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字》羽文化意蘊(yùn)的研究

張翠偉

(河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河北 石家莊 0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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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解字》羽文化意蘊(yùn)的研究

張翠偉

(河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河北 石家莊 050000)

《說文解字》在語言學(xué)史上具有開創(chuàng)性，同時也是反映中國古代文化生活的百科全書。《說文》中用羽作為部首的字有33個，涉及的內(nèi)容全面，種類繁多，所表達(dá)的文化意義也是比較豐富的。羽本義是鳥類的羽毛，可以作為鳥的代稱和鳥翅膀的象征。因?yàn)橛谐岚虿拍軌蝻w翔，神話中的仙人是會飛的，所以可以用羽來指稱他們。鳥類的羽毛漂亮，古時婦女經(jīng)常用來作為頭飾，而名貴的鳥類羽毛其裝飾作用更加突出，只有身份高貴的人可以用來作為裝飾品，因此羽毛逐漸成了身份高貴的象征。古代重視祭祀制度，羽這種象征身份的裝飾品也逐漸成為一種用來祭祀的舞器。

《說文解字》；鳥羽；文化

《說文解字》(以下簡稱《說文》)是我國最早的一部字典，是中國語言學(xué)史上的重要著作。許慎對每一個字都進(jìn)行了深入的研究?！墩f文解字·序》中提到：“今敘篆文，合以古籀。博采通人，至于小大。信而有證，稽撰其說。將以理群類，解謬誤，不相雜廁也。萬物咸睹，靡不兼載。”[1]《說文》以部首統(tǒng)攝漢字，將9353個漢字分別部居歸屬于 540 個部首之下，這種編纂方法對研究古文字的學(xué)者理解古書上字義及系聯(lián)漢字的意義頗有裨益，在語言學(xué)史上具有開創(chuàng)性。然而《說文》的寶貴之處不僅于此，它還是反映中國古代文化生活的百科全書，對于我們了解古代的社會風(fēng)俗、生活方式等具有重要的參考價(jià)值。

《說文》中用羽作為部首的字有33個，數(shù)量相對不是很多，但涉及的內(nèi)容全面，種類繁多，所表達(dá)的文化意義也是比較豐富的。我們通過《說文》并結(jié)合文獻(xiàn)對“羽”所反映的文化現(xiàn)象進(jìn)行分析與總結(jié)，從而進(jìn)一步了解羽在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的重要作用。

一、鳥類的代稱

因?yàn)橛鹈挥续B類才有，所以可以用來借指鳥類。《淮南子·原道訓(xùn)》：“羽者嫗伏，毛者孕育?！边@里羽者代指鳥類；毛者代指獸類。鳥類通過孵化而生，獸類通過孕育而生?！抖Y記·月令》：“孟夏之月，其蟲羽?！弊ⅲ骸坝?，飛鳥之屬?！边@里的蟲古時為動物的泛稱。意思為孟夏時節(jié)正是禽鳥繁殖的季節(jié)?！墩f文》中從羽，表示鳥類名稱的字有以下7個。

翨：《說文》：“鳥之強(qiáng)羽猛者?！币馑紴槊网B強(qiáng)勁的羽毛。《周禮·翨氏》：“掌攻猛鳥，以時獻(xiàn)其羽翮?！敝嘎B氏負(fù)責(zé)捕捉猛鳥，按時節(jié)進(jìn)獻(xiàn)羽毛。王筠《說文句讀》：“先鄭曰，翨都為翅翼之翅。后鄭曰，翨，鳥翮也。筠案二鄭，皆謂翨翅一字也。許君不從兩鄭者，蓋謂猛鳥之羽曰翨。”[3]413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東漢鄭眾指出，翨為翅翼的翅。鄭玄指出，翨是鳥的羽毛。如果按二鄭的說法，都認(rèn)為翨與翅是一個字。許慎不認(rèn)同二鄭的看法，大概認(rèn)為猛鳥強(qiáng)勁的羽毛為翨。

翡：《說文》：“赤羽雀也。”指赤色羽毛的雀。翠：《說文》：“青羽雀也。”指青色羽毛的雀。唐·玄應(yīng)《一切經(jīng)音義》：“雄赤曰翡，雌青曰翠。”《南方異物志》：“翡大于燕，小于烏，腰身通黑，惟胸、前背、翼后有赤毛也；翠通身青黃，惟六翮上毛長寸余?！币馑际钦f，雄鳥羽毛赤色稱翡，雌鳥羽毛青綠稱翠。翡鳥比燕子大，小于烏鴉，腰身都是黑色，只有胸、前背、翅膀后有赤色的毛。翠鳥通體是青黃色，只有羽莖上毛長寸余。如今人們對翡翠的認(rèn)識更多地指向一種玉名，因翡翠這種玉的顏色多樣，以綠色和紅色為主。于是人們便將有相同顏色特點(diǎn)的翡翠鳥名賦予這種玉石了。

翹：《說文》：“尾長毛也?！倍巫ⅲ骸啊渡滹糍x》‘斑尾揚(yáng)翹’，按尾長毛必高舉，故凡高舉曰翹。”翹指鳥尾上的長羽毛。例如《楚辭·招魂》“砥石翠翹”指臥室里用平滑且光澤的砥石為壁，并用鳥的羽毛進(jìn)行裝飾點(diǎn)綴。翠鳥的長羽毛還被古代婦女拿來用作頭飾，如韋應(yīng)物《長安道》“頭上鴛釵雙翠翹” 。

翰：《說文》：“天雞赤羽也?！兑葜軙吩唬骸蠛?，若翚雉，一名風(fēng)。周成王時蜀人獻(xiàn)之。’”[4]486翰是天雞赤色的羽毛，長著五彩羽毛，象錦雞，又叫風(fēng)，周成王時蜀地人獻(xiàn)來的。

翟：《說文》：“山雉尾長者?！薄夺岠B》：“翟，山雉”，郭曰 “長尾者”。因此翟本義為長尾野雞。

翯：《說文》：“鳥白肥澤兒?！对姟吩疲骸坐B翯翯?！薄睹珎鳌吩唬骸奥G翯，肥澤也?！甭G指鳥色白，肥壯有光澤的樣子。

二、鳥類翅膀的象征

羽本義為羽毛，有羽毛才有翅膀，因此羽可以用來借指鳥類的翅膀?！对娊?jīng)·小雅·鴻雁》：“鴻雁于飛，肅肅其羽?！薄对娊?jīng)·豳風(fēng)·七月》：“六月莎雞振羽。”這里莎雞是一種昆蟲名，也稱為紡織娘。六月，紡織娘振動翅膀發(fā)出響聲。這是羽的本義所反映出的一種事物。根據(jù)《說文》：“凡羽之屬皆從羽。”可知以羽做部首的字意義大部分跟羽毛有關(guān)。如以下9個從羽的字。

翁：《說文》：“頸毛也?！薄渡胶＝?jīng)》：“天帝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鶉，黑文而赤翁?！庇伞渡胶＝?jīng)》可以得知，天帝山有一種鳥，長得像鵪鶉，羽毛上有黑色的花紋，頸上的毛是赤色的。這里翁指鳥頸上的毛。

翮：《說文》：“羽莖也?！倍巫ⅲ骸扒o，枝柱也?！蓖躞蕖墩f文句讀》：“《釋器》：‘羽本謂之翮?！敝赣鹈那o。許慎大概認(rèn)為羽根本來沒有毛，裸露在空中的為羽毛的根即翭。翭：《說文》：“羽本也。一曰羽初生兒。”按許慎所指翭有兩種說法，一指羽毛的根，一指羽毛初生的樣子。羽毛所依附的為羽莖即翮。

翎：《說文》：“羽也?！敝赣鸨玖x為鳥的翅膀。

三、神話故事中對仙人的一種稱謂

在神話故事中，仙人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像有翅膀一樣。民間有種說法稱仙人為“羽人”，最早出現(xiàn)在《山海經(jīng)》中，也稱為羽民。王充：“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失人之體，更愛異形。”意思是仙人身上長有羽毛翅膀，變化著飛行，一會兒是人，一會兒是仙?！墩f文》中從羽表示翱翔的字占大多數(shù)，有12個，例如：

翾：《說文》：“小飛也?！绷殻骸墩f文》：“大飛也。一曰伊、雒而南，雉五采皆備曰翚?！对姟吩唬骸缌毸癸w?！甭Q、翚均為起飛義，翾指輕輕地飛起，而翚有三種說法，一指鳥奮飛；一指伊水、雒水以南，五彩都具備的野雞稱為翚；一指《詩經(jīng)》中所說象野雞在飛。按許慎的說法翚不單表示鳥飛翔的狀態(tài)還表示鳥類的名稱。

翱：《說文》：“翱翔也。”翔：《說文》：“回飛也?！薄痘茨献印m真訓(xùn)》：“鳥之高飛，翼上下曰翱，直刺動曰翔?！卑丛S慎說法兩者均指回旋地飛翔，淮南子中提到翱與翔的區(qū)別，即鳥在高飛時，雙翼上下扇動的稱為翱，雙翼直刺不動的稱為翔?，F(xiàn)在很少將兩字分開使用，人們習(xí)慣于組成一個詞語翱翔，來表示鳥在天空自由飛翔。

翥：《說文》：“飛舉也?！蓖躞蕖墩f文句讀》：“謂自地初起之時也?！蓖躞拗赋?，鳥從地上初次起飛稱為翥。

翕：《說文》：“起也?！倍巫ⅲ骸棒鈴暮险?，鳥將起必?cái)恳硪?。”段玉裁指出翕從合，合指閉合，收攏。鳥起飛時必收攏它的翅膀，因此本義可指鳥起飛。

翩：《說文》：“疾飛也?！薄遏旐灐穫髟唬骸棒妫w貌?！濒姹玖x指快速地飛，魯頌傳說，翩指飛的樣子。

翜：《說文》：“捷也。飛之疾也?！绷湵玖x指敏捷，飛得快。

翊：《說文》：“飛兒?！敝革w的樣子。

四、古代皇宮貴族用來裝飾舞樂的工具

《禮記·樂記》：“故鐘鼓管磬羽龠干戚，樂之器也?！盵5]369-370古代舞樂合一，樂包括舞，羽是樂舞中舞者所執(zhí)的舞器，用雉鳥的尾羽樹于竿頭，持而舞之，稱為“羽”。古代的樂舞不僅是娛樂，更是禮樂的一部分。《周禮·春官·樂師》：“凡舞，有帗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干舞，有人舞?！薄啊畮摗凇墩f文》中作‘翇’?；试凇墩f文》中作‘’，都從‘羽’，帗舞，羽舞，皇舞，都是執(zhí)羽而舞的樂舞，用以祭祀。”[5]370：《說文》：“樂舞。以羽紂自翳其首，以祀星辰也。”[4]491指樂舞，用羽蓋蒙覆頸部而跳舞，用來祭祀星辰之神。翇：《說文》：“樂舞。執(zhí)全羽以祀社稷也?！盵4]491指樂舞，手拿著完整的羽毛來祭祀社稷之神。

作為裝飾，從羽的字還有2個，如：《詩經(jīng)·庸風(fēng)》“其之翟也”，毛曰：“翟，褕翟、闕翟，翟羽飾衣也。”毛詩指出，褕翟、闕翟都是用翟的羽毛來裝飾衣服的。翟也可指野雞翎，即古代樂舞時的舞具。如《詩經(jīng)·邶風(fēng)》“右手秉翟”，毛曰：“翟，翟羽也”。即右手雉羽頻揮舉。翟本義為長尾野雞，這里是作為一種裝飾品或舞具來使用的。

翿：《說文》：“翳也。所以舞也?！薄对姟吩唬骸白髨?zhí)翿?！痹S慎指出翿即翳，是用來跳舞的舞具?！对娊?jīng)》說，跳舞時左手拿著翳旗。

五、身份高貴的一種象征

《漢書·王莽傳》：“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三國志·蜀先主傳》：“先主少時，與宗中諸小兒于樹下戲，言：‘吾必當(dāng)乘此羽葆蓋車。’”這是說先主劉備小時就認(rèn)定自己日后會成為有高貴身份的人。《說文》中以羽為部首反映這種文化意義字有2個。

翣：《說文》：“棺羽飾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下垂?！盵4]492指棺材上象羽翼般的裝飾物。天子棺材上八個，諸侯六個 ，大夫四個，士人兩個。飾物下垂。段注：“翣者下垂于棺兩旁，如羽翼然，故字從羽，非真羽也?！倍斡癫谜J(rèn)為因這種裝飾物下垂于棺材兩邊，象鳥的翅膀一樣，所以字從羽，并不是指真正的羽毛。

翳：《說文》：“華蓋也。”華蓋指用華麗的羽毛制成，形如車蓋，是帝王或貴官車上的傘蓋。

通過對羽字和《說文》以羽為部首的字的分析，可以看出羽所代表的字義大部分與羽毛相關(guān)，羽本義是鳥類的羽毛，可以作為鳥的代稱和鳥翅膀的象征。因?yàn)橛谐岚虿拍軌蝻w翔，神話中的仙人是會飛的，所以可以用羽來指稱他們。鳥類的羽毛漂亮，古時婦女經(jīng)常用來作為頭飾，而名貴的鳥類羽毛其裝飾作用更加突出，只有身份高貴的人可以用來作為裝飾品，因此羽毛逐漸成了身份高貴的象征。古代重視祭祀制度，羽這種象征身份的裝飾品也逐漸成為一種用來祭祀的舞器，這些都表明羽在古代生活中的重要性。

[1]許慎.說文解字序[M]. 徐鉉楊,校定.北京:中華書局,1963：316.

[2]徐中舒.骨文字典[K].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2003：386.

[3]王筠.說文句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湯可敬.說文解字今釋[M].長沙:岳麓書社,1997.

[5]傅永和.漢字演變文化源流:上[M].廣東:廣東教育出版社,2012.

[責(zé)任編輯 張亞君]

2015-03-12

張翠偉(1989-)，女, 河北石家莊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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