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別集總目》 誤收總集考辨

何燦

摘 要： 《清人別集總目》是專門著錄清代人詩文別集的古籍目錄，收羅完備，著錄全面，對了解和研究清代文學(xué)具有重要作用。但因清人詩文集數(shù)量龐大，編者不可能一一寓目，書中誤將一些詩文總集當(dāng)作別集收錄，本文就此進(jìn)行考辨。

關(guān)鍵詞： 《清人詩文集總目》 別集 總集 考辨

李靈年、楊忠先生主編的《清人別集總目》（以下簡稱《清集總目》）是第一部全面反映現(xiàn)存清代人詩文別集情況的大型古籍書目，共著錄近兩萬名清代作家所撰約四萬部詩文集，為文史學(xué)者全面了解和研究清代文學(xué)、目錄版本學(xué)等提供了極大的便利。然而如此多的詩文集，編者不可能一一寓目，故書中難免存在訛誤之處，如一些詩文總集被當(dāng)作別集收錄于書中。本文就閱讀所得，僅就這一問題進(jìn)行考辨，略述管見。

13頁：丁善寶《十二種文萃》

按：《十二種文萃》乃是丁善寶所選輯的明末及清朝名家文章和制藝文。共分為十二集，分別為：初集前明啟禎文、二集本朝名家文、三集國初典制文、四集約選名稿文、五集歷科議論文、六集歷科和雅文、七集歷科清真文、八集近科光昌文、九集近科雅秀文、十集近科典麗文、十一集近科清新文、十二集歷科五經(jīng)文。書前有同治九年（1870）丁善寶序：“爰自啟禎與本朝名大家諸名稿，以及歷科闈墨并及經(jīng)文，共得二百四十首，匯為一遍。復(fù)別其體裁為十二種，清真雅正，平淡濃奇，無美不備。”該書當(dāng)歸集部總集類制藝之屬。

177頁：王遐春《麟后山房七種》

按：王遐春（1760—1829），字文周，號東嵐，福建福鼎人。其子王學(xué)貞，字吉泉?！恩牒笊椒科叻N》又名《王氏匯刻唐人集》，是王遐春、王學(xué)貞父子在清嘉慶年間校刻的七種唐代人詩文集。這七種詩文集為：《唐歐陽四門集》八卷附錄一卷，唐歐陽詹撰；《香奩集》三卷附錄一卷，唐韓偓撰；《翰林集》四卷附錄一卷，唐韓偓撰；《麟角集》一卷附錄一卷，唐王棨撰；《唐黃御史集》八卷附錄一卷，唐黃滔撰；《徐正字集》四卷附錄一卷，唐徐寅撰；《林邵州遺集》一卷附錄一卷，唐林蘊(yùn)撰?！吨袊鴧矔C錄》著錄。上述六唐人中，除韓偓之外其余皆為閩人，而韓偓晚年亦歸宿于閩?？梢娡蹂诖焊缸涌虝康氖钦蔑@先賢，傳承鄉(xiāng)邦文獻(xiàn)。

187頁：王德溥（1）寶日軒詩集四卷附存詩四卷（2）《養(yǎng)素園詩》

按：《清集總目》在《寶日軒詩集》四卷附存詩四卷下有按語作：“存詩為王筠撰?！贝税凑Z不但沒有揭示“附存詩”之內(nèi)容，撰者作“王筠”更是謬誤?！秾毴哲幵娂反_為王德溥之別集，所附存詩其實與《養(yǎng)素園詩》內(nèi)容相同，都是王德溥所輯清人“養(yǎng)素園”題詠諸作，應(yīng)屬集部總集類斷代之屬或唱和題詠之屬?！梆B(yǎng)素園”位于浙江杭州，為清代乾隆年間杭州人王鈞所購得，舊為金氏“友莊庵”，王氏易名為“養(yǎng)素園”。王鈞子王德溥重加修葺，并筑寶日軒為其藏書之所。養(yǎng)素園舊有十景之目，題詠頗多。園歸王氏后，當(dāng)時名人雅士投贈題詠更繁。附存詩附于《寶日軒詩集》之后，封面及各卷卷端均題“寶日軒附存詩”，卷一為“養(yǎng)素園十景舊作”，卷二為“養(yǎng)素園十景新作”，卷三為“養(yǎng)素園十景后作”，卷四為“養(yǎng)素園介壽、浴鵝圖、耕讀圖、立秋日見階下梧葉、梧葉吟箋畫扇詩”。前三卷分別有王鈞、齊召南、王曾祥序。第四卷“養(yǎng)素園介壽”有丁敬序，“浴鵝圖”、“耕讀圖”有華喦題詞?！秾毴哲幐酱嬖姟匪洝梆B(yǎng)素園十景”題詠，多為名家所作，如陳維崧、惲格、洪昇、齊召南、沈德潛、金農(nóng)、沈廷芳、杭世駿、丁敬、吳玉墀等。光緒間丁丙編《武林掌故叢編》收錄該書，改題為《養(yǎng)素園詩》四卷，有光緒七年（1881）刻本。另光緒五年（1879）王麟輯《湖墅叢書》，亦收入該書，書名改為《養(yǎng)素園題詠》三卷附一卷?！肚寮偰俊匪^“王筠撰”大概是因為與德溥父“王鈞”字形相近而誤。

230頁：方仁淵《今雨舊雨》二卷

按：《清集總目》著錄的是中醫(yī)研究院所藏的抄本。國家圖書館、南京圖書館藏有民國三年倚云吟館木活字印本，作《今雨舊雨詩集》二卷。該書為方仁淵所編友人投贈唱和詩作。書前有民國三年（1914）方仁淵自序：“見友人佳什喜抄誦之，以是能詩之友交頗多。數(shù)十年來唱和投贈積成卷帙，名曰《今雨舊雨集》，擬付手民以永之，而醫(yī)事塵碌未遑也。今年已就衰，欲副此愿，豈意所錄者失去無可問津，悵悵屢月。去春張君劍南示其尊人所抄詩讀之，與余所錄相同幾半，因選而抄之。更從諸友家選得存稿，并后所留者得二十四人，合古今體詩三百數(shù)十首，厘為二卷。人系小傳?；蛞蛉舜嬖姡蛞蛟姶嫒?。多則數(shù)十篇，少則兩三首，略見一斑，匯而刊之。以償宿愿，以征交誼，亦藉留一時之文采云?！闭木矶祟}“今雨舊雨詩集卷上”、“虞山方仁淵耕霞選刊”。每人先列小傳，然后是所選詩作。中醫(yī)研究院所藏抄本未見，筆者推測應(yīng)與木活字本一樣是總集而非別集。

586頁：祁韻士《平舒山莊六景詩》一卷

按：《平舒山莊六景詩》為祁韻士與其族人以平舒山莊六景為題所做唱和題詠詩作，有嘉慶十六年（1811）刻本，吉林大學(xué)圖書館藏。今人劉長海整理《祁韻士集》內(nèi)收錄該書標(biāo)點(diǎn)本。祁韻士為山西壽陽人，平舒山莊為其家莊園，有六景之目。書前祁韻士嘉慶十六年（1811）序曰：“余家平舒山莊，居壽陽右臂，宅高而勢坦，泉潔而土肥，四望云山，清流環(huán)繞……比者，余自江左返棹重訪舊山，登眺之余，賦詩寄意，群季踵而和之，斐然有作，匯為一冊，以志雅游。題曰《山莊六景詩》，示不敢僭郡邑之?dāng)?shù)云?！盵1]內(nèi)共收錄祁韻士、祁寯藻等十一人同題詩作。

755頁：李端《蘭言詩抄》四卷

按：《清集總目》著錄該書作者有誤，且該書亦非別集?！短m言詩鈔》四卷，清李瑞輯，穆騰額注，為選輯清人詩作并加分析點(diǎn)評以示課塾諸生作詩之法度也，應(yīng)屬集部總集類課藝之屬。原書序云：“道光壬寅予設(shè)帳于家之蘭言塾，諸生請以法選詩……我朝右文稽古，詩律與經(jīng)藝并重。入韻試帖超前軼后，一時館閣諸公，類皆嫻于吟詠，和聲鳴盛，極詩之大觀。是誠功合所重，不得率而操觚也。因就素所購各家各稿與諸選本，兼為披覽，得詩若干……道光壬寅七月識?！庇钟泻笮蛟疲骸俺踉娭x幾三百首。戊申需次省垣，歷十余稔，屢經(jīng)刪汰。復(fù)與己未孝廉陳爾卿永昌、壬戌孝廉依香九齡阿二公參酌商訂，增換潘曾瑩先生《玉堂振采集》、金寶樹先生《十九科同館試帖》所選諸詩，共得一百四十首有奇，分為二十類……同治歲次乙丑六月既望三日古辰州后學(xué)李瑞馨樵識?！薄肚寮偰俊芬蜃中蜗嘟鼘ⅰ袄钊稹闭`作“李端”。關(guān)于李瑞之生平，“辰州”有兩地，一為湖南沅陵，一為遼寧蓋平。查民國十九年（1930）纂修的《蓋平縣志》，在卷九“人物志·紳耆”所附“地方機(jī)關(guān)人物表中”，辰州書院山長一欄有“李瑞，字馨樵，海城翼學(xué)教習(xí)。任事年代未詳”[2]一條?？芍钊馂樯w平人。

766頁：李云楣《秋吟集》

按：《秋吟集》是以“秋”為主題的清人詩作總集?！短旖蛉請蟆吩d《天津鄉(xiāng)邦文獻(xiàn)〈秋吟集〉》一文，對該書有詳細(xì)介紹：“《秋吟集》是一部詩集，成書于清朝道光壬午年（1822）秋，由李云楣編輯，梅成棟、張世光作序。詩集包括詩作123首（其中正文114首，附錄9首），每首詩均以‘秋為題，如‘秋士‘秋懷‘秋思‘秋眺‘秋色‘秋聲‘秋風(fēng)‘秋雨等?！肚镆骷贰疄槲徉l(xiāng)及寓公之作，包括18位作者。”[3]詩集內(nèi)作者皆為天津人或寄寓天津者。

774頁：李石桐《膠高詩草》

按：《清集總目》著錄該書為舊抄本，青島市圖書館藏。檢《青島市圖書館古籍書目》著錄有舊抄本《膠高詩萃》一卷，清李石桐等撰?！肚寮偰俊樊?dāng)是因字形相近誤“萃”為“草”。核檢原書，共一冊，封面題“膠高詩萃”，內(nèi)抄錄李懷民、李憲喬、李詒景、王寧？、王寧烻等51人詩作，無序跋，不知抄錄者為何人，當(dāng)是草稿。該書所收錄詩人，皆為高密或膠州人，故題名“膠高詩萃”。開卷首錄李石桐詩五十首，故將此書誤為李石桐別集。李石桐即李懷民（1738—1795），名憲噩，字懷民，號石桐，以字行。山東高密人。乾隆間諸生。與其弟李憲暠、李憲喬俱以詩名，有“三李”之目。該書應(yīng)為集部總集類郡邑之屬。

993頁：汪天與《萱圃集》一卷

按：該書《清集總目》乃據(jù)《販書偶記》著錄。然核查《販書偶記》，該書在“集部總集類唱和題詠之屬”，并有說明：“諸家壽汪孝婦吳儒人之作”[4]，《清集總目》屬于誤收。《纂修四庫全書檔案》乾隆四十七年（1782）六月初四日“署理兩江總督薩載奏續(xù)繳應(yīng)禁書籍折”中有“《萱圃錄》一部，一本?；罩萃籼炫c等編輯。內(nèi)有屈大均、王仲儒詩序，應(yīng)行抽毀”[5]之記載。

1090頁：張雋《東池詩集》

按：《清集總目》在該書目下注云“與陳忱等合撰”，既云合撰，則并非別集。實際上《東池詩集》是一部清人唱和詩作總集。清順治十七年（1660）三月至康熙元年（1662）七月，張雋、陳忱等人于南潯東池曾五次雅集，每次唱和之作結(jié)為一集。雅集之所“東池”的所有者為湯有亮，《東池雅集后序》云：“夫東池者，乃湯子海林養(yǎng)晦處也。在曹水之東，有方池焉，深及尋。有泉涓涓，時雨一至，魚之泳游，作皆龍門狀爭躍。新柳護(hù)堤，奇花繞徑。當(dāng)春和景淑，卉木敷暢，時而纖塵不飛，人跡罕到。悠然一世外真境也。海林吟詠于斯，幾不知有人世。想每遇良辰必燕集西廬諸君子者，即分韻唱和，時有弁言，且顏之曰《初集》《二集》，推斯以往，其所集誠有莫可限量者矣，古之蘭亭不是過也?！薄稏|池詩集》中，每次雅集唱和詩作輯為一集，每一集前有序或小引。初集陳忱序云：“庚子上已后五日，木芍藥盛開池畔，遂集西溪幻公諸子晏笑終日，各賦近體以紀(jì)清游。”五集張雋序云：“壬寅秋，湯子復(fù)為東池之集。緇白與者十?dāng)?shù)人，得詩若干首，聯(lián)為小冊。追□始事，迄今凡第五番?！泵看窝偶瘏⒓诱叨疾煌珪彩珍?3人詩作。

1145頁：張扶輿《安丘張氏家集》

按：《清集總目》著錄該書為清張氏家刻本，青島市圖書館藏。然檢核《青島市圖書館古籍書目》著錄該書作“清張扶輿等撰”，為集部總集類氏族之屬[6]。可知《清集總目》為誤收。

1436頁：周燦《南交好音》一卷

按：清朝康熙年間，周燦曾以諭祭副使的身份出使越南，以此經(jīng)歷撰輯有四種著作：《使交紀(jì)事》、《使交吟》、《安南世系略》、《南交好音》，合稱為“南交四種”。其中《南交好音》為周燦所輯十位越南官員投贈之作。周燦康熙二十三年（1684）序云：“歲安南告訃封祭，并差余以谫材得隨明、鄔兩太史后銜命以往。自夏徂秋，間關(guān)萬里，克抵交邦。奉兩太史大典有光。公事告竣，一時迎送館陪諸交官率多以詩見贈……不敢以一人投贈之私置之。爰授之梓。俾海內(nèi)知圣朝同文之盛?！?/p>

1758頁：袁德宣（1）《艾齡集》（2）《周甲集》

按：《艾齡集》、《周甲集》分別為袁德宣五十歲、六十歲生日時自作感懷詩及諸人祝壽詩文的合編，不應(yīng)視作袁德宣的別集?！栋g集》不分卷，書前有“艾齡雙慶圖”（袁德宣與夫人五十雙慶全眷攝影），圖下為袁德宣題詩。次為“仁甫畫舫九君子九月一日祝鍊人社長五十壽席次聯(lián)句用柏梁體成五十韻”。次為權(quán)量、戚震瀛、皮方中“艾齡雙慶集序”。卷端題“艾齡集”，署“淥江袁德宣鍊人”。首為袁氏自作《五十初度感懷并序》。后附陳方贊、張元群、余肇康、李寶圭等多人原韻和詩及祝壽詩文?！吨芗准啡?，書前有國民政府委員湖南省政府委員兼主席何鍵《湖南交通學(xué)校袁校長鍊人先生周甲大慶序》。卷一“感懷、附和”，首為袁德宣自作《周甲感懷》六首，署“淥江袁德宣鍊人”，后為胡肇修、張仁甫等人原韻和詩。卷二為黃兆枚、戚震瀛等人所作“祝賀著作”，分古體、五律、七律、七絕、詩余、嘏辭。卷三為“附聯(lián)詞文啟”，首為賀聯(lián)，次為袁德宣子袁振寰婚禮證婚人訓(xùn)詞、介紹人頌詞、主婚人訓(xùn)詞、來賓頌詞，次為先公饗堂落成祭文，次為“周甲賤誕兼次兒成婚謝啟”。

1797頁：顧森書《吟花新篇》

按：《清集總目》著錄該書為光緒二十五（1899）年刻本，無錫市圖書館藏。經(jīng)查上海圖書館亦藏有該版本。另南京圖書館藏有該書稿本。據(jù)《江蘇地方文獻(xiàn)書目提要》，“此為金匱顧森書、浙江海寧查光華、無錫汪昌燾、金匱顧恩瀚、金匱秦國璋、浙江歸安陳銓、無錫汪煦、河南中牟倉永勛、江寧湯文煥、無錫陸士奎、陽湖趙湯等人唱和之詩，以題詠梅花為多”[7]。故該書應(yīng)為集部總集類斷代之屬。

2173頁：董夕煥《秋懷唱和詩》一卷

按：《清集總目》該條著錄不但屬于誤收，著者姓名也不正確?！肚飸殉图芬痪怼独m(xù)編》一卷，董文渙輯，乃是董文渙所輯錄同僚友人唱和詩作而成。初編為咸豐十一年（1861）刻，續(xù)編為同治三年（1864）刻，有同治三年合印本。先是咸豐十一年夏，董文渙作“秋懷”八首以自遣，“不久，同僚友人和者眾多，匯為一編以存。至辛酉冬，初編付梓后，友人寄和秋懷者，仍‘絡(luò)繹不絕，且有宛轉(zhuǎn)遠(yuǎn)寄未及謀面者，心知神交，良友雅意可感”[8]。故復(fù)輯為續(xù)編?！肚寮偰俊吩?174頁著錄董文渙別集作品。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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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孫殿起.販書偶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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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冷秀云，主編.青島市圖書館古籍書目[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9：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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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劉緯毅，主編.山西文獻(xiàn)總目提要[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428.

本文系中國博士后科學(xué)基金面上資助項目“《四庫全書》纂修中的文本?？眴栴}研究”（項目編號2015M581914）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