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淮陽泥狗狗的審美特征

白志華　張沖

摘 要：文章旨在研究淮陽泥狗狗。泥狗狗是淮陽太昊陵廟會泥玩具的總稱，它根植于勞動人民生活，具有很強的歷史傳承性，由于保留了人類原初的文化樣態(tài)，被稱為研究人類文化的“真圖騰”、“活化石”?；搓柲喙饭吩煨凸艠悖终Q，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在眾多的民間美術樣式中極具代表。

關鍵詞：淮陽泥狗狗；神秘；怪誕；審美特征

淮陽泥泥狗是淮陽地區(qū)泥玩具的總稱，又被豫東淮陽一帶老百姓成為“靈兒狗”或“陵狗”，這一稱呼與淮陽的地域與伏羲文化有著重要的聯(lián)系，傳說中它專為“人祖爺”守靈，因此把它奉為祭祀伏羲的神物。

我國泥玩具產(chǎn)地分布廣泛，但由于地理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的不同，導致了民間美術的地域風格和審美特征的不同。比如，無錫惠山地處江南水鄉(xiāng)，那里的泥人大阿福顯得輕快、柔媚，相比之下淮陽泥狗狗由于受到江淮文化的影響，在藝術風格和氣質上顯得神秘、怪誕，抽象，遠古的痕跡較重。文章通過淮陽泥狗狗的題材、造型和文化內涵等幾個方面來揭示其獨特的審美特征。

一、題材的豐富性

淮陽泥狗狗所表現(xiàn)的題材非常廣泛，飛禽走獸，神仙鬼怪，十二生肖等都是塑造的題材，總數(shù)可達200余種，這些種類又統(tǒng)稱為“泥狗狗”。雖然大家都習慣叫“泥狗狗”但實際上狗的形象并不多，大都是些不可名狀的奇禽怪獸。由于其地域文化特征，大部分作品是反映人祖文化的藝術形象。

在此其中泥猴的變化最為豐富，有“人祖猴”、 “搬腿猴”、“抱膝猴”、“抱桃猴”、 “打火猴”、“貓拉猴（貓與猴同體）”、“扛鋤猴”、 “兜肚猴”、“猴抱猴”等等。在“人祖猴”泥玩具中又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猴頭人身的“人面猴”，另一種是面目猙獰的鬼怪形象。這兩種“人祖猴”都是作為祭祀人祖伏羲而創(chuàng)作的，當?shù)匕傩站次匪撵`性和淵源，認為這就是伏羲的樣子。

怪獸中有“八大高”、“草帽老虎”、 “獨角獸”、 “長毛”、“多角獸”、“無眼獸”、“相馱獸”（兩獸同體）、“雙頭怪角”、“四不象”等等。禽鳥類有“斑鳩”、“子母燕”、“猴馱燕”、“九頭燕”及“小燕”等。魚蟲類有“八叉龜”、“神龜”、“神蛙”、“四腳蛇”、“小泥鱉”等等。生殖崇拜是淮陽泥狗狗所表現(xiàn)的一大主題，泥狗狗大部分題材都是來體現(xiàn)生殖崇拜的。比如，常見的雙頭樣式雙頭狗、雙頭獸等都是寓意人有男女、獸有雌雄，是人類生殖崇拜文化的體現(xiàn)，也表達對繁衍后代的期盼。

另外，還有一種叫“塤”的泥玩也很引人注目。塤，作為一種古老的吹奏樂器距今已有7000多年的歷史。泥塤狀如葫蘆，大小不一，有雙孔、三孔、五孔、七孔之分，均可吹奏發(fā)聲；又有“雙管塤”，兩個吹孔。塤是中國古代重要的禮樂器，古代祭禮、慶典等活動的樂曲演奏均需有塤。《史記》稱之為“德者之音”，后世逐漸失傳，民間流行更為罕見。不曾想它卻一直存在于淮陽泥玩具中，世代相傳，至今不衰。（如：圖一）

總之，淮陽泥狗狗表現(xiàn)題材的豐富程度，是其他各地泥玩具所不能及的。

二、獨特的外形特征

淮陽泥狗狗按其大小可分為三類，即“大花貨”、“中花貨”和“泥餅”。大花貨高約10-17厘米，中花貨6-10厘米，“小泥餅”是最小的品種，多為2厘米以下的小泥哨。

從造型上看又可分為寫實型、抽象型、圖騰型。

在寫實型泥狗狗那里我們可以很容易捕捉到它們的藝術原型。造型基本保持了對象的原本相貌，在藝術表現(xiàn)手法上作了適度的夸張。如雙頭狗、子母鳥、人卦龜?shù)?。其?“子母鳥”，亦稱“子母馱”，基本造型為一只大鳥背上馱著一只或幾只小鳥，以此表現(xiàn)遠古時期的生育文化。

抽象類型的泥泥狗最大特點是很難找到藝術原型，常表現(xiàn)為人禽同體，人獸同體的組合，非人非獸，表現(xiàn)手法較為抽象，相互之間的組合也是意象的。如“人祖猴”、“猴頭燕”、“人面獸”、“四不像”等?！叭俗婧铩?由單片模印制正面，后背手捏成平面，可直立，體高13-7厘米不等，“人祖猴” 前身的外型呈棗核形狀，嘴部突起，兩目圓瞪，頭頂做桃形裝飾，上身明顯夸張拉長，下肢比例縮短，似人非人，似猴非猴，整體形象單純，洗煉，十分莊重。有研究者認為，猴子前身裝飾圖案象征著女性生殖器官，是上古時代生殖崇拜觀念的傳承與遺留。這種類型的淮陽泥泥狗是區(qū)別其它地區(qū)泥塑的顯著特征，（如：圖二）同是河南泥玩具的?？h的泥塑中猴子的造型則盡顯其活潑可愛、頑皮的特征。（如：圖三）

圖騰型的泥狗狗給人感覺更加怪誕，甚至令人費解。圖騰是記載神靈的載體，是遠古部落對自然界的無知和敬畏使他們把保護自身和繁衍后代的希望寄托在神靈身上。他們認為萬物都是有靈的，于是產(chǎn)生的“圖騰”崇拜?！皥D騰”的形象都是神秘、虛幻的，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產(chǎn)生巨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氏族和部落，產(chǎn)生一種安全感。如“人祖猴”、“水陸怪”、“混沌”等。

另一類經(jīng)常以幾種獸相組合，或者獸與人，禽與人相組合，層層疊加，多者可達四、五層高約一尺，造型繁密。被專家稱為“圖騰型”的泥泥狗，它綜合了各類動物的特征和人類的想象力，是幻象與意象的結晶。

在色彩裝飾上，淮陽泥泥狗上色的方法不同于其他地區(qū)將泥玩具逐個上色的方法，而是成批地“浸染”。先把黑色染料在大鍋內調好，然后把成形晾干的泥胎放進大漏勺里浸入染料中，經(jīng)過浸染后撈起，全部泥坯均染得通體漆黑，最后放置在草席上曬干后逐個裝飾圖案?；搓柲喙饭吠ǔＪ呛谏伒?，，然后再用紅、黃、白、綠、四色加以點綴，顏色不經(jīng)調和直接描繪，對比強烈的反差產(chǎn)生很強的視覺沖擊力。

就黑色鋪底這一點來說，淮陽泥狗狗和其它地區(qū)泥玩具也有著很大區(qū)別，如山東臨沂和陜西鳳翔的泥玩具多是白色打底，然后繪上其它顏色的圖案做裝飾，用色種類繁多顯得輕快、柔媚。相比之下淮陽泥狗狗艷而不俗的墨底彩繪，更突顯其古樸、淳厚、凝重的特征。

在圖案裝飾上，淮陽泥泥狗并無大面積的描繪，而是以自由靈動的點、線組合而成的圖案。描繪圖案的工具不用毛筆，而是用一枝削尖的高粱秸沾顏色勾畫，線條挺括飽滿，描繪時的輕重緩急收放自如。由于廟會需求量大，繪制多是流水作業(yè)，紋樣也呈程式化、符號化，點畫輕松隨意，有些已經(jīng)接近抽象，具有強烈的現(xiàn)代美感。其裝飾紋樣大致有花卉紋、葫蘆紋、三角紋、類繩紋、女陰紋、太陽紋等，這些紋樣大都生殖崇拜有關，表達了人們對生命的渴望，以及對繁衍種族的向往。

總之，淮陽泥泥狗以其豐富的題材，神秘而怪誕的造型和符號化的裝飾紋樣形成了它寓意深遠，造型獨特的審美取向和藝術特征。

三、文化內涵

“中國民間美術作為民間社會精神領域的生產(chǎn)活動和生產(chǎn)產(chǎn)品，很大程度上是在民間文化觀念的支配或影響下發(fā)展并顯示出它的特性的?！鳖愋拓S富的民間玩具大都是作為一種文化的容器而承載著特定的傳統(tǒng)習俗、宗教信仰內涵，并在民間文化活動中擔當著類似圖騰的作用，因而也成為民俗活動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基本元素。

淮陽泥泥狗的產(chǎn)生歷史久遠，它的源起已無從探究，但國內學者一致認為它與伏羲文化有著重要的聯(lián)系。伏羲建都于淮陽，死后也葬在這里，被后人尊稱為“人祖”，他的陵墓成為人們朝拜的圣地，淮陽泥泥狗也伴隨著人類古老的宗教祭祀活動而誕生。

太昊陵廟會民間俗稱為“二月會”，也叫“人祖古會”，于每年的農(nóng)歷二月二至三月三之間進行，為期一個月。每年此時縣城的街面上便擺滿了玲瑯滿目的泥狗狗，南來北往的游人香客祭拜過“人祖爺”后，都要買一些泥狗狗帶回去，據(jù)說不僅可以沾沾靈氣福氣，還可以驅邪避災。

民俗活動和民間玩具之間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共同發(fā)展的。民俗功能是民間泥玩具得以發(fā)揮的前提，民俗活動是民間美術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基礎。同時，民間美術的內容與形式又充分反映了民間風俗的各種事象，一個小小的泥玩具通過造型與色彩語言傳達著許多歷史的信息，它不僅是一種藝術品，也是一種文化的傳遞，它所體現(xiàn)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多方面的。

四、結論

綜上所述，淮陽泥泥狗是根植于中原傳統(tǒng)文化的藝術形式，它怪誕的題材和奇特的造型決非偶然，而是源于所處的地理位置和特殊的歷史文化。在長期的歷史傳承和實踐中不斷總結與發(fā)展中，民間藝人們憑著他們無拘無束的想象，將離奇的神話故事揉入泥土之中，創(chuàng)作出一個個形式與內容完美結合，具有簡約、熱烈、拙樸、神秘審美特征的淮陽泥狗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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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呂品田.中國民間美術觀念，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7，第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