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雖然我國法律明文禁止刑訊逼供,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刑訊逼供仍然相當程度地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嚴重影響了司法的公信力。文章從刑訊逼供的犯罪構成要件出發(fā),結合新刑事訴訟法等相關規(guī)定,對刑訊逼供進行深入探討,以期能夠進一步地控制和防范刑訊逼供行為。
【關鍵詞】刑訊逼供;犯罪構成要件;轉化犯
我國早在1986年12月12日簽署了《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或侮辱性的待遇或處罰公約》,也在各項法律規(guī)范中明確禁止刑訊逼供。在2013年1月1日實施的《刑事訴訟法》中,增加了“尊重和保障人權”,再一次強調公民的基本人權,嚴厲打擊酷刑。刑訊逼供多存在于搶劫、殺人等重特大案件中,實施主體趨于多元化,手段趨于隱蔽性,造成冤假錯案的糾正難度較大。一旦司法工作人員采用肉刑或變相肉刑的手段逼取口供,將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后果,在某種程度上使得人們對法律的信仰程度降低,動搖了實現(xiàn)法治的信心。目前,刑訊逼供已漸漸成為司法不公的一個突出表現(xiàn),阻礙現(xiàn)代法治國家的進展。雖然理論界對刑訊逼供已經進行了多年的探討,但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刑訊逼供卻一直成為司法公正的一大頑疾,屢禁不止。
由我國現(xiàn)行《刑法》第247條可以了解:國家司法及其職能部門如果對被告或者犯罪嫌疑人采用了暴力逼供而得到證言的,根據(jù)刑訊逼供情節(jié)輕重對職能部門或人員進行處罰。同時,《刑法》第234條、232條的規(guī)定:司法工作人員刑訊逼供造成傷殘或者死亡的要從重處罰。
一、犯罪主體
司法工作人員的認定。1979年《刑法》第136條規(guī)定:“禁止刑訊逼供。司法相關工作人員對人犯實行刑訊逼供的,情節(jié)較輕的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存在運用肉刑導致嫌疑人傷殘的,以傷害罪從重論處?!?979年《刑法》將犯罪主體設置為國家相關工作人員,與當時的政治背景有很大的關聯(lián),在一定程度上嚴密了刑事法網,但這種寬泛卻與刑訊逼供本來意義上的所指的發(fā)生在特定的“刑事訴訟過程中”的行為是不相匹配的。為解決這一矛盾,現(xiàn)行《刑法》采取了縮減刑訊逼供犯罪主體的立法方式,把主體定義為“司法工作人員”?,F(xiàn)行《刑法》第105條明確說明:“司法部門相關工作人員,是指有偵查、審判、監(jiān)管職責的相關人員。”其中,刑法中所稱的司法權是廣義的,可以說是由公、檢、法等機構進行的國家機關活動的總和,與憲政語境下的司法權還是有所區(qū)別的。
二、犯罪客體
通常所說的犯罪客體,是指國內刑法中所保護而為犯罪行為所侵犯的特定關系。刑訊逼供罪的犯罪客體,學界有幾種不同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刑訊逼供罪的犯罪客體即公民的人身權利,同時也是司法機關的正常活動,屬于復雜客體,這是我國學界普遍認同的觀點。
第二種觀點是國外比較堅持的,日本、韓國、德國等立法將刑訊逼供罪規(guī)定于瀆職罪中,俄羅斯、越南等將其規(guī)定在妨害司法活動的犯罪中。
三、犯罪的客觀方面
1.精神折磨是否應納入刑訊逼供的行為方式。根據(jù)我國現(xiàn)行《刑法》規(guī)定了解到,最常見的刑訊逼供的客觀特征為:在司法機關及相關人員采用肉刑或變相肉刑逼取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口供,并且對逼供的方式沒有進行詳細描述。而縱觀外國立法,對刑訊逼供罪的行為特征均有或詳或略的規(guī)定?!督箍嵝坦s》中明確了將各種肉體以及其他殘忍的、不為人道的或有辱人格的行為包括在內。目前,對刑訊逼供行為每個國家的法律有相似點。但是對于單純的使人精神遭受痛苦的行為是否構成本罪,各國的規(guī)定存在很大差異。
為與國際刑事立法接軌,2013年1月1日實施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121條明確了“非法證據(jù)的認定標準”,明確說明運用肉刑或變相肉刑或者采用其他使被告人在肉體上或者精神上遭受劇烈疼痛或痛苦的方法迫使被告人違背內心想法的,被確定為“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2013年1月1日實施的《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65條規(guī)定,刑訊逼供的定義為:通過利用肉刑或者變相肉刑的方法,致使嫌疑人在身體或者精神上受到劇烈疼痛以達到嫌疑人供述的目的。刑訊逼供等非法手段具體包括哪些情形不好把握,采取列舉的方式很難窮盡所有情況,所以立法采取了“相當性”的程度標準,規(guī)定對于其他非法手段,重點把握其違法危害程度是否與刑訊逼供或暴力、威脅手段相當。根據(jù)上述兩個解釋規(guī)定,不僅精神折磨屬于非法的訊問手段,凡是“使被告人在肉體上或者精神上遭受劇烈疼痛或痛苦”、“強迫程度與刑訊逼供或者暴力、威脅相當”、“違背意愿供述的”均屬非法證據(jù)予以排除。
2.嚴格區(qū)分精神折磨和精神強制。有資料顯示,近二十年因刑訊逼供立案查處的案件,平均每年在400起左右。在所有刑訊逼供中,除體罰、毆打等常規(guī)手段,辦案人員采取疲勞審訊,不讓犯罪嫌疑人正常睡眠的手段尤為普遍,也尤為惡劣。疲勞審訊是一些司法工作人員慣用的訊問手段,即使被訊問人事后主張刑訊逼供,由于沒有留下肉眼易見的外傷,由于精神和內心的傷情難以鑒定,因此相當程度上掩蓋了刑訊逼供的事實。
四、犯罪的主觀方面
1.刑訊逼供致人傷殘、死亡的定性。第一種觀點是轉化犯說,也是目前我國學界普遍認可的。這是根據(jù)轉化犯的概念并結合刑法的觀點而提出的,認為轉化犯是犯罪性質的轉化,罪名的轉化,是一種犯罪轉化為另一種犯罪,體現(xiàn)了“禁止重復評價”的價值意蘊。第二種觀點是結果加重說。即認為將刑訊逼供罪規(guī)定為轉化犯,不同于轉化犯構成條件。按照轉化犯的特點,需要犯罪嫌疑人實施某個犯罪過程中故意內容發(fā)生了變化,一般來說,這樣才有可能進行轉化。而行為人在刑訊逼供致人傷殘、死亡的過程中,逼取口供的主觀目的并沒有發(fā)生變化,不符合轉化犯的主觀條件。而致人傷殘、死亡是刑訊逼供造成的危害結果,應當規(guī)定為結果加重犯或情節(jié)加重犯。第三種觀點是法律擬制說。如果刑訊逼供而導致人傷殘或者死亡,即使行為人對此并不具有故意,也應構成故意傷害罪或故意殺人罪,從重處罰。即認為刑訊逼供與故意傷害、故意殺人實際侵害的法益相當,有法律擬制的實質理由。
筆者認為,犯罪構成是刑法學的基石,通常在研究中,若出現(xiàn)刑訊逼供“致人傷殘、死亡”能否應該以“故意傷害罪”或者“故意殺人罪”進行判定時,回避行為人的主觀構成要件,只是以“法律擬制”予以代替,有違主客觀相一致的犯罪體系。而結果加重說對轉化犯的抨擊在于“致人傷殘、死亡”的過程中沒有出現(xiàn)故意內容的轉化以及罪質的轉化。筆者認為,這恰恰混淆了犯罪的主觀要件和犯罪的動機。事實上,“逼供”的目的與其他犯罪動機類似,其內心最初的起因是促使犯罪人實施刑訊逼供的行為,逼供的目的很難阻止犯罪嫌疑人產生新的反正動機,因此,也非常難以判斷犯罪的性質。同時,轉化罪的內容以及形式上,犯罪嫌疑人對自己的暴力行為所造成的嚴重后果,是持故意的心態(tài),只是以概括故意為表現(xiàn)形式。因此,行為人從原先的“刑訊逼供”的故意轉化為“致人傷殘、死亡”的故意,符合轉化犯的基本特征。
綜上所述,筆者并不認同結果加重說和法律擬制說,但也有學者認為刑訊逼供行為人對于致人傷殘、死亡的重結果既可能存在故意,也可能存在過失,倘若都按照轉化犯的理論以故意傷害罪,這對過失行為人來說顯然不當,違背犯罪構成原理。因此,有學者建議在刑訊逼供罪的基本罪量刑情節(jié)后再加一款結果加重情節(jié),主要針對因過失致人傷殘、死亡的處理更為恰當。而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八條虐待被監(jiān)管人罪中也有類似這樣的說明:“監(jiān)獄看守所等監(jiān)管機構的相關人員,如果存在對被監(jiān)管人實施毆打或者虐待等行為。按照國家法律,依據(jù)情節(jié)情況進行判定。如果情節(jié)不嚴重,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較嚴重的,處以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傷殘、死亡的,依照本法中第一百二十四條、第一百二十二條的規(guī)定進行從重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