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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代化進程中政黨的集權結構和領導體制的變遷

    2000-06-14 01:37:50陳明明
    戰(zhàn)略與管理 2000年6期
    關鍵詞:集權政黨權力

    陳明明

    引言

    政黨在現(xiàn)代國家政治中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但是它在當代政治生活中也面臨著許多挑戰(zhàn)。這些挑戰(zhàn)既與政黨所處的社會政治環(huán)境和時代背景的變遷性質相連,也與政黨自身結構功能的歷史規(guī)定性及其調整取向有關。在某種意義上,把這些挑戰(zhàn)稱為危機是恰如其分的。政黨研究學者指出,政黨危機是一個世界性的現(xiàn)象,西方如此,東方也如此,一黨體制如此,多黨體制也如此。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制度,這些危機有不同的表現(xiàn),不同的性質和不同的原因。毋庸諱言,在中國同樣存在政黨危機這個問題。改革開放前中共黨內頻繁而激烈的“路線斗爭”無疑是政黨危機的表征,在國家與社會高度融合的條件下,政黨危機波及國家社會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每一次大清洗在以一種破壞性的方式來恢復政治平衡后又隱伏著新的危機。改革開放后黨的工作重心由階級斗爭轉移到經濟建設,但隨著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新變化,黨的建設出現(xiàn)了許多問題。人們普遍認識到,黨內存在的消極腐敗現(xiàn)象是削弱黨的戰(zhàn)斗力、危及黨的生存的直接因素。黨內腐敗及其導致的黨在重大政治事變面前軟弱無力,對社會主義政權和事業(yè)所具有的嚴重性與危險性被一些政治事件所證實,以至于鄧小平說“這個黨不抓不行了”,明白無誤地指出黨存在著嚴重的危機。

    應該說,在這種危機中,腐敗仍然是果而不是因,它與改革開放前的危機表現(xiàn)形式雖不同,但形成的根源是一樣的。它屬于一種政黨結構危機,即黨的高度集權的組織結構所帶來的危機。這種高度集權的政黨結構在國家與社會一體的條件下會因為以黨代政、黨過多使用行政命令乃至鎮(zhèn)壓手段而導致黨內民主制度的破壞和國家權力的蛻變(以此可以解釋“文革”及“文革”前的政治形態(tài));在國家與社會分離的條件下會因為缺乏有效監(jiān)督而導致權力對黨的嚴重的腐蝕以及削弱黨與其基本群眾的政治聯(lián)系(以此可以解釋80年代中后期以來中國政治生活的某些重要變化)。分析和評價這種高度集權的政黨結構和領導體制,在“資本主義-共產主義”的二元分析框架中已有大量的文獻,但從政治學上予以考察,似仍有許多工作可做。

    高度集權結構特征的由來

    任何政治結構及其調控方式都有它的社會歷史文化根源,都應置于一定的社會歷史文化條件下予以分析和評價。中國共產黨對自身的歸屬定位一直遵循這樣一個基本觀點,即黨是依據(jù)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建立起來的無產階級先鋒隊組織,黨所領導和從事的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這種定位實際上為我們考察黨的高度集權結構特征的成因提供了兩條歷史線索,即黨的意識形態(tài)的規(guī)定性和與十月革命相連的中國革命環(huán)境的強制性。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政黨是階級的組織,是階級與階級斗爭發(fā)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產物。但是,與資產階級政黨不同,無產階級政黨并不是從體制內,而是從體制外產生出來的,雖然普選權的擴大也是它活動的重要基礎。作為工人運動的產物,它一開始就把批判和否定現(xiàn)存制度的合法性作為自己存在和發(fā)展的依據(jù),這使它具有鮮明的反體制特征。根據(jù)馬克思的理論,資本主義由于自身無法克服的內在矛盾而遲早要讓位于一個新的制度,這是歷史的法則,無產階級則充當這一歷史法則的執(zhí)行者。馬克思、恩格斯為無產階級規(guī)定的任務是:“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無產階級上升為統(tǒng)治階級,爭得民主。無產階級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tǒng)治,一步一步地奪取資產階級的全部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即組織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無產階級手中,并且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1]無產階級旨在推翻資本主義統(tǒng)治的使命要求無產階級必須組織成為一個政黨,“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2]這樣一個政黨必須是“一個不同于其他所有政黨并與它們對立的特殊政黨”。[3]“特殊政黨”的根本含義在于,第一,它在政治上維護和堅持自己的獨立性,有自己的目標和政策,而不能成為某個資產階級政黨的尾巴;[4]第二,它是無產階級組織的最高形式,經由最有覺悟的先進分子(精英)把革命理論從外部灌輸給普羅大眾,使無產階級由一個“自在的階級”變?yōu)椤白詾榈碾A級”;第三,它強調“革命是政治的最高行動”,把奪取政權作為自己的中心任務,而所有的教育、宣傳和組織都是進行革命的手段。[5]顯然,在馬克思關于無產階級政黨的理論中,黨被賦予了高度內斂的特征,鮮明的綱領、嚴密的組織、嚴格的紀律、統(tǒng)一的行動,這些要素作為一種內在基因和遺傳信息決定了后來所有共產黨結構模式的基本傾向。

    應該指出,雖然馬克思畢生致力于無產階級的統(tǒng)一行動,但在他的那個時代,無產階級政黨在國家間并沒有真正整合起來(第一國際實際上是一個松散的聯(lián)盟),在各國國家內部也遠稱不上是“一支嚴整的部隊”(存在各種派系與思想斗爭)。其中重要的原因是資本主義的競爭性的政治生態(tài)對無產階級政黨的誘惑和影響。無產階級政黨的反體制性質注定它成為資本主義政治的一個深刻的異數(shù),也決定了它在資本主義社會政治生態(tài)環(huán)境中被排斥的邊緣地位,因而需要以內部整齊劃一和高度凝聚來抵御環(huán)境的壓力。從邏輯上說的確是這樣,但在歐洲社會主義現(xiàn)實運動中,這種排斥既以政治高壓如取締、拘禁、驅逐乃至屠殺這種極端的方式出現(xiàn),也以“文化霸權”即主流意識形態(tài)、法律、宗教、輿論及其民間社會團體的控制滲透的方式出現(xiàn)。后者對無產階級政黨的消極影響更大,因為前者如俾斯麥德國一類的“反社會黨人法”多半把工人階級推向街頭,它除了導致資本主義社會的極度震蕩,從而鍛煉和凝聚了無產階級以外,別無所得;而后者卻可以使無產階級政黨分裂為不同的團體,從而把無產階級不同的黨派納入可控的政黨政治中,最終閹割了無產階級的革命精神。歐洲資本主義國家政治生態(tài)下無產階級政黨的最大困境是,黨的目標要求根本改變這種政治生態(tài),但黨的活動卻要依賴這種政治生態(tài)提供的游戲規(guī)則,而一定的游戲規(guī)則作為系統(tǒng)的功能又是以維持系統(tǒng)的結構關系為存在前提的。

    列寧很早就認識到這個悖論。在第二國際諸項論戰(zhàn)中,無產階級能否通過爭取普選權,參加資產階級議會而合法地改造國家制度,最終取得政權,一直是最具爭議性的論題。列寧指出:“議會制度并沒有消除最民主的資產階級共和國作為階級壓迫機關的本質,而是暴露這種本質。議會制度有助于教育和組織比先前積極參加政治事變的人多得多的廣大居民群眾,但是議會制度并不能以此促使危機和政治革命歸于消滅,而是在這種革命發(fā)生時使國內戰(zhàn)爭最高限度地尖銳化。”[6]列寧的結論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對“20世紀初期的全部俄國革命史”的認知。如果說,在西方國家,無產階級政黨雖然受到來自體制的結構性限制和文化性限制,但理論上畢竟享有合法角逐國家權力的地位,那么,在東方,由于不存在國家與社會之間既抗衡又妥協(xié)的社會政治生態(tài)關系所提供的政治空間,無產階級政黨從一開始就是非法的,被統(tǒng)治者認為是極度危險的,因而必須置于國家機器的嚴密監(jiān)視之下,這意味著無產階級通向政權的道路具有極其緊張的性質。只有看到這一點,才能理解列寧何以從第二國際中分裂出來重起爐灶成立第三國際(共產國際),才能理解國際共運史上馬爾托夫與列寧關于建黨的著名爭論對各國共產黨組建的深刻影響,才能理解共產黨何以形成紀律嚴格、活動秘密、管理軍事化的政黨結構。列寧的政黨理論是建立在俄國嚴酷惡劣的政治環(huán)境和黨的特定任務(與沙皇專制制度斗爭,而不是像西歐各國黨那樣與資本主義制度斗爭)基礎上的,這樣一個黨必然按“秘密工作”的要求發(fā)展成為一個“職業(yè)革命家”組織,而不能像馬爾托夫那樣“把各色各樣的人都變成黨員”;必然強調黨的高度集中與高度統(tǒng)一,而不能像孟什維克那樣把黨建成西歐模式的“群眾性政黨”。因此,人們通常把“黨建學說融入革命行動理論”視為列寧主義的最深刻的特征之一。

    列寧是共產國際的奠基人,俄國的社會經濟政治條件與中國又極為相似,如果說列寧黨是俄國革命的必然選擇,那么它對中國共產黨的組建(歷史上曾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和中國革命的巨大示范和影響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中國的資本主義程度較之俄國更低,封建專制較之俄國更甚,在中國更不存在西方政黨政治的條件。正如毛澤東所言:“中國的特點是:不是一個獨立的民主的國家,而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在內部沒有民主制度,而受封建制度壓迫;在外部沒有民族獨立,而受帝國主義壓迫。因此,無議會可以利用,無組織工人舉行罷工的合法權利?!盵7]中國在“源”上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類似西方國家競爭性的社會政治生態(tài),在“流”中又堵塞了這種競爭性社會政治生態(tài)的希望。現(xiàn)代史上曾有過民國初年短暫的多黨政局,但它完全是缺乏社會基礎的模仿性的政治泡沫,轉瞬即逝,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箲?zhàn)時的國共合作似乎顯現(xiàn)出某種政黨競爭的格局,然而一方是強權政治,一方是武裝割據(jù),與西方政黨政治中的“執(zhí)政”、“在野”概念有天壤之別。戰(zhàn)后的“聯(lián)合政府”方案可能最接近西方政黨政治的藍圖,但未及實踐,即夭折于內戰(zhàn)炮火中。這就是說,中國共產黨要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價值,不能不在體制外進行廣泛的社會動員,而體制外動員最好最現(xiàn)成的藍本就是列寧式的政黨動員。在中共革命中,列寧這段名言經常見諸于領導人的講話和文獻中:“沒有鐵一般的和在斗爭中鍛煉出來的黨,沒有為本階級全體忠實的人所信賴的黨,沒有善于考察群眾情緒和影響群眾情緒的黨,要順利地進行這種斗爭是不可能的。”[8]中國黨完全是按列寧建黨的原則組建的,中國革命的實踐也證明列寧黨原則的有效性,這種“路徑依賴”使黨必然日益趨向高度集中和嚴格紀律。在國共決戰(zhàn)的前夜,毛澤東在一份黨內指示中即提出“將全國一切可能和必須統(tǒng)一的權力統(tǒng)一于中央。”[9]“目前的形勢,要求我黨用最大的努力克服這些無紀律狀態(tài)和無政府狀態(tài),克服地方主義和游擊主義,將一切可能和必須集中的權力集中于中央和中央代表機關手里,使戰(zhàn)爭由游擊戰(zhàn)爭的形式過渡到正規(guī)戰(zhàn)爭的形式。……使黨的工作的重心逐步地由鄉(xiāng)村轉到城市?!盵10]顯然,意識形態(tài)的規(guī)定性和革命環(huán)境的強制性決定了中國共產黨高度集權和垂直動員的組織結構特征。

    高度集權結構的歷史合理性

    從國際共運史的角度考察黨的高度集權結構特征的成因,更多是一種發(fā)生學上的分析。但是,黨何以在掌控政權后,其高度集權的結構特征不僅沒有弱化,反而日趨強化,還需要把上述兩條線索置入百年中國自身發(fā)展的邏輯一起來審視。

    20世紀的中國有兩項任務:重建自清中葉以后潰敗的社會政治秩序與推動現(xiàn)代化實現(xiàn)民族的強盛,這兩項任務是相互依存的?,F(xiàn)代化需要一個穩(wěn)定和有秩序的環(huán)境,經驗和理論表明,這樣的環(huán)境通常是由一個強有力的具有現(xiàn)代化取向的中央集權政體提供的。然而自清中葉以來,傳統(tǒng)的秩序在世界性現(xiàn)代化的挑戰(zhàn)面前即告分崩離析,資產階級性質的辛亥革命未能挽救這一頹勢,反而加劇了中央權力的衰敗,地方主義的盛行。中國不僅出現(xiàn)了西方學者所概括的轉型社會的五大危機(合法性危機、認同危機、貫徹危機、分配危機、整合危機),而且在民族存亡的大背景下,這些危機具有特別嚴重的性質。于是,從政治改造入手,尋找根本解決途徑便成為中國現(xiàn)代化精英的選擇。這也是改良主義在中國始終無法取代激進主義成為主流思潮的原因。海外研究中國問題的一些學者指出,社會革命可以說是克服全面危機的一種對策,并且從事社會革命最有效的辦法是采取全能主義政治方式,即“只有先建立一個強有力的政治機構或政黨,然后用它的政治力量、組織方法,深入和控制每一個階級、每一個領域,才能改造或重建社會國家和各個領域的制度與組織,才能解決問題,克服全面危機?!盵11]撇開“全能主義政治”這一概念的特定內涵,這種分析理路的確觸及到中國發(fā)展的邏輯。這樣我們便發(fā)現(xiàn),在中國共產黨的社會動員中,列寧主義意識形態(tài)和列寧式黨領導的政治體制事實上被置于中國現(xiàn)代化的語境中,被用來作為重建社會政治秩序,為中國現(xiàn)代化提供了堅實權威基礎的手段。

    中國共產黨主導的現(xiàn)代化的基本內涵是兩個轉變,即“由農業(yè)國轉變?yōu)楣I(yè)國”和“由新民主主義國家轉變?yōu)樯鐣髁x國家”。按照列寧關于過渡時期的理論,經濟落后國家走向社會主義的過程必須經歷一個利用資本主義提供的物質條件和文明成果進行現(xiàn)代化積累的中間環(huán)節(jié)。中國共產黨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戰(zhàn)略最初也是接受列寧的理論和蘇俄的經驗的。毛澤東很早就表達過這一思想:新民主主義與社會主義是兩個獨立的時期,前者為后者的到來作經濟文化上的準備,先有工業(yè)化,后有社會主義,工業(yè)化被視為建設社會主義的現(xiàn)實基礎。[12]問題在于,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前提在這里卻成為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瓶頸。工業(yè)化面臨的首要問題是資本積累,規(guī)模龐大的資本投入是工業(yè)化建設的必要條件。但近代以來中國就是一個工業(yè)基礎極為薄弱、社會資源極為匱乏、人口規(guī)模超大與社會資源總量貧弱尖銳矛盾的國度。資源總量不足帶來的社會分配的強大壓力使得中國的工業(yè)化傾向于采取“趕超型模式”,而“趕超型”工業(yè)化對資源供給的需求又極為迫切旺盛,而且由于革命后的新政權處于外國勢力的封鎖包圍與內部敵對及傳統(tǒng)勢力的抵抗之中,因此工業(yè)化不能不被賦予強烈的政治意義:第一,與許多先發(fā)國家的現(xiàn)代化不同,中國現(xiàn)代化的動力不是來自社會的自組織力量,而是來自一定的政治權威,1949年的革命正好提供了這樣一個權威。第二,正是由于中國現(xiàn)代化的動力不是來自社會的自組織力量,因而以上所述的“全能主義政治”,即政治系統(tǒng)的權力可以不受限制地滲入和控制社會每一層面和每一階層便具有歷史的合理性和必然性。第三,中國現(xiàn)代化具有強烈的社會主義改造性質,其目標不僅是要告別傳統(tǒng)的小農經濟和農業(yè)文明,而且要超越現(xiàn)代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建立一套全新的生產關系和社會制度。面對這種情況,中國共產黨在長期革命中積聚起來的巨大的政治權威、對革命中人的主觀能動意志的創(chuàng)造性的深刻記憶和自信、以及對社會主義理想的普遍渴望產生了對這種發(fā)展瓶頸本能地采取政治解決而不是經濟解決的要求。

    于是,過渡時期黨的發(fā)展戰(zhàn)略發(fā)生轉折。在毛澤東關于過渡時期的總路線的表述中,原先兩個獨立的時期及其各自任務的邏輯關系開始變得模糊,而以生產關系改造促進生產力發(fā)展、以上層建筑革命引領經濟基礎變革的思路卻日益清晰。毛澤東說:“黨在過渡時期的總路線的實質,就是使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所有制成為我國國家和社會的唯一的經濟基礎。我們所以必須這樣做,是因為只有完成了由生產資料的私人所有制到社會主義所有制的過渡,才有利于社會生產力的迅速向前發(fā)展,才有利于在技術上起一個革命,把在我國絕大部分社會經濟中使用簡單的落后的工具農具去工作的情況,改變?yōu)槭褂酶黝悪C器直至最先進的機器去工作的情況,借以達到大規(guī)模地出產各種工業(yè)和農業(yè)產品,滿足人民日益增長著的需要,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確有把握地增強國防力量,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以及最后地鞏固人民政權,防止反革命復辟這些目的?!盵13]這樣,以工業(yè)化為社會主義創(chuàng)造經濟基礎的戰(zhàn)略構想被以社會主義改造為工業(yè)化開辟道路的戰(zhàn)略實踐所取代。社會主義改造屬于社會革命的范疇,因此,這種戰(zhàn)略轉折的意義在于,它凸顯了中國現(xiàn)代化的“社會革命”的性質,弱化了“發(fā)展生產力”這一歷史主題在中國現(xiàn)代化發(fā)展和社會主義社會確立中的決定性地位。中國現(xiàn)代化這種特殊邏輯必然創(chuàng)造一種特殊的激勵機制,這就是政治動員,即執(zhí)政黨訴諸以意識形態(tài)合法性為中心價值的一波接一波的政治運動來實現(xiàn)經濟、政治和社會發(fā)展計劃。

    這種政治動員主要通過三條途徑來實現(xiàn):(1)組織途徑。在鄉(xiāng)村,為了最大限度提取工業(yè)化的建設資金以及為國家經濟發(fā)展蓄留大規(guī)模的勞動力,必須克服土地改革后在鄉(xiāng)村出現(xiàn)的小土地私有制和個體農業(yè)的制度性后果,以合作化運動把農民組織起來,收回農民獨立的財產權利,限制農民變換身份的自由,于是有了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在城市,為了抑制居民的消費需求,滿足國家對資源的強制性提取和再分配,必須以組織化的社會生產代替分散的私人生產,由此又必須把原屬職業(yè)意義的“工作場所”(workplace)改造成直接承擔匯聚資源、供給公共產品、實行社會控制功能的隸屬于國家行政機器的“政治單位”(politicalunit)。這樣一種制度安排,表現(xiàn)在國家與社會關系中,即國家壟斷幾乎所有的重要資源,對社會實行全面的高強度的控制。而國家對社會的全面的高強度控制恰恰是通過而且只有通過黨的龐大而系統(tǒng)的組織網絡才能得以實現(xiàn)。(2)政治途徑。主要通過階級斗爭來調動、索取全黨以及整個社會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戰(zhàn)略目標的擁護與支持。它的特點是:現(xiàn)代化中所有問題最終都可以歸結為政治問題,都需要通過階級斗爭來解決;由此階級立場與政治態(tài)度以及階級分析方法便成為政治動員的基礎;在階級斗爭中,不是運用有效的制度機制,而是直接訴諸人民的力量,即以人民群眾為動員對象;因而合乎邏輯的是,容納全體社會成員參與的廣泛的政治運動,即“大民主”成為政治動員的主要形式。(3)思想途徑。主要運用意識形態(tài)的革命理想主義激發(fā)人民群眾的建設熱情,確?!皡⑴c式動員”的成功,同時為了配合生產關系方面的社會主義改造,在思想文化領域不斷發(fā)起批判資本主義意識的政治斗爭,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

    回過頭來看50年代工業(yè)化這段歷史,應該承認,政治動員這種激勵機制最初與現(xiàn)代化的要求是兼容的。通過政治動員,國家迅速確立了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基礎,廢除了階級對抗的階級結構,完成了社會的重建和整合,提升了國家的貫徹能力和綜合國力。但是,由于這種政治動員的特質是政治權威的行使沒有確定的體制程序和法律程序,它運用完成革命的力量來非程序地、權威地組織和領導現(xiàn)代化建設的同時,必然使現(xiàn)代化過程充滿不確定性和震蕩性,大躍進與大挫折交替出現(xiàn),思想解放與政治強制此起彼伏,因而現(xiàn)代化的成果不易積累,現(xiàn)代化的基礎顯得極其脆弱。最典型的例子是1958年的大躍進使經濟增長速度突然加快,但持續(xù)僅三年便出現(xiàn)大倒退,造成社會生產力的空前破壞。

    于是我們看到,現(xiàn)代化與政治動員存在著一種悖論性的關系:現(xiàn)代化需要政治動員推動,然而政治動員卻把現(xiàn)代化引向危機,“現(xiàn)代化的危機,使現(xiàn)實的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不但不能為政治形態(tài)提供實現(xiàn)其鞏固發(fā)展所必要的資源和動力,反而要求政治對其有更大的、更積極的作用;……在這種嚴重的兩難困境下,政治權力就成了政治形態(tài)唯一可動用、可提供的政治資源。政治權力的過度使用,必然帶來政治權力結構和運作方式的畸變?!盵14]這種悖論性關系的直接后果就是不可避免的權力高度集中。一方面,因為現(xiàn)代化經濟基礎脆弱,政治系統(tǒng)面臨著政治合法性的巨大壓力,權力不得不通過更加強制專斷的方式來滿足自身對社會控制的需求,另一方面,由于現(xiàn)代化危機,黨內的思想分歧和政治斗爭趨于尖銳,為了維持政治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權力也不得不通過更加權威的方式來應對來自各個方面潛在或公開的挑戰(zhàn)。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中國現(xiàn)代化與黨的高度集權之間存在著一種相互促進的“共振效應”。它可以從兩個角度考察:第一,黨的集權是在黨領導的現(xiàn)代化過程中形成和發(fā)展的,國家追求現(xiàn)代化的過程是黨對中國社會進行動員(例如組織化運動)的過程,而對中國社會的動員又為權力高度集中于黨提供了政治、經濟和社會基礎。第二,國家追求現(xiàn)代化構成一黨集權的內在動力,而現(xiàn)代化的挫折和危機則把黨的集權推向極端。毋庸贅言,在列寧式黨的架構安排下,集中起來的權力必然按照黨委集中于書記、全黨集中于中央、中央集中于領袖的格局呈等級分布[15]。

    高度集權結構的政治后果

    黨的高度集權的結構特征對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以及由這種關系決定的中國政治形態(tài)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如前所述,在中國這樣一個后發(fā)展國家中,由于社會的力量極其薄弱,現(xiàn)代化的動力不是來自社會的自組織力量,而是來自一定的政治權威。政治權威主導型的現(xiàn)代化對中央集權有天然的偏好。這不是說其他類型的現(xiàn)代化不需要中央集權,恩格斯很早就指出,集權是國家的本質、國家的生命基礎,每個國家必然力求實現(xiàn)集權。[16]在先發(fā)現(xiàn)代化國家,中央集權是在社會結構分化的基礎上產生的,是為避免分散、分割及各種封建壁壘對統(tǒng)一市場形成的損害而建立起來的,它主要意味著整個社會生活存在著一個協(xié)調、整合的中心,而且一般地總和某種形式的地方自治相結合,因而伴隨著中央集權國家還有一個奉行分權原則的相對獨立的市民社會。國家與市民社會的二元結構之間保持有足夠的張力。政黨不過是平衡國家與市民社會張力的、運行于政治體制的正式部分(立憲的)和非正式部分(社會的)交界上的一個制度要件。[17]但對中國現(xiàn)代化的邏輯而言,中央集權的特殊意義在于,它是剪除舊制度癰疽的手術刀,是推行社會變革的發(fā)動機,是利益活動和社會資源的分配器。這就意味著在中國資源貧弱基礎上的新制度和新生活方式的確立不可能是一個自然生長的過程,而是一個充分依賴于人的主觀能動意志和政權力量去構建的過程。它在形式上表現(xiàn)為國家政治權力的推動和支持,實質上體現(xiàn)為作為國家領導核心的黨的決策和調度。在這里,中央集權國家具有把社會統(tǒng)合進自己的政治框架中的本能沖動,而黨的領導作用則在國家全面宰制社會的實踐中扮演了至為關鍵的角色。正如林尚立所分析,“在改革開放前的中國社會和中國政治形態(tài)中,黨、國家與社會的關系是:黨領導國家,國家主導社會,黨通過國家或自身組織主導社會。在這樣的關系格局下,只要黨加強控制,黨就能迅速積聚權力,從而擁有絕對的權力。”[18]

    前面的分析已經表明,在中國現(xiàn)代化特殊邏輯的規(guī)制下,黨對國家和社會的控制無論是在廣度還是深度上一直呈強化趨勢。中央集權在這里是透過黨的集權實現(xiàn)的。黨高度集權首先使黨與國家(政府)的關系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政府完全成為黨的組織體系內的一個部分。按照以代議民主制為精髓的現(xiàn)代政治的要求,處于國家制度外的政黨必須作為執(zhí)政黨才能領導國家,執(zhí)政黨經由法定程序進入國家制度體系、依據(jù)法律授權和制度安排決定和管理國家事務,從而把黨的理念變?yōu)閲业囊庵?。無論如何,政黨本身不是國家權力結構的一部分,即使在執(zhí)政時亦如此。這樣一種制度安排決定執(zhí)政黨的權力是有限的、相對的。但我們知道,政黨取得國家權力方與政治強制此起彼伏,因而現(xiàn)代化的成果不易積累,現(xiàn)代化的基礎顯得極其脆弱。最典型的例子是1958年的大躍進使經濟增長速度突然加快,但持續(xù)僅三年便出現(xiàn)大倒退,造成社會生產力的空前破壞。

    于是我們看到,現(xiàn)代化與政治動員存在著一種悖論性的關系:現(xiàn)代化需要政治動員推動,然而政治動員卻把現(xiàn)代化引向危機,“現(xiàn)代化的危機,使現(xiàn)實的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不但不能為政治形態(tài)提供實現(xiàn)其鞏固發(fā)展所必要的資源和動力,反而要求政治對其有更大的、更積極的作用;……在這種嚴重的兩難困境下,政治權力就成了政治形態(tài)唯一可動用、可提供的政治資源。政治權力的過度使用,必然帶來政治權力結構和運作方式的畸變?!盵14]這種悖論性關系的直接后果就是不可避免的權力高度集中。一方面,因為現(xiàn)代化經濟基礎脆弱,政治系統(tǒng)面臨著政治合法性的巨大壓力,權力不得不通過更加強制專斷的方式來滿足自身對社會控制的需求,另一方面,由于現(xiàn)代化危機,黨內的思想分歧和政治斗爭趨于尖銳,為了維持政治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權力也不得不通過更加權威的方式來應對來自各個方面潛在或公開的挑戰(zhàn)。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中國現(xiàn)代化與黨的高度集權之間存在著一種相互促進的“共振效應”。它可以從兩個角度考察:第一,黨的集權是在黨領導的現(xiàn)代化過程中形成和發(fā)展的,國家追求現(xiàn)代化的過程是黨對中國社會進行動員(例如組織化運動)的過程,而對中國社會的動員又為權力高度集中于黨提供了政治、經濟和社會基礎。第二,國家追求現(xiàn)代化構成一黨集權的內在動力,而現(xiàn)代化的挫折和危機則把黨的集權推向極端。毋庸贅言,在列寧式黨的架構安排下,集中起來的權力必然按照黨委集中于書記、全黨集中于中央、中央集中于領袖的格局呈等級分布[15]。

    黨的高度集權的結構特征對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以及由這種關系決定的中國政治形態(tài)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如前所述,在中國這樣一個后發(fā)展國家中,由于社會的力量極其薄弱,現(xiàn)代化的動力不是來自社會的自組織力量,而是來自一定的政治權威。政治權威主導型的現(xiàn)代化對中央集權有天然的偏好。這不是說其他類型的現(xiàn)代化不需要中央集權,恩格斯很早就指出,集權是國家的本質、國家的生命基礎,每個國家必然力求實現(xiàn)集權。[16]在先發(fā)現(xiàn)代化國家,中央集權是在社會結構分化的基礎上產生的,是為避免分散、分割及各種封建壁壘對統(tǒng)一市場形成的損害而建立起來的,它主要意味著整個社會生活存在著一個協(xié)調、整合的中心,而且一般地總和某種形式的地方自治相結合,因而伴隨著中央集權國家還有一個奉行分權原則的相對獨立的市民社會。國家與市民社會的二元結構之間保持有足夠的張力。政黨不過是平衡國家與市民社會張力的、運行于政治體制的正式部分(立憲的)和非正式部分(社會的)交界上的一個制度要件。[17]但對中國現(xiàn)代化的邏輯而言,中央集權的特殊意義在于,它是剪除舊制度癰疽的手術刀,是推行社會變革的發(fā)動機,是利益活動和社會資源的分配器。這就意味著在中國資源貧弱基礎上的新制度和新生活方式的確立不可能是一個自然生長的過程,而是一個充分依賴于人的主觀能動意志和政權力量去構建的過程。它在形式上表現(xiàn)為國家政治權力的推動和支持,實質上體現(xiàn)為作為國家領導核心的黨的決策和調度。在這里,中央集權國家具有把社會統(tǒng)合進自己的政治框架中的本能沖動,而黨的領導作用則在國家全面宰制社會的實踐中扮演了至為關鍵的角色。正如林尚立所分析,“在改革開放前的中國社會和中國政治形態(tài)中,黨、國家與社會的關系是:黨領導國家,國家主導社會,黨通過國家或自身組織主導社會。在這樣的關系格局下,只要黨加強控制,黨就能迅速積聚權力,從而擁有絕對的權力?!盵18]

    前面的分析已經表明,在中國現(xiàn)代化特殊邏輯的規(guī)制下,黨對國家和社會的控制無論是在廣度還是深度上一直呈強化趨勢。中央集權在這里是透過黨的集權實現(xiàn)的。黨高度集權首先使黨與國家(政府)的關系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政府完全成為黨的組織體系內的一個部分。按照以代議民主制為精髓的現(xiàn)代政治的要求,處于國家制度外的政黨必須作為執(zhí)政黨才能領導國家,執(zhí)政黨經由法定程序進入國家制度體系、依據(jù)法律授權和制度安排決定和管理國家事務,從而把黨的理念變?yōu)閲业囊庵?。無論如何,政黨本身不是國家權力結構的一部分,即使在執(zhí)政時亦如此。這樣一種制度安排決定執(zhí)政黨的權力是有限的、相對的。但我們知道,政黨取得國家權力方成為國家(政府)機器的延伸。

    第三,黨的高度集權在形成黨國一體的領導體制以及通過國家成功地整合社會的同時,卻因黨自身日益的行政化帶來兩個嚴重的后果:國家制度組織原則的瓦解和政黨功能的退化。在以黨代政的條件下,國家制度組織原則的瓦解實際上就是黨的組織原則的瓦解,它主要表現(xiàn)為民主集中制的變形。按照民主集中制的規(guī)范表述,民主集中制包括民主和集中兩個方面,是民主基礎上的集中,集中指導下的民主,二者是不能割裂的。對于黨的領導方式來說,它的基本要求是集體領導,而不是個人獨斷。但正如我們上面提到的高度集權的權力分布邏輯必然以個人(第一書記、領袖)為歸宿,因此民主集中制就蛻變?yōu)椤盁o民主的集中制”,即個人獨裁制。在缺乏社會有效制衡國家的條件下,這種個人獨裁制日益習慣于使用行政手段、專政手段壓制不同意見和打擊反對派,它必然成為誘發(fā)國家病變的炎癥,直至發(fā)生“文革”,最終導致國家制度的全面破壞[21]。另一方面,由于黨直接行使國家權力,成為國家行政組織本身,政黨本應具備的利益表達、溝通信息、聯(lián)系群眾等傳統(tǒng)的政治功能便被日趨強化的行政功能所消解。因為黨的行政化無疑會給黨貫徹自己的意志提供極大的便利,黨和國家權力融為一體也對黨產生強烈的誘惑作用,這使得黨越來越傾向于直接做政權工作,越來越不愿意做復雜、艱苦、細致的群眾工作。這樣就出現(xiàn)了一個悖反性的現(xiàn)象:借助長期的政治動員,黨已經成為一個政府,是一個按照科層制原則建立起來的金字塔狀的組織,它更適合于集中決策、垂直指揮,而不那么適合民主與分權;但黨的這種科層制的組織結構特征和政府化的行為方式,由于國家權力固有的“凌駕于社會之上”的異己性和矛盾性而導致其同群眾的日益疏離,反過來不但衰減了政治動員的效能,而且使政治動員的合法性成為問題。不難看出,這恰恰是同黨在通過國家全面宰制社會的過程中執(zhí)行了許多根本不屬于政黨的功能相關聯(lián)的,顯然,黨的高度集權的結構和領導體制獲得加強的同時,卻在事實上削弱了黨的合法性根基。

    國家與社會分離條件下的黨的建設

    1979年以來的改革開放是中國歷史上最深刻的變革。它的意義不僅在于改變中國社會的基本結構,還在于改變中國社會的權力結構,一方面,市場機制的引入打破了經濟領域的國家全面壟斷資源的局面,國家的經濟權力不斷減弱,市場的經濟權力不斷加強。這種經濟權力此消彼長的過程首先表現(xiàn)為經濟管理體制的分權放權。在鄉(xiāng)村,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使農民獲得了比較完整意義上的土地使用權和經營權,支配農民經濟活動的動機和行為不再是上級領導的指令,而是經濟利益,經濟利益的實現(xiàn)不再是依賴政府,而是依賴獨立于政府之外的市場。在城市,隨著股份制改造和企業(yè)制度創(chuàng)新,國有集體企業(yè)的經營決策權、投資決策權、產品勞務定價權、產品銷售權、勞動用工權、人事管理權、工資獎金分配權等自主權逐步得以確立。盡管政府的干預仍廣泛頑強存在,但市場的調控力量越來越大,至于非公經濟則完全是按照市場的法則運作。這種以分權放權為基本特征的運動趨勢無疑是對高度集權體制的直接沖擊和剝蝕,因此它一開始就具有鮮明的政治取向:經濟體制上的分權放權必然提出政治體制上的改革要求,即要求推行與經濟民主相適應的政治民主。

    另一方面,伴隨著經濟領域的市場化,開始了社會領域的自治化進程。社會的復蘇和成長,使越來越多的權力要素流入社會,從而導致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根本性變化。按照一些學者的分析,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變化主要體現(xiàn)為個人權利的初步形成、社會自組織的擴張和公共輿論的萌生,它標志著國家與社會的二元分離,政治領域壟斷一切權力的時代讓位于另一個從未有過的權力漸趨多元化的時代[22]。不難發(fā)現(xiàn),“權力的轉移”在相當程度上改變了政治權威主導現(xiàn)代化的邏輯:例如,正是因為中國的現(xiàn)代化缺乏社會自組織的支持,所以政治系統(tǒng)的權力不受限制地滲入和控制社會每一層面和每一階層才具有歷史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而現(xiàn)在,當依托于市場經濟的各類社會團體應運而生、而且本身成為現(xiàn)代化的自覺的推動力量以后,現(xiàn)代化動員的重心不可避免地由政治動員向經濟動員發(fā)生轉移。因此,由政治動員造就的高度集權的現(xiàn)代化模式在邏輯上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據(jù)。

    國家與社會關系的變化對黨的領導方式、領導體制和組織結構的變革發(fā)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王滬寧認為:“在革命后社會的初期,受歷史——社會——文化條件的制約,高度集權的政治領導方式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不僅社會主義革命后如此,一般社會革命后亦均會出現(xiàn)高度集權的政治活動模式。今天,高度集權的領導方式之所以謂‘過份、‘不相適應,完全是因為歷史——社會——文化條件發(fā)生了今非昔比的變化,所以必須改革之。”[23]由于國家體制上的高度集權模式是由黨的高度集權組織結構和領導體制決定的,黨的高度集權主要體現(xiàn)為國家領導體制的以黨代政、黨政不分,對經濟、社會、文化等事務的全面干預和直接管理。因此,鄧小平指出:“改革的內容,首先是黨政要分開,解決黨如何善于領導的問題。這是關鍵,要放在第一位。”[24]為此,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以黨政分開為主要突破口、推進中國政治民主化的政治體制改革方案。十三大報告明確提出,“黨的領導是政治領導,即政治原則、政治方向、重大決策的領導和向國家政權機關推薦重要干部。黨對國家事務進行政治領導的基本方式是:使黨的主張經過法定程序變?yōu)閲乙庵?,通過黨組織的活動和黨員的模范作用帶動廣大人民群眾,實現(xiàn)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盵25]十三大以后,為實現(xiàn)黨的領導方式的轉變,各級黨委撤消了與同級政府部門對口重疊的職能部門,大量日常性、事務性和行政性的工作開始由行政部門和業(yè)務部門承擔。應該說,政治體制改革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調整了黨政關系,使傳統(tǒng)的黨的集權趨勢得到一定程度的克服。然而,由于80年代后期國內外政治形勢出現(xiàn)的某些新情況,也由于習慣政治思維的阻力,十三大報告確立的黨政分開思路沒有得到最終的有效的貫徹,實際上相當程度被放棄了。

    黨政分開的確切含義是什么?在政治學上,這本來不是一個問題?,F(xiàn)代政治通常稱為“政黨政治”,這一命題首先就預設了政黨不是國家,只是國家體制外的一個特殊的政治組織,政黨和國家、政黨的組織和國家政權機關之間既不具有包容或從屬的關系,也不具有交叉或重疊的關系,無論在內涵上或外延上都是兩個獨立的概念。只是因為我們前述的共產黨通過革命締造國家這種歷史的規(guī)定性,以及革命后的政治、經濟、社會發(fā)展尚無法用新型的黨政關系取代傳統(tǒng)的黨政關系的現(xiàn)實規(guī)定性,才發(fā)生“黨專政”、“黨政上層融合”這類被實際政治生活證明為弊端無窮的實踐和觀念。雖然有人拒絕“政黨政治”這一西方政治概念背后蘊涵的多黨競爭的制度價值,但是在市場經濟所啟動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歷史性變革中,人們卻不能拒絕這一概念所蘊涵的對現(xiàn)代政治具有普適性的經驗理性,畢竟,連政黨、民族國家這類概念本身也是源自西方的。在當代中國的語境中,黨政分開首先是指改變黨的國家屬性、國家職能,還權于政,即黨把過去包攬的國家權力歸還給政權機關(這和國家把過去包攬的配置資源、直接決定經濟生產、直接管理社會活動的權力歸還給市場、企業(yè)和社會中介團體是一致的)。因此,黨政分開可以作這樣的概括:“凡是國家政權機關職權范圍內的工作或凡是應該由政管的事,都由政來管;黨除了管黨,搞好自身建設外,對國家包括權力機關、行政機關、司法機關以及軍事機關等實行政治領導,而不具體干涉和包辦政權機關的事務?!盵26]

    接下來的問題是,黨政分開能否保證黨的政治領導?毫無疑問,黨政分開只是對黨高度集權的克服,它本身并不能自動保證黨對國家權力的有效控制,黨對國家權力的控制必須通過某種途徑,依靠某種機制。在這里,“領導”與“執(zhí)政”是一對很值得討論但又長期為人們所混淆的概念。在政治學上,執(zhí)政是指政黨經過法定程序“進入”國家體制內,控制、行使公共權力的法律性行為,其所處理的關系主要是黨與憲法、法律、政府、代議機關(國會、議會、人大等)的正式關系;領導則是指政黨在國家體制外控制、主導公共領域的政治性行為,其所處理的關系主要是黨與社會、民眾、輿論、他黨的非正式關系。雖然在政治生活中,執(zhí)政黨不一定是領導黨,例如西方國家,撇開聯(lián)合執(zhí)政不談,即使是單獨執(zhí)政的政黨,事實上絕少聲稱自己“領導”著整個國家與社會,因為領導涉及民意、政治動員、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認同,更不用說那些憑恃強力占據(jù)國家權力的政黨。但對于中國共產黨這樣特殊的政黨來說,由于它宣稱其意識形態(tài)、綱領政策、立黨宗旨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體現(xiàn)了中國現(xiàn)代化的進步要求,在各個歷史時期主導著中國政治的走向,具有極其深厚的社會基礎和民意基礎,因而對它來說執(zhí)政與領導是一致的,而且必須一致。執(zhí)政與領導無疑存在著交集,即一個黨既是執(zhí)政黨,也是領導黨,前者取決于它是否合乎形式正義(程序性),后者取決于它是否合乎實質正義(正當性)。如果說形式正義是實質正義的保證,那么黨的領導就必須通過黨的執(zhí)政來保證。在改革開放前,黨對國家的領導方式很少從執(zhí)政黨這種現(xiàn)代政治規(guī)則要素的角度考慮,要么撇開國家體制進行領導,要么代替國家體制進行領導。這是一個重大缺陷。在國家與社會分離的條件下,黨的領導必須從民主與法治的內在要求出發(fā),必須通過黨的執(zhí)政地位和執(zhí)政行為來體現(xiàn),即通過國家代議機關制憲、修憲及其他立法活動,以及通過國家行政機關對法令的貫徹實施來領導,從而把掌控政權這種典型的政黨訴求奠基在與市場經濟屬性相適應的人類政治文明的共同成果上。因此不無矛盾的是,黨的領導當然是政治領導,但黨的領導卻不能簡單地從政治上來實現(xiàn),而應主要從制度上來實現(xiàn)。所謂“制度上”是指黨要在憲法與法律的范圍內,充分尊重和利用現(xiàn)存的制度安排和合法程序,積極主動地履行制定施政綱領、提名和推選國家機關候選人、動員選舉和投票、組織政府、實施政綱、把黨的意志變?yōu)閲乙庵镜染C合政治功能。黨的十五大提出依法治國,同時莊嚴承諾,“共產黨執(zhí)政就是領導和支持人民掌握管理國家的權力,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jiān)督,保證人民依法享有廣泛的權利和自由,尊重和保障人權?!盵27]這意味著,黨對國家的領導一定要通過法律和制度的途徑,黨的領導一定要成為一種制度化的和法律化的行為。例如,黨中央和地方各級黨委向全國人大和地方各級人大推薦政府重要領導人選時無疑要求遵循法律程序而不能采取"委任"、"命令"方式;黨精心組織競爭性的選舉(如差額選舉),并運用黨紀約束自己在全國人大和地方各級人大的黨員代表,保證黨推薦的政府領導人選合法通過從而實現(xiàn)組織、控制政府的目的;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要通過立法、行政指令和擔任各級行政部門的首腦變成政府的行動才能推向社會。不難想象,這一切都是以黨政分開為前提的,假如黨政一體,上述這些功能就是多余的,事實上,在以黨代政的高度集權的舊體制下,政黨的這些功能是極度萎縮的。

    黨政分開不僅要求改變黨的領導方式,而且要求變革黨的組織結構。在黨是一個政府的情況下,科層制的邏輯要求黨的結構必須高度集權,否則不能滿足黨全面控制社會的需要;在黨與政分開以適應國家與社會分離的情況下,黨必須克服過分集權的結構特征,否則不能有效地介入和控制公共領域(目前有相當數(shù)量的文獻和實踐對黨如何介入和控制公共領域作出了可貴的探索,但需要指出的是,這只有在實行黨政分開的前提下才是有價值的,否則很可能南轅北轍)。由此可見,黨的組織結構的變化既是黨的領導方式轉變的必然要求,同時也是黨的領導方式轉變的組織基礎。這種組織基礎就是民主集中制,或者確切地說,民主的集中制,其體制(結構)表現(xiàn)就是集體領導制。從政治學上看,集體領導體制本質上是一種委員會制,委員會制的特征是:第一,委員會的成員權力平等,一人一票,每票等值;第二,一切重大問題均由委員會集體討論,并按照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原則共同作出決定;第三,委員會負責人有權召集或主持會議以及主持日常工作,但無權單獨決定重大問題;第四,因此委員會所有成員對委員會作出的最后決定都負有共同責任,即委員會制是一種集體負責制[28]。在這個意義上,民主集中制的"集中",其實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民主的最終結果,它和那種"委員民主,書記集中"的傳統(tǒng)思維與做法存在著原則的區(qū)別,后者實際上是割裂民主集中制的個人集權制。在舊的歷史條件下,組織結構上的個人集權制有它的合理性,雖然它扭曲了權力的授受關系,包含了政治危機的幾乎全部的根源;在變動社會條件下,這種組織結構和整個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反差如此之大,使得它的普通黨員和基層組織普遍存在著一種無力感、邊緣感,因而大大削弱它的政治效能。顯然,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即黨因黨員消極無能而不能履行其政治功能的情況下,黨政分開才確有可能因為"分開"這一行動本身而使黨失去對國家權力的控制。這恰恰又是集權制的悖論,因為,作為一個非國家體制性質的政治組織,個人集權制的最大弊端在于抑制了政黨聯(lián)系群眾、滲透社會、表達民意、綜合利益等功能的發(fā)揮,它必然導致黨無法在社會公共領域建立牢固的"意識形態(tài)領導權",從而使黨的執(zhí)政喪失必要的合法性基礎。反過來說,我們也可以做一個斷言:假如黨不對這種高度集權的組織結構進行真正的變革,不在黨內切實實行民主制的集體領導,黨遲早會因為面臨國家權力失控的危局而不得不最終擱置黨政分開的正確思路,重新回復到黨政不分、黨國一體的局面。毋庸贅言,這不過是以一個危機的暫時解除去積累一個更大的危機。

    總結

    我們在上文中對黨的高度集權的結構特征及其成因始終是置于特定的歷史與現(xiàn)實條件下考察和評價的。黨的譜系(共產國際的支部)、黨的意識形態(tài)(馬克思列寧主義)、黨的路徑依賴(革命戰(zhàn)爭)和黨的任務(現(xiàn)代化和社會主義改造)決定了黨的集權是一個必然的歷史過程;而現(xiàn)代化環(huán)境的緊張性質(例如資源總量的匱乏)、現(xiàn)代化的趕超戰(zhàn)略(基于資源總量匱乏而發(fā)動的大規(guī)模政治動員)和現(xiàn)代化的挫折危機(大規(guī)模政治動員的副產品)則是把黨的集權推向極端的關鍵因素。當國家最終完成對社會的全面宰制時(其主要標志是經濟制度的單一公有制和計劃體制以及社會管理的單位制的確立),黨的高度集權便獲得了可靠的經濟基礎和體制保證。只要這些約束條件和因素大體依然存在,黨的集權的趨勢不會有實質性的變化[29]。然而,改革開放帶來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新變化使這些約束條件和因素或是不復存在,或是日趨式微,因而黨的高度集權的變革便被提上議事日程。它首先是從改變高度集權的領導體制--黨政不分、以黨代政開始的,十三大關于政治體制改革的設想已經指出了努力的方向。但是,正如我們前面所述,一定的領導體制與一定的組織結構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黨能否作為一個國家體制外的政治組織有效地掌控國家權力,能否因應新的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壓力和挑戰(zhàn)而使自己的領導制度化、法律化,從而保持和擴大自己執(zhí)政的合法性基礎,取決于黨的組織結構奉行的原則是否與社會的原則具有一致性和親和性,這就是民主制的原則。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黨的組織結構的變革決定了黨的復興與未來。在結束本文時,有必要指出,當代中國的現(xiàn)代化轉型決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過程,超大社會資源貧弱的格局制約著現(xiàn)代化的整個進程,國家與社會關系雖然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但國家仍然處于絕對的主導地位,也就是說,政治主導型現(xiàn)代化的特征還沒有根本改變(生活的邏輯和邏輯的生活常常是分離的,即使不是背離)。在這種情況下,改革必然是"漸進式"的改革、"穩(wěn)定壓倒一切"的改革、"分步走"的改革[30],這使得黨的集權(無論是領導體制還是組織結構)呈現(xiàn)出"半集權"的態(tài)勢。從政治發(fā)展的觀點看,這正是歷史進步中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交匯的一個關節(jié)點,其中蘊涵的積極意義是不應低估的。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272頁。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第138頁。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469頁。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第440-441頁。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第440頁。

    [6]《列寧選集》,第2卷,第6頁。

    [7]《毛澤東選集》,第2卷,第507頁。

    [8]《列寧選集》,第4卷,第181、200頁。

    [9]見《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524頁。

    [10]《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240頁。

    [11]鄒讜:《中國20世紀政治與西方政治學》,載《思想家:跨世紀的探險》,華東化工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19頁。

    [12]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81頁。

    [13]《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4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第405-406頁。

    [14]林尚立:《當代中國政治形態(tài)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87頁。

    [15]鄧小平這樣說:"權力過分集中的現(xiàn)象,就是在加強黨的一元化領導的口號下,不適當?shù)?、不加分析地把一切權力集中于黨委,黨委的權力又往往集中于幾個書記,特別是集中于第一書記,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書記掛帥、拍板。黨的一元化領導,往往因此而變成了個人領導。"見《鄧小平文選》,第2卷,第328頁。

    [1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第396頁。

    [17][英]戴維·米勒、韋農·波格丹諾:《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521頁。

    [18]林尚立:《當代中國政治形態(tài)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22頁。

    [19]黨政不分更遠可以追溯到列寧。一些文獻認為列寧是最早主張黨政分開的,證據(jù)是例如1919年俄國共產黨八大根據(jù)列寧的提議通過關于黨和蘇維埃關系的決議中寫道:"黨應當通過蘇維埃機關在蘇維埃憲法的范圍內來貫徹自己的決定。黨努力領導蘇維埃的工作,但不是代替蘇維埃。"但如何做到"領導"而不是"代替",事實上列寧對這個問題是不明確的。因為對共產黨這種從體制外通過暴力取得政權的特殊政黨而言,高度集權的組織結構和面臨的歷史任務決定了"黨的上層領導就是蘇維埃的上層領導,這是一回事。"(《列寧全集》,第31卷,第382頁)因此總的來說,這段話似乎更符合列寧的一貫想法:"我們是執(zhí)政黨,所以不能不把蘇維埃上層與黨的上層融成一片--它們現(xiàn)時在我國融成一片,而且將來也會如此。"見《列寧全集》第32卷,第166頁。

    [20]孫立平、王漢生、王思斌、林彬、楊善華:《改革以來中國社會結構的變遷》,《中國社會科學》,1994年,第2期。

    [21]"文革"是一個非常復雜的歷史現(xiàn)象。從表面上看,"文革"代表了最廣泛的民主運動對國家機器官僚化的清算,是一種失控的"多數(shù)人的暴政"但事實上,它自始至終都處在個人(領袖)和黨(中央)的控制之中,結果民主集中制在這里又蛻變?yōu)?大民主的集中制",它既不能理性地表達和維護多數(shù)人的真正福祉,也專橫地剝奪了少數(shù)人的應有權利。"歷史事實表明,大民主之所以能成為黨領導社會的一種重要的政治形式,與黨的集權要穿越制度屏障直接控制國家制度有密切關系。"見林尚立:《當代中國政治形態(tài)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48頁。

    [22]見康曉光:《權力的轉移》,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82-112頁。

    [23]王滬寧:《革命后社會政治發(fā)展的比較分析》,載《復旦學報》,1987年第4期。

    [24]《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77頁。

    [25]中央文獻研究室:《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6頁。

    [26]王貴秀、石泰峰、侯少文:《政治體制改革和民主法制建設》,經濟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119頁。

    [27]江澤民:《中共十五大政治報告》,1997年9月。

    [28]中共的領袖實際上很早就論述過這個問題。毛澤東1962年說:"黨委的領導,是集體領導,不是第一書記個人獨斷。在黨委會內只應當實行民主集中制。第一書記同其他書記和委員之間的關系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毛把那種"一個人說了就算數(shù)"的第一書記稱為"霸王",認為他們連封建時代的某些帝王還不如。見《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820-821頁。鄧小平在他著名的"8.18"講話中明確指出:"重大問題一定要由集體討論和決定。決定時,要嚴格實行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一人一票,每個書記只有一票的權利,不能由第一書記說了算。"《鄧小平文選》,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341頁。

    [29]盡管自從50年代以來日趨集權的弊端逐漸為黨內一些人包括領袖所認識,并試圖從體制上對此進行調整,但一直沒有成功的先例。這可以從1958年對權力集中的經濟管理體制--黨高度集權在政府管理體制上的體現(xiàn)--的重大調整看出。調整的取向是從集權變?yōu)榉謾?,即中央與地方、政府與企業(yè)之間的分權。但這種分權是在國家全面宰制社會的總體格局上進行的,因而一旦分權造成管理的紊亂和脫序時,國家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一夜之間"把下放的權力全部收回。

    [30]康曉光:《權力的轉移》,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49-1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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