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有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認定標準及立法改進

摘 要：婚姻家庭立法和社會各界密切相關，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認定問題一直是民事審判的難點，2018年雖然出臺了新的司法解釋，但還無法滿足客觀需要。對此本文對司法解釋的現(xiàn)狀進行了梳理并提供出相關的立法改進建議。

關鍵詞：婚姻家庭；司法解釋；夫妻債務個人債務

婚姻家庭是社會的基礎，婚姻家庭的穩(wěn)定和諧關系到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在婚姻家庭中財產(chǎn)的歸屬及其分配是婚姻家庭生活的重要內(nèi)容，也是判斷婚姻家庭是否穩(wěn)定和諧的重要標志，在婚姻家庭中涉及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認定及其所引起的一系列問題尤其關系到社會穩(wěn)定和諧，是任何關于婚姻家庭立法均不得不回避的基本性問題。

一、現(xiàn)有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認定標準的梳理。

1980年的《婚姻法》在立法中并未將婚姻家庭中的夫妻債務及個人債務的認定問題作為重要問題予以涉及，即使在2001年第九屆全國人大的修改中也沒有任何任何改變，僅僅是在《婚姻法》第三章家庭關系和第四章離婚兩章中分別以第19條第三款和第41條予以簡單體現(xiàn)。根據(jù)上述條文，可以看出我國立法中對于“夫妻債務”的判斷標準為“夫妻共同生活所負債務”，同時對約定財產(chǎn)所有的夫妻個人所負債務，在認定標準上增加了要求“第三人知道該約定的”技術處理，顯然上述規(guī)范既無法滿足豐富多彩的現(xiàn)實生活需要，又無法涵蓋司法實踐中的諸多案例，更無法體現(xiàn)法律定紛止爭的規(guī)范性作用。其間最高人民法院為了妥善解決婚姻家庭中涉及財產(chǎn)分割問題，統(tǒng)一司法實踐中的個案裁判尺度，于1993年出臺了《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財產(chǎn)分割問題的若干具體意見》這一司法解釋，但對于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認定標準問題，僅僅是將婚姻法中“夫妻債務”的立法判斷標準為“夫妻共同生活所負債務”擴大解釋為“夫妻為共同生活或為履行撫養(yǎng)、贍養(yǎng)義務所負債務”，同時增加了不能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的四項列舉式規(guī)定（見該解釋第17條）。2003年歲末，鑒于大量離婚訴訟中夫妻債務關系如何處理，一直是民事審判中比較突出的難點，也是司法實務界難以妥善解決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適用婚姻法司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以下簡稱《最高法解釋二》）中對于夫妻債務所涉及的法律問題，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了入手并做出了相關規(guī)定：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的處理問題；離婚協(xié)議或者人民法院裁判文書中對夫妻之間債權債務分配問題的處理決定，與債權人之間的關系問題，以及夫妻雙方因為離婚、配偶死亡等原因，對所負共同債務的處理問題。該司法解釋第23條和第24條以債務形成時所處的時間階段作為切入點，分成結婚前債務和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欠的債務兩種情況進行規(guī)范。將婚前形成債務以個人債務 婚姻存續(xù)期間形成債務為夫妻債務為原則，同時均針對特殊性情況增加但書的例外式規(guī)定，但將個人婚前債務例外情形的舉證責任法定的分配給了債權人，將夫妻債務中例外情形的舉證責任法定的分配給了夫或妻一方。上述規(guī)范形成了對于民事審判中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法律認定標準，構筑了婚姻家庭領域涉及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社會認知平臺，而且該標準長期指導了民事審判和司法實踐活動，并和法院其他民事審判活動以及執(zhí)行程序均予以銜接，并間接影響了其他部門法如刑法、行政法中與此有關內(nèi)容的司法實踐，也由此形成了普遍的社會認知?？陀^的看，上述規(guī)范雖然對于婚姻家庭糾紛中涉及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進行了區(qū)分，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以往法律標準不明確的社會困惑，給司法人員以明確的法律適用標準，對解決大量的民事糾紛和家庭糾紛起到了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但是將舉證責任無一例外的交給債權人，實際上嚴重背離了社會實際，尤其是對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形成的債務不加任何區(qū)分，以夫妻共同存續(xù)時間作為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標準，嚴重損害了作為弱勢一方的廣大婦女的合法權益，長期以來因“離婚被負債”社會新聞層出不窮，涉及各個社會階層，社會反映強烈，該司法解釋的第24條甚至因此背負了“惡法”的名聲。從規(guī)范夫妻債務公平保護各方當事人合法權益的立法初衷逐步演變?yōu)樯鐣鹘缬绕淠贻p人微博熱點《婚姻有風險，領證需謹慎》的社會現(xiàn)實，其中的巨大反差不得不引起法律工作者的深深的思考。為了盡快解決社會普遍關注的上述問題，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這次發(fā)布的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了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標準，并合理分配舉證責任，體現(xiàn)了雙向保護的原則，解決了配偶一方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大額舉債，“被負債一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背負沉重債務問題。體現(xiàn)了人民法院既要依法保護善意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又要依法保護夫妻特別是未舉債一方的合法權益。既不能讓夫妻一方承擔不應該承擔的債務，也不能讓本該承擔債務的夫妻一方逃避責任。

二、現(xiàn)有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認定標準的立法改進建議。

（1）通過上述法律規(guī)范的演變過程可以看出，夫妻債務認定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關系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夫妻債務的認定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作為第三方債權人，因此所引起的社會影響更加廣泛，如果不進行系統(tǒng)的有前瞻性的梳理，并對此作出合理的規(guī)范，立法將會被動于司法實踐。民事審判中價值觀的不斷深化，司法裁判中前后尺度的不同將會導致大量的再審案件，《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出臺后對于涉及夫妻債務認定的再審案件激增的客觀事實足以說明上述問題，基于上述認識對于夫妻債務中立法改進之一即是在逐步深化婚姻家庭尤其是夫妻債務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廣泛借鑒其他國家已經(jīng)成熟的規(guī)則和做法，在充分尊重我國傳統(tǒng)婚姻文化和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現(xiàn)實的原則下，進一步加強立法頂層設計，對于婚姻家庭中的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認定及其所引起的各種問題做統(tǒng)一規(guī)范，并建議的婚姻家庭立法中專門以單獨篇章中予以規(guī)范，以此將此問題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并在婚姻法的修改中予以體現(xiàn)，改變以往在其他章節(jié)中單獨條文予以體現(xiàn)，最后不得不對于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單獨出臺四條司法解釋的情形。

（2）對于夫妻債務認定標準立法改進之二，即是著重解決《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出臺后對于以往案件的再審過程中的審判尺度問題，對此雖然該司法解釋出臺時以最高院民事審判第一庭庭長程新文接受記者采訪形式，體現(xiàn)了最高院對此問題的關切：“對于解釋施行前，經(jīng)審查甄別確屬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結果明顯不公的案件，人民法院將以對人民群眾高度負責的態(tài)度，秉持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原則，以事實為依據(jù)，以法律為準繩，依法予以糾正，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钡蛟撍痉ń忉尩谒臈l明確規(guī)定：“本解釋自2018年1月18日起施行。本解釋施行后，最高人民法院此前作出的相關司法解釋與本解釋相抵觸的，以本解釋為準?！蓖瑫r因該解釋直接改變了以往長期以來民事審判的基本價值取向，尤其和是司法實踐中大量案件的已經(jīng)生效裁判結果大相徑庭，因此所引起的社會震蕩強烈，大量的案件將會通過再審反映出來，對此顯然以最高院上述原則性表述無法得以根本性解決，應該有更加明確具體的裁判尺度，便于司法人員及廣大法律實務工作人員統(tǒng)一思想認識，并通過他們的具體工作實踐維護新老規(guī)則之間平穩(wěn)過度，進一步減少訴累，起到法律規(guī)范特有的指引作用。法治的基本精神和目標是要實現(xiàn)“良法之治”。司法則是實現(xiàn)良法之治的一個極其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對于法律和司法解釋之間逐步演變中所涉及的問題進行及時規(guī)范和調整，是實現(xiàn)上述目標的基本保障，也是法律規(guī)則發(fā)生變化是面對滾滾紅塵的本能反映，更是全社會共同創(chuàng)建良好法治環(huán)境必不可少的動力之源。

（3）對于夫妻債務認定標準立法改進之三是建議最高院盡快將各個高級法院的規(guī)范和案例進行充分調研，在《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簡單條文之上盡快制定更為具體的細則性規(guī)定?！?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中明確了“以個人名義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債務”，但對于該規(guī)定如何掌握缺乏更未細致和系統(tǒng)的界定，同時對該司法解釋中夫妻共同合意的意思表示是否要求是明示等各類問題也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2018年5月23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發(fā)布《關于妥善審理涉夫妻債務糾紛案件的通知》（以下簡稱《浙江高院通知》），對《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做了進一步細化的規(guī)定，例如：浙江高院認為默示同意或以行為表示同意也屬于共同舉債，例如配偶另一方在出具借條時在場、所借款項匯入配偶另一方掌握的銀行賬戶、配偶另一方參與歸還借款本息等情形，可以推定夫妻有共同舉債的合意。浙江高院的上述細化規(guī)定體現(xiàn)了對于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認定標準問題上的重視，所做出的探索先行了一步，應該說這是非?？上驳囊徊?，應該鼓勵各個高級人民法院根據(jù)不同情況盡快做出各地區(qū)細化的規(guī)定，在司法實踐的基礎上再由最高人民法院統(tǒng)一規(guī)范。

（4）對于夫妻債務認定標準立法改進之四是進一步細化和規(guī)范“家庭日常生活需要”的認定原則和標準。

《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第二條明確規(guī)定了“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一方債務應當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但在司法實務中，對如何理解“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這一概念存在爭議。顯然，對這一概念的理解會出現(xiàn)“因人而異”的局面。具體而言，這里存在實體和程序兩方面的問題——就實體問題而言，是“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應作何理解的問題；就程序而言，是上述實體問題的證明責任分配及認定問題，就上述問題建議應該進一步細化和規(guī)范。

（5）對于夫妻債務認定標準立法改進之四即是建議將夫妻合意和是否分享債務利益共同作為夫妻共同債務的判斷標準。

《2018年夫妻債務糾紛司法解釋》中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判斷標準中僅僅體現(xiàn)了夫妻有無共同舉債的合意，該解釋以“夫妻雙方共同簽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認”作為強調夫妻共同債務形成時“共債共簽”原則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但問題在于僅僅局限于此能否能否全面反映紛繁復雜的客觀生活，婚姻生活中的人間百態(tài)均需要婚姻立法中的規(guī)范指引。如果夫妻一方為支付另一方醫(yī)療費用所負的債務，另一方不愿意夫妻因此負債而一直拒絕，與此類似的問題很多。對此應該增加一項判斷標準：夫妻是否分享了債務所帶來的利益。盡管夫妻事先或事后均沒有共同舉債的合意，但該債務發(fā)生后，夫妻雙方共同分享了該債務所帶來的利益，同樣應視為夫妻共同債務。

唐代女詩人李冶寫過六言詩《八至》：“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痹撛娨詼\顯而至真的道理蘊含了深刻的辯證法，尤其最后一句“至親至疏夫妻”，專在針砭世情，極為冷峻?；橐鲫P系中的夫妻債務問題體現(xiàn)了夫妻之間至親到至疏之間的人情冷暖和裴歡離合，法律的背后是文化傳承、人倫綱常，既是當事者之間的個人問題，也是社會和法律不得不關注的社會和法律問題，其中的公平公正是所有法律工作者永恒的追求?；橐龇ㄏ鄬τ谄渌芍v，條文最少可能也相對容易，但從1980年婚姻法生效之后，僅僅一個夫妻債務和個人債務的認定標準問題，我們從最初的立法到目前司法解釋的認知之間經(jīng)歷了將近四十年，這也反映了婚姻立法的復雜，從這個意義上講“至簡至繁婚姻”。沒有哪部法律能夠像婚姻法那樣引起整個社會的廣泛關注，也沒有那個司法解釋在征求意見中像婚姻法司法解釋吸引社會各界的積極參與和熱議，正如毛澤東所說：“婚姻法是關系到千家萬戶、男女老幼的切實利益，其普遍性僅次于憲法的根本大法之一”，以此與各位致力于婚姻家庭法律研究和法律實踐的各位同仁自勉并共同服務于婚姻家庭法領域，從至簡中看到至繁，從至繁中歸納于至簡。

作者簡介：李嘉然，男，1972年2月出生，三級律師，河南論衡律師事務所主任。開封市政協(xié)委員、開封市人民政府法律顧問。河南省法學會婚姻家庭研究會常務理事、河南省法學會破產(chǎn)法學研究會理事、河南省律師協(xié)會民事法律業(yè)務委員會執(zhí)委、開封市律師協(xié)會民事法律委員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