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鵬飛,張彥曉
(河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在中國封建社會,朝廷(中央政府)之下有六部,而以吏部為首:在實行宰相制時,吏部尚書多為宰相的后備人選;在不實行宰相制時,吏部尚書一般是首輔大臣。研究吏部尚書的選撥和任用情況,對于認識中國封建社會的國體、政體是不可或缺的。
宋初,吏部尚書首任者張昭為前朝舊臣,其任職期間,吏部尚書為實際職務(wù),主管吏部事宜。但是自張昭吏部尚書致仕之后,一直到北宋元豐官制改革這段時間,吏部尚書一直為階官,大多并不再真正領(lǐng)吏部事宜,直到元豐官制改革、三省六部九寺五監(jiān)的職能恢復(fù)之后,吏部尚書才得以成為職事官,重新領(lǐng)吏部實際職務(wù)。有鑒于此,本文在考察宋代吏部尚書仕履情況時,作如下劃分:凡是官階中做到吏部尚書的和職事官為吏部尚書的官員一律統(tǒng)計在內(nèi),但不統(tǒng)計元豐改制后寄祿官階為金紫光祿大夫的官員。因此,本文考察的對象包括北宋元豐改制前的張昭、其他官階達到吏部尚書的官員與元豐改制后實職為吏部尚書的官員。因南宋地域縮小,諸多方面同北宋有所不同,因此,本文將宋代切割為3個時期——建隆元年到元豐改制前的北宋前期(公元960—1082年)、元豐改制后到靖康二年的北宋后期(公元1082—1127年)、南宋時期(公元1127—1279年)——來討論宋代吏部尚書仕履狀況。
宋代可考的吏部尚書共222任。其中,3次擔任吏部尚書的有1人(洪擬);2次擔任吏部尚書的有22人(王曾、陳執(zhí)中、文彥博、李清臣、曾孝寬、許將、唐恪、盧法原、李光、沈與求、孫近、張燾、晏敦復(fù)、汪應(yīng)辰、胡沂、鄭僑、樓鑰、劉德秀、袁說友、許應(yīng)龍、趙以夫、葉夢鼎)。因此,宋代吏部尚書實際可考人數(shù)為198人。另外,盧法原在北宋后期與南宋初期均擔任過吏部尚書,為避免重復(fù)統(tǒng)計,只在北宋后期統(tǒng)計盧法原的仕履情況,南宋時期不再統(tǒng)計。本文根據(jù)李之亮《宋代京朝官通考》書中統(tǒng)計的吏部尚書官員,重新對其進行判斷,去掉了李先生誤以為是吏部尚書的官員,增加了一些筆者考證出來的應(yīng)是吏部尚書的官員。
目前學術(shù)界對宋代吏部尚書任職前的仕履情況并沒有專門的研究。不過,在涉及吏部尚書群體方面,已經(jīng)有不少的研究成果,如崔英超的《南宋孝宗朝宰相群體研究》、田虎的《宋代定州知州群體研究》、趙小軍的《兩宋翰林學士承旨研究》、孟憲玉的《宋真宗潛邸舊臣研究》、何兆泉的《宋代宗室研究》、徐紅的《北宋太平興國五年進士研究》等論著中均涉及到了宋代的部分吏部尚書,也涉及到了宋代部分吏部尚書任職前的一些仕履情況。在吏部尚書個體方面,目前也有不少的研究,如陳朝陽的《北宋名臣文彥博研究》、日本學者池澤滋子的《丁謂年譜》、尹波的《江萬里年譜》、李玲的《李清臣研究》、吳自力的《陸佃研究》、劉云軍的《呂頤浩年譜》、賈道民的《名臣之后——范純?nèi)恃芯俊?、張其凡與王冬梅的《南宋宰相留正的家世與生平——留正研究之一》、任立輕的《宋代河內(nèi)向氏家族研究》、趙龍的《宋代徽州程氏家族進士考論》、楊恒平的《宋代桐木韓氏家族研究》、關(guān)賢柱的《蘇洵年譜》、董學連的《王曾年譜》、申利的《文彥博年譜》、高文與高啟明的《新編王安石年譜》、楊瑞的《周必大研究》等。不過,這些研究都是針對某位吏部尚書的,并且其側(cè)重點并不是吏部尚書任職前的仕履情況。本文擬對宋代吏部尚書任職前的仕履情況作一全面研究,以裨補闕漏。
本文主要對宋代吏部尚書任職前的仕履情況進行考察,進而分析吏部尚書個人的任職經(jīng)驗對其后任職的影響。本文擬定考察職官種類:一是與吏部尚書有直接關(guān)系的吏部內(nèi)部職官,包括吏部侍郎、吏部郎中、吏部員外郎、司封郎中、司封員外郎、司勛郎中、司勛員外郎、考功郎中、考功員外郎、判吏部流內(nèi)銓、知審官院等,這些官職都參與吏部的內(nèi)部事務(wù),都是圍繞官員人事問題開展工作的。二是左司郎中、左司員外郎,這2個官職同吏部職能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左司郎中、右司郎中各一人,正六品;左司員外郎、右司員外郎各一人,從六品。掌受付六曹諸司出納之事,而舉正其稽失,分治省事。左司治吏、戶、禮、奏鈔、班簿房……主行試補省吏及校定都事以下功過”[1](P2446)。三是知貢舉、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知貢舉職掌科舉考試,而科舉考試是宋代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知貢舉肩負著選拔人才的重要使命,與吏部銓選有相似職能。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經(jīng)常參與詔敕的撰寫,擔任這些職務(wù)的官員大多要熟諳公文寫作,尤其是宋代存在“封還詞頭”等情況,作為詔敕的撰寫者,要十分清楚其內(nèi)容與實際情況是否吻合,也就是說要清楚對某人的任命或者罷免是否得當,如果詔敕不當,還需要“封還詞頭”。因此,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也與吏部的某些職能相關(guān)。表1和表2是對宋代吏部尚書任職前仕履的統(tǒng)計。
表1 宋代吏部尚書仕履一覽表
(續(xù)表1)
(續(xù)表1)
(續(xù)表1)
(續(xù)表1)
(續(xù)表1)
表2 宋代吏部尚書仕履統(tǒng)計表
宋代可考的198位吏部尚書中有174位在擔任吏部尚書之前都曾擔任過吏部或與吏部相關(guān)的官職,比例高達87.88%,即近九成吏部尚書曾有過相關(guān)的歷練。三段時期中,北宋前期有19人,占當時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20人)的95%;北宋后期有42人,占當時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47人)的89.36%;南宋時期有113人,占當時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131人)的86.26%??梢?,北宋前期的比例最高,其后則有所降低,但是仍然維持著較高的比例。
宋代吏部尚書中不僅有許多人在任吏部尚書之前擔任過與吏部相關(guān)的職務(wù),而且許多吏部尚書有相關(guān)任職經(jīng)歷。在172位擁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吏部尚書中,有109位都曾經(jīng)擔任過兩種或者兩種以上吏部相關(guān)職務(wù),比例達到了63.37%。北宋前期吏部尚書中有6人曾經(jīng)擔任判吏部流內(nèi)銓,“淳化四年,以幕職州縣考課院歸流內(nèi)銓,命翰林學士蘇易簡領(lǐng)其事。自后命近臣主之”[2](P1513)。幕職州縣官的考課、銓選由流內(nèi)銓負責,流內(nèi)銓的長官自然對地方官的情況比較了解,這有利于他們?nèi)蘸髶卫舨可袝鴷r選拔出優(yōu)秀的人才。北宋后期有23人直接擔任過吏部本部職務(wù),占北宋后期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47人)的48.94%,高于北宋前期的比例,其中有13人擔任過吏部侍郎,而吏部侍郎作為吏部的副貳,對吏部的熟知程度不亞于吏部尚書,這對于其后任吏部尚書有極大的意義。南宋時期有93人直接擔任過吏部本部職務(wù),占南宋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131人)的70.99%,其中63人擔任過吏部侍郎、19人擔任過吏部本部郎中、18人擔任過吏部本部員外郎,吏部侍郎的擔任人數(shù)遠遠多于北宋后期,這說明了南宋的吏部尚書更加注重任職前吏部副貳的鍛煉。這從一個角度反映出宋代吏部選任制度的不斷完善,對吏部尚書人選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要求其有更多、更直接的相關(guān)職務(wù)的歷練。
知貢舉,全稱知禮部貢舉事。宋代貢舉事,臨時遣朝官領(lǐng)貢舉事,有時下設(shè)“同知貢舉”,資歷稍淺者稱為“權(quán)知貢舉”。淳化三年(公元992年)正月辛丑,“命翰林學士承旨蘇易簡等同知貢舉,既受詔,徑赴貢院以避請求。后遂為常制”[3](P733)。參加科舉者是否能夠中第、中幾等第,很大程度上是由知貢舉、同知貢舉等官員決定的,尤其是由擔任知貢舉的官員決定的。兩宋吏部尚書中共有36人擔任過知貢舉,其中北宋前期2人,北宋后期15人,南宋時期19人。知貢舉直接參與人才的選拔,這一職務(wù)對之后擔任吏部尚書的官員來說,是非常難得的重要的任職經(jīng)歷,有助于他們?nèi)蘸笤诶舨可袝膷徫簧献龅街松迫巍?/p>
知制誥,“開元初,以它官掌詔敕策命,謂之‘兼知制誥’”[4](P1211),“國初……置知制誥及直舍人院,主行詞命,與學士對掌內(nèi)外制”[5](P3785)。也就是說,北宋前期中書舍人為虛職,其職能大多被知制誥所取代。元豐改制之后,中書舍人“遂以實正名,而判后省之事?!v元年,詔舍人各簽諸房文字,其命詞則輪日分草”[5](P3785)??梢姡S改制前,由知制誥掌外制,元豐改制后,由中書舍人掌外制。翰林學士,“若兼領(lǐng)他官,止與職名同。元豐官制行,既專典內(nèi)制,則必帶知制誥三字”[1](P2523)。可見,元豐改制前翰林學士不兼他官者掌內(nèi)制,改制后翰林學士只有帶“知制誥”者才能掌內(nèi)制。從表2可以看出,北宋前期有11人擔任過翰林學士,并且都兼知制誥,還有3人單獨擔任過知制誥;北宋后期11人擔任過翰林學士,并且大多也兼知制誥或者單獨擔任過知制誥,還有19人擔任過中書舍人;南宋時期僅1人擔任過知制誥,有7人擔任過翰林學士,其中3人還兼任過知制誥,中書舍人的人數(shù)大幅增加,達到49人。在宋代很長時間里,翰林學士掌內(nèi)制,知制誥、中書舍人掌外制,共掌內(nèi)外兩制。他們執(zhí)掌詔敕的修撰,要求有相當高的文學修養(yǎng),又詔敕類修撰工作往往涉及朝廷機要事務(wù),因此這些職務(wù)的擔任者通常與最高當權(quán)者有著較為密切的關(guān)系。兩宋共有91位吏部尚書擔任過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有擔任過2職或3職者),占宋代可考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比例的45.96%。知制誥、中書舍人與翰林學士通常負責詔敕的起草與撰寫,具有較高的寫作能力,再加上有時候還需要發(fā)現(xiàn)詔敕中的錯誤予以駁回或者加以修改,這使其日后擔任吏部尚書時對吏部的書判具有較強的甄別能力。因此,先期的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等任職履歷,對吏部尚書而言是有積極意義的。
董邵偉在《唐代吏部尚書研究》中將唐代劃分為3個時期:唐前期,從唐高祖元年到唐睿宗延和元年(公元618—712年);唐中期,從唐玄宗先天元年到唐順宗未年(公元712—805年);唐后期,從唐憲宗元和元年到唐亡(公元 806—907 年)。[18]“唐代可考的122位吏部尚書中,有99位曾擔任與吏部有關(guān)之官職,比例很高,達81.15%……前期與中期分別為25位與17位,比例分別是65.79%、65.38%……后期有 55位,比例最高,達同時期96.49%。”[16](P228)可見,宋代吏部尚書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比例(87.88%)稍高于唐代。北宋前期、北宋后期、南宋時期的比例分別為95%、89.36%、86.26%,前兩個時期的比例均高于唐代前兩個時期的比例,南宋時期的比例則低于唐代后期的比例。“唐代計有 38 人曾擔任吏部侍郎”[16](P228-229)占唐代可考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122人)的31.15%;宋代共有84人曾擔任過吏部侍郎,占宋代可考吏部尚書總?cè)藬?shù)(198人)的42.42%,高出唐代10%左右??梢娤啾忍拼?,宋代吏部尚書中有更多的官員在任職前曾經(jīng)擔任過吏部的副貳,這也是宋代吏部選任制度不斷完善的表現(xiàn)?!疤拼灿?9位吏部尚書擔任過中書舍人或翰林學士,占可考吏部尚書人數(shù)比例的 48.36%(59∶122)”[16](P229),宋代則共有 91位吏部尚書擔任中書舍人、知制誥或翰林學士,占可考吏部尚書人數(shù)的比例為45.96%(91∶198),稍低于唐代,但還是保持著較高的比例,這也體現(xiàn)了中書舍人、知制誥和翰林學士這些仕履對吏部尚書選任的重要性。
總體上看,宋代吏部尚書在擔任吏部尚書之前的吏部相關(guān)仕履稍多于唐代,這正是吏部尚書這一官職經(jīng)過唐、五代十國不斷發(fā)展變化、越來越完善的結(jié)果。唐代前兩個時期史部尚書具有的吏部相關(guān)仕履比例幾乎相同,到了后期,吏部尚書任職前的吏部相關(guān)仕履大大增加,這一趨勢在五代之后,在北宋時期得到了延續(xù),到了南宋時期,吏部尚書任職前的吏部相關(guān)職位仕履較之前則有所下降,但仍然維持在85%的比例。整體上看,唐宋兩代對于吏部尚書的遴選一直較為嚴格,任職前是否曾經(jīng)擔任過與吏部相關(guān)的職務(wù),是皇帝和宰輔集團挑選吏部尚書人選的重要參考標準,也是其能否勝任吏部尚書一職的重要依據(jù)。
上文對宋代吏部尚書中具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者的情況進行了統(tǒng)計與分析,本節(jié)則要考察那些沒有涉及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吏部尚書的個人情況,考察其是否具有擔任吏部尚書的能力,同時進一步揭示出吏部尚書的選任標準。
北宋前期僅有1位吏部尚書仕履中沒有擔任過吏部相關(guān)職位,即宋琪。宋琪“少好學,晉祖割燕地以奉契丹,契丹歲開貢部,琪舉進士中第……自員外郎歲中四遷至尚書為相”[5](P9121-9122)??梢?,宋琪少年時候就勤奮好學,又早早地中了進士,做官之后,又在短短的1年之中由員外郎升遷至尚書,這足以證明宋琪本身的優(yōu)秀和宋太宗對他的賞識。“端拱初,上親耕籍田,以舊相進位吏部尚書。”[5](P9123)北宋前期,宰相兼吏部尚書的情況較為常見,宋琪雖然沒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但是其個人的才能與皇帝對他的恩待使他能夠擔任吏部尚書。
北宋后期有5位吏部尚書仕履中沒有擔任過吏部相關(guān)職位,即溫益、何志同、盧法原、李棁、衛(wèi)仲達。溫益,“字禹弼,泉州人也。舉進士……益資詭譎,始以濳邸舊僚進,而阿附二蔡,持論不正,深為物議所貶”[6](P833-834)。溫益雖然中過進士,但以脫脫為代表的《宋史》編纂者對其評價并不高,認為他阿諛逢迎蔡京等人,甚至沒有做過一點可圈可點、能為人所稱道的善事,而且為人非常狡猾,還曾經(jīng)幫助蔡京恢復(fù)相位。溫益之所以能擔任吏部尚書一職,這與他善于迎合宋徽宗、阿諛蔡京等人有很大的關(guān)系,也是他仕宦高升的原因所在。
何志同,“字彥時,處州龍泉人也。先世積徳,迨公之皇考清源郡王”[7](P228)。其父何執(zhí)中,“進士高第……與蔡京并相……又遷少師,封榮國公……卒,年七十四。帝即幸其家,以不及視其病為恨,輟視朝三日,贈太師,追封清源郡王”[5](P11101-11103)。何執(zhí)中仕至宰相,宋徽宗對他恩寵有加。何志同作為何執(zhí)中之子,自然也會受到很多的優(yōu)待,再加上何志同“擢儒科,益懋遠業(yè)寖通顯”[7](P228),也算是有一定的能力,因此顯于其他仕宦而擔任吏部尚書。
盧法原,與其兄盧知原“蓋兄弟皆以材見稱于世”[5](P11652),“自知雍丘縣積官太府少卿,賜同上舍出身”[5](P11651),可見盧法原并非科舉入仕,而是恩蔭入仕,相比皆為進士出身的所有吏部尚書,盧法原并無優(yōu)勢可言。但是,正是這么一位史料記載不多、并非進士出身的盧法原,“為吏部尚書,以官秩次第履歷總為一書,功過殿最,開卷了然,吏不能欺”[5](P11651)。能夠?qū)⒗舨抗芾淼镁袟l、上下相通、吏不能欺,實在不是易事,足見“以材稱見于世”是其能夠擔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李棁與衛(wèi)仲達由于可見史料過少,無法對其個人情況進行分析。
南宋時期有18位吏部尚書仕履中沒有擔任過吏部相關(guān)職位,即路允迪、呂頤浩、沈與求、周三畏、林大鼐、金安節(jié)、葉翥、崔與之、李鳴復(fù)、趙與懽、史宅之、趙性夫、陳塏、徐栗、程塏、劉黻、常楙、丁應(yīng)奎。
呂頤浩,“中進士第。父喪家貧,躬耕以贍老幼……伐燕之役……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愿博議久長之策……高宗即位,除知揚州……劇賊張遇眾數(shù)萬屯金山,縱兵焚掠。頤浩單騎與韓世忠造其壘,說之以逆順,遇黨釋甲降。進吏部尚書”[5](P11319-11320)。呂頤浩出身于平民之家,靠自己的努力考取進士,在宋徽宗時期的上言就頗受贊賞,嶄露頭角。南宋建立后,宋高宗也發(fā)現(xiàn)了呂頤浩的才能,命其為知州。而呂頤浩與韓世忠僅僅靠語言說服“劇賊”歸順,頗為世人稱道。可見,進士出身、遇事頗有才能成為了呂頤浩后來擔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沈與求,“自少穎異,讀書屬文不煩,教督識慮辯詰已如成人。未冠,以藝業(yè)試鄉(xiāng)校,流輩莫與爭長”[8](P261),可見沈與求少年時就非常聰穎,異與常人?!罢臀迥赀M士第……公在言路首尾四年,凡所論列,不避權(quán)要,頗忤時宰意。至是,改除吏部尚書?!保?](P261,264)沈與求在擔任御史中丞 4 年期間,不避權(quán)要,剛正不阿,甚至敢于違背宰相之意,這正是宋高宗將沈與求擢為吏部尚書的原因所在??梢姡贂r聰穎好學,高中進士,尤其是擔任御史中丞期間直言不諱,是其能夠擔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林大鼐,“紹興五年進士……為監(jiān)察御史,又擢殿中侍御史,俄拜右諫議大夫兼侍講。率歲中再遷,遂權(quán)吏部尚書”[9](P300)。林大鼐,進士出身,任吏部尚書之前擔任的監(jiān)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右諫議大夫都是臺諫官。因此,中進士、臺諫官的經(jīng)歷,成了林大鼐擔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金安節(jié),“資穎悟,日記千言,博洽經(jīng)史,尤精于易。宣和六年,繇太學擢進士第……秦檜兄梓知臺州,安節(jié)劾其附麗梁師成……為金使施宜生賀正,安節(jié)館伴……明年,再充送伴使……安節(jié)又奏罷之,上諭之曰:‘朕知卿孤立無黨?!瘡埧B勚Z人曰:‘金給事真金石人也’……逾年,權(quán)吏部尚書兼侍讀”[5](P11858-11861)。金安節(jié)在擔任吏部尚書之前幾次出使金國,一般情況,凡是出使他國有辱使命者下次是不會再被派遣出使的,可見金安節(jié)出使所作所為還是比較得體的,否則也不可能幾次出使金國。“龍大淵、曾覿以潛邸舊恩,大淵除樞密都承旨,覿帶御器械……并除知閣門事”[5](P11860),龍大淵和曾覿都是宋孝宗作為太子時的東宮舊臣,對于這一任命,諸多大臣均認為恩澤過當?shù)怯植桓抑毖?,金安?jié)在明知道彈劾他們二人后果嚴重的情況下,毅然無所畏懼,幾次彈劾,終于“上怒,安節(jié)即自劾乞竄,上意解,命遂寢”[5](P11861),宋孝宗認為金安節(jié)的確是為國家著想,并不是什么受控于什么黨派,最終沒有貶謫金安節(jié)。宰相張浚則稱金安節(jié)為“金石人”,也反映了金安節(jié)堅韌的人格魅力??梢?,天資穎悟、擢進士第、屢次出使金國、不辱使命,成為他能夠擔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崔與之,菊坡學派的代表人,“家貧力學,自奮先。廣士有當試成均者,率憚遠不行,公毅然勇往……擢乙科,廣人由胄監(jiān)取第者自公始”[10](P184)?!斑l(fā)遣賓州軍事,郡政清簡……召為金部員外郎,時郎官多養(yǎng)資望,不省事,與之鉅細必親省決,吏為欺者必杖之,莫不震栗……召為秘書少監(jiān),軍民遮道垂涕……蜀人思之,肖其像于成都仙游閣,以配張詠、趙抃,名三賢祠……端平初,帝既親政,召為吏部尚書?!保?](P12258-12262)崔與之入仕之前,家貧力學,不遠千里到太學學習,成為了由太學中第的廣南第一人。入仕之后,崔與之為政清廉,盡心為公,當他被召為秘書少監(jiān)時,當?shù)匕傩詹簧岬盟x開,流淚相送。當然,《宋史》在記載這個事情的時候,有夸張的嫌疑,但可以肯定的是,崔與之很可能為當?shù)匕傩兆隽瞬簧賹嵤?。三賢祠也證明了崔與之為政的確清廉,令人稱道。也正因如此,宋理宗親召其為吏部尚書??梢姡胧饲暗那趭^刻苦與入仕后的清正廉明、受百姓愛戴,正是皇帝能夠召其為吏部尚書的原因所在。
李鳴復(fù),“嘉定二年進士……拜侍御史兼侍講。進對,言:‘荊襄制臣有當戒者三:曰去私、禁暴、懲怒?!瘷?quán)工部尚書兼權(quán)吏部尚書”[5](P12550)。李鳴復(fù)的情況較為簡單,他于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中進士,擔任權(quán)吏部尚書之前為侍御史兼侍講,在進對之后,擔任權(quán)工部尚書兼權(quán)吏部尚書。權(quán)吏部尚書于元祐三年(公元1088年)閏十二月十八日開始設(shè)置,用來對待資格沒到的新進之士,較之于吏部尚書的從二品,權(quán)吏部尚書為正三品。可見,李鳴復(fù)兼權(quán)吏部尚書,并不同于真正擔任吏部尚書者,其資歷、品階都要稍低一些。李嗚復(fù)的過人之處是他在對宋蒙(元)戰(zhàn)爭中見地深刻與策略得當[17]。正是如此,李鳴復(fù)能夠任吏部尚書。
趙與懽,“燕懿王八世孫。嘉定七年進士……設(shè)銅鉦縣門,欲訴者擊之,冤無不直……尋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同詳定,剖決明暢,罪者咸服……與懽招刺三千人為忠毅軍……薦文武士四十人……遷戶部尚書兼權(quán)吏部……遷吏部尚書”[5](P12402)。趙與懽是趙德昭的八世孫,屬于皇室成員,在待遇、升遷方面享有一定的優(yōu)待。他于嘉定七年(公元1214年)中進士,之后為政也是有可稱道之處的。在其做地方官時,當?shù)匕傩赵┣寄軌虻靡陨陱???梢姡适页蓡T、考中進士、為官嚴明,是趙與懽日后擔任吏部尚書的原因之所在。
史宅之,“史彌遠……子宅之”[11](P6206),“(王萬)首論史宅之,故相之子,曩者弄權(quán),不當復(fù)玷從班。上命丞相再三諭旨,迄不奉詔。上不得已,出宅之知平江府”[5](P12484),“以史宅之為太府少監(jiān)……賜同進士出身”[12](P1007)??梢?,史宅之是因其父史彌遠恩蔭入仕,沒有什么特殊的功績,還曾被王萬彈劾,但是史宅之后來還是擔任了吏部尚書,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是宰相史彌遠之子,同何志同仕履有些相似。史彌遠是公認的權(quán)相,把持朝政多年,其子能夠擔任吏部尚書,與其父手握權(quán)柄有關(guān)。
趙性夫,“魏王八十孫……擢嘉泰壬戌第”[13](第1323冊P42),之后任權(quán)吏部尚書。趙性夫是趙廷美的八世孫,乃皇室成員,其任職經(jīng)歷中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作為皇室成員,同趙與懽一樣,自然在待遇、升遷方面享有一定的優(yōu)待。可見,宗室成員、科舉中第應(yīng)當是趙性夫能夠擔任吏部尚書的原因所在。
陳塏,“淳祐十年方逢辰榜庚戌”[14](P422)進士,“戶部侍郎趙必愿舉塏最,詔特轉(zhuǎn)一官,遷太府卿、司農(nóng)卿……未幾,進集英殿修撰、知婺州,改知太平州兼江東轉(zhuǎn)運副使。請蠲放諸郡災(zāi)傷……又作浮淮書堂以處兩淮之民而教之……遷權(quán)戶部尚書,尋為真,時暫兼吏部尚書……塏屢歷麾節(jié),軍民愛戴,幕客盛多,而塏又樂薦士”[5](P12683-12684)。陳塏于淳祐十年(公元1250年)中第,后得到皇室趙必愿的薦舉。災(zāi)荒發(fā)生時,陳塏又請蠲免諸郡的災(zāi)傷,還在兩淮地區(qū)開設(shè)淮書堂,教化百姓。陳塏樂于薦士,多次指揮作戰(zhàn)并取得勝利,受到軍民愛戴。因此,科舉中第、關(guān)心百姓、教化百姓是其后來兼任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程塏,“以進士歷州郡,所至興學好士,以名義為重,軍民愛戴,積官浙西提點刑獄、知太平(州)。發(fā)公幣代民輸折絲帛錢五十余萬,作浮淮堂以處淮士,擇其俊秀者躬自訓(xùn)督之,士風為之興起,官終權(quán)吏部尚書”[15](P796)。程塏,科舉中第,同陳塏一樣受軍民愛戴、教化百姓,官至權(quán)吏部尚書??梢?,他是因科舉中第、教化百姓、受軍民愛戴而做到吏部尚書的。
劉黻,“早有令聞,讀書雁蕩山中僧寺。年三十四,以淳祐十年試入太學,儕輩已翕然稱之……建濟民莊,以濟士民之急,資貢士春官之費,備郡庠耆老緩急之需。又請建慈湖書院……九年,改朝奉郎,試吏部尚書”[5](P12242,P12249)。劉黻年輕時候已經(jīng)小有名氣,在太學讀書時已經(jīng)被同輩稱道。景定三年(公元1262年)中特奏名,他為官能夠替百姓著想,建濟民莊,又建書院,同陳塏較為相似。劉黻任朝奉郎試吏部尚書,其寄祿官階為朝奉郎,正七品。宋代元豐改制后,官員“除授皆視寄祿官,高一品以上者為‘行’,下一品者為‘守’,下二品以下者為‘試’,品同者不用行、守、試,余職準此”[5](P3833),可見其寄祿官階很低,卻做到了吏部尚書,因此要帶上“試”字,這是皇帝和宰輔集團對劉黻的信任??梢?,早年有名聲、特奏名中第、關(guān)心百姓,成為了劉黻日后擔任試吏部尚書的重要原因。
常楙,“淳祐七年,舉進士。公廉自持,不畏強御……疏決滯訟,以專繁裁劇稱……監(jiān)江淮茶鹽所蕪湖局,不受商稅贏……主管城南廂,聽訟嚴明,豪右益憚之……郡有水災(zāi),發(fā)社倉粟以活饑民,官吏難之,楙先發(fā)而后請專命之罪。置慈幼局,立先賢祠……受四方民詞,務(wù)通下情……自給吏卒外,余金萬楮,楙悉不受……德祐元年,拜吏部尚書”[5](P12595-12597)。在沒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 24 位吏部尚書中,史料對常楙的正面評價是比較多的。他關(guān)心百姓、清正廉明,具有多種優(yōu)秀品質(zhì)。因此,常楙在德祐元年(公元1275年)任吏部尚書當之無愧。
路允迪、周三畏、葉翥、徐栗、丁應(yīng)奎5人由于可見史料太少,暫無法考察其仕履,無法衡量其任職的相關(guān)條件。
綜上,兩宋24位沒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吏部尚書中,有7位吏部尚書由于史料太少而無法分析,其他17位吏部尚書大體上可分為7類:身為宰相之后,在很大程度上因為父輩的關(guān)系做到吏部尚書的何志同、史宅之;多次出使金國并且不辱使命的金安節(jié);具有相當能力的皇室成員趙與懽、趙性夫;多次擔任臺諫官,敢于直言進諫的沈與求、林大鼐;清正廉明、為國為民、實屬人才的宋琪、盧法原、呂頤浩、崔與之、陳塏、程塏、劉黻、常楙;在宋蒙(元)戰(zhàn)爭中有深刻見地的李鳴復(fù);阿諛逢迎的溫益??梢?,沒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吏部尚書,絕大部分都是比較優(yōu)秀的,至于攀附權(quán)貴、為人狡詐的溫益,只占到了可考證的17人的5.88%。即使沒有吏部相關(guān)仕履的吏部尚書,大多都比較優(yōu)秀,具有擔任吏部尚書的能力。綜上,宋代任命吏部尚書的首要原則是任人唯賢,其選任標準是相對公正的。
作為六部之首,吏部在朝廷中位高權(quán)重,作為朝廷百官中之首輔,吏部尚書倍受皇帝信任、重用和恩寵。對吏部尚書的選拔、考察和任用是一件關(guān)系到國家治理的大事情,因而常有皇帝親歷親為。宋代在遴選吏部尚書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值得研究和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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