎中,Hh信號通路調節(jié)細胞分化和自我更新,在成人組織中處于沉默狀態(tài),但在白血病干細胞(LSC)中證實存在Hh信號的異常。Glasdegib(PF-04449913)是一個口服的針對Hh通路的平滑成分(SMO)的抑制劑,一項ⅠB期研究發(fā)現(xiàn),高危MDS患者接受Glasdegib聯(lián)合低劑量的阿糖胞苷或地西他濱,或者聯(lián)合阿糖胞苷/柔紅霉素均可以耐受[14],未接受治療的高危MDS患者接受Glasdegib聯(lián)合低劑量的阿糖胞苷,與單藥低劑量的阿糖胞苷相比,可以提高OS。
MDS患者的ASXL1、RUNX1、TP53和EZH2突變降低了患者療效,HMA或異基因HSCT等常規(guī)的治療方法僅能提高部分生存率,不能提高療效。近期發(fā)現(xiàn)BCL-2抑制劑(ABT-199)可以通過選擇性驅使高危MDS干/祖細胞進入細胞凋亡,誘導MDS細胞死亡,并在臨床上得到證實,可使高危MDS患者獲益[15]。
在MDS中,免疫調節(jié)異常通過幾個機制參與MDS發(fā)病,包括T細胞介導的骨髓抑制、細胞因子表達、初始免疫的通路過度活化和間充質干細胞變異[16-17]。高危MDS患者細胞因子表達與低危MDS不同,表現(xiàn)為下調炎性反應細胞因子IFN-γ、TNF-α、IL-17、IL-12,并表達高水平的抗炎性反應細胞因子IL-10和可溶性IL2受體;間充質干細胞通過旁分泌和細胞間相互作用對周圍的T細胞發(fā)揮免疫抑制作用;骨髓基質中骨髓來源的抑制細胞(MDSCs)、異常的免疫抑制細胞阻止T細胞、NK細胞的成熟及擴增。上述機制共同損傷免疫監(jiān)視,參與致病性MDS克隆免疫逃逸及擴增,以及白血病的轉化。提示免疫調節(jié)性藥物具有治療高危MDS的潛能。
4.5.1 來那度胺 來那度胺作為具有免疫調節(jié)多面性藥物,通過調節(jié)細胞因子達到改變免疫微環(huán)境治療低危MDS的作用,尤其是伴有5q-的低危MDS可以獲得56%~82%反應率。但對于高危MDS患者療效欠佳,Chen等報道了9例伴有5q-的高危MDS患者接受來那度胺單藥治療,僅2例獲得CR,CR持續(xù)時間僅6月[18];Zeidan等[19]研究報道了單藥治療可獲得35%的反應率。Jain等[20]發(fā)現(xiàn),低劑量的氟法拉濱聯(lián)合來那度胺治療高危老年MDS患者安全、有效,增加了T細胞、NK細胞數(shù)量,恢復了免疫活性,上調了IFN-γ等表達水平,最終調節(jié)了機體免疫。故來那度胺的聯(lián)合治療可作為高危MDS的治療選擇之一。
4.5.2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 程序化細胞死亡受體1(PD-1)和程序化細胞死亡配體1(PD-L1)代表了免疫檢查點,腫瘤細胞通過表達PD-L1逃避宿主免疫系統(tǒng),所以這些檢查點成為了治療靶點[21]。高危MDS患者不僅惡性克隆細胞表達上調PD-1/PD-L1,其周圍的間充質細胞也表達上調,它們相互作用抑制T細胞,調節(jié)表觀遺傳學,增加細胞的凋亡和腫瘤的耐受[22],故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通過修飾表觀遺傳學可以治療高危MDS。Zeidan等[23]的一項PD-1抑制劑(ipilimumab)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高危MDS且HMA治療失敗的患者中2例獲得CR(7%),6例患者疾病穩(wěn)定>46周,3例患者疾病穩(wěn)定>54周,平均OS 294天,且有反應的患者增加了誘導型T細胞輔助刺激因子的表達,揭示了Ipilimumab單藥療效。
吉妥單抗(GO)是抗CD33的抗體,約75%的原始粒細胞表達CD33,其應用于急性髓系白血病治療,可以獲得27%ORR,平均OS為32周,目前臨床試驗關注于聯(lián)合GO治療高危MDS[24]。Jabbour等應用氟達拉濱、阿糖胞苷聯(lián)合GO治療高危MDS并未得到治療反應[25]。GO聯(lián)合IL-11治療CD33表達超過80%的高危MDS患者,發(fā)現(xiàn)25%患者獲得治療反應,而在CD33表達少于80%的患者中未獲得治療反應[26]。當高危MDS患者應用GO聯(lián)合三氧化二砷治療時,反應率為30%[27]。GO聯(lián)合地西他濱治療復發(fā)的MDS患者,CR率得到提高但OS并未提高[28]。所以,在治療前檢測高危MDS患者CD33表達率,是決定GO療效的關鍵。
在高危MDS轉化為白血病過程中,NF-κB參與重要步驟的調節(jié),硼替佐米可以阻斷NF-κB調節(jié)劑IκB的降解,通過抑制NF-κB活性治療高危MDS。Natarajan-Amé等[29]應用硼替佐米和低劑量阿糖胞苷治療43例高危MDS患者,平均OS為13月,28%獲得治療反應,包括CR 1例,骨髓CR 3例,PR 5例,血液學改善3例;對之前未進行治療的患者,平均OS為15月,36%獲得治療反應,其中CR率11%,PR率13%,血液學改善率2.5%,獲得治療反應的患者均有較好的總體生存率,其中1例CR和3例骨髓CR具有復雜染色體核型,提示硼替佐米聯(lián)合低劑量阿糖胞苷治療高危MDS可以比單獨低劑量阿糖胞苷治療提高療效,特別是對于具有復雜染色體核型的患者。
一類新的銜接分子,包括雙特異性殺傷銜接子(BIKE),雙特異性T細胞銜接子(BITE),三特異性殺傷銜接子(TriKE)和雙重親合重定向(DART)抗體銜接惡性細胞上的特定抗原決定基和細胞毒性細胞,將這兩種細胞聚集在一起可以近距離殺傷靶細胞。一些體內外實驗已證實療效顯著:體外應用CD16×CD33BIKE逆轉MDSC對NK細胞的免疫抑制,誘導MDSC裂解靶細胞,這種療法對所有患者樣本有效,不論疾病所處的階段;添加一個修飾的IL-15交聯(lián)到CD16×CD33骨架中,創(chuàng)建了一個CD16×CD33×IL-15 TriKE,不僅增加了NK細胞介導的殺傷,同時還通過IL-15刺激NK細胞增殖,在體內,TriKE優(yōu)于BIKE,目前正在高危MDS中進行Ⅰ/Ⅱ期臨床試驗;CD123xCD3 DART(flotetuzumab)治療高危MDS的Ⅰ期研究的結果顯示ORR達43%[30]。
對于不能接受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且HMA單藥治療失敗的高危MDS患者,除了選擇新藥治療之外,還可以選擇聯(lián)合治療來提高療效。其中以HMA為基礎的聯(lián)合治療最受關注。地西他濱聯(lián)合CAG方案治療高危MDS展現(xiàn)出優(yōu)于CAG方案和地西他濱單藥方案的表現(xiàn)[31]。
阿扎胞苷聯(lián)合來那度胺(Aza-Len)試圖針對骨髓微環(huán)境和細胞調控機制,延緩疾病進展。一項Aza-Len的Ⅱ期臨床設計為誘導治療6月,鞏固治療6月,維持治療12月,發(fā)現(xiàn)ORR為72%(18/25),其中CR 6例(24%)、骨髓CR 3例(12%),血液學改善9例(36%),6月時,6例患者中的4例獲得了完全細胞遺傳學反應,2例為5q-,中位PFS為12.00±1.36月,中位OS為12.00±1.7月,12例獲得生活質量改善,在高危老年伴有不良預后的MDS患者中論證了Aza-Len較高的反應率(72%)和可以耐受的安全性,但獲得的PFS和OS相對較短[32]。故阿扎胞苷聯(lián)合來那度胺治療高危MDS可使患者獲得更好的治療反應率與緩解率。
HMA增加了外周血單個核細胞和骨髓細胞的PD-1表達,在阿扎胞苷耐藥的患者中,PD-1、PD-L1和PD-L2的表達亦存在增加趨勢,表明高危MDS的抑制性微環(huán)境可保護原始細胞免于被殺傷,提示抑制免疫檢查點的上調可以治療阿扎胞苷耐藥的MDS患者,而且共同抑制PD-1/PD-L1軸是一種阻止或者克服阿扎胞苷耐藥的潛在治療方法。Garcia-Manero在治療MDS患者中發(fā)現(xiàn),阿扎胞苷聯(lián)合PD-1抑制劑Nivolumab的ORR為69%,提示兩個藥物具有協(xié)同作用。此外,PD-L1抑制劑Atezolizumab和Durvalumab也可聯(lián)合HMA治療[33]。故阿扎胞苷聯(lián)合PD-1/PD-L1抑制劑治療高危MDS患者可獲得協(xié)同療效。
BET蛋白的蛋白結構域是組成表觀遺傳讀取蛋白,識別、接合乙?;嚢彼釟埩粑锏淖钪饕糠郑鳛锽ET家族的一員,結構域包涵體4(BRD4)通過誘導促生長基因的表達而發(fā)揮作用,并已被描述為AML的治療靶點。BRD4產生兩個主要的轉錄變異:延長和縮短。同種延長的BRD4的C端已被認為是維持正常核染色質結構的重要部分,相反,縮短變異的BRD4在MDS患者中表達增加,是一個新的MDS獨立預后因素[33]。有研究展示阿扎胞苷耐藥的MDS細胞明顯增加了BRD4、BRD2和DNMT1的表達。BRD4抑制劑(JQ1)和阿扎胞苷聯(lián)合在誘導細胞凋亡上比單藥JQ1或者阿扎胞苷更有效,預示了BET抑制劑聯(lián)合阿扎胞苷是治療高危MDS的新希望[34]。
阿扎胞苷聯(lián)合口服的Rigosertib對于HMA耐藥的患者可以獲得65%的骨髓反應率;在2019年第24屆The European Hematology Association上SC Navada匯報,標準劑量阿扎胞苷聯(lián)合Rigosertib治療未接受HMA和HMA失敗患者的Ⅱ期臨床研究,其ORR可達到77%,對于未接受HMA治療者可達到88%,再次證明了臨床療效。
在過去十年間,NK細胞治療惡性腫瘤進行多次臨床試驗,從Ⅰ/Ⅱ期臨床試驗已經(jīng)證實異基因來源的NK細胞耐受良好,可以在體內存活并擴增,進而誘導疾病完全緩解。首個應用異基因NK細胞治療耐藥或復發(fā)的高危MDS[35]發(fā)現(xiàn),16例高危MDS患者接受FC方案聯(lián)合完全淋巴細胞輻照序貫IL2激活的單倍同一性的NK細胞輸注治療,患者的耐受性良好,所有患者在NK細胞輸注后的7~14天可以檢測到供者淋巴細胞和原始細胞的減少,以及CD8+T細胞的活性減低,炎性反應因子水平減低,同時患者表現(xiàn)出具有活性的Ki67+CD127F oxP3+CD25hiCD4+Treg細胞的增長,6/16患者表現(xiàn)出CR、mCR或者PR的反應性,在獲得反應的患者中,攜帶高危突變的克隆在接受NK細胞治療后消失??傊?,NK細胞的治療可以給高危MDS患者帶來新的治療前景。
Ma等報道了1例高危老年MDS患者接受地西他濱聯(lián)合CAG聯(lián)合化療后36 h輸注患者兒子外周血單個核細胞,患者接受4周期治療,患者于第一周期后獲得CR,治療結束后4年患者疾病仍為CR[36],提示地西他濱為基礎的化療聯(lián)合單倍體淋巴細胞輸注適合老年高危MDS患者,且安全有效。
Stevens等[37]報道了高危MDS特異性分子和細胞特征的相關研究,發(fā)現(xiàn)細胞表面抗原CD123在MDS干細胞上表達上調,結合CD123從低危、中危到高危表達逐漸升高的特點[38],研究者利用CD123特異性抗體合成了包含單一可變片段的CD123CAR,這個片段合成在人類免疫球蛋白G4Fc區(qū)段上接合CD28共刺激分子區(qū)段、CD3z信號區(qū)段,可以表達在健康供者和MDS患者來源的T淋巴細胞上,具有高效性,并在體外和動物模型中得到證實可以成功清除MDS克隆[39]。這個結果支持了CD123靶向性CAR T細胞可以作為治療高危MDS的新選擇。
免疫肽段疫苗在高危MDS患者中獲得一些數(shù)據(jù):WT1是表達在MDS異常細胞上的蛋白質,WT1肽段疫苗應用于MDS治療獲得不錯的結果;PR1(來源于蛋白酶3和中性粒細胞彈性蛋白酶的HLA-A2限制的肽段)通過 CTL可以識別并殺傷惡性克隆細胞,一項Ⅰ/Ⅱ期臨床試驗[40]在HLA-A2+患者中評估了PR1疫苗治療高危MDS的臨床活性,11例高危MDS接受了3~6次PR1肽段疫苗,24%患者獲得CR、PR及血液學改善,結果提示PR1肽段疫苗誘導了特異性免疫,獲得臨床反應。
近些年中醫(yī)認為高危MDS多以毒蘊為主,同時正虛邪伏,瘀而化熱,熱入骨髓,自骨髓向外蒸發(fā),引動肝中伏火,耗傷精血而發(fā)病[41],治療應以“解毒”為主,應重用清熱解毒、活血化瘀中藥,兼以補虛,佐以健脾益腎,使祛邪而不傷正,扶正利于祛邪[42]。
高危MDS治愈希望在異基因干細胞移植,若不能從移植獲益,應首選去甲基化藥物為基礎的單藥或者聯(lián)合治療,若HMA治療失敗后,可以選擇新藥治療、免疫細胞、疫苗以及CART治療,亦可以輔助中藥治療,總之,高危MDS的治療多種多樣,可為不同的患者提供最適合的選擇。隨著新的治療手段大量開發(fā),將會有更多的臨床試驗治療高危MDS,未來高危MDS的治療將會越來越精準,療效亦會越來越高,最終獲得OS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