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作品中咒罵語字幕翻譯的文化學(xué)解釋
——以《被解救的姜戈》字幕翻譯為例

□楊暉[蘭州交通大學(xué)　蘭州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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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作品中咒罵語字幕翻譯的文化學(xué)解釋
——以《被解救的姜戈》字幕翻譯為例

□楊暉
[蘭州交通大學(xué)蘭州730070]

[摘要]影視作品中，咒罵語是刻畫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但對影視翻譯者來說，咒罵語的翻譯絕非易事，因為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社會道德準(zhǔn)則和行為模式，有不同的傳統(tǒng)和規(guī)范。咒罵語的字幕翻譯不僅受到目的語社會所處時代的社會文化、宗教、政治環(huán)境、贊助商、主流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因素的制約，同時受到時間和空間等技術(shù)因素的制約。國內(nèi)學(xué)者在影視翻譯領(lǐng)域很少涉及到咒罵語的字幕翻譯，本文擬以描述性的研究方法，以《被解救的姜戈》字幕翻譯為例，探討影視作品中咒罵語的字幕翻譯。

[關(guān)鍵詞]咒罵語；字幕翻譯；制約因素；《被解救的姜戈》

引言

咒罵語是人們表達(dá)恐懼、憤怒、指責(zé)、沮喪、興奮等情感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咒罵語在語言中長期存在，是語言的組成部分，并將永遠(yuǎn)成為語言的一部分，未曾有一個國家或民族語言里沒有咒罵語。目前學(xué)界對咒罵語的定義較多，還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定義。Ljung認(rèn)為咒罵語是禁忌語的一種，“是說話者用禁忌語表達(dá)某種情感或態(tài)度的語言，但不具有禁忌語對事物或行為本身的科技術(shù)語指稱?！盵1]Andersson & Richard Hirsch[2]認(rèn)為咒罵語應(yīng)具備三個特征：（1）是特定社會文化所禁忌的；（2）一般不被認(rèn)為指字面意思本身；（3）表達(dá)某種強(qiáng)烈的情感或態(tài)度。仇偉、張法科認(rèn)為“詛咒語是特定文化中對特定的行為或物體的侮辱（stigmatized）詞語。與生殖有關(guān)的詞語（如fuck，balls）、宗教上的術(shù)語（如hell，damn）和涉及排泄的詞匯（如piss，shit）是詛咒語的主要源泉。當(dāng)然，這些行為或物體也可用科技術(shù)語或委婉語表達(dá)。咒罵語多出身于詛咒語，不過喪失了對現(xiàn)實世界中物體或行為的指稱，只保留了粗魯?shù)恼Z力?！盵3]為方便論述，本文使用Andersson & Richard Hirsch的觀點(diǎn)來界定咒罵語。

長期以來，咒罵語一直是語言學(xué)界的禁地，學(xué)者們很少涉及，作者不愿意冒犯讀者或出版商是顯而易見的原因。例如，F(xiàn)uck一詞“在1926年以前，在美國公開發(fā)行的出版物上未曾以任何形式出現(xiàn)過”[4]，直到“1998年才在《紐約時報》上第一次出現(xiàn)”[4]。隨著社會、語言、文化的變遷，學(xué)界開始關(guān)注咒罵語的研究。Jesse Sheidlower在The F-Word一書中，用了228頁的篇幅論述了該詞及其變體的不同意義和用法?！敖陙碛⒄Z語言國家對于展現(xiàn)于眾的東西的禁令已大幅度地減少了。不論在詞匯方面，視覺形象方面，還是題材方面，都不像從前那么嚴(yán)格了……60年代的‘言論自由’運(yùn)動打破了對一些話題的禁忌。人們不再回避這些話題，從而也開始使用與之相關(guān)的一些禁忌語。詛咒語隨處可聽可見?！盵5]

影視作品中，咒罵語是刻畫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因此，大量反應(yīng)人物性格特征的咒罵語往往充斥著整個影片。根據(jù)“List Of Films That Most Frequently Use The Word‘Fuck’”[6]，高居榜首的是2005年的“Fuck——A Documentary On The Word”。據(jù)統(tǒng)計，在本片中fuck一詞總共出現(xiàn)了857次。影片時長93分鐘，平均每分鐘出現(xiàn)9.21次。

咒罵語在影視作品中隨處可見，但對影視翻譯者來說，咒罵語的翻譯絕非易事。因為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社會道德準(zhǔn)則和行為模式，有不同的傳統(tǒng)和規(guī)范。咒罵語的字幕翻譯不僅受到目的語社會所處時代的社會文化、宗教、政治環(huán)境、贊助商、主流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因素的制約，同時受到時間和空間等技術(shù)因素的制約。國內(nèi)學(xué)者在影視翻譯領(lǐng)域很少涉及到咒罵語的字幕翻譯，本文擬以描述性的研究方法，探討影視作品中咒罵語的字幕翻譯。

本文選取影視作品中咒罵語極具代表性的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為例，分析其中咒罵語的字幕翻譯。昆汀·塔倫蒂諾（Quentin Tarantino）的電影以有大量的咒罵語而著稱，成為其電影風(fēng)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1992年的電影《落水狗》（Reservoir Dogs）中，fuck一詞共計出現(xiàn)269次，平均每分鐘出現(xiàn)2.71次；1994年的電影《低俗小說》（Pulp Fiction）中，fuck一詞共計出現(xiàn)265次，平均每分鐘出現(xiàn)1.72次；1995的電影《四個房間》（Four Rooms）中，fuck一詞共計出現(xiàn)168次，平均每分鐘出現(xiàn)1.71次。目前國內(nèi)學(xué)者的研究主要涉及到其電影風(fēng)格，沒有涉及到其影視作品中咒罵語的字幕翻譯。因在中國大陸目前只有2012年《被解救的姜戈》（Django Unchained）被翻譯引進(jìn)，所以本文以該片為例。

一、《被解救的姜戈》中的咒罵語

《被解救的姜戈》是2012年昆汀·塔倫蒂諾編劇執(zhí)導(dǎo)的一部電影，也是昆汀·塔倫蒂諾首次進(jìn)入大陸的電影，在中國大陸由華夏電影發(fā)行有限責(zé)任公司發(fā)行。在討論《被解救的姜戈》中的咒罵語之前，我們有必要了解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風(fēng)格，因為這與影片中的咒罵語密不可分。

被稱為“鬼才”導(dǎo)演的昆汀·塔倫蒂諾，作為獨(dú)立電影制片人，從不因為外界的批評而改變劇本，包括極具爭議的咒罵語。昆汀·塔倫蒂諾從小酷愛電影，但從沒受過電影專業(yè)高等教育。中學(xué)畢業(yè)后，在音像店打工謀生，得以觀看各種影片，日本的武士片、塞爾吉奧·萊昂內(nèi)意大利式的西部片、戈達(dá)爾的新浪潮電影、梅爾維爾的黑色幫派電影都是他喜歡的類型。音像店的打工經(jīng)歷也為他后來進(jìn)軍好萊塢電影圈奠定了基礎(chǔ)。20世紀(jì)90年代，好萊塢大牌導(dǎo)演云集，要占有一席之地，必須有自己獨(dú)特的風(fēng)格。昆汀·塔倫蒂諾的首部電影《落水狗》算是其試水作品，該片中充斥著黑色幽默、血腥暴力和海量咒罵語?！堵渌贰芬云洫?dú)特的風(fēng)格獲得觀眾的認(rèn)可，之后，昆氏電影以其獨(dú)有的風(fēng)格風(fēng)靡全球。

昆汀·塔倫蒂諾電影中的咒罵語除了彰顯自己的風(fēng)格原因之外，與其電影題材和電影人物不無關(guān)系。昆氏電影題材主要集中在犯罪、黑幫、毒品、偵探、種族等方面，且電影人物以男性為主。咒罵語的使用與社會階層和性別關(guān)系密不可分。罪犯、無業(yè)游民、酒鬼等社會邊緣階層對自己的語言毫無控制，大量使用咒罵語是其一大特征。性別方面，不管在哪種文化背景之下，女性使用語言要比男性委婉有禮，男性更傾向于使用咒罵語，而女性則盡量避免這種粗魯。

昆汀·塔倫蒂諾，通過時空及情節(jié)的顛倒錯置和段落式敘述手段，用黑色幽默的對白，極具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咒罵語，極力渲染暴力和血腥。20世紀(jì)90年代，昆汀·塔倫蒂諾用自己獨(dú)特的表現(xiàn)手法，顛覆電影傳統(tǒng)，為電影發(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高頻次出現(xiàn)的咒罵語，成為昆氏電影風(fēng)格的一大特點(diǎn)。

《被解救的姜戈》在第85屆奧斯卡頒獎禮獲得“最佳影片”“最佳攝影”“最佳音效剪輯”三項提名，并斬獲“最佳男配角”及“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兩項大獎。

影片以1858年美國南北戰(zhàn)爭前兩年為歷史背景，聚焦美國黑人奴隸制時代，講述了黑奴姜戈被德國賞金獵人舒爾茨解救，兩人搭檔成為賞金獵人，緝拿各種通緝犯以換取報酬，最后從臭名昭著的農(nóng)場主卡爾文·坎迪手中解救出同為黑奴的姜戈妻子的故事。姜戈在自我解救和解救妻子的道路上，表現(xiàn)出其頑強(qiáng)、勇敢、機(jī)智、善良而又暴力、粗魯?shù)男愿裉卣鳌Ｔ撈诒┝?、血腥的場面中，在咒罵聲中詮釋著對自由的渴望，宣泄著被壓迫者的憤怒情緒，思考著黑人與白人的歷史關(guān)系，審視著依然存在的種族問題?！捌鋬?nèi)容復(fù)雜離奇，充滿塔倫蒂諾式的黑色幽默和審美個性。該片宣揚(yáng)了黑人奴隸姜戈的個人覺醒和美國南北戰(zhàn)爭時期的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7]?！?/p>

《被解救的姜戈》承襲昆氏電影風(fēng)格，整部電影中充斥著大量的咒罵語。

Andersson[2]認(rèn)為英語中的咒罵語大體可以分為（a）Sexual organs，sexual relations（性器官，性關(guān)系）；（b）Religion，church（宗教，教堂）；（c）Excrement（排泄物）；（d）Death（死亡）；（e）The physically or mentally disabled（身體或心理缺陷）；（f）Prostitution（賣淫）；（g）Narcotics，crime（毒品，犯罪）。

為方便分析其中的咒罵語，根據(jù)Andersson對英語咒罵語的分類，做如下分類總結(jié)：

1．與生殖或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fuck （fucking，fucker，fucked，motherfucker，……），lick，bugger等；

2．與人和動物排泄物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shit，horseshit，shitfire，shitlord等；

3．與人體器官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ass，tits，titty，nut等；

4．與宗教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for Christ’s sake，hell，Jesus Christ，Almighty，Goddamn，Goddammit，Jesus，I swear to Christ，damn等；

5．與賣淫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bastard，bitch，son of a bitch等;

6．與種族歧視有關(guān)的咒罵語，如nigger，negro，nigga，pickaninny等。

根據(jù)以上分類，筆者將《被解救的姜戈》中的咒罵語統(tǒng)計如下圖：

圖1《被解救的姜戈》中咒罵語統(tǒng)計

如上表所示，《被解救的姜戈》中，總共出現(xiàn)了286次咒罵語，其中與種族歧視有關(guān)的咒罵語112次，與宗教有關(guān)的咒罵語75次；與生殖或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有36次；與人體器官有關(guān)的咒罵語29次；與人和動物排泄物有關(guān)的咒罵語15次。

我們可以看到，出現(xiàn)最多的咒罵語是與種族歧視有關(guān)，這與本片的題材有關(guān)。本片中不管是白人還是黑人自己，表達(dá)黑人這一概念時幾乎全用nigger一詞。其次為涉及宗教的咒罵語，這與英語國家宗教文化緊密相連，英語中多數(shù)咒罵語都跟宗教概念，如上帝、地獄等有關(guān)。與生殖或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位居第三。

二、《被解救的姜戈》中咒罵語字幕翻譯

《被解救的姜戈》中出現(xiàn)的大量咒罵語，使得咒罵語的字幕翻譯成為翻譯中重要而又艱難的工作。以下作者根據(jù)上文有關(guān)咒罵語的分類，選取每類中最常出現(xiàn)的咒罵語來分析、探討影視作品中咒罵語的字幕翻譯。

1．與生殖或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的翻譯

本片中，與生殖或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共計出現(xiàn)36次，主要為fuck及其變體，如fucking，motherfucker等，出現(xiàn)了33次，占91.7%；lick出現(xiàn)1次，占2.8%；bugger出現(xiàn)2次，占5.5%。

Collins Cobuild English Language Dictionary（CCELD，1987，下同）對fuck的釋義為：Fuck and fucking are used as swearwords: 1．In order to emphasize a word or phrase. 2．In order to emphasize something that makes you feel angry or annoyed.（作為咒罵語：1．用于強(qiáng)調(diào)某個詞或短語；2．用于強(qiáng)調(diào)讓人憤怒或厭煩的事）。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商務(wù)印書館，2004，下同）給出的fuck有關(guān)咒罵語的翻譯為：去他媽的，去……的，操……的，滾……的。

《大英漢詞典》（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92，下同）對fuck的翻譯為：他媽的，滾開。

由以上的解釋我們可以看到，fuck作為咒罵語和漢語里的咒罵語如“他媽的”“他娘的”“操……的”等比較接近，幾乎表達(dá)著同樣的語義與感情色彩。魯迅在《墳·論“他媽的”》一文中，把“他媽的”稱為“國罵”?！八麐尩摹痹跐h語中作為咒罵語長期存在，但隨著語言的發(fā)展，其語義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由實指漸漸衰化為虛指，再由虛指衰化為泛指，“‘他媽的’作為咒罵語在長期使用中，結(jié)構(gòu)逐漸穩(wěn)定，實際意義逐漸弱化，以致虛化，常用來表示憤怒、怨恨等情緒”。[8]“從字面上看，英語里的‘四字母詞’與漢語中的鄙語似乎相去甚遠(yuǎn)，但在表達(dá)效果上卻基本一致，也算得上是一種‘貌離神合’吧?！盵9]

《被解救的姜戈》中有關(guān)fuck一詞的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1《被解救的姜戈》中“fuck”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由以上例句可以看出，在本部影片的字幕翻譯中，對與生殖和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譯者做了3種翻譯處理：

（1）基本按原語做了直譯。如表1中例1譯作“媽的”和例2譯作“去他媽的”，保留了原語中的咒罵色彩，表達(dá)了原語中所要表達(dá)的感情色彩。例2中舒爾茨和姜戈討論如果一個人想向農(nóng)夫買匹馬，而農(nóng)夫拒絕該怎么辦時，姜戈說“Well，I say fuck that farmer”。譯文用“去他媽的”表達(dá)姜戈憤怒的心情，符合電影人物姜戈暴力、粗魯?shù)男愿裉卣鳌Ｔ?6處與生殖和性有關(guān)的咒罵語中，有4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11.2%。

（2）使用了漢語里的咒罵語，但對原語的語義和感情色彩做了弱化處理。如例3譯作“天殺的”，例4中譯作“狗雜碎”等。在36處咒罵語中，有16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44.4%。

（3）采取省略的手法，不做翻譯。如例5和例6。在36處咒罵語中，有16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44.4%。

以上統(tǒng)計可以看出，在涉及生殖或性的咒罵語的字幕翻譯中，譯者采取了非常保守的處理方式，弱化或省略處理占了88.8%，直譯僅占了11.2%。這種處理方式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很大關(guān)系。長期以來，性在中國都是極力避諱的，人們總是談“性”色變。比起西方民族，中華民族性觀念更為嚴(yán)肅保守，性心理較為含蓄羞澀?！霸谌魏握Z言中，與性有關(guān)的一些詞語，多用模糊或隱喻等委婉的表達(dá)方式，漢語尤甚，從古至今，一直諱莫如深，這是民族的文化所決定的[10]?！彪娪白鳛橐环N大眾娛樂形式，觀眾群體多元復(fù)雜，譯者在處理與性有關(guān)的字句時，總是慎之又慎，以免冒犯觀眾和贊助商?！翱紤]影響到國內(nèi)的社會風(fēng)氣，爭議性過大的情色用詞易對觀眾造成干擾或不適，令觀眾感到粗俗不雅、唐突尷尬，情色影視劇的翻譯更宜采用歸化策略，而不是更多的運(yùn)用直言不諱的異化策略?！盵11]

另一方面，字幕翻譯不同于其它形式的翻譯，其受到時間和空間等技術(shù)因素的制約。字幕一般要求在一行內(nèi)顯示，最多不超過兩行。字幕在屏幕上停留的時間一般采取6秒原則。即一行在屏幕的停留時間一般不超過2.5秒，兩行則不超過6秒。這種時間和空間的制約使得省略策略成為字幕翻譯中最常見的手法，而咒罵語，尤其是涉及生殖和性的咒罵語成為被省略的首選目標(biāo)。

2．與人和動物排泄物有關(guān)的咒罵語字幕翻譯

本片中涉及人和動物排泄物的咒罵語共計出現(xiàn)15次，主要為shit，出現(xiàn)10次，占66.7%；horseshit 和shitfire分別出現(xiàn)2次，各占13.3%；shitlord出現(xiàn)1次，占6.7%。

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LDCE，1990）中shit的釋義為：Taboo（expressing anger or annoyance）（禁忌語，表達(dá)憤怒或厭煩）。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中shit的翻譯為：呸！討厭！放屁！

《大英漢詞典》中shit的解釋為：狗屁，狗屎。

Shit在影視作品人物對白中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在表達(dá)厭煩、不滿、困惑想發(fā)牢騷時，shit往往脫口而出。該詞可表達(dá)多種復(fù)雜的心態(tài)，所以在字幕翻譯中，不拘泥于字典里有限的解釋，根據(jù)語境、情節(jié)、人物性格特征，用感情色彩相應(yīng)的咒罵語來表達(dá)。

本片中有關(guān)shit一詞的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2《被解救的姜戈》中“shit”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本片字幕翻譯中，涉及人和動物排泄物的咒罵語的翻譯基本按三種方法處理：

（1）保留了原語中咒罵語的特色，用漢語中相應(yīng)的咒罵語來表達(dá)，如表2中例1和例2，分別用“靠”“狗屁”來直譯，基本表達(dá)了電影中所要表達(dá)的情感色彩。在15處咒罵語中，有4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26.7%。

（2）用漢語中相關(guān)咒罵語來置換，對原語中的咒罵色彩有所弱化，如例3中用“惡行”來置換。在15處咒罵語中，有3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20.0%。

（3）采取省略的手段，如例4和例5，字幕譯文中未出現(xiàn)任何咒罵語。在15處咒罵語中，有8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53.3%。

以上統(tǒng)計可以看出，在涉及人和動物排泄物的咒罵語的翻譯中，譯者也采取了保守的翻譯策略，超過一半的咒罵語做了省略處理。一方面涉及人和動物排泄物的咒罵語往往能引起人們不好的聯(lián)想而使人感到不快或厭惡，人們總是持厭惡避諱的態(tài)度，直譯可能會讓觀眾感到不悅。另一方面，字幕翻譯中時間與空間的制約也是譯者采取省略手法的重要因素。如例4中，“即使簽了所有合約也不算”因為畫面的轉(zhuǎn)換和說話者的語速，該字幕在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約1秒，為了讓觀眾有足夠的時間閱讀字幕，譯者盡量用簡潔的語言，省略相關(guān)咒罵語。

3．與人體器官有關(guān)的咒罵語字幕翻譯

該系統(tǒng)的工作過程是:拉曼放大器的剩余泵浦光經(jīng)過由兩個波分復(fù)用耦合器構(gòu)成的橋式結(jié)構(gòu)進(jìn)入摻鉺光纖的光學(xué)諧振腔,泵浦摻鉺光纖。由光纖環(huán)形鏡和光纖光柵構(gòu)成的摻鉺光纖激光諧振腔的工作原理如下:當(dāng)光波在諧振腔內(nèi)往返一周所獲得的增益等于腔內(nèi)的總損耗時,激光器就達(dá)到了閾值。設(shè)諧振腔鏡的反射率分別為R1和R2,摻鉺光纖長度為L,則閾值條件為:

本片中，與人體器官有關(guān)的咒罵語共計出現(xiàn)29次，主要為ass，29處咒罵語中，ass出現(xiàn)27次，占93.2%；nuts，titty各出現(xiàn)1次，各占3.4%。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中對ass的解釋為：（美俚）（粗）屁股；肛門。

《大英漢詞典》對ass的解釋為：[俚] [粗俗用語]屁股。

本片中有關(guān)ass一詞的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3《被解救的姜戈》中“ass”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本片字幕翻譯中，涉及人體器官的咒罵語的翻譯基本按兩種方法處理：

（1）用漢語中的委婉語或俗語替代原語中的咒罵語，弱化原語中的感情色彩。如例1中用“胡搞一通”、例2中用“老兄個頭”來置換。在29處咒罵語中，有5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17.2%。

（2）采取省略的策略，對原語中的咒罵語不做翻譯，如例3、例4。在29處咒罵語中，有24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82.8%。

從以上統(tǒng)計可以看出，涉及人體器官的咒罵語在漢語翻譯時，82.8%的咒罵語被省略。涉及人體器官的咒罵語往往涉及人體比較私密的部位，公開使用這些詞，相當(dāng)于公開羞辱他人。漢語言中涉及人體私密部位往往用委婉語來表達(dá)，使用直白粗魯?shù)闹淞R語表述被認(rèn)為有失傳統(tǒng)道德。

另一方面，時間和空間因素的制約也是譯者采取省略手法的重要原因，如“我明白時機(jī)不當(dāng)，但你還是要放她出來”在屏幕上已經(jīng)占用了2行，且說話者語速較快，該畫面和字幕停留時間不足2秒。

4．與宗教有關(guān)的咒罵語字幕翻譯

英語國家大都信仰基督教，以基督教為核心衍生出許多相關(guān)的咒罵語，如goddamn，hell等。本片中，與宗教有關(guān)的咒罵語多達(dá)75處，主要涉及goddamn（29次），hell（12次）和damn（9次）等。

CCELD（1987）對damn的釋義為：damns，damning，damned are swearwords which people sometimes use to express anger or annoyance.（作為咒罵語，用于表達(dá)憤怒或厭煩）。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對goddamn的解釋為：[用于表示厭惡、憤怒、驚奇等強(qiáng)烈的情緒]（忌）該死！他媽的！

《大英漢詞典》對goddamned的解釋為：該死的，討厭的，壞透了的。

本片中有關(guān)damn一詞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4《被解救的姜戈》中“damn”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在75處涉及宗教咒罵語的字幕翻譯中，譯者主要采取了兩種處理方式：

（1）用漢語中未帶有宗教色彩的咒罵語如“該死”、“老天爺”、“天殺的”等置換。如例1用“該死”、例2用“該死的東西”翻譯，有38處譯者采用了這種翻譯策略，占50.7%。

（2）采取省略的翻譯策略，對涉及宗教的咒罵語沒有翻譯，如例3和例4。有37處譯者采用了這種翻譯策略，占49.3%。

與宗教有關(guān)的咒罵語是英語語言咒罵語的主要來源?！爸惺兰o(jì)時期，詛咒語大多是有關(guān)宗教的，也就是對上帝和神的不敬的說法。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有大量的例證。God這個神圣的詞被無數(shù)次地詛咒”[5]英語國家人們普遍篤信基督教，認(rèn)為上帝創(chuàng)造了天地萬物，上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人們只有按上帝的旨意去做，才會上天堂，否則就會下地獄。與西方宗教不同，華夏民族對神明和上天頂禮膜拜，心懷敬畏?！芭c神靈有關(guān)的東西都應(yīng)被尊為靈物，被列為禁忌，不可冒犯[12]。”因英漢兩種文化的差異，本片在涉及宗教咒罵語的字幕翻譯中，有一半咒罵語作者采用漢語中不具有宗教色彩的咒罵語來置換。另一半咒罵語未做翻譯，在字幕翻譯考量時間和空間制約時，涉及宗教內(nèi)容的咒罵語往往會采取省略的策略，以免冒犯不同宗教信仰的觀眾和相關(guān)權(quán)力機(jī)構(gòu)。

5．與賣淫有關(guān)的咒罵語的字幕翻譯

本片中，與賣淫有關(guān)的咒罵語共計出現(xiàn)19次，主要涉及bitch(es)和son(s)of bitch(es)，在19處咒罵語中出現(xiàn)18次，占94.7%；bastard出現(xiàn)1次，占5.3%。

CCELD（1987）對bitch的釋義為：bitches，bitching，bitched. If you call a woman a bitch，you mean that she behaves in an unpleasant and nasty way to other people; a rude and offensive use（如果一個女人被稱為“bitch”，意味著她的行為讓別人惡心或不舒服；粗魯和冒犯用語）。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對bitch的解釋為（俚）（貶）壞女人，淫婦，妓女，婊子。

《大英漢詞典》對bitch的解釋：壞女人[輕蔑粗俗詞語]。

本片中bitch一詞有關(guān)的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5《被解救的姜戈》中“bitch”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本片字幕翻譯中，涉及賣淫的咒罵語的翻譯基本按以下兩種方法處理：

（1）用漢語中相應(yīng)的咒罵語進(jìn)行轉(zhuǎn)換，但對原語的感情色彩有所弱化。如表5中例1用“小賤人”例2用“王八蛋”來置換。19處咒罵語中，有13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68.4%。

（2）采取省略策略，對原語中的咒罵語不做翻譯，如例3和例4。9處咒罵語中，有6處采取了這種處理方法，占31.6%。

Bitch一詞出現(xiàn)于15世紀(jì)，指從事賣淫活動的女性，其詞義一直沿用至今?，F(xiàn)多指不道德、讓人厭惡的的女性。Bitch在做咒罵語時，和漢語中“婊子”等詞都表達(dá)著同樣強(qiáng)烈的咒罵色彩，也體現(xiàn)著男權(quán)中心社會中對女性的歧視。本片字幕翻譯中，避免“婊子”“婊子養(yǎng)的”等字眼的出現(xiàn)，與避免冒犯女性觀眾有關(guān)。

另一方面，空間和時間的制約依然是譯者采取省略手法的重要因素。如例3中，“至于那個德國人干嘛幫那個目中無人的黑鬼”在屏幕上已占2行，由于畫面轉(zhuǎn)換，該字幕出現(xiàn)時間不足2秒，如果字幕字?jǐn)?shù)過多，除了占用太多畫面外，觀眾也很難輕松閱讀完字幕。

6．與種族歧視有關(guān)的咒罵語的字幕翻譯

本片中，與種族歧視有關(guān)的咒罵語共計出現(xiàn)112次，主要為nigger，出現(xiàn)110次，占98.2%；pickaninny出現(xiàn)2次，占1.8%。

《新時代英漢大詞典》對nigger的解釋為：（忌）（貶）黑人，黑鬼。

《大英漢詞典》對nigger的解釋為：黑鬼[對黑人的蔑詞]

本片中與nigger一詞有關(guān)的典型字幕翻譯列舉如下：

表6《被解救的姜戈》中“nigger”一詞典型字幕翻譯

在對涉及種族歧視的咒罵語翻譯中，本片中譯為“黑鬼”或“黑仔”的有24處，占21.4%；譯做“黑人”的82次，占73.2%；有6次未做翻譯，占5.4%。

Nigger一詞帶有強(qiáng)烈的種族歧視色彩，值得注意的是，對白人而言，使用nigger稱呼黑人，帶有強(qiáng)烈的蔑稱；而對黑人自己，是一種昵稱和自我身份的界定，相互稱作nigger，表達(dá)著友愛和兄弟情義。中國對同處第三世界的非洲黑人，并沒有明顯的種族歧視痕跡。

本片字幕翻譯中，24處被譯為“黑鬼”的nigger，原語中都是白人或站在白人立場的黑人對黑人的咒罵與蔑稱，譯者在翻譯時保留了原語中的感情色彩。如表6例1中，奴隸主斥責(zé)奴隸姜戈不許穿走被舒爾茨擊斃的自己哥哥的外套時，用nigger一詞，表達(dá)著強(qiáng)烈的憤怒與蔑視：身為一個黑人奴隸，怎么可以穿走白人奴隸主哥哥的外套呢？譯者用“黑鬼”直譯原文，保留了這種感情色彩。

本片字幕翻譯中，82處“nigger”被譯為“黑人”，原語中的nigger有黑人對白人的蔑稱和咒罵，也有黑人相互間的稱呼。譯者將用作蔑稱的nigger也譯作“黑人”，與考量較為敏感的種族歧視問題有關(guān)。

在《被解救的姜戈》中咒罵語的漢語字幕翻譯中，譯者采用了直譯、替代、省略等手法，統(tǒng)計如下圖：

圖2《被解救的姜戈》中咒罵語漢語字幕翻譯手法

根據(jù)以上統(tǒng)計分析，在《被解救的姜戈》中咒罵語的漢語字幕翻譯中，超過90%的英語咒罵語采用替代或省略的翻譯策略。

三、結(jié)語

字幕翻譯是“為影視劇對白提供同步說明的過程”[13]其基本功能是用目的語置換原語，用譯語傳情達(dá)意，塑造人物形象。字幕翻譯首先受到時間和空間的制約。“每屏只能有最多兩塊字幕，每塊不超過37個字符（包括空格和標(biāo)點(diǎn)），兩塊不超過74個字符”[14]。由于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字幕翻譯往往需要采取刪減、壓縮等手段。除了時空限制，字幕翻譯同時受到發(fā)行人、審查機(jī)構(gòu)、觀眾預(yù)期、商業(yè)因素、主流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因素的制約。譯者在字幕翻譯中，在考量上述客觀制約因素之外，不斷發(fā)揮著自己的主體性，會根據(jù)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審美情趣和對影視作品的理解，在字幕翻譯中進(jìn)行再創(chuàng)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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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鄧婧

Study on Chinese Subtitling of English Swearwords: the Case of Django Unchained

YANG Hui
(Lanzhou Jiaotong University Lanzhou 730070 China)

AbstractSwearwords are used in movies as an important means to portrait the characters. However, the Chinese subtitling of English swearwords has been little studied. Subtitling of swearwords in an audiovisual text has always been influenced by various factors which depend on the period of time, political circumstances, religion, culture, the translator’s ideology and limited time and space. Subtitling of swearwords is a task not easy to achieve since the translator faces the predicament of trying to please the entire audience and distributors. Based on the case of Django Unchained, this paper aims to study Chinese subtitling of English swearwords in a descriptive approach.

Key wordsswearwords; subtitling; manipulative factors; Django Unchained

[作者簡介]楊暉（1976-）男，蘭州交通大學(xué)國際教育學(xué)院副教授.

[收稿日期]2015-04-04

[中圖分類號]F062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DOI]10.14071/j.1008-8105(2016)01-009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