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初識書滋味

張懷濤??

關(guān)鍵詞：青少年閱讀；大學生閱讀；閱讀生活；閱讀推廣

摘要：作者回顧自己青少年時代的讀書生活，推薦了自己讀過的好書，總結(jié)了長期積累的讀書經(jīng)驗。

中圖分類號：G252.1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1588（2016）04-0002-06

詩曰：

曾涉泥濘嘗甘苦，青蔥歲月耕伴讀。

放舟書海觀峰遠，晨陽迢迢云卷舒。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這樣說：讀書是太陽下面最美好的事情。的確，能帶給我最大快樂和美好記憶的莫過于讀書。這種感受并非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回首幾十年生活時，對比著各種難忘的元素得出的。從幼兒到大學的讀書生活像一管神奇的筆，為自己涂抹了看似平常、實則有容的底色，也描摹了值得回味的人生，正如孔老夫子叮囑其弟子的那樣：“素以為絢”“繪事后素”。

1家風的潤澤

在豫北大平原有一個溫馨的小村莊——新鄉(xiāng)縣七里營鎮(zhèn)東曹村，這里是養(yǎng)育我成長的故鄉(xiāng)。我的故鄉(xiāng)地處黃河故道，田疇肥沃，年豐歲稔，鄉(xiāng)風質(zhì)樸，民情淳善，是一處和暢宜居的鄉(xiāng)間村落。

東曹村有張、段兩大家族。張姓人口約占全村1，700多人口的1/3，有著崇文尚德、向善致和的家風。我小時候看到過許多家庭的門楣、廳堂懸掛著有“耕讀傳家”“晴耕雨讀”等字樣的牌匾，還常常聽到老人們念叨“種地打糧食，讀書長知識”“不吃飯會饑，不讀書會愚”“有兒不讀書，不如養(yǎng)頭豬”的古話

我的曾祖父高山公喜藏書，愛讀書，做了一輩子私塾先生，是遠近聞名的鄉(xiāng)賢。良好的耕讀家風潤澤著張氏子孫，在20世紀的50年代至60年代，我的父輩中曾有4人難能可貴地考入大學，至今仍為鄉(xiāng)里稱道。改革開放后，又有10余人考入大學，畢業(yè)后都在不同領(lǐng)域為社會做著貢獻。

2溫馨的親子共讀

當孩子帶著一顆透明的心來到這個世界上時，就對父母有著一種天然的、完全的信任，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最早的、最深的。孩子是世界的未來，所以人們說：“推動搖籃的手就是推動世界的手”。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學校，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

我母親自幼失怙，外婆帶著我母親和姨媽，母女三人相依為命，艱難度日，母親沒有上學的機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母親積極參加村里組織的掃盲夜校，三年的學習不但脫離了文盲，還培養(yǎng)出了讀書看報的好習慣，我幼時就曾目睹她邊讀《秋海棠》邊抹眼淚的一幕。由于母親愛讀書，便有了與一般鄉(xiāng)村女性不一樣的境界，她先后擔任過婦女隊長、生產(chǎn)隊會計、小學教師，贏得了鄉(xiāng)親們的普遍尊敬。

小時候，母親經(jīng)常拿著一本書繪聲繪色地給我講故事，那真是一種溫馨的享受。在我與母親共讀時，《蒙古族民間故事集》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它不但是我與母親“親子共讀”的第一本書，也是我能夠獨立閱讀后反反復復讀的一本書。

我父親于20世紀50年代畢業(yè)于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現(xiàn)內(nèi)蒙古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先是在內(nèi)蒙古科右前旗哈拉黑中學工作，后調(diào)回家鄉(xiāng)河南省新鄉(xiāng)縣，一直在鄉(xiāng)、縣兩級中學從事語文課教學。他酷愛讀書，買了很多書，家里滿滿的書架成了我可以盡情享受的精神樂園。他還經(jīng)常借書，借來的書就放在他的床頭，我總是饞饞地盯著，等他一出門就趕快溜過去解解饞。

父親非常注意將他認為有必要讓我讀的書帶回來，放在家里的桌子上，他知道，我一定會發(fā)現(xiàn)而且絕不放過的。他還喜歡給全家講古書，如：《醒世恒言》里的“蘇小妹三難新郎”“張廷秀逃生救父”、《聊齋志異》里的“胭脂”“畫皮”等，這些優(yōu)美、曲折、離奇的故事無疑增強了我對書中廣闊天地的好奇與向往。

3能獨立讀書才能真正成長

[JP2]當一個孩子剛剛脫離母親的懷抱能獨立行走時，常常會興奮地滿屋子亂竄，這是一種新層級的生理成長。當一個孩子能夠自己捧起一本書讀得津津有味時，常常會廢寢忘食地閱讀，這是一種新層級的素質(zhì)升華。兒時對讀書生活的耳濡目染，往往會種植下讀書的本真情感和原發(fā)動力，這種情感和動力能否生根發(fā)芽，還取決于是否有持續(xù)不斷的陽光、雨露。

1964年9月，七周歲的我挎著母親親手縫制的書包步入小學。在用了兩個月時間學習漢語拼音后，我就鬼使神差地嘗試著讀語文課本中帶注音的課文，居然能全部順利讀完。父母發(fā)現(xiàn)后十分欣喜，馬上到書店給我買了一本注音版的《紅旗歌謠》。這是真正屬于我的第一本書，當我拿到這本書后，就馬上包上書皮，鄭重寫上自己的名字，接著就如饑似渴地一遍遍讀，其中許多樸實清新、朗朗上口的篇章已深深鐫刻在腦子里，如：《南來大雁北去風》《老奶奶學文化》《唱得幸福落滿坡》等。雖然人們現(xiàn)在對這本書的社會意義和文學價值頗有爭議，但是它在我的個人讀書史上卻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因為它是我獨立閱讀的第一本課外書。

此后，一批批優(yōu)秀讀物陸續(xù)進入我獨立閱讀的視野，如：兒童小說《泥鰍看瓜》、兒童劇《寶船》、童話《豬八戒學本領(lǐng)》、兒童詩《小迷糊阿姨》、科幻故事《五萬年以前的客人》等。到小學畢業(yè)時，我已閱讀了大量的中國文學名著，古典小說如：《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說岳全傳》《大明英烈傳》《鏡花緣》《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驚奇》《三俠五義》等；當代小說如：《家·春·秋》《三家巷》《紅日》《林海雪原》《紅旗譜》《青春之歌》《上海的早晨》《紅巖》《野火春風斗古城》《暴風驟雨》《鐵道游擊隊》《敵后武工隊》《山鄉(xiāng)巨變》《小城春秋》《當烏云密布的時候》《風云初記》《呂梁英雄傳》《新兒女英雄傳》《苦菜花》《迎春花》《戰(zhàn)斗的青春》等。

4有書讀真好

書是愛書人不離不棄的精神家園，書是愛書人夢寐以達的圣地。當下人們愁的是書太多了，這烏秧烏秧的書，到底讀哪一本好呢？而我們年少時，愁的是書太少了，讀完這一本去哪里找下一本呢？當時有人傳言，一部《基督山恩仇記》可以換一輛新自行車，而一輛新自行車的價格是一個工人半年的全部工資。

當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席卷全國時，剛上小學三年級的我也因為“停課鬧革命”而被放了羊，剛發(fā)到手的課本一頁未學就作廢了，過去備受贊揚的名著也都成了禁書，一時我的閱讀世界成了空白。沒過幾天，又“復課鬧革命”，《人民日報》社論《徹底搞好文化革命，徹底改革教育制度》中號召說：初小可以學些毛主席語錄，高小可以學更多的毛主席語錄和“老三篇”等文章。于是，我們幾個愛讀書的小伙伴就自發(fā)組織起來，比賽著背誦《毛主席語錄》和“老三篇”（毛澤東的三篇文章《為人民服務(wù)》《愚公移山》《紀念白求恩》），我還超額背誦了《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反對自由主義》等篇章以及全本《毛主席詩詞》（當時共公開發(fā)表了37首）。小伙伴們的獨立閱讀能力、記憶能力，想必在這個過程中都得到了提高。

“糧荒”很可怕，“書荒”也可怕?！凹Z荒”折磨肚子，“書荒”折磨心靈。在那讀物奇缺的年代，剛剛喚醒讀書意識的我，每天都有著難以忍受的“書籍饑餓感”，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找書讀。俗話說“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我每天東找西尋還算有大的收獲。

我找書讀一是靠父親。父親的書放了滿滿一個書架，現(xiàn)在看來并不算多，但在當時父親簡直就是一位偉大的藏書家。里面有他上大學時的教科書、有各種版本的文學作品選，其中《中華活頁文選》（共5冊）、《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共9冊）是我常讀的書，一直伴隨著我考上大學。

二是靠母親。村里小學有《人民日報》《河南日報》，母親曾是小學教師，每天晚上都要去學校批改學生作業(yè)，我就跟著她去蹭報讀。母親也給我買書讀，有一次去集市上回來，專門給我買了一本《智取威虎山》連環(huán)畫，定價2角錢，我激動了好久，因為用這本連環(huán)畫可以和很多小伙伴換書讀。

三是靠鄉(xiāng)鄰。很多鄉(xiāng)親家里珍藏的發(fā)黃的舊小說，是我覬望的對象，如：《封神榜》《隋唐演義》《薛仁貴征東》《楊家府演義》《明清八義》《施公案》《三俠五義》等。在農(nóng)村勞動時我最盼下雨，這倒不是偷懶，而是因為下雨天往往不出工，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跑到有書人家里飽讀一番，因此鄉(xiāng)親們都愛叫我“小書迷”。

四是靠親戚。如果知道哪家親戚有書，逢年過節(jié)我都搶著去。親戚們也清楚我的愛好，我去了，只需遞給我一本書，就不用管我了。姑媽家里的《烈火金剛》，姨媽家里的《毛主席詩詞講解》，我都讀了無數(shù)遍。慈祥的大姥姥（我母親的伯母）不識字，卻珍藏有唱本，如：《春秋配》《羅帕記》等，我住在她們家時，她就讓我給她念，這也正是我喜歡干的事。

五是靠老師。老師們一般都喜歡愛讀書的學生，我的歷任老師都很贊賞我的讀書精神，也樂意讓我讀他們的藏書。上小學三年級時，我父親的同事楊伯伯見面就問《三國演義》《水滸傳》中的故事，使我受益良多。有一位劉老師經(jīng)常讓我到他家去讀書，還教會我查《四角號碼字典》，并給我講王云五發(fā)明四角號碼檢字法的故事。上初中時，教語文的段老師購買了當時新出版的小說《沸騰的群山》等，優(yōu)先讓我們讀。上高中一年級時，我一直想讀《紅樓夢》，但苦尋不得，偶然聽說段老師有，便大膽開口借，沒想到段老師非常爽快地借給了我，了卻了我的一個心愿。

六是靠同學。同學把書帶到班里，只要被我發(fā)現(xiàn)，我就會死纏爛磨，必讀之而后快。上高中二年級時，有一次發(fā)現(xiàn)王同學借了別人的一本《平原槍聲》在課間讀得津津有味，我求他下午放學時是否能讓我?guī)Щ丶易x一讀。他很為難，但顧及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討論數(shù)學題，他無奈地答應(yīng)了。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一口氣讀完了這部長達500多頁的書。

七是靠圖書館。1973年至1975年我上高中，這時各出版社開始陸續(xù)出版各種文學作品，但以我的經(jīng)濟實力卻難以買更多的書來滿足閱讀需求。真是天遂人愿，在離我家十多里地的小冀鎮(zhèn)我發(fā)現(xiàn)了一處讀書福地——“新鄉(xiāng)縣毛澤東思想宣傳站”（后改稱“新鄉(xiāng)縣文化館”），我便成了經(jīng)常光顧這里并受到歡迎的讀者。在這里我讀了大量當時新出版的文學作品，如：小說《閃閃的紅星》《海島女民兵》《大刀記》《激戰(zhàn)無名川》等，詩集《放歌長城嶺》《棗林村集》《紅水河歡歌》《放歌集》等。

八是靠自己。從小學到高中，自己的經(jīng)濟能力非常有限，能夠支配的微乎其微的錢就是撿廢品賣給供銷社攢的錢。我用賣廢品的錢買的第一本書已忘記了書名，其內(nèi)容是“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先進事跡”。我能夠把握的事情就是抄書，抄書的本子自己做：將5分錢一張的白竹紙疊成書本大小，用納鞋底的錐子扎眼，用線裝訂成本子，用裝化肥的牛皮紙袋裁剪后糊封面。用這種自制的本子我先后抄完了《百靈鳥（歌詞集）》《紅燈記》《漢語成語小詞典》以及各種報刊、舊語文書上的詩詞、散文等。父母經(jīng)常拿回來幾張舊報紙，只要看到喜歡的文章，就剪下來做成剪報，經(jīng)常翻閱。

5讀書生活有甘苦

如果將我們少年時的讀書生活比作一杯酒，這杯酒有時是平淡無奇，有時是流光溢彩，有時是青澀難解，有時是甘苦共在。

大概三周歲時，我因患脊髓灰質(zhì)炎病而右腿殘疾，小伙伴們很多激烈的、有趣的游戲我都不能參加，慢慢地就產(chǎn)生了失落感甚至是自卑感。有人說上帝是公平的，他為你關(guān)閉了一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我慶幸自己將興趣轉(zhuǎn)向了讀書。這種愛好使我獲得了另一番求之不得的快樂，使我有了與正常人平等成長的機會。

[JP2]由于和小伙伴們交流偏少，導致我性格一度極為內(nèi)向，說話嚴重口吃，上課怕發(fā)言，見人不說話，家里來了客人都是臉一紅繞過去。上初中一年級時，我又重讀《水滸傳》，書中令人提振正義精神的故事陶醉了我。我反復讀了不知多少遍，以致能把梁山一百單八將座次完整地背誦下來。大概是書中的剛烈之風、英雄之氣的熏染，使我的性格慢慢有了改變。

[JP2]上高中一年級時，我借同學的《雷鋒之歌》（賀敬之）閱讀并全部抄了下來，反復高聲朗誦，那大氣磅礴的風格調(diào)動了我的全部感情。后來我又抄寫、背誦了《團泊洼的秋天》（郭小川）、《西沙之戰(zhàn)》（張永枚）等。大概就是這樣的自我朗誦訓練，逐漸矯正了口吃，自己的思想、感情也慢慢地能得以順暢表達。

那時農(nóng)村的電燈還未普及，晚上讀書只能用煤油燈照明。家里只有一盞煤油燈，每天晚上母親在燈下為全家人縫制衣服時，我就湊過去讀書。煤油燈冒煙很大，我的鼻孔每天被熏得黑乎乎的。有時候離燈太近了，一不小心就燎了自己的頭發(fā)。

上初中時我在鄰村西曹村中學走讀，養(yǎng)成了一邊走路一邊讀書的習慣。有一次在路上邊走邊讀《西游記》，被教過我數(shù)學課的小學校長馬老師看到了，他關(guān)切地問我讀什么書，還囑咐我注意別摔跤。后來馬老師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我的初中班主任段老師，被旁邊的老師聽錯了，后來就演繹成了我“邊走路，邊看《西游記》，還摔了一跤”的笑談。

高中畢業(yè)后，我曾到建筑工地建過樓房、到機械廠搬過鐵塊，無論走到哪里，鋪蓋卷兒里總是裹著幾本書。收工后我不打牌、不下棋、不閑逛，雖然少了一些和工友們交流的機會，但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工友們是打心眼兒里贊許的。那時年輕的我好像還未意識到，體力勞動之后的讀書，就是最好的休息。那幾年的體力勞動，也強壯了我的體魄，使我有了能夠承擔繁忙工作的耐力。

6上學讀書躍龍門

在人們的心目中，“上學”與“讀書”幾乎是同義詞，實際上，讀書正是學習的首要途徑和主要方式。作為一名學生，無論是小學生還是大學生，讀書就是他的天職。每個學生面對的有兩種書，即教科書與課外書——如果既愛讀教科書，又愛讀課外書，其全面發(fā)展的潛力很大；如果不愛讀教科書，只愛讀課外書，其考試成績可能不佳，但會有一定的能力；如果只愛讀教科書，不愛讀課外書，其可能比較善于應(yīng)試；如果既不愛讀教科書，又不愛讀課外書，其成才的概率最小。

1970年年底，我到西曹村中學參加小學升初中的考試，作文題目是“向解放軍學習”。得益于讀過《青年英雄的故事》《雷鋒日記》《歐陽海之歌》等描寫解放軍生活的書，所以寫起來格外順手，那次考試我獲得了總分最高分。

1972年年底，我參加全縣組織的初中升高中考試，作文題目是“隆冬田野熱氣高”。得益于讀過《三里灣》《艷陽天》《李雙雙小傳》等關(guān)于農(nóng)村生活的書，自己又有從小干農(nóng)活的經(jīng)歷，那次考試我獲得了全縣總分最高分。

1977年冬天是一個充滿了溫暖和希望的冬天，中斷了十多年的高考恢復了。10月21日各大媒體公布了消息，在鑄造廠打工的我滯留在安陽鋼鐵廠搬運鐵塊，十多天后才回家投入復習。一開始我復習理工科課程，當了解到學習好的同學都在復習考理工科時，我就改考文科了。我的“第六感覺”意識到，這樣會緩解競爭力，希望更大?？颊Z文時試卷一發(fā)到手上，我的心理壓力一下子就減輕了許多，因為試題的內(nèi)容我都閱讀過，如：魯迅的《論“費厄潑賴”應(yīng)該緩行》《史記》中“陳勝吳廣起義”、荀子的《勸學篇》、陳毅的《梅嶺三章》等；作文題目是“我的心飛向毛主席紀念堂”，我寫得也很順手。

應(yīng)該說1977年高考是中國高考史上最特殊的一次。一是考生基本上沒有復習準備的時間，沒有統(tǒng)一教材，沒有復習大綱，沒有教師指導，考試成績基本上取決于個人平時的讀書積累。二是參加人數(shù)多，十多年的人才積壓使得競爭十分激烈，當時全國報考人數(shù)是570萬，錄取名額為27.3萬個，錄取率不到4.8%，而河南報考人數(shù)為70多萬，共有9，374人圓了大學夢，錄取率不到1.3%。三是考生來自全國各個行業(yè)，且年齡懸殊，年長的已過而立之年，年幼的還未達志學之年。那年我剛剛20周歲，在家“修理地球”將近三年了。四是文化意義深厚，它改變了一代人的命運，標志著中國從此將走向一條新路，以致“77級”都成了一種文化符號。

考完試就填報志愿。我拿著招生院校一覽表，非常想報“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和“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但是父親分析說這些學校招生太少了，急于擺脫困境的我就報了河南省的三所院校。入學通知書下來了，竟然是“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我真是大喜過望。

大學校園的空氣中充溢著濃濃的書香，大學四年是讀書的黃金時節(jié)。我們這一代大學生秉持著“把失去的光陰奪回來”的心愿，高喊著“振興中華”要“從我做起，從現(xiàn)在做起”的口號，把傳說中的讀書“如饑似渴、廢寢忘食”做到了極致。課前課后、排隊打飯、電影放映前、排隊買票、坐公交車，都少不了戴?；盏拇髮W生讀書的身影。同學們只要出門都先往挎包里塞一本書，寒暑假時大家都擠著到圖書館借一摞書再走。

大學校園有著充沛的、不可替代的學習資源，如果不很好利用，就等于沒有真正在讀大學。這些資源在大學校園唾手可得，一旦走出大學校門就相當難得了。正像俗語所說：過了這個村子就沒了這個店兒，吃了這個包子就少了這個餡兒。

武漢大學老圖書館位于獅子山山頂，是學校的標志性建筑和精神象征，其閱覽室氛圍莊重而寧靜，閱覽桌椅寬厚而舒適。大一、大二時我們住在老齋舍居中的最高層，距老圖書館最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另外還有兩個分館，也可以借書和閱覽。

武漢大學圖書館的藏書可以用“浩如煙海、汗牛充棟”來形容，我的借書證一領(lǐng)到手，就立即餓虎撲食般地跑到圖書館一下子借了5本書（當時規(guī)定每個借書證可同時借5本書），其中有我一直想讀而沒有讀到的《二刻拍案驚奇》，后來又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三刻拍案驚奇》。

過去在農(nóng)村見到過的外國名著很少，所以大一時我就拼命補讀，如：《復活》《普希金抒情詩集》《巴黎圣母院》《紅與黑》《高老頭》《悲慘世界》《湯姆歷險記》《傲慢與偏見》《飄》《簡·愛》等。那時我只有一種感想：上天真是太眷顧我了，讓我讀了這么好的專業(yè)，謝天謝地！

到了大二，我開始有意識地拓寬視野，閱讀哲學、歷史、心理學、文化、傳記、方法論等方面的著作，如：《唯物辯證法大綱》（李達）、《第三帝國的興亡》（威廉·夏伊勒）、《夢的解析》（弗洛伊德）、《舞臺生活四十年》（梅蘭芳）、《拿破侖時代》（喬治·勒費弗爾）、《科學發(fā)現(xiàn)縱橫談》（王梓坤）等。

閱讀報刊是每天的必修課。除了我自己訂購有《詩選刊》《小說選刊外》，每天到圖書館首先是快速瀏覽、摘抄各種報紙，然后再閱讀《中國青年》《詩刊》《星星》《人民文學》《時代的報告》《十月》等刊物，大三之后我還注意瀏覽經(jīng)濟、歷史、藝術(shù)、法律等方面的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