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整風時期黨的作風建設的基本經(jīng)驗

孫金根，沈程程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南京210044）

黨風即中國共產黨的作風。黨風包括黨員和黨組織在思想、政治、組織、工作和生活等方面的作風，所謂學風、文風，也都是黨風，是黨的世界觀和黨性的外在表現(xiàn)。作風建設是黨的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延安整風運動，史學界和理論界已經(jīng)有許多深入的研究，但從黨的作風建設視角系統(tǒng)探討延安整風的基本經(jīng)驗的尚顯不足。延安整風運動對黨的作風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積累了寶貴的經(jīng)驗。本文擬對此進行簡要分析，以求教于專家和同仁。

一、高度重視黨的思想作風建設

黨的作風的實質是世界觀問題。就黨員和黨組織而言，只有以科學的世界觀作為指導，并把這種世界觀落到實處，才能形成優(yōu)良的作風。因此加強和改進黨的作風建設必須把思想建設放在首位，堅持用科學的理論武裝全黨?；谶@種認識，延安整風運動著重反對主觀主義，尤其是教條主義，確立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

1．從延安整風運動的背景來看。從1942年春天起，中國共產黨以延安為中心在全黨范圍內開展了一次整風運動。進行這樣一場整風運動，有著深刻的背景。開展整風運動的主要原因在于解決黨的歷史上遺留的思想路線問題，肅清教條主義思想殘余，解決黨內仍然存在著的黨風不正、學風不正和文風不正的問題，端正黨的思想路線，真正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當時中國共產黨成立已經(jīng)20多年，中國革命取得了巨大的勝利，也經(jīng)歷過嚴重的挫折；既有成功的經(jīng)驗，也有失敗的教訓。其中，給中國革命事業(yè)帶來損害最大的，是以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主義錯誤。遵義會議之后，黨從組織上、政治上糾正了以教條主義為特征的王明“左”傾錯誤，但是，還沒有從思想上系統(tǒng)地徹底清算這種錯誤，在此后一段時間里，教條主義在黨內仍然有很大的市場。毛澤東指出：“現(xiàn)在的主觀主義的毒害有歷史的，也有最近這個時期產生的，都相當深?！枷氩唤y(tǒng)一，行動不統(tǒng)一?！盵1]414這就需要在全黨普遍深入開展馬克思主義教育，把全黨從教條主義束縛下徹底解放出來。在毛澤東看來，黨風關系到黨的性質，堅持黨的優(yōu)良作風，才能保持黨的先進性，“如果不整風黨就變了性質，無產階級其名，小資產階級其實”，“只有經(jīng)過整風才把無產階級的領導挽救了?！盵2]284

2．從延安整風運動的任務來看。全黨開展整風運動的內容是反對主觀主義、宗派主義和黨八股，其中以教條主義為核心。正如毛澤東所說：“我們要在黨內發(fā)動一個啟蒙運動，使我們同志的精神從主觀主義、教條主義的蒙蔽中間解放出來，號召同志們對于主觀主義、宗派主義、黨八股加以抵制?！盵3]827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的報告中闡述了教條主義的危害，指出以教條主義為主要特征的主觀主義是共產黨的大敵，是黨性不純的表現(xiàn)，認為“只有打倒了主觀主義，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才會抬頭，黨性才會鞏固，革命才會勝利”。他批評教條主義者是“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是不完全的馬克思主義者；告誡全黨“馬克思列寧主義是科學，科學是老老實實的學問，任何一點調皮都是不行的。我們還是老實一點吧！”。[3]8001942年4月20日，毛澤東在《關于整頓三風》的報告中指出：“要把反對主觀主義這件事搞得徹底，一定要搞好，我們必須要下這樣一個決心?！彼踔吝@樣說：“就是延安失掉了，反主觀主義也要搞，作戰(zhàn)也要搞?！盵1]416決心之大，由此可見一斑。毛澤東的這些考慮，在他于1942年4月21日給周恩來的電報中再次體現(xiàn)出來：“日蘇戰(zhàn)爭時機當在五月至八月內，在爆發(fā)前我們一面準備應付反共高潮，同時繼續(xù)抓緊黨內教育，以整頓學風黨風文風為中心，認真進行改造作風鞏固內部的工作，這無論是為著應付目前困難與迎接將來光明都是必要的?！盵4]377

3．從延安整風運動的成效來看。延安整風運動是一次全黨范圍內的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教育運動。它確立了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fā)的馬克思主義思想路線。通過這場運動，一大批干部迅速地成長起來，馬克思主義的學風在他們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他們的文化知識、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領導方法，都提高到了一個新的水平。李維漢認為：“整個運動的發(fā)展是健康的，是有規(guī)律性地前進的，收獲是很大的。普遍反映，整風教育了每一個人。”[5]380

延安整風運動也是一次思想解放運動，而且這方面的作用更為突出和重要。經(jīng)過延安整風運動，全黨同志從教條主義束縛下徹底解放出來，開始對中國革命的諸多問題進行獨立思考，更加堅定了革命的自信心和創(chuàng)造力。周恩來認為，大家在學習中爭論得很熱烈，“這是啟發(fā)思想的一種爭論。黨內思想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解放?！盵6]157通過整風運動，全黨真正把握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原理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的原則和途徑，教條主義在黨內再無藏身之地，實現(xiàn)了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基礎上的思想大解放。

二、大興調查研究之風

調查研究，是對客觀實際情況的調查了解和分析研究，旨在把握事物的本質和規(guī)律，從而找到解決問題的思路和對策。調查研究是我們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正確途徑，作為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要求，是我們實行科學決策的基礎，也是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1．調查研究是黨的作風建設的基本環(huán)節(jié)。毛澤東是黨內大興調查研究的開創(chuàng)者。在延安，毛澤東高度重視調查研究，大力提倡全黨開展調查研究。他說：“認識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馬克思、恩格斯努力終生，作了許多調查研究工作，才完成了科學的共產主義。列寧、斯大林也同樣作了許多調查。中國革命也需要作調查研究工作，首先就要了解中國是個什么東西（中國的過去、現(xiàn)在及將來）。可惜很多同志常是主觀主義，自以為是，完全不重視調查研究工作?！盵7]211941年3、4月，在《﹤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中，毛澤東進一步強調了調查的重要性，他說：“對于中國各個社會階級的實際情況，沒有真正具體的了解，真正好的領導是不會有的?！盵3]7891941年5月，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中，尖銳批判了主觀主義作風，號召全黨注重調查研究。他不僅把調查研究作為工作方法的問題，更把它上升到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的高度。他還把調查研究作為黨的作風建設的基本環(huán)節(jié)，告誡全黨：“在全黨推行調查研究的計劃，是轉變黨的作風的基礎一環(huán)?！盵3]802

2．調查研究工作要掌握正確的方法。中共中央要求廣大黨員和干部通過調查研究，深入了解中國社會狀況，了解中國革命的特點和規(guī)律，學會將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相結合。1941年8月1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該決定對于調查研究的機關、收集材料的方法、調查研究的對象和調查研究的教育等作了詳細的規(guī)定。同日，又頒布了《中央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規(guī)定了實施辦法，從機構、人員和經(jīng)費等方面作了規(guī)定，“以達系統(tǒng)的周密的調查與研究一切必要情況之目的?！盵8]178延安整風運動中，毛澤東不僅強調調查研究的重要性，而且指出了做好調查研究工作的具體方向。他說：“要了解情況，唯一的方法是向社會作調查，調查社會各階級的生動情況?！挥羞@樣，才能使我們具有對中國社會問題的最基礎的知識。”[3]789為此，他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要向群眾調查實際材料。向社會實際做調查，就是向群眾做調查；調查研究的過程，也就是實行群眾路線的過程。二是開展調查研究要有正確的態(tài)度和科學的方法。要有滿腔熱忱、眼睛向下的決心和放下架子、甘當小學生的精神。調查的方法，可以“走馬觀花”，更要經(jīng)常地“下馬觀花”，深入基層，做“解剖麻雀”的典型調查。調查者要學會在詳細地占有第一手材料的基礎上，對這些材料進行改造制作的功夫，實現(xiàn)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飛躍。

3．調查研究工作成果豐碩。當時，為加強對調查研究工作的領導，設立了中共中央調查研究局，以毛澤東為主任，任弼時為副主任。中共中央的調查研究工作分兩個層面來進行。一是中央領導深入基層開展調查研究。毛澤東身體力行，經(jīng)常找農民聊天，了解農村的實際情況。他還通過各種方式考察了陜甘寧邊區(qū)農業(yè)、畜牧業(yè)和手工業(yè)發(fā)展情況以及軍隊的生產事業(yè)、機關學校的生產事業(yè)等，研究邊區(qū)的經(jīng)濟工作及財政工作的規(guī)律。二是組織調查研究團開展調查研究。中共中央還專門組織了調查團。西北調查研究局的考察團由西北局邊區(qū)研究室的全體人員組成，由高崗擔任團長，調查陜甘寧邊區(qū)的綏德、米脂兩縣的政治、經(jīng)濟、黨務等情況。經(jīng)過兩個月的調查，該考察團提交了一批調研材料，如《米東農業(yè)生產一般情況》《義合調查》和《綏德農民土地問題》等。1941年冬，陜甘寧邊區(qū)政府主席林伯渠率領一支20多人的考察團，赴甘泉等地進行調查研究。林伯渠手持拐杖，走家串戶，親自調查研究，獲得許多第一手資料。1942年1月至1943年3月，張聞天率農村調查團在陜北和晉西北進行了一年多時間的調查研究，整理出多份調查研究報告。他回延安后，于1943年3月27日向中央寫了一篇報告，這就是后來十分著名的《出發(fā)歸來記》。這篇文章生動而深刻地講述了調查的心得。他說，這次調查使他深切地感覺到“沖破了教條的囚籠，到廣闊的、生動的、充滿了光與熱的、自由的天地中去翱翔——這就是我出發(fā)回來后所抱著的愉快心情”。[9]130通過調查，張聞天的思想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此外，中共中央的一些工作部門的調查團，如中央青委考察團，經(jīng)過調研，撰寫了《黨家溝社會調查材料》等調查報告；中央婦委婦女生活調查團，寫出了《沙灘坪調查》等調查報告；八路軍政治部戰(zhàn)地考察團，調研了抗日戰(zhàn)爭的現(xiàn)狀等。各中央局、分局也組織調查團，開展調查研究。這些調研成果，對全面掌握陜甘寧邊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黨務等情況很有價值，為深入了解國情提供了可靠的資料。經(jīng)過延安整風，調查研究之風在全黨興起，調查研究成為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三、深入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

批評與自我批評，既是正確進行黨內斗爭的方法，也是共產黨人的優(yōu)良作風。毛澤東一貫提倡開展積極的思想斗爭，認為這是達到黨內和革命團體的團結，使之利于戰(zhàn)斗的武器。

1．對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的要求。整風運動采取“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針和“團結——批評——團結”的方針，認真嚴肅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對犯錯誤的同志不著重追究個人責任，而著重分析其犯錯誤的環(huán)境和原因，以達到“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團結同志”兩個目的。整風的方法是學習理論，聯(lián)系實際，總結經(jīng)驗教訓，提高思想認識。1941年7月1日，中央政治局通過了《中央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指出：“要用自我批評的武器和加強學習的方法，來改造自己使適合于黨與革命的需要。要求每個黨員特別是每個負責領導的干部，都深刻反省自己的弱點，把黨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任何人都不應有自滿自足、自私自利的觀念?！盵8]147黨中央明確提出了自我批評的目的和要求。1943年8月8日，毛澤東在中央黨校第二部開學典禮大會上指出，整風以來就是反對教條宗派?！拔覀冎弧枷耄话讶恕馈?，是治病救人?！盵10]486這種方法是“說服”而不是“壓服”，就是通過學習、認識、討論等方式，使在歷史上犯過錯誤的同志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誠地作批評與自我批評，改正錯誤；使一些有不同觀點的同志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真正地轉變思想觀念，真正能夠解決思想認識問題。

2．坦誠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首先，中央領導人率先垂范。毛澤東指出：“批評與自我批評是一個整體，缺一不可，但作為領導者，對自己的批評是主要的?！盵1]418中央領導人作出了表率。1943年11月13日，中央政治局整風會議復會。會上，博古作了自我批評，他還檢討了教條宗派形成的歷史的和個人的錯誤。之后，博古、李維漢、張聞天和周恩來先后在政治局會議上作檢查。張聞天和博古后來在七大上又誠懇地作了檢討。中央領導人帶頭開展自我批評，樹立了榜樣。地方黨組織和地方領導人也真誠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其次，聯(lián)系實際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批評與自我批評，主要是聯(lián)系自己的思想實際，聯(lián)系本單位的工作實際，對照檢查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進行深刻的反省。這個反省過程，對有些同志來說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楊植霖回憶說：“用無產階級思想改造世界觀，僅僅是一個開頭，一接觸實際，及理論聯(lián)系實際，特別是聯(lián)系自己，又遇到了障礙。如我們在學習中，每個同志都要聯(lián)系自己的實際，先由自己作思想檢查，然后同志們批評幫助，大家思想交鋒，對促進思想改造大有益處?！X得這是同志之間誠心誠意的幫助，一生也感激不盡。這在批評與自我批評上又是一場革命?！盵11]24-25再次，鼓勵向領導提意見。整風運動不僅提倡檢查自己的思想和行為，而且也鼓勵對別人，特別是對領導提出意見，對改進黨委和政府工作起了積極作用。1942年12月，毛澤東接見八路軍新四軍干部，聽他們說陜甘寧邊區(qū)一家老百姓給一個分區(qū)司令員提了意見，就非常高興地說：“這是天大的好事！那個老百姓很有覺悟。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都是老百姓受官府的氣，受當兵的欺負，他們敢怒而不敢言?，F(xiàn)在他敢向我們一個分區(qū)司令提意見，敢批評這位‘長官’，你們看這有多么好！這是多么了不起的變化！”[4]419向領導提意見，是延安整風運動的一個重要特點。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雖然也有一些問題，特別是在審干過程中，一些提意見的同志受到打擊，但總的來看，這種形式廣開了言路，對改進干部和領導機關工作作風有積極意義

3．促進了黨的事業(yè)大發(fā)展。通過批評與自我批評，每一個人在工作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進步。比如，在邊區(qū)銀行，過去有些同志不安心工作等，在其他部門也有許多類似的情況。通過整風檢查，大家的觀念有了轉變，認識到不安心工作的主要原因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大家對個人與組織的關系有了正確的理解，各部門都有了一種新氣象。陸定一回憶說：“我們黨的歷史經(jīng)驗證明，當王明路線統(tǒng)治全黨的時候，教條主義者在黨內斗爭中采取了所謂‘嚴酷斗爭，無情打擊’的辦法。結果怎么樣呢？黨不是發(fā)展了，而是大大地削弱了，革命不是發(fā)展了，而是受到重大的挫折。反之，當我們黨糾正了王明路線的錯誤，對犯錯誤的同志實行治病救人的方針以來，黨就能夠團結更多的人。在中央正確路線的領導下共同工作，絕大多數(shù)犯過錯誤甚至犯過嚴重錯誤的同志也能夠改正錯誤，努力工作，結果是黨的工作有了很大的發(fā)展，革命事業(yè)得到勝利?！盵12]257-258

四、敲響驕傲自滿和腐化變質的警鐘

《甲申三百年祭》是郭沫若為紀念明亡三百周年寫的一篇史論。這篇論著敘述了明末李自成起義軍在攻入北京推翻明朝以后，一些首領奢侈腐化，貪圖享樂，腐敗墮落并由此產生爭權奪利的宗派斗爭，以致失敗的過程，并分析了其失敗的經(jīng)驗教訓。此文1944年3月19日至22日在重慶《新華日報》連載，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也為中共正在開展的整風運動提供了歷史借鑒。

1.要求全黨引為鑒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都咨耆倌昙馈钒l(fā)表時，中共中央正在開展整風運動。這篇史論適應了中國共產黨防驕拒腐的需要，為黨加強自身建設提供了生動的歷史材料。郭沫若在文章中總結了李自成起義由勝利走向失敗的深刻教訓。文章指出：“進了北京以后，自成便進了皇宮。丞相牛金星所忙的是籌備登極大典，招攬門生，開科選舉。將軍劉宗敏所忙的是拶夾降官，搜括贓款，嚴刑殺人。紛紛然，昏昏然，大家都像以為天下就已經(jīng)太平了的一樣。近在肘腋的關外大敵，他們似乎全不在意。山海關僅僅派了幾千兵去鎮(zhèn)守，而幾十萬的士兵卻屯積在京城里面享樂?！盵13]195《甲申三百年祭》一傳到延安，毛澤東慧眼獨具，李自成農民起義軍因驕傲自滿而迅速失敗的教訓引起了他的高度關注。1944年4月12日，毛澤東在延安給高級干部作了《學習與時局》的報告，他回顧了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幾次因驕傲而遭受的失敗，鄭重地指出：“全黨同志對于這幾次驕傲，幾次錯誤，都要引為鑒戒，近日我們印了郭沫若論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們引為鑒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盵3]9481944年4月18日，延安《解放日報》全文轉載《甲申三百年祭》并加上了重要按語，稱贊郭沫若的這篇史論文章。中共中央還決定把它列為整風文件，供全黨同志學習。6月7日中共中央宣傳部和軍委總政治部聯(lián)合發(fā)出通知，告誡全黨尤其是高級干部要永遠保持清醒，不可忘乎所以，不要重蹈李自成的覆轍。這是中國共產黨從《甲申三百年祭》中獲得的最為深刻的警示。

2．警惕驕傲自滿，做到警鐘長鳴。毛澤東重視歷史經(jīng)驗，看重《甲申三百年祭》。1944年11月21日，毛澤東致信郭沫若，信中說：“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們把它當作整風文件看待。小勝即驕傲，大勝更驕傲，一次又一次吃虧，如何避免此種毛病，實在值得注意。倘能經(jīng)過大手筆寫一篇太平軍經(jīng)驗，會是很有益的；但不敢作正式提議，恐怕太累你?！译m兢兢業(yè)業(yè)，生怕出岔子，但說不定岔子從什么地方跑來；你看到了什么錯誤缺點，希望隨時示知。你的史論、史劇有大益于中國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決不會白費的，希望繼續(xù)努力?！盵2]22711月28日《解放日報》發(fā)表《防止驕傲自滿》的社論，向即將取得勝利的全黨同志敲響了警鐘。1949年3月23日，毛澤東在離開西柏坡前往北平時，又提到了李自成的教訓，他不忘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并形象地把此行比喻進京“趕考”，說：“我們決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盵14]155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成為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鑒戒。1949年初，毛澤東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提出了著名的“兩個務必”：“務必使同志們繼續(xù)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xù)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盵15]1438-1439這些發(fā)人深省的告誡，已成為共產黨人的警世箴言。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它所揭示的歷史經(jīng)驗今天仍具有生命力。

3．思想教育取得明顯成效。在毛澤東的極力推薦和中共中央的積極宣傳下，延安掀起了一股學習《甲申三百年祭》的高潮?！都咨耆倌昙馈纷鳛橹匾恼L文件，在改造黨員的思想認識上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從當時保存下來的各解放區(qū)整風學習筆記可以看出，一些黨員干部拿這面歷史鏡子對照自己進行檢查，確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王戎笙在《明亡三百年紀念留給歷史的思考——〈甲申三百年祭〉的發(fā)表及其影響》一文中談及1988年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史料選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第四冊，記述了當時各解放區(qū)整風學習中很多生動深刻的事例。一位宣傳科副科長在筆記中這樣說：“劉宗敏思想，在我身上就有很嚴重的反映，自以為進過抗大，在一一五師當過戰(zhàn)士，就目空一切，誰也看不起；講私人感情，同地方新來的同志不團結；高高在上，高談闊論，脫離群眾；生活腐化、散漫……要是大家都像我，還成個什么革命隊伍，也不會有比李自成更好的下場。”一位宣傳大隊分隊長也在筆記中說：“李自成起義軍的悲慘下場，真該我們警惕??！”一位大隊干事在學習筆記中寫道：“我們還未進城，自居抗日功臣；將來若是進城，難保不像李自成。這面歷史鏡子要照，不照革命難成?！盵16]10

總之，延安整風運動是黨的歷史上的創(chuàng)舉，黨的作風建設取得了顯著成績，積累了豐富而寶貴的經(jīng)驗，其對于我們今天加強黨的建設，尤其是加強黨的作風建設、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1]毛澤東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毛澤東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3]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

[5]李維漢．回憶與研究（下）[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3.

[6]周恩來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7]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8]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

[9]中共黨史研究室張聞天選集傳記組編．張聞天文集(第3卷)[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94.

[10]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張聞天選集傳記組編．張聞天年譜（1942—1976）（下卷）[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

[11]中國延安精神研究會編.延安整風五十周年——紀念延安整風五十周年文集[C]．北京:黨建讀物出版社，1995.

[12]陳清泉，宋廣渭．陸定一傳[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99.

[13]郭沫若全集（歷史篇）(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4]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上卷)[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

[15]毛澤東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6]王戎笙．明亡三百年紀念留給歷史的思考——《甲申三百年祭》的發(fā)表及其影響[J]．炎黃春秋，19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