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復興視角下中國武術的主體責任

袁金寶，王 崗

（1.武漢體育學院 博士后流動站，湖北 武漢430079；2.西安體育學院 武術系，陜西 西安 710068；3.武漢體育學院 武術系，湖北武漢 430079）

?民族傳統(tǒng)體育學

文化復興視角下中國武術的主體責任

袁金寶1，2，王 崗3

（1.武漢體育學院 博士后流動站，湖北 武漢430079；2.西安體育學院 武術系，陜西 西安 710068；3.武漢體育學院 武術系，湖北武漢 430079）

運用文化學、教育學、社會學等相關理論，對文化復興視角下中國武術的主體責任進行研究。認為：中國武術的主體責任主要包括四個層面，即提振中華民族的尚武精神，深化中華武術的育人價值，激活中華武術的武德能量，凸顯中華武術的健康功能。要想有效踐行以上四大責任，則需要采取以下措施：1）加快形成當代中國社會的尚武之風：將“尚武精神”從國防教育引入社會大眾教育當中；2）確立攻防技擊價值在學校武術教育中的主導地位：充實學校武術課堂中的尚武教育內(nèi)容；3）實現(xiàn)學校武術教育目標從“普及到提高”的轉(zhuǎn)變：搭建學校武術競賽實踐體驗平臺；4）強調(diào)中華武德率先垂范的實踐引領性意義：以自知自覺理念塑造習武之人良好武德形象；5）爭當“健康中國”體育助力陣營中的排頭兵：深挖武術健康促進功能的系統(tǒng)性和全面性。

文化復興；武術；責任；精神；教育；武德；健康

近代以來，每次大的社會變遷發(fā)生時，文化思想領域都會出現(xiàn)是要順從“現(xiàn)代性”還是要堅持“民族性”的爭辯，而“傳統(tǒng)文化的逐步式微又充分說明我們對‘現(xiàn)代性’的追求壓倒了對自身民族文化的認同?！保?］習總書記在《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特別強調(diào)了“文化自信”的重要性。我們認為這既是黨中央從民族文化的整體高度對自身民族文化認同危機的有力回復，同時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全面復興的歷史宣告。隨后，我們又真切感受到習總書記在 2016年 5月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提及的“‘舌尖上的中國’‘學術中的中國’‘理論上的中國’……‘為人類文明做貢獻的中國’”［2］等有關中國發(fā)展的時代張力。這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而言，既是機遇，又是挑戰(zhàn)。

中國武術歷史悠久，淵源流長，作為東方文明中技擊攻防文化的代表，所面臨的機遇，就是自身具有詮釋“身體藝術上的中國”的先天優(yōu)勢；所面臨的挑戰(zhàn)，則是在文化復興的大背景下如何準確定位，并實現(xiàn)自身所應擔負的主體責任。

1 當代中國武術的責任視野

當代中國武術的責任視野較為寬泛。關于中國武術當代責任的學界關注，主要表現(xiàn)出五大特征。一是教育責任是重要責任范疇之一。彭鵬［3］的《武術在當代教育中的文化責任》指出：“武術擔負的文化責任包括培育民族精神、完善文化體系、發(fā)揮輻射作用、體現(xiàn)和諧價值觀”；王崗、劉帥兵［4］的《學校武術教育的責任擔當與實施路徑研究》指出：“文化傳承是武術教育不可推卸的責任”。二是國際傳播是責任檢驗標準之一。如孟濤［5］的《文化符號與責任擔當：中華武術國際傳播的話語分析》指出：“中國武術應勇敢‘走出去’并擔當起傳承民族文化、弘揚民族精神、提升中哈文化國際影響力的重任?！比潜就琳衽d是責任承載的基礎領域。郭玉成［6］在《中國武術文化研究述評》中，對武術文化傳承發(fā)展的歷史性、區(qū)域性、本體性等本土發(fā)展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討。四是育人價值是責任核心之重點。蔡仲林、湯立許［7］的《“四個支柱”視角下武術當代發(fā)展的教育使命》指出：“武術應當教會學生學會認知、學會做事、學會共同生活、學會生存?！蔽迨谴龠M國家宏觀戰(zhàn)略實施是責任地位的重要保障，見郭玉成［8-10］的《武術文化傳播構(gòu)建國家形象的戰(zhàn)略對策》《武術構(gòu)建中國國家形象的定位研究》和《武術構(gòu)建中國國家形象的作用定位研究》。從以上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對于中國武術的責任探討，雖然涉及面廣，但重點并不明確，尤其與文化復興時代背景的結(jié)合并不密切，對中國武術主體責任的探討也不夠深入。這是導致目前社會武術文化認同缺失的主要原因。

2 文化復興視角下中國武術的主體責任

錢穆先生早在 20世紀末就提出：“中國民族之前途，其唯一得救之希望，應在其自己文化之復興?！保?1］中山大學人文高等研究院院長甘陽也說過：“文化復興在我看來更多是一種內(nèi)向的，是向著自己的……關鍵是我們自己怎么想?！倍司浴白约骸倍ㄎ恢袊幕?，透漏出兩層含義：一是文化的責任主體應是創(chuàng)造文化的個人或社會團體，即“從事社會認知和實踐活動的個人或社會集團”［12］；二是文化的角色定位應體現(xiàn)足夠的主體能動性，即站在主體立場之上，堅持主導性原則，而非客體依附原則。對于中國武術而言，她在文化復興視角下的主體責任應理解為“在文化復興進程中，體現(xiàn)武術文化主觀能動性，彰顯武術價值高度自覺性，堅持主體性立場，堅定主導發(fā)展原則的歷史使命?！?/p>

2.1 精神責任：提振中華民族的尚武精神是武術的責任之一

習總書記在文藝工作會議上指出：“一個民族的復興需要強大的物質(zhì)力量，也需要強大的精神力量……沒有民族精神力量的不斷增強，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保?3］可見培育民族精神力量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其中尚武精神力量的激活是不可回避的現(xiàn)實話題之一。對于尚武精神，梁啟超先生曾在《斯巴達小志》中指出：“尚武精神是立國第一基礎、國民之元氣、國家恃以成立、文明賴以維持者也。”此論斷對于當代中國而言仍極具警示意義。

從世界范圍來看，無論是古羅馬帝國，還是日耳曼帝國，或是中國歷史上的大唐帝國，成就其帝國美名的眾多因素之中，除了政治開明、經(jīng)濟發(fā)達、民主彰顯和交流廣泛等原因之外，對尚武精神的崇尚則是共同的特點?；仡欀袊鴼v史，“正是由于唐朝時期有著強悍的尚武精神，才使其自身具有開放的心態(tài)和包容的胸懷，從而使大唐帝國在中國歷史上猶如巍巍高山，氣勢恢宏?！保?4］

何為尚武精神？這一點在學界并沒有達成共識，但基本可以梳理出兩種認知傾向。一部分學者認為尚武精神就是指對各武力和戰(zhàn)爭的崇尚，如張世平［15］認為“尚武精神是指人類在武力沖突中戰(zhàn)勝敵人所需要的各種精神品質(zhì)”；程遠［16］認為“著名的阪泉之戰(zhàn)和逐鹿之戰(zhàn)，既是中國戰(zhàn)爭史的最早記錄，也把以武平亂、以武懲暴、以武立國的尚武精神深深地根植于中華文化之中”；劉燕花［17］則結(jié)合美國民族獨立史認為“獨立戰(zhàn)爭中，美國民眾的尚武精神實際上是對自由的渴望，美國在短短200年時間里，從13個殖民地發(fā)展成今天唯一的超級大國，其過程無不與‘戰(zhàn)爭’有關……美國尚武精神的特征表現(xiàn)為國家利益至上、崇尚武力解決一切以及永恒的擴張主義?！绷硪徊糠謱W者認為，尚武精神是指剛健有為、積極向上的人生踐履。孫中山先生曾為上?！熬潴w育會”題寫過“尚武精神”的匾額，并在《精武本紀序》中寫道：“精武體育會，成立既十年，其成績甚多，識者稱為體魄修養(yǎng)術專門研究之學會。蓋以振起從來體育之技擊術為務，于強種保國有莫大之關系”［18］。溫力先生在《武術與武術文化》一書中認為：“尚武精神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精神中剛健有為精神的一種表現(xiàn)，當這種精神表現(xiàn)為尚武精神時，更加凸顯了崇尚勇武的特點。”［19］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尚武精神“其勢可強天下、其勢可壯形骸、以備緩急之用、以振柔靡民風”的價值內(nèi)涵最值得肯定，但在和平環(huán)境之中，尚武精神所映射出來的剛健有為、拼搏進取、積極向上的昂揚斗志最為寶貴。中國武術“止戈為武”的精神宗旨，“打練結(jié)合、內(nèi)外兼修”的實踐方式則是對尚武精神文化內(nèi)涵的最佳詮釋。

然而，在戰(zhàn)爭暫時遠離的當下，尚武精神卻處于極為尷尬之境地，它與中國武術一同步入沉寂低迷的境遇之中。武術由于披上了“體育”的外衣，在其他舶來體育形式的多樣沖擊下，使得其固有的防身自衛(wèi)價值大為失色。其價值的貶值對于接受過專門武術教育的大中學生而言，對于普通民眾而言，均是如此。這樣的社會風貌顯然跟孕育出“博大精深、拳種林立、門派眾多”之武術奇葩的民族極不相稱。從網(wǎng)絡媒體報道中，可以梳理出如下事實：“2014年 3月 1日在云南昆明火車站發(fā)生了一起暴力恐怖事件，其中，8名暴力恐怖分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用砍刀砍死29人，砍傷140多人……竟然沒有1名歹徒被群眾打死或制服。”［20］不僅如此，據(jù)2012年 3月12日的《中國體育報》報道，教育部等6部委連續(xù)25年的“全國學生體質(zhì)與健康調(diào)研”結(jié)果顯示：“我國青少年體質(zhì)一些重要指標呈下降趨勢。具體而言是：心肺功能下降，運動能力趨低。胸圍越來越寬，肺活量越來越??；身材越來越高，跑得越來越慢；體重越來越大，力量越來越小。”不知不覺中，梁啟超在19世紀末對中國尚武精神流失所總結(jié)的四大原因“國勢之一統(tǒng)、儒教之流失、霸者之摧蕩、習俗之濡染是當時社會尚武精神流失的主要原因”［21］又在悄悄上演。

全國政協(xié)委員黃國柱曾經(jīng)說過：“培育尚武精神，防止青少年的‘精神癱瘓’，強健體魄是題中應有之義?！保?2］但我們更認為培養(yǎng)尚武精神、防止青少年的精神癱瘓、發(fā)揚中華武術更是題中應有之義。因為中國武術既具“使自己成壯夫，使觀者遠怯懦”的實踐功用，又有剛健有為、自強不息的精神指引價值。

2.2 教育責任：深化中華武術的育人價值是武術的責任之二

2011年1月，《楊叔子教育雛論選》出版，選錄了楊叔子先生 1981至 2010年 10月間關于教育方面的文章共 90篇。全書最主要的思想重心，便是“育人”是教育永恒的主題。由此，不難推斷文化復興必然跟教育發(fā)生最直接的關聯(lián)，教育責任落實的好壞直接反映文化復興的成效。如何全面深化落實中華武術的教育價值，無疑是武術發(fā)展不可推卸的重要責任之一。

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孔子提出的“六藝”，到唐朝初期武舉制的設立，再到剛剛成立不久的“全國學校武術教育聯(lián)盟”，可以說中國武術對人的教育意義是巨大的，影響是深遠的。就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而言，就是通過傳授武術（最初叫手搏、角抵、相撲、武藝等），滿足了人們在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xiàn)等不同層面的價值需求，但最基礎的則是確保人的生命安全。在這方面，戚繼光的《紀效新書》卷四禁令中說的最為徹底直白“凡武藝，不是答應官府的公事，是防身立功，殺賊救命，本身上貼骨的勾當。你武藝高，絕殺了賊，你武藝不如他，他絕殺了你。若不學武藝，是不要性命的呆子?！保?3］總之，這應當是中國武術教育能夠“育人之身”的最直接表達。除此之外，“育人之心”則屬于武術教育的更高層次。此處所說的“心”主要是指認知、情感、道德、思想等精神文化層面上的“心”。通過良好的武術教育，人們對武術技擊的體認將超越技擊暴力的認知范疇，會明白武術技擊的使用目的，找到武術技擊的精神旨歸。《宋史》中有岳飛背刻“精忠報國”的記載；《少林拳術秘訣》中有“恢復河山之志，為吾宗之第一目的，倘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的習武宗旨；程宗猷《少林棍法闡宗·紀略》中記載：“習武是為了‘壯干城，靖疆圉，俾師門之指授益藉光且大也”?？梢?，古時候的習武之人都有著強烈的愛國之情、憂國之思、保疆之責、愛民之義。

因此，當代中國武術的育人價值應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層面，既“會武術之技”，又“明武術之理”。所謂“會武術之技”，是指能夠掌握武術不同層面的技術之要，或防身、或表演、或健生、或養(yǎng)生；所謂“明武術之理”，則是指能夠把握武術技擊之輕重，知曉武術精神之高低，通達武術道德之善惡，辨別武術行為之美丑。這也是楊叔子先生提出的復合型人才的基本標準，他認為：“高等學校實施素質(zhì)教育，就是要培養(yǎng)出既能愛國，又會創(chuàng)新的高級人才；既有深厚的民族情懷，又有現(xiàn)代科技視野的高級人才?！保?4］但在這個學生尚不能體悟武術技藝精妙的普遍形勢下，片面想讓其“明武術之理”顯然不大可能。因為這就如同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向路人兜售“致富寶典”一樣沒有任何說服力。

目前的學校武術教育現(xiàn)狀并不樂觀。自從1916年武術進入學校教育至今，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培養(yǎng)層次、培養(yǎng)規(guī)模、培養(yǎng)數(shù)量上的跨越式發(fā)展。但一個不容忽視的客觀事實，是“學生喜歡武術卻不喜歡武術課”已成為目前學校武術教育最大的難題。頻發(fā)的學生打架斗毆致死事件，讓我們開始深刻反思學校武術教育的多重缺失。2008年6月，安徽省長豐縣雙墩鎮(zhèn)兩名中學生上課打架，導致其中一人死亡；2015年11月，呼和浩特市第九中學初一學生打架傷害，致一人死亡；2016年 5月，湖南省永州市祁陽縣八寶鎮(zhèn)兩少年打架，一人被刀捅傷身亡；2016年10月，德州學院大學生斗毆，致兩名大學生死亡。這些事件的發(fā)生，讓我們深深感受到學校武術教育在培育人的“身和心”兩個方面的嚴重缺位。學生不喜歡學校武術課所傳授的技術內(nèi)容，必然導致學校武術教育在傳授武術思想精神上的軟弱無力，最終也必將導致學生各種武力沖突的肆意爆發(fā)。這些應當成為文化復興背景下深化落實中華武術育人責任的重要現(xiàn)實依據(jù)。

2.3 道德責任：激活中華武術的武德能量是武術的責任之三

道德（Morality，Ethics）是一個亙古不變的哲學話題。在百度詞條中，其含義解釋分為兩種，一是指社會意識形態(tài)，二是指修行的功夫、法術等。但其意識形態(tài)功能更被人們所認同，因為道德常被人認定為“調(diào)整人與社會相互關系的準則、標準和規(guī)范的總和”。這從《韓非子·五蠹》中“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的記載中可見一斑，同時也應看到意識形態(tài)在規(guī)范社會行為過程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不足。因此，凸顯“道德”的實踐彰顯功能就顯得十分必要，對于“內(nèi)外兼修、技道并重”的中國武術而言尤其如此。

所謂武德，通俗地講就是指在武術道路上的收獲與所得，這與周偉良［25］對武德的定義有異曲同工之處。周先生將武德定義為“所謂武德，是指在中國道德倫理文化長期影響下，被習武群體所自覺認同的有關傳武、習武、用武的行為規(guī)范。”雖然自先秦至明清1700多年間，武術曾在中國封建歷史上扮演過或光彩、或殘暴、或顯耀、或消隱的角色，但在武德層面看，凝練出來的精華均是面向仁、善、圣、美、誠等公共倫理總目標的。概言之，武德大致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在師傅擇徒方面，多以儒家條框為參照。例如《永春白鶴拳·拳譜》云：“不信者不傳，無禮者不教”；《昆侖劍·箴言》說：“人品不端者不傳，不忠不孝者不傳”；清代《楊氏傳鈔太極拳譜》中的“八不傳”，包括不傳不忠不孝之人、根底不好之人、心術不正之人、魯莽滅裂之人、目中無人之人、無禮無恩之人、反復無常之人、得易失易之人。在徒弟學拳方面，毋須做到謙虛和善。例如，萇家拳在《初學條目》上載曰：“學拳宜以涵養(yǎng)為本，舉動間要心平氣和，善氣迎人，方免災殃。”在師徒關系層面，以敬、孝為準則?！墩撜Z》中有“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的記載，《少林拳術秘訣》則規(guī)定：“平日對待師長，宜敬謹將事，勿得有違抗及傲慢之行為。”梅花拳《習武序》中指出徒弟“凡見師面，即便站起，不可視若路人，不可并肩而行，同凳而坐?！痹谕T關系上，應以和為貴。如八極拳門規(guī)定：“同門之人以和睦為貴，不可逞自己之剛強，滅他人之志氣……，以致同室操戈。”在用武層面上，強調(diào)得饒人處且饒人。著名武術家佟忠義在《練武須知》中說：“滿招損、謙受益，古訓昭然，信不我欺……勿以貌取人，當虛懷而潛修。所謂良賈深藏若虛，大勇殉然若怯，蓋造詣愈深，其涵養(yǎng)力愈大也?！背酥?，在武術技術的體悟傳承方面，同樣有許多德行教化需要謹記，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內(nèi)直中正、外示安逸”，學拳“多而生不若少而熟”，等等不一而足。

遺憾的是，如今的武德卻并未在新的時代環(huán)境中發(fā)揮應有的作用。在傳統(tǒng)武德的多個層面，都出現(xiàn)背離武德初衷的尷尬現(xiàn)象，像師傅擇徒隨意化、師徒關系利益化、技擊對抗野蠻化、傳承方式說教化、武者行為功利化以及武者形象商人化等，都使中華武德的時代價值產(chǎn)生嚴重阻礙作用。

2.4 健康責任：凸顯中華武術的健康功能是武術的責任之四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衛(wèi)生與健康大會上指出：“沒有全民健康，就沒有全面小康，要把人民健康放在優(yōu)先發(fā)展的戰(zhàn)略地位。”隨之“健康中國”的呼聲迅即席卷全國，政治、經(jīng)濟、人文、生態(tài)等各個領域的健康話題引起學界高度關注，追求“身心健康”也是其中的重要議題之一。

何為健康？1946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成立時對健康的認定是：“健康乃是一種在身體上，心理上和社會上的完滿狀態(tài)，而不僅僅是沒有疾病和虛弱的狀態(tài)。”《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1987年中文版的定義是“健康，是個體能長時期地適應環(huán)境的身體、情緒、精神及社交方面的能力?！薄掇o?！分薪】档亩x是“人體各器官系統(tǒng)發(fā)育良好、功能正常、體質(zhì)健壯、精力充沛并具有良好勞動效能的狀態(tài)”?？梢?，健康的根本所指是一個多元、廣泛適應的生活狀態(tài)，包括身體、心理、社會適應乃至文化認知等多個方面。而中國武術對于全面健康的實現(xiàn)無疑具有十分獨特的作用，這也是文化復興賦予武術的重大責任。因為自冷兵器時代結(jié)束之后，健康促進功能成為中國武術最基礎的功能。眾所周知，“求生存是人的第一法則，求生存的改善是第二法則?！保?6］中國武術對于現(xiàn)代人的實際意義，也恰在于能夠有效改善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從實踐層面講，中國武術不單有動作柔和、節(jié)奏緩慢的太極拳，還有調(diào)心調(diào)息為主要特征的八段錦、易筋經(jīng)、六字訣、五禽戲等導引養(yǎng)生術；中國武術的技術動作既有剛勁猛烈的劈、崩、鉆、炮、橫等短促發(fā)力，也有連綿不絕的纏、繞、擰、轉(zhuǎn)等持續(xù)發(fā)力；從精神層面講，中國武術不僅可以實現(xiàn)良好的身體體驗，還蘊含著極為豐富的史學、哲學、醫(yī)學、易學等文化思想，這對于人們更為深刻地感受武術的文化魅力大有裨益，也是人們保持心理健康和社會適應的重要保障。以太極拳為例，它每一個動作都很耐人品味，“一遍有一遍的妙，一招有一招的巧，一勢有一勢的魂”。

中國武術在促進身體健康方面的作用是積極、全面的。有研究人員對太極拳的健身效果進行過資料梳理，發(fā)現(xiàn)“長期練習太極拳，對中老年人的心肺功能、免疫功能、心理健康水平、運動機能、細胞因子及血脂代謝功能均有顯著促進作用，是中老年人群理想的鍛煉方式。”［27］另外，武術的健康實現(xiàn)不受外在條件的限制。公園里、辦公室、客廳、陽臺、馬路上都可以成為練習場所，太極、形意、八卦，走在路上也可八面支撐，穿插斜行，坐在椅子上也可沖拳推掌、馬步蹲襠，既可以“雙手托天理三焦”，又可以“兩手攀足固腎腰”。遺憾的是，現(xiàn)代人還沒有真正意識到武術健康促進功能的特殊性。青少年打籃球、踢足球憑的是年少氣盛，血氣方剛，只有當運動傷痛找上門的時候才有所醒悟。2012年發(fā)布的《健康中國2020戰(zhàn)略研究報告》（以下簡稱《2020戰(zhàn)略報告》）明確提出：“將健康教育與健康促進作為公共衛(wèi)生十大關鍵策略之一?！边@是由于健康教育缺失造成的群體性問題。中國武術的健康促進價值恰恰能夠彌補我國健康教育的不足。

3 落實中國武術當代責任的策略

3.1 加快形成當代中國社會的尚武之風：將“尚武精神”從國防教育引入社會大眾教育當中

“尚武精神”在中華民族的精神構(gòu)成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但近代以降，國家層面對這一精神的倡導力度有所下降，甚至有意回避。發(fā)展到今天，人們也只能在每年的國慶閱兵和紀念抗戰(zhàn)勝利周年之際才能夠有些許感受。在普通民眾心里，尚武精神只與人民軍隊、武警官兵的道德素養(yǎng)和精神境界有關。這種觀念顯然是片面的。真正的尚武精神是融合滲透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的，是鑲嵌在人們的精神旨趣當中的，是體現(xiàn)在人們的行為態(tài)度之中的。真正的尚武之人并不是暴力狂，他們既不會恃強凌弱，更不會無事生非，他們是拼搏向上、積極進取人生畫卷的真誠書寫者。長期以來，我們習慣將當前社會暴露出來的諸如青少年兒童過度肥胖、自殺事件多發(fā)、個人生活萎靡不振、享樂主義盛行等問題當成體育、心理問題，而實質(zhì)上這是精神（尚武精神）缺失問題。

首先，就尚武教育資源而言，需要全面梳理整合我黨我軍的尚武素材，并積極宣傳。眾所周知，在戰(zhàn)火紛飛的歷史年代，我軍我黨的成長發(fā)展中不乏敢打敢拼的戰(zhàn)斗精神和勇于赴死的犧牲精神，閃耀著黃繼光、邱少云等戰(zhàn)斗英雄的光輝。他們?yōu)樽鎳锩聵I(yè)的發(fā)展建立了不朽功勛，英雄事跡理應成為愛國主義教育的良好素材。當然也包括我國軍隊現(xiàn)代化建設所取得的偉大成就和現(xiàn)實圖景，像殲-15飛機研制現(xiàn)場總指揮羅陽的感人事跡就應當好好宣傳。只有在社會層面掀起尚武崇德的良好風氣，才能促進武術對國民尚武精神的提升。其次，就尚武教育的平臺而言，一是利用全國各地的愛國主義宣教基地對青少年以及其他社會人員進行尚武思想教育；二是利用武術教育培訓機構(gòu)和社會武術組織的場館資源，為人們提供展示勇武精神的實踐平臺。

3.2 確立攻防技擊價值在學校武術教育中的主導地位：充實學校武術課堂中的尚武教育內(nèi)容

技擊是武術的本質(zhì)特性。因此，“學校武術教育應堅持以技擊為核心，加強傳統(tǒng)文化滲透”［28］；因此，“談武術教育性的側(cè)重點在武術本身，應突出武術的教育性，而非其他事物的教育性”［29］；也因此，學校武術課程目標應當定位于“‘增強防衛(wèi)能力’的直接目標，增強體質(zhì)健康、傳承民族文化、弘揚民族精神、學會在競爭中和諧相處的間接目標?！保?0］這是學校武術教育工作開展的基本邏輯。以“健康促進價值”主導的學校武術教育已經(jīng)難以適應當前學校武術教育改革的主導理念。我們離“武術不是四十分之一，而應是二分之一”（原國家體委主任李夢華先生語）的目標正越走越遠。權(quán)威報告顯示“全國70.3%的中小學校沒有開設武術課”跟“學生喜歡武術不喜歡武術課”兩大現(xiàn)實問題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我們現(xiàn)在所培養(yǎng)的大中學校的學生，在攻防技擊方面，用“打不著、跑不快、防不住、躲不了”來描述最為恰當。因此，還需要不斷充實學校武術課堂中的尚武教育內(nèi)容。充實尚武教育內(nèi)容包括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為學生開設專門的尚武教育課程，從歷史學、武術學、社會學以及軍事學的角度，豐富完善尚武教育素材，使學生明確尚武的歷史由來和時代價值，尤其強調(diào)尚武對于個人成長的時代意義，以此來解決“尚武即是打斗”的認識偏差問題；二是為學生提供新興武技項目的學習機會，及時將學生感興趣的運動項目引入課堂之中，例如散打、跆拳道、泰拳、柔術等。

3.3 實現(xiàn)學校武術教育目標從“普及到提高”的轉(zhuǎn)變：搭建學校武術競賽這一實踐體驗平臺

在全社會“普及推廣”中華武術已經(jīng)走過 30多年風雨歷程。但從當前的學校武術現(xiàn)狀來看，“普及推廣”這一目標定位無疑太過軟弱了。上世紀80年代，將“普及推廣”定位為社會總體目標，主要是基于“摸武術家底”的現(xiàn)實考慮，是在國際社會對武術知之甚少的大環(huán)境下，在其他體育項目還未得到深入實施的對比情況下產(chǎn)生的，此舉順應時勢。但仔細推敲便會發(fā)現(xiàn)武術本就具有很強的地域性特征，根本上并不存在普及的問題，至少在學校體育課中，“普及”不應當成為主要目標。到了學校武術被其他體育項目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還一味兒強調(diào)“普及”就無異于畫地為牢、作繭自縛。因此，必須將“提高”作為學校武術教育的戰(zhàn)略性目標。這個道理就跟有學者提出“將學校體育目標從‘健康’變成‘強壯’”［31］的觀點一樣。因為“提高”的本身就包含“普及”的意義。

如何切實提高學校武術教育水平呢？合理利用學校武術比賽應當作為必要手段予以重視。劉延東在2014年全國學校體育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全面深化學校體育改革 促進青少年學生身心健康體魄強健》中指出：“體育競賽是激發(fā)運動積極性的捷徑，要建立學校、區(qū)縣、地市、省四級體育競賽制度，形成球類、田徑、武術等運動項目專項競賽體系?！睂τ趯W校武術競賽的舉辦而言，則首先需要改變武術比賽規(guī)則的繁雜性、專業(yè)性束縛，采用簡便易行的規(guī)則促進武術套路和武術散打比賽的實施。對于套路比賽而言，真正達到激發(fā)學生習練興趣、滿足價值認定愿望、挑戰(zhàn)自我能力的效果；對于武術散打比賽而言，真正達到培養(yǎng)學生膽氣、鍛煉拼搏意志、建立自信正確的人生觀的目的。概言之，學校武術比賽對學生的全面促進作用應當“膽氣與武藝”兼修。

3.4 強調(diào)中華武德率先垂范的實踐引領性意義：以自知自覺理念塑造習武之人良好武德形象

武德是中國武術極為重要的理論概念。但長期以來，人們似乎只關注到它的理論說教意義，而很少強調(diào)它的實踐示范性價值?！吨杏埂分杏涊d“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無物不有，無時不然，所以不可須臾離也?！薄墩撜Z·述而》中載“志于道，據(jù)于德”。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于道德的解讀“道，所行之道，從行從首性之德也，合內(nèi)往外之道也”?？梢娝^的道德從來都是在腳踏實地的實際踐履中得以體悟、傳承和感受的。道德的實踐示范意義遠大于它的理論說教意義。中華武德的當代意義也應充分意識到這一點，強調(diào)其實踐引領意義比起在書本課堂上的言辭說教更具有教育感化價值。

強調(diào)武德的實踐引領意義，需要習武之人高度自知自覺。即對武術社會存在價值的改變有自知自覺，對武術傳習方式和傳承渠道的變化有自知自覺，對武術發(fā)展的現(xiàn)實狀況有自知自覺，對自身傳播中華武術的責任和義務有自知自覺，還有就是對自身武德形象的塑造有自知自覺。這一點應當成為武德能量激活與釋放的關鍵。因為習武之人的言行舉止、口碑聲望是評價個人武德的最佳標準。有專家曾指出“有的人吸取武行中的糟粕，搞稱兄道弟、江湖義氣”［32］，武術圈里不少學生反映，某某老師不像老師像商人，手串、項鏈、佛珠、戒指滿身是，活脫清末遺老、貝勒樣兒。真正的武德高尚之人是言行貌具修之人。在行為上，每天堅持揮拳、抻腿、嗔目、定神、養(yǎng)氣，很注重“在一拳一腿之間，在一招一式之中，在一日三悟拳理之內(nèi)”的道理。只有這樣，才能夠讓武德“活”起來。

3.5 爭當“健康中國”體育助力陣營中的排頭兵：深挖武術健康促進功能的系統(tǒng)性和全面性

2016年 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了《“健康中國2030”規(guī)劃綱要》，明確提出：“繼續(xù)制定實施全民健身計劃，普及科學健身知識和方法，推動全民健身生活化。扶持推廣太極拳、健身氣功等民族民俗民間傳統(tǒng)運動項目?！睘橹袊湫g的健康作為創(chuàng)造了時代空間。不僅如此，中國武術還應當爭取成為體育健康助力陣營中的排頭兵，這是文化復興背景下武術履行健康主體性責任的關鍵。

要想使武術的健康促進功能具有突出性地位，需要深挖其健康促進功能的系統(tǒng)性和全面性特征。眾所周知，WHO（世界衛(wèi)生組織）對健康的定義包括身體、心理、道德和社會適應能力四個方面。雖然武術在這四個方面均有實際健康促進作用，但尚存在諸多不足：1）武術的身體健康促進價值并未在大多數(shù)拳種傳承中引起重視和研究；2）武術的心理健康促進意義體現(xiàn)得不夠突出，例如安全感、自尊心、抗挫折能力、人際關系、情緒控制等方面的實證研究太少；3）武術對人的社會適應能力的提高價值體現(xiàn)的十分模糊。這些方面的不足都是制約武術健康促進功能良好發(fā)揮并獲得社會普遍認同的重要內(nèi)容；4）武術對當代人的文化閱讀價值缺乏足夠的文本支撐，無論是影像的，還是書籍雜志的，或是網(wǎng)絡的，都達不到促進人們文化健康的目的。國務院批準每年的8月8日為“全民健身日”，倘若國家武術管理部門也專門設立“武術健身日”活動，并舉辦各種主題活動，無疑能夠極大促進人們對武術健康促進功能的廣泛認知，充分調(diào)動人們參與武術運動的積極性。

4 結(jié)語

文化復興是中華民族復興的核心要義，是靈魂所系，是傳統(tǒng)所望。中華文化復興不應寄希望于他者文化的施舍與憐憫，更不能以他者文化為根本參照。我們必須站在主體性闡釋的立場上，對“我到底想要什么、我現(xiàn)在都有什么、為了得到我想要的可能會失去什么”［33］這一哲學命題有清醒的認識。而文化發(fā)展的主體責任則是諸多重大認知問題之一。對于中國武術而言，它于當代中國社會發(fā)展的主體責任，主要體現(xiàn)在是否能夠有效提振中華民族的尚武精神，是否能夠深化中華武術的育人價值，是否能夠真正激活中華武術所蘊含的武德能量，是否突出展現(xiàn)中華武術的健康促進功能四個方面。而尚武精神覺醒于國家尚武之風的重新吹起，育人價值的指向是“既會武術之技又明武術之理”，武德能量的發(fā)揮則全賴于能否實現(xiàn)“由說教到行動”的模式轉(zhuǎn)換，健康功能的發(fā)揮則取決于其系統(tǒng)全面性特征的積極呈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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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郭長壽

M ain-body Responsibility of Chinese W ushu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Renaissance

YUAN Jinbao1，2，WANG Gang3
（1.Postdoctoral Research Center of Wuhan Sport University，Wuhan 430079，Hubei，China；2.Wushu Department of Xi’an Physical Education University，Xi’an 710068，Shaanxi，China；3.Wushu Department of Wuhan Sport University，Wuhan 430079，Hubei，China）

Using correlation theory about culturology，pedagogy and sociology，the authormade a research on themain responsibility of ChineseWushu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renaissance.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main responsibilities include raising people m ilitary spirit，deepening the educational value of Chinese Wushu，manifesting Wushu morality charm and highlighting the health function of ChineseWushu.To realize those responsibility，some countermeasures should be taken：1）accelerating to form the w ind ofmartial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society and introducing the“martial spirit”from national defense education among the public education；2）enriching the school Wushu martial education content in classroom and establishing the leading role of Wushu fight value；3）realizing the goal of school Wushu education from“spread to improve”and setting up school Wushu competition platform；4）emphasizing Chinesemartial practice leading meaning and shaping goodmartial virtue image forWushu people self-consciously；5）making effort to be“healthy China”sports power vanguard in the camp and digging themartial arts of system ic and comprehensive health promotion function.

culture renaissance；Wushu；responsibility；spirit；education；martial virtue；health

G852

A

1004-0560（2017）03-0126-07

2017-02-05；

2017-03-1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5CTY021）。

袁金寶（1980—），男，副教授，博士，武漢體育學院博士后流動站在站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為武術教育與文化。

王崗（1965—），男，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武術文化與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