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人口思想及其當代反觀

[摘 要]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具有兩面性的內容，其積極的一面，那就是韓非子看到了生產力在人類發(fā)展史上的重大意義，而且也看到了人口與資源之間的辯證關系，這是值得后世充分借鑒的。其消極的一面，那就是長久地影響于后世的男尊女卑思想，這樣的消極思想我們必須加以否定。今天反觀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其目的在于樹立正確的人口發(fā)展觀念，尤其是要樹立正確的人口文化觀念。

[關鍵詞]韓非子；人口思想；當代反觀

[中圖分類號]C92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5）11 — 0065 — 04

作為一位集法、術、勢為一體的法家思想家，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并不是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人口思想只是法家思想的一個附屬部分。他的人口思想，或者說他的人口觀，僅僅是為了用來論證其非道德主義的法治思想，用以反對當時“是古非今”歷史倒退觀，其目的是為了推動社會變法，最終實現(xiàn)其法家的政治主張。然而，他的人口思想卻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和現(xiàn)實借鑒意義。集中起來，韓非子的人口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對生產力水平的認識，以及對人口與資源之間辯證關系的論述，而這些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其《五蠹》和《六反》等文章之中。另外，韓非子的人口思想還帶有一些糟粕性的成分，那就是其男尊女卑思想，而且對后世還有相當大的影響，對于這樣的思想，我們必須加以否定。

一、韓非子人口思想的基本內容

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可以歸納為三個方面的內容：第一，他看到了生產力水平的力量，認為生產力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人口的發(fā)展。第二，物質資源是人類生存與發(fā)展的基礎，物質資料的多寡與人口數(shù)量之間存在一定的比例關系。第三，在文化意識上，韓非子對于當時的“男尊女卑”思想幾乎是一種完全肯定的態(tài)度。

（一）生產力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人口的發(fā)展

關于生產力的問題，韓非子主要是從人類的住房、食物以及河流的治理來加以論述。通過對這三者的論述，后世可以從中得出一個生產力的結論，盡管當時的韓非子沒有明確地指出有關生產力的概念，但其所包涵的生產力內容卻是非常明顯的：“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圣人作，構木為巣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巣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鉆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薄?〕這段文字從“上古”開始論述，然后到“中古”，再到“近古”。“上古”時代，人類的生產力水平極為低下，人民在與“禽獸蟲蛇”作斗爭的惡劣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可見其生活之艱難；但由于“圣人”的出現(xiàn)，告訴人民在樹上架木做巣，這樣人類的居住環(huán)境大為改善。然而，當時的人民僅僅知道吃野生植物的果實，吃沒有煮熟的蚌肉哈蜊，但其氣味腥臊難聞，而且很容易傷害人類的腸胃；但由于“圣人”的出現(xiàn)，告訴人民鉆燧取火燒制食物而化除腥臊難聞的氣味，這樣人類的飲食水平大幅提高?！爸泄拧睍r代，由于洪水泛濫，鯀和禹對河流進行了疏浚，于是人民可以安居樂業(yè)了。

這一段文字的基本思想，體現(xiàn)了物質生產力的重大意義，即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人類的生活質量與生存環(huán)境必然會有所改善，也決定了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拔覀兊某霭l(fā)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而且從他們的現(xiàn)實生活過程中還可以描繪出這一生活過程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反射和反響的發(fā)展。甚至人們頭腦中的模糊幻象也是他們的可以通過經驗來確認的、與物質前提相聯(lián)系的物質生活過程的必然升華物”?！?〕（p525）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當然不是針對韓非子的生產力思想而言，但很明顯，他至少說明了客觀存在的事實是我們研究工作的出發(fā)點，而且要在客觀事實的運動發(fā)展過程中發(fā)現(xiàn)它們的內在聯(lián)系。我們研究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從其由“上古”到“中古”再到“近古”的論述，自然就發(fā)現(xiàn)了他所隱約包涵的生產力思想，這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而他所隱約包涵的生產力思想，確實是推動當時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動力，也是當今社會和未來社會發(fā)展的動力。

（二）物質資料的多寡與人口數(shù)量之間存在一定的比例關系

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需要一定的物質資料為支撐，足夠的物質資料有利于人類的正常發(fā)展，而物質資料的匱乏則不利于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這是一個最基本的道理。古代社會，人口稀少，土地廣漠，所以，那個時代的人口觀念都是主張“廣土眾民”，即開疆拓土，繁衍子孫。土地是人類生存的基礎，而人口數(shù)量則是群體進一步發(fā)展的基本力量。然而，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韓非子則對此進行了一個反向思維，“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這在當時無疑具體一定的積極意義，而對后世也具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yǎng)足，人們少而財有余，故民不爭。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故民爭，雖倍賞累罰而不免于亂。”〔1〕馬克思說：“社會的條件只能夠適應一定數(shù)量的人口。另一方面，如果說由一定形式的生產條件的擴展能力所設定的人口限制，隨生產條件而變化，收縮或擴大，——狩獵民族的過剩人口與雅典人的不同，而雅典人的過剩人口與日耳曼人的不同，——那么，人口的絕對增長率，從而過剩人口率和人口率也會隨生產條件發(fā)生變化?！薄?〕（p105）馬克思的論述無疑闡明了人口規(guī)律是一定的社會規(guī)律，不同的生產方式必然會形成不同的人口增長規(guī)律，甚至還會出現(xiàn)不同的人口過剩規(guī)律。原始的農耕時代，生產力水平低下，過快的人口增長必定會影響人民物質資料的供給；相反，匱乏的物質資料也必定引起相應的社會矛盾。韓非子所擔心的社會矛盾就是這樣的：“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當然，必需指出的是，我們不能將所有的社會矛盾都歸結為“人民眾而貨財寡”，每一個時代肯定還存在著其它社會矛盾。但是，在“貨財寡”而“人民眾”的環(huán)境之下，人口的過度增長必然會影響到人類自身的生存與發(fā)展。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韓非子對“廣土眾民”的傳統(tǒng)思想進行了一個反向性的思維，可以非常地肯定地說，這是一個思想上的巨大進步。

（三）基于“非仁義”與文化意識上的男尊女卑思想

韓非子的非道德主義思想，是對儒家與墨家道德倫理思想的近乎全盤否定，而韓非子對于人口性別的論述，僅僅是為了揭露儒、墨兩家“仁義之道”的虛偽性而已，即韓非子的人口性別論僅僅是其論證的手段，而不是其論證的目的。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韓非子關于人口性別的論述，是對當時社會性別歧視現(xiàn)象的客觀陳述。韓非子在對當時人口性別歧視的陳述中，是對當時男尊女卑思想的一種肯定性陳述，即在其陳述之中明顯地表現(xiàn)出男尊女卑的觀念：“且父母之于子也，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此俱出父母之懷衽，然男子受賀，女子殺之者，慮其后便，計之長利也。故父母之于子女也，猶用計算之心以相待也，而況無父母之澤乎？”〔4〕韓非子的這段論述，主要是論述冷酷無情的利己主義人性，論述虛假的仁愛之情，但貫徹于其中的男尊女卑思想卻是非常明顯的。在中國的人口文化領域，男尊女卑思想是一個長期的客觀存在。自古以來，這種思想適應了“父權制”社會的需要，消解了夫婦間的恩愛溫情，給夫婦關系加上了若干不平等的倫理?！?〕（p136）而在生育子女的性別選擇上，自然就出現(xiàn)了“產男相賀”與“產女殺之”的人口文化現(xiàn)象。估計，“產女殺之”的情況并不多見，但“產男相賀”情況則是一個極為普遍的社會現(xiàn)象。對于男尊女卑的歷史事實，《白虎通德論》有這樣的表述：“夫婦者，何謂也？夫者，扶也，扶以人道也者；婦者，服也，服于家事，事人者也”。韓非子雖然在《六反》里沒有明確堅持“產男相賀”與“產女殺之”的主張，但透過其論證環(huán)節(jié)，讀者可以非常明顯地感受其思想意識，或者說，他至少是認同了那樣一種較為普通的男尊女卑思想。在今天看來，“產男相賀”，“產女殺之”，是那個時代一種比較正常的社會現(xiàn)象，至少是一種比較正常的人口文化現(xiàn)象。

二、韓非子人口思想評價

對于韓非子的人口思想，既不應該簡單地加以肯定，也不應該簡單地加以否定。對于其合理的成分，我們應該在肯定的基礎上吸收其有益的東西，而對于其非合理的成分，我們應該加以摒棄。

（一）韓非子的生產力思想具有非常積極的意義

韓非子并不是歷史唯物主義者，他也并沒有關于生產力的相關表述，但他強調了制造和使用工具的重大進步意義?！皹嬆緸槌病笔侨祟惛脑熳匀坏闹卮蟪晒瑯O大地改善了人類的居住環(huán)境?！般@燧取火”是人類利用自然的重大進步，使人類的飲食觀念發(fā)生了顛覆性的變化。這兩者不僅極大地提高了人類自身的身體素質，而且還會極大地延長人類自身的壽命，為社會再生產以及人類自身再生產奠定基礎?！按笏疀Q瀆”則是人類改造自然的重大成果，這為人類的生活環(huán)境與農牧業(yè)生產奠定了基本的物質基礎?！昂髞淼拿恳淮硕嫉玫角耙淮艘呀浫〉玫纳a力并當做原料來為自己新的生產服務，由于這一簡單的事實，就形成人們的歷史中的聯(lián)系，就形成人類的歷史，這個歷史隨著人們的生產力以及人們的社會關系的愈益發(fā)展而愈益成為人類的歷史”?！?〕（p43）馬克思的這一論述，充分地證明了生產力在社會發(fā)展中的歷史性作用，也充分地說明了隨著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人類社會的生產結構在不斷地向前發(fā)展。韓非子所說的“構木為巢”、 “鉆燧取火”以及“大水決瀆”，在今天看來似乎意義不大，但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它們與后來工業(yè)革命時期“珍妮機”的發(fā)明，后來電力的使用，今天互聯(lián)網的高度普及，都具有同等重要的劃時代革命性意義。

（二）“人民眾而貨財寡”的深刻性與局限性

就一般情況而言，“人民眾而貨財寡”這本身就是一對矛盾。太多的人口，有限的物質資源，必然會造成社會矛盾。正因為這樣一對矛盾，韓非子得出結論：“事力勞而供養(yǎng)薄，故民爭，雖倍賞累罰而不免于亂”。這種人口與資源之間的矛盾，甚至還有可能引發(fā)其它社會矛盾。他認為，由于資源匱乏，“財貨”有限，人民的仁愛之心也會隨之而喪失。因此韓非子說：“故饑歲之春，幼弟不餉；穰歲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之易財也，非仁也，財多也；今之爭奪，非鄙也，財寡也。”〔1〕韓非子的這個觀點，與春秋時期管仲的一個觀點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所謂的“倉廩實則知禮節(jié)，衣食足則知榮辱”。正因為有“人民眾而貨財寡”的社會矛盾，于是，人民自然想到要對人口規(guī)模進行控制。韓非子的這一思想，對后來社會，尤其是當今社會人口爆炸的局面，無疑具有非常重大的啟示作用。這是韓非子關于人口與資源之間的深刻性論述，具有進步性，對于今天所采取的人口控制政策具有一定借鑒意義。

韓非子關于“人民眾而貨財寡”的觀點，其本意是以發(fā)展的觀點來論證社會變革的必要性，為他的變法主張?zhí)峁├碚撘罁?jù)。但是，韓非子并沒有看到未來社會的發(fā)展趨勢：隨著人類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高，隨著人類創(chuàng)造力的充分發(fā)揮，整個社會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也在迅速地增加。一方面，人口在增加，另一方面，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也在增加。韓非子看到了當時社會的發(fā)展變化，但他沒有想到未來社會的發(fā)展變化。事實上，幾千年來，中國的人口乃至世界的人口都在成倍地增長，與此同時，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也在成倍地增長。僅僅就當今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而言，從1978年到2013年35年間，其增長規(guī)模已經發(fā)生了由量到質的巨大變化。1978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僅僅為0.36萬億元，1988年為1.5萬億元，1998年則為8.4萬億元，2008年達到31.4萬億元，而到2013年，國內生產總值則達到56.8萬億元?！?〕歷史上的數(shù)據(jù)早已無法統(tǒng)計，但近幾十年來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可以充分地證明人類創(chuàng)造物質財富的能力。韓非子只看到了人口數(shù)量的增長，但沒有想到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財富的巨大增長。因此，看到人口數(shù)量與“貨財”之間的矛盾，那是韓非子的先見之明，然而，看不到人類物質財富的增長則是他的局限性。

（三）男尊女卑思想的文本強化

韓非子在其《六反》中雖然沒有明確提出男尊女卑的主張，他所說的“產男則相賀”，以及“產女則殺之”，只是對當時社會狀況的一種客觀描述。但這種描述，無疑以文本的形式強調了男女之間的不平等關系，為后來的中國社會進一步強化了思想文化上的男尊女卑等級觀念。事實上，韓非子在他的另一篇文章《忠孝》里則說：“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此天下之常道也”?！?〕他將夫妻關系與君臣關系以及父子關系完全等同起來，這實際上在當時就是一種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的關系。在這樣的表述中，女性卑微而屈辱的社會地位已經非常明顯地表達出來了。兩性之間的關系平等與否，是研究人口問題以及人口文化問題的一個重要內容?？v觀幾千年的中國歷史，韓非子的這種人口思想，讓中國男尊女卑的等級觀念不僅得到了文本上的強化，甚至還得到了文化上的強化。毋容置疑，這給中國女性所帶來的痛苦，包括心理和肉體的痛苦，那是非常之巨大的。

“母權制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權柄，而妻子則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變成單純的生孩子的工具了”。〔9〕（p68）這是恩格斯對父權制家庭里婦女地位的論述，這一論述完全擊中了中國古代社會男尊女卑關系的要害。戰(zhàn)國末期的韓非子，他不可能站在我們今天的高度來論述男女之間的平等關系問題。但是，我們現(xiàn)代社會的人，反過來研究韓非子的人口思想，其中的男尊女卑思想，則是其人口思想的糟粕。

三、韓非子人口思想的當代反觀

韓非子人口思想，有其積極的內容，也有其負面因素，這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符合辯證法的基本規(guī)律。在人口與物質生產力快速增長的今天，我們將當代社會情況與韓非子人口思想進行反觀與對比，無疑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和啟發(fā)意義。

（一）人口與經濟之間的關系不能絕對化

韓非子所處的戰(zhàn)國末期，屬于比較原始的農耕時代，那個時代的生產力水平還是相當?shù)拖碌摹Ｓ捎谏a力水平的低下，人口與經濟之間的關系肯定存在著非常明顯的矛盾。韓非子由“人民眾而貨財寡”的矛盾出發(fā)，對以往的“廣土眾民”觀點進行反向思維，那在當時確實具有相當?shù)暮侠硇?。但到了今天，人類的生產力水平已經有了巨大的提高，創(chuàng)造物質財貨的能力也有了巨大的提高，而隨著物質財貨的巨大增長，人口規(guī)模的相應增加，也必然有其合理性?！霸谌丝谂c經濟的關系問題上，我們始終存在著一個誤區(qū)，即認為人口越多越不利于經濟的發(fā)展，中國的人口數(shù)量阻礙了中國的經濟發(fā)展”?！?0〕（p91）這種論調，與韓非子關于“人民眾而貨財寡”的觀點實際上是一脈相承的，即他們只看到了人口的增長，卻看不到物質財富的增長。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可以做這樣的對比：中國的東部地區(qū)，以廣東、江蘇與山東為例，它們不僅僅是經濟大省，同時也是人口大??；中國的西部地區(qū)，以云南與甘肅為例，它們與東部的廣東、江蘇以及山東相比較，既不是人口大省，更不是經濟大省。人口越多的地區(qū)，其經濟越發(fā)達；而人口越少的地區(qū)，其經濟反而相對落后。西部地區(qū)的經濟水平，不僅其經濟總量遠遠落后于東部地區(qū)，而且其人均產值也遠遠落后于東部地區(qū)。因此，將經濟落后完全歸結于人口數(shù)量的龐大，那也許是一種以偏概全的思維；經濟落后，應該還存在其他原因，甚至包括思想觀念以及管理水平的原因。

可見，中國的東部地區(qū)，其人口與經濟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一種矛盾關系，而是一種互相增長的關系；反過來看，西部地區(qū)的人口規(guī)模相對較小，但其經濟卻并沒有達到東部地區(qū)的規(guī)模?！凹偃缟a力停滯不前的話，理論上是存在人口承載上限；但是生產力水平低，也意味著人口再生產的效率低（嬰幼兒死亡率高），實際人口是難以達到人口承載上限的”?！?2〕（p138）今天過于嚴控的計劃生育政策，只看到了人口的增長，卻沒有看到國內生產總值的增加，即只看到了問題的一個方面，而沒有看到問題的另一個方面。事實上，人口的過度控制，并不有利于人口自身的正常繁衍。與春秋戰(zhàn)國時代相比，當今時代的人口承載能力，當今時代的物質資料生產能力，已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今天，反觀韓非子的人口思想，他關于人口與資源之間的關系，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并不具有絕對的正確性，至少就今天的生產力水平來看，不一定絕對正確，因為當今社會的物質財富已經得到了巨大的增長。

（二）男尊女卑思想的繼續(xù)存在

今天的中國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與歷史上的各個時代相比較，中國的科學技術以及生產力水平已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人民的物質生活條件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然而，歷史上遺留下來的男尊女卑思想，卻仍然有很大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似乎仍然根深蒂固。根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2013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我國近三十年的新生人口已經出現(xiàn)了嚴重的性別失衡，這種性別失衡明顯地表現(xiàn)在男性人口高于女性人口，而且年齡越小，性別之間的比例關系越是失衡。

原因很簡單，由于科技水平的不斷提供，人們對胚胎的性別已經具備了一種“先知”的能力，在執(zhí)行計劃生育政策的過程中，一些人繼續(xù)存在頑固不化的男尊女卑思想。正是由于這樣一個緣故，很多女嬰出生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僅僅懷孕幾個月的時間，就被做了人工流產。人工流產的結果，自然會導致男女性別比例的嚴重失衡。進行胚胎性別鑒別，進行人工流產，這與韓非子所說的“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相比較，似乎并沒有實質性的區(qū)別。從人口文化的角度來考察，以韓非子等人為代表的男尊女卑思想已經延續(xù)了幾千年，我們研究當代中國的人口文化，不得不反觀韓非子等人的人口思想，而這兩者之間，其男尊女卑觀念無疑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當然，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今天中國社會的女性，她們在接受教育、參與社會管理等等所有的領域，都具有和男性平等的法律地位，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本文所說的男尊女卑思想，主要是存在于人們頭腦之中的一種文化觀念，而這種文化觀念一旦表現(xiàn)于實際之中，則是對胚胎性別的鑒別，最終形成近了幾十年來嚴重失衡的男女性別比例。男女性別比例的嚴重失衡，必將會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甚至在當前，這些社會問題已經表現(xiàn)出來，那就是出現(xiàn)大量的所謂“剩男”?？梢钥隙?，“剩男”問題是當前乃至未來社會不得不重點關注的社會問題。所以，今天我們反觀韓非子的人口思想，他的男尊女卑思想無疑給后來的中國社會，尤其是當今社會帶來了非常負面的影響，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四、結束語

韓非子的人口思想不能一概而論，其內容具有兩面性。其積極的一面，那就是韓非子看到了生產力在人類發(fā)展史的重大意義，而且也看到了人口與資源之間的辯證關系，這是我們今天值得肯定的。其消極的一面，那就是長久地影響于后世的男尊女卑思想，這是我們必須加以否定的。因此，對于韓非子的人口思想，我們不應該以偏概全，既不能夠因為其積極的內容而忽視其消極的一面，也不能夠因為其消極的一面而否定其積極的內容。

〔參 考 文 獻〕

〔1〕〔戰(zhàn)〕韓非.韓非子·五蠹〔O〕.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4〕〔戰(zhàn)〕韓非.韓非子·六反〔O〕.

〔5〕汪文學.詩性風月——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情愛〔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1.

〔6〕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文集（10）〔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tǒng)計局.國民經濟核算-國內生產總值http：//data.stats.gov.cn/workspace/index？a=qtype=simpledimension=zbdbcode=hgndm=hgndcode=A0101

〔8〕〔戰(zhàn)〕韓非.韓非子·忠孝〔O〕.

〔9〕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曠為榮，曠新年.中國的人口危機〔J〕.社會科學論壇，2010，（12）.

〔11〕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tǒng)計局.分省國內生產總值〔EB/OL〕http：//data.stats.gov.cn/workspace/index？m=fsnd.

〔12〕易富賢.資源、環(huán)境不構成人口增長的硬約束〔J〕.國際經濟評論，2012，（06）.

〔1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tǒng)計局.2014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M〕.北京：中國統(tǒng)計出版社，2014.

〔責任編輯：孫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