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中傻子命運的多側面透視

摘要：阿來的《塵埃落定》塑造了傻子二少爺這個獨特的人物形象。傻里傻氣的他卻在很多事情上表現出了聰明。二少爺的命運就在“傻”與“聰明”帶給他的幸與不幸之間坎坷起伏。

關鍵詞：《塵埃落定》； 傻子； 命運坎坷

中圖分類號：H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343（2016）03-040-2

一、傻子的“傻”

麥其土司家的二少爺生來就是個沒有名字的“傻子”，他時常傻態(tài)百出，人們對他既不屑一顧，又寬宏大量?！吧怠弊屗男撵`如兒童般純凈天真，不懂得虛偽和矯飾，他的喜怒哀樂形之于色，他的快樂和痛苦酣暢淋漓。

（一）“傻”之不幸

“傻子”似乎比常人更具有原始性和人性，可悲的是他們時常遭到無端的排擠和凌辱。二少爺傻里傻氣的言行讓他被隔離在常人世界之外，他的“傻”讓他身心受挫，吃盡了苦頭。

1.與權力無緣

傻子二少爺是無緣獲得的繼承權的，但他并非無欲無求，當他出門，“每次回頭，都有壯實的男人脫帽致禮，都有漂亮的姑娘做出燦爛的表情”[1]，于是他想“當一個土司，當一塊小小土地上的王者是多么好啊。要不是我是父親酒后的兒子，準會起弒父的念頭”[1]。但這念頭就像“泉水上的泡沫一樣無聲無息地破裂了。一個傻子怎么能做萬人之上的土司，做人間的王者呢”？[1]命運斬斷了傻子對權力的幻想，又以另一種方式給了他機會。二少爺因娶了塔娜，成了茸貢土司的繼承人，但茸貢土司根本沒打算傳位給他。雖然父親最后承認了傻子的繼承權，但這時土司制度已瀕臨崩潰，土司官寨在解放軍大炮的轟炸下灰飛煙滅，他拒絕了紅色漢人給他當土司的機會，坦然死在了仇人的刀下。傻子二少爺生在一個權力世家，與權力無限接近，他一步步逼近權力的制高點，卻又一次次與權力失之交臂，這不能不說是傻子的悲哀。

2.愛而不得

在傻子的一生中，最令他痛徹心扉的是求而不得的愛情。他對塔娜一見鐘情，她的眼睛，她彎曲的睫毛，她的淚水，都像火一樣占據了他整個思想，讓他整個人熱烈地燃燒起來，“不要說腦子，就是血液里，骨頭里都充滿了愛情的泡泡” [1]。他娶到了塔娜，但也是痛苦的開始。

塔娜對傻子顯然沒有愛，當塔娜含淚承認是為麥子而嫁時，他的心隱隱作痛，涌上了“同得到了東西時的悲傷相比，得不到東西時的悲傷根本算不上是悲傷”[1]的痛苦。塔娜先是和傻子的哥哥亂倫，后又和年輕的汪波土司私奔。這讓傻子感到了徹骨的痛，“像一只箭從前胸穿進去，在心臟處停留一陣，又像一只鳥穿出后背，吱吱地叫著，飛走了”[1]。但事隔數天，傻子心里又一次涌起了對塔娜的愛，然而二少爺的癡情最終也沒能贏得塔娜的心。幾番出走的塔娜走投無路又回到了傻子身邊，但再也喚不起身心俱傷的傻子對她的愛了。傻子付出了愛，收獲的卻是苦澀與無奈。

（二）“傻”之幸

1.濃厚的親情

土司家族成員圍繞繼承權隨時存在著相互殘殺的危險。傻子的“傻”讓他避開了權力的爭斗。父親對他很慈愛，哥哥對傻子也很好，因為哥哥無需為了權力而防備他，“哥哥因我是傻子而愛我，我因為是傻子而愛他”。[1]生在一個對權力極為敏感的家庭，父子之間、兄弟之間人人都陷入互相防備和警戒的狀態(tài)，而二少爺卻因為“傻”從小就得到家人的喜愛，得以享受家庭的溫暖。他因“傻”得福，得到了家人的親情。

2.真摯的友情

在和下人的關系上，二少爺的傻氣讓他有更多的機會和奶娘、侍女卓瑪和伙伴爾依等建立親密的關系。他多次幫卓瑪圓謊，和索郎澤郎、爾依等小伙伴們圍剿野畫眉，并從他們身上獲得了終生的情誼。卓瑪雖然只是個地位低賤的侍女，但傻子二少爺卻和這個給了他性快樂的女人結下了一生的情意。傻子也沒有把小行刑人爾依、索郎澤郎和管家當成家奴，而是把他們視為玩伴和朋友。這些人帶給他童年的快樂，又在他巡視邊境、鎮(zhèn)守糧倉和開拓邊境市場時擔當了重要的左右手。

二少爺因為“傻”，才會贏得友誼和忠誠。他看似可憐，但在眾多人物中，唯一擁有親情、友情、愛情的人只有傻子。深陷在欲望泥潭里的人們最后都被歷史的塵埃所掩埋，只有傻子是被本性支配的真性情的人。

二、傻子的“聰明”

日常冒傻氣的傻子卻時而冒出智慧的火花，在重大事件上表現出適時的聰明。像上天賜給他的“傻”一樣，“聰明”同樣也給他帶來了幸運與不幸。

（一）“聰明”之幸：輝煌的事業(yè)

“傻子”二少爺的聰明之處在作品中是以遞進的方式呈現的：在父親拿不定主意是種罌粟還是種麥子的時候，他出了種麥子的主意，使麥其家在饑饉之年大獲豐收；他與哥哥同去邊界鎮(zhèn)守糧倉，哥哥最終受傷無功而返；他卻不費一兵一卒，僅使拉雪巴土司的臣民心甘情愿的歸順，還得到了美麗的塔娜。他開辟了邊境貿易市場，以和平的方式化解了土司間的矛盾。傻子是愚中帶慧，能看清時勢，把堡壘開辟成一個市場，不但帶來了和平還獲得了意想不到的糧食和銀子，使麥其家進入前所未有的繁榮時期。二少爺雖然最終沒有當上土司，但他儼然已是實至名歸的王者，屬下的忠誠和追隨，各土司的臣服，百姓的擁戴，傻子在事業(yè)上可以說達到了頂峰。

（二）“聰明”之不幸：扭曲的親情

當二少爺是個傻子時，他得到了家人的親情，當他表現出聰明后，卻遭到了排擠。當傻子初顯才干被百姓高舉時，父親開始提防他，傻子也開始怨恨父親的防備，父子之間的親情不再。一直疼愛傻子的哥哥，在傻子開始為家庭的事動腦子之后，也不再愛他了。一場爭奪繼承權的斗爭讓兄弟間情感蕩然無存。最令傻子猝不及防的是他和母親之間關系也變得微妙起來。在兄弟間的斗爭中，母親一直站在傻子一邊支持他，心疼他，體恤他。但當傻子的對手死了以后，母親的態(tài)度忽然曖昧起來，她害怕兒媳成為土司太太。因為，她還有些年頭要活，她已經做慣了土司太太，母子親情被權力扭曲了。傻子的“聰明”讓他離親情越來越遠。這讓傻子的心經受了沉重的打擊，把他推向了痛苦的深淵。

結語

傻子二少爺是書中最具有人情味的角色，命運讓他成為傻子，他卻在重大事件上顯示出傻人的聰明。二少爺的命運也在“傻”與“聰明”帶給他的得與失之間坎坷起伏。阿來塑造的這一既“傻”又“不傻”，既“幸運”又“不幸”的多面人物，為《塵埃落定》贏得了不朽的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1]阿來：《塵埃落定》，北京：北京文學出版社，1998：247.18.18. 55.174.176. 174. 77. 137.8.

作者簡介：姓名：杜玉環(huán)，遼寧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