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號 G252" DOI10.16810/j.cnki.1672-514X.2025.06.003
More Reading, More Happiness? Explor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ading Behavior and Mental Health: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GSS Data
Chen Zhicong,Lu Yang,Wan Yu
AbstractReading behaviour haslong beenregarded as an effective way to alleviate depressive emotions and promote mental health.However,existing literature often focuses on theoretical discussions,lacking systematic empirical evidenceto substantiat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ading and depressive emotions.This study draws ondata from the 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CGSS)to empirically examine the complex relationship between reading behaviour and depressive emotions.Overall,the findings indicate a negativecorrelation between reading and depressive emotions, suggesting that reading helps relieve psychological stress and reduce depresive symptoms,thereby exhibiting a “therapeutic efect\". When analysed across subgroups,the“therapeutic effect”of reading varies significantly by age, education level,and income level.Moreover,the effects diferbetween readers who preferprint readingand those who favour digitalreading.Basedonthese fidings,itisrecommendedthat eforts tooptimizereadingservices forthegeneral population shouldtake intoaccount the diverse needs of diferent demographic groups andreading preferences.Tailored, personalized service strategies should be developed to beter harness the potential of nationwide reading initiatives in advancing the“Healthy China” strategy.
KeywordsNational reading.Reading behaviour.Mental health.Bibliotherapy.CGSS.
0 引言
閱讀作為一種古老而普遍的活動,不僅僅是獲取信息和知識的途徑,更是一種有效的心理調適和療愈手段。閱讀對人的心理健康,一直以來也是圖書館學、心理學、教育學、社會學等領域的重要研究課題。徐雁教授深耕閱讀研究多年,認為“讀書不僅能獲取知識、解答疑惑、增長見識,還具有平和性情、引導心理和安撫精神的獨特作用[]。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到2035年“建成健康中國”,強調“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優(yōu)先發(fā)展的戰(zhàn)略位置,完善人民健康促進政策”,可見與身體健康相對應地,心理健康地重要性正在凸顯[2]。抑郁情緒是心理健康的一個核心維度[3],因而在實施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過程中,注重閱讀的療愈作用無疑應當成為降低抑郁情緒、提升公眾心理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徑之一?;诖?,本文針對中國居民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真實關系,提出研究假設,并基于2015年和2021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數(shù)據(jù)(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進行統(tǒng)計分析,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構建計量回歸模型,對假設進行評估檢驗,進而在結論的基礎上分析探討閱讀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特別是對于不同閱讀群體的微觀影響,以此為實現(xiàn)全民心理健康水平的全面提升提供理論依據(jù)和實踐指導。
1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研究及假設
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乃至心理健康的關系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重要議題,閱讀療法作為一種通過有選擇地閱讀材料來解決個人問題的心理干預方式,其歷史可以追溯至20世紀初。閱讀療法主要包含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是利用有治療性的閱讀材料輔助傳統(tǒng)心理治療,以緩解或治療心理障礙和精神癥狀(即“臨床的觀點”);二是通過指導性閱讀幫助個體解決心理失調、人格障礙、生理疾病、慢性疾病以及社會經濟問題等(即發(fā)展性、預防性觀點)[4。由此本研究針對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提出如下場景假設。
1.1抑郁情緒與閱讀行為的負相關關系
閱讀在治療抑郁情緒這一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可以從多個理論視角來解釋。從認知行為理論來看,個體的情緒困擾往往源于不合理的思維模式,而閱讀可以作為一種認知重構的方式,幫助個體識別和改變這些消極的思維模式,改善情緒狀態(tài)??梢哉f基于閱讀的自我療愈本質上是一種自助式的療愈方法,需要讀者進行主動的自我反省和自我覺察[5。從發(fā)展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個體在人生的不同發(fā)展階段通常面臨著不同的心理發(fā)展任務,而閱讀可以作為一種自我發(fā)展和自我實現(xiàn)的重要工具和途徑[例如,當個體在社會壓力增大、人際交往壓力增多的環(huán)境下,可通過閱讀小說和文學作品獲得自我探索的機會,增強自我認同感和自我效能感,以此獲得某些情感上的共鳴、社會身份的認同以及應對生活挑戰(zhàn)的策略,尋得社會上的支持[。國外有試驗研究表明,當受試者默讀六分鐘,就能減緩心率、緩解肌肉緊張,甚至能使壓力水平低于開始前,其效果甚至可能比其他放松的方式(如聽音樂或散步)更為有效。認知神經心理學家大衛(wèi)·劉易斯博士表示,沉浸在書中是終極放松方式,讀什么書并不重要,沉浸在引人入勝的書中能讓人逃離日常的擔憂和壓力,探索作者的想象世界。這不僅僅是分散注意力,更是積極調動想象力,使人進入一種改變后的意識狀態(tài)。由此,基于上述討論,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研究假設1:從整體來看,抑郁情緒與閱讀行為成負相關。
1.2閱讀療愈作用在不同社會群體中的差異
在閱讀療愈的實踐中,不同的個體可能會因為文化教育、收入水平、性別角色、年齡等受生活環(huán)境因素影響而對閱讀材料的反應不同。首先,教育水平作為個體文化素養(yǎng)的重要體現(xiàn),可能影響閱讀行為的習慣和偏好,以及個體從閱讀中獲得抑郁情緒疏解的能力。文化資本理論認為,高教育水平的個體擁有更多的文化資本,能夠接觸到豐富的知識和優(yōu)質的抑郁情緒資源,從而提高其抑郁情緒水平。在《教育社會學理論與研究手冊》中,Bourdieu,P在其撰寫的《資本的形式》一文中指出:低教育水平的群體由于資源匱乏,往往難以獲得同等的閱讀資源,進而影響其通過閱讀改善抑郁情緒的機會。
其次,收入水平不僅影響個體的物質生活質量,還間接決定了閱讀資源的獲取可能性和閱讀行為的頻率。社會資本理論表明,收入水平高的人群通常擁有更廣泛的社會支持網絡,Putnam,R.D在2000年的《獨自打保齡球:美國社區(qū)的崩潰與復興》一文中認為收入水平高的人群可以通過閱讀等途徑獲取更多的心理支持和情感安慰,進而調節(jié)抑郁情緒。低收入群體通常面臨較大的經濟壓力,這種壓力可能加劇焦慮和抑郁等情緒問題,而缺乏足夠的時間和資源去進行有效的閱讀和情感調節(jié),從而使其抑郁情緒狀況更加復雜。
此外,性別作為一種基本的社會特征,也可能影響個體對閱讀內容的偏好和抑郁情緒的感知方式。性別角色社會化理論認為,社會對男女的情感表達和角色期望不同,女性通常承擔更多家庭情感交流的責任,因此她們更依賴于通過閱讀來獲得情感支持。女性可能在情感調節(jié)上更依賴閱讀,尤其是小說和心理學類書籍,這些書籍有助于她們應對焦慮和抑郁。相比之下,男性則更多傾向于閱讀技術性或信息性的書籍,偏向于知識獲取而非情感調節(jié)。
最后,年齡決定個體的生活階段和心理需求,也可能影響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具體作用。對兒童和青少年而言,閱讀能夠幫助發(fā)展同理心,理解他人的情感和處境,增強社會交往能力,從而表現(xiàn)出較少的行為問題和情緒問題。成年人的閱讀行為更多地與緩解壓力和情緒調節(jié)相關,閱讀行為可以有效減少壓力和焦慮,提高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感[10]。對于老年人來說,閱讀不僅是消遣和娛樂的一種方式,更是預防認知衰退的重要手段。閱讀能夠幫助老年人保持抑郁情緒,減少孤獨感和抑郁癥的發(fā)生率,保持良好的閱讀習慣有助于降低阿爾茨海默病等認知障礙的風險[1]?;谏鲜鲇懻摚疚奶岢鲆韵卵芯考僭O:
研究假設2a: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教育水平讀者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研究假設2b: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收人水平讀者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研究假設2c: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性別讀者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研究假設2d: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年齡讀者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1.3媒介使用偏好對閱讀的療愈作用的影響
除了個體可能會因為文化教育、收入水平、性別角色、年齡等受生活環(huán)境因素影響閱讀行為之外,賴內克,L.和奧利弗,M.B.于2016年出版的《勞特利奇媒體使用與幸福手冊:積極媒體效應理論和研究的國際視角》中還探討了媒介使用(MediaUse)對于個體的心理情緒,特別是主觀幸福感(SubjectiveWell-Being,SWB)的影響,其中紙質媒介和數(shù)字媒介的分野可能對讀者帶來不同的閱讀效果。一般認為,紙質閱讀往往能夠營造出一種更加沉浸式的閱讀氛圍。當讀者翻開一本紙質書,遠離電子設備的干擾,往往更容易進人專注的閱讀狀態(tài),沉浸在作者構建的世界中。這種深度的沉浸式閱讀有助于緩解焦慮情緒,使讀者的內心獲得平靜與安寧。與數(shù)字閱讀相比,紙質書沒有彈窗廣告、信息推送等十擾因素,也能夠使讀者更專注地跟隨作者的思路,進行邏輯推理和情感共鳴。相比之下,數(shù)字閱讀的便捷性使得讀者能夠隨時隨地獲取大量的閱讀資源。無論是在公交車上、排隊等待時,還是在睡前,只要有電子設備和網絡連接,讀者就能輕松打開一本電子書進行閱讀。這種即時滿足的特點能夠讓讀者在碎片化的時間里找到娛樂和知識的獲取途徑,從而感到愉悅和充實。許多數(shù)字閱讀平臺具有互動功能,讀者可以在閱讀后發(fā)表評論、與其他讀者交流心得。這種互動性能夠增強讀者的社交體驗,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是一個閱讀群體的一部分,從而減少孤獨感,增加歸屬感。然而,數(shù)字閱讀同樣可能帶來一些負面影響,例如隨著媒介信息的爆炸式增長,個體可能會面臨信息過載的情況[12],沖淡閱讀的療愈效果[13],及至在網絡使用中增加困惑、焦慮和疲憊等感受性閱讀問題[4]?;谏鲜鲇懻?,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研究假設3a: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程度的紙質閱讀者的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研究假設3b: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閱讀行為對不同程度的數(shù)字閱讀者的抑郁情緒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2中國綜合社會調查的有關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與方法
為全面評估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及其穩(wěn)健性,本研究通過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LeastSquares,OLS)模型來統(tǒng)計分析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直接關系,探索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直接影響強度和方向。為了能夠確保研究樣本的多樣性和可靠性,有助于總結閱讀療法在社會發(fā)展的影響,數(shù)據(jù)取自于2015年與2021年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①。在2015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項目調查中,數(shù)據(jù)覆蓋了28個省/市/自治區(qū),其中有效數(shù)據(jù)有10968份;2021年的數(shù)據(jù)覆蓋了19個省/市/自治區(qū),包含有效樣本8148份。本研究在進一步排除拒絕回答、不知道、不適用等無效數(shù)據(jù)和缺失數(shù)據(jù)后,最終得到有效樣本14487份。
為確保分析結果的穩(wěn)健性,本文引入主觀幸福感作為抑郁情緒的替代指標,以驗證結果的一致性。主觀幸福感通過問卷中所設的問題“總體而言,您覺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進行衡量,這一指標能夠反映個體對生活質量和心理狀態(tài)的整體感知,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考察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關系的群體差異性。根據(jù)研究假設,教育水平、收入水平、性別和年齡被選為調節(jié)變量,以通過交互效應分析探討這些變量在不同群體中的調節(jié)作用。在本研究分析框架中所包含的主要調節(jié)變量取值分別分別如下:
年齡(被調查者最低為18歲,本研究將年齡分為5組,其中20歲~30歲 =1 ,30歲~40歲=2 ,41歲~50歲 =3 ,51歲 ~60 歲 =4 ,60歲以上 =5 )。
性別(女性占比 53.29% ,男性占比46.71% )。
教育水平(原調查中有13個取值,現(xiàn)將其重新編碼為5個類別:小學及以下 =1 、初中=2 、高中(含技校、職高、中專、普高) =3 、大專 =4 、本科及以上 =5 )。
收入水平(原調查為具體數(shù)值,現(xiàn)重新編碼為五個收入檔次,每檔覆蓋 20% 的樣本)。
閱讀行為偏好(主要基于問卷中的A28問題,用于測量紙質閱讀頻率和數(shù)字閱讀頻率②)。
此外,還包括以下幾種控制變量:民族(漢 =1 ,少數(shù)民族 =2 )、宗教信仰(無 =1 ,有 =2 )、政治面貌(其他 =1 、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 =2 )、戶口(農業(yè) =1 、非農 =2 )、婚姻狀況(已婚 =1 ,未婚 =2 )、年份( 2015=1 ,2021=2 )。
抑郁情緒是衡量個體心理狀態(tài)的重要指標,涉及情緒、認知和行為等多方面的平衡狀態(tài)。在抑郁情緒測量領域,常用的量表有很多。其中,抑郁和焦慮是抑郁情緒領域的核心指標之一,反映了個體在情緒和行為層面的心理狀況。通過測量抑郁和焦慮的程度,可以較為直接地評估抑郁情緒狀況[3。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于更嚴重的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癥或雙相情感障礙),閱讀療法通常更適用于緩解抑郁和焦慮等常見的抑郁情緒問題[15]。因此,在研究閱讀與抑郁情緒的關系時,本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為抑郁情緒,重點分析閱讀對抑郁和焦慮的療愈作用是否具有重要意義。本文選取了“在過去的四周中,您感到心情抑郁或沮喪的頻繁程度”作為抑郁情緒的測量指標。具體來說,受訪者需根據(jù)自身感受選擇回答“總是”“經常”“有時”“很少”或“從不”。為便于量化分析,回答被重新編碼為1到5分,分值越高表明抑郁情緒程度越好(均值 =3.88Ω ,標準差 =0.99 )。
針對閱讀行為,本研究重點關注書籍、報紙和雜志閱讀的影響,并由閱讀頻率進行測量。對應題項為中國綜合社會調查2015年與2021年問卷中的A30-4“過去一年,您是否經常在空閑時間從事以下活動?(讀書/報紙/雜志)”,對回答賦值為:從不 =1 ,一年數(shù)次或更少 =2 ,一月數(shù)次 =3 ,一周數(shù)次 =4 ,每天 =5 ,得分越高即閱讀行為的程度越高(均值 =2.15 ,標準差=1.36 )。
3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主效應分析
為全面評估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及其穩(wěn)健性,基于分層回歸(Hierarchical Regression)的方法,表1共包含6個回歸模型。模型1以個體屬性變量為自變量,模型2在此基礎上引入閱讀行為變量,用以考察其對抑郁情緒的直接影響。上述模型均基于2015年和2021年的合并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為了進一步驗證結果的穩(wěn)健性,通過模型3至模型6對2015年和2021年數(shù)據(jù)分別進行獨立分析。模型3和模型4基于2015年數(shù)據(jù),模型5和模型6則基于2021年數(shù)據(jù),分別檢驗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
表1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主效應分析
注: ?plt;0.05 ??plt;0.01 *** plt;0.001 。
回歸結果表明,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以模型2為例,在引入閱讀行為變量后,閱讀行為的回歸系數(shù)為 -0.021 ,且統(tǒng)計顯著( S.E.=0.008 , plt;0.01 )。此外,分年度分析進一步驗證了這一結論的穩(wěn)健性。在2015年數(shù)據(jù)中,閱讀行為的回歸系數(shù)為 -0.023 (S.E. =0.011 , plt;0.05 );在2021年數(shù)據(jù)中,閱讀行為的回歸系數(shù)為 -0.027 (S.E.=0.013 , plt;0.05 )。這些結果表明,無論是基于合并數(shù)據(jù)還是分年度數(shù)據(jù)分析,閱讀行為均顯著降低了個體的抑郁情緒水平??傮w而言,各模型的結果一致支持了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負向關系(研究假設1),表明閱讀行為能夠顯著降低讀者的抑郁情緒水平。
4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交互效應分析
為了進一步探討閱讀行為與其他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本研究在OLS回歸模型的基礎上進行了交互效應分析。分析考慮了閱讀行為與多個調節(jié)變量(如教育水平、收入水平、性別、年齡)之間的交互作用,以深入了解這些變量影響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結果見表2。
表2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關系的交互效應檢驗
注: *plt;0.05 **plt;0.01,***plt;0.001.
在模型1中,閱讀頻率與教育水平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shù)為 -0.032(S.E.=0.005,plt;0.001) )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療愈作用在不同教育水平的群體間存在顯著差異,且教育水平對這一關系具有負向調節(jié)作用。具體而言,隨著教育水平的提升,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正向影響逐漸減弱。小學及以下教育水平人群中,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調節(jié)效果最為顯著,且該群體內部差異較?。藴收`較低)。然而,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專,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逐漸趨于平緩。對于大學本科及以上教育水平的個體,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甚至呈現(xiàn)負向趨勢。
在模型2中,閱讀頻率與收入水平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shù)為 -0.025(S.E.=0.004,plt;0.001) )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療愈作用在不同收入水平的群體間亦存在顯著差異,且收入水平對這一關系具有負向調節(jié)作用。具體而言,低收入和中低收入群體中,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正向影響最為顯著。在這類人群中,抑郁情緒水平隨著閱讀行為的增加顯著降低。然而,對于中等收入和中高收入人群,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趨于平穩(wěn),而在高收入人群中,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則呈現(xiàn)負向。
在模型3中,閱讀頻率與性別的交互項回歸系數(shù)為-0.016(S.E. =0.011 , Δpgt;0.05 ),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療愈作用在不同性別之間沒有顯著差異。
在模型4中,閱讀頻率與年齡的交互項回歸系數(shù)為-0.032(S.E. =0.004 , plt;0.001 ),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降低作用在不同年齡群體之間存在顯著差異,且年齡對這一關系具有正向調節(jié)作用。具體而言,30歲及以下人群中,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較弱,且呈現(xiàn)負向趨勢。在31~40歲人群中,這一負向關系有所加劇。隨著年齡的增長,尤其是進入41~50歲后,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逐漸轉為正向。50歲及以上人群中,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療愈作用顯著增強。
在模型5中,閱讀頻率與紙質閱讀的交互項回歸系數(shù)為-0.025(S.E. =0.007 plt;0.001 ),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降低作用在不同紙質閱讀頻率的讀者之間存在顯著差異。具體而言,在紙質閱讀頻率較低的讀者中,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較弱,即閱讀行為的增加沒有帶來較大程度的抑郁情緒的下降。相反,在紙質閱讀頻率較高的讀者中,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較強,即閱讀行為越多,抑郁情緒越低。
在模型6中,閱讀頻率與紙質閱讀的交互項回歸系數(shù)為0.021(S.E. =0.005 plt;0.001 ),表明閱讀頻率對抑郁情緒的降低作用在不同數(shù)字閱讀頻率的讀者之間同樣存在顯著差異。具體而言,在數(shù)字閱讀頻率較高的讀者中,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較弱,即閱讀行為的增加沒有帶來較大程度的抑郁情緒的下降,甚至從平均值來看,還有微微上升的趨勢。相反,在數(shù)字閱讀頻率較高的讀者中,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的關系較強,即閱讀行為越多,抑郁情緒越低。
5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關系調節(jié)策略
以上分析表明,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會因個體的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和年齡差異而呈現(xiàn)顯著的異質性。其中,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對這一關系具有負向調節(jié)作用,即隨著教育或收人水平的提高,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療愈作用逐漸減弱甚至轉為負向;而年齡則具有正向調節(jié)作用,即隨著年齡的增長,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療愈效果逐漸增強。性別未對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的關系產生顯著調節(jié)作用。由此可見,針對不同特征人群設計個性化的閱讀療愈服務至關重要。
對于教育水平較低的群體,應進一步加強閱讀行為的普及和引導,設計個性化的閱讀療愈方案,尤其需要根據(jù)不同人群的需求制定差異化的策略,提供更具針對性且易于理解的閱讀內容,以更大程度發(fā)揮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療愈的作用,最大化提升其抑郁情緒改善效果。而對于教育水平較低,同時收入也較低的人群,還應特別關注這一群體的特殊需求,注重激發(fā)他們參與閱讀的動機和機會,改善其閱讀資源的可獲得性。
對于高收入或高教育水平人群,盡管研究發(fā)現(xiàn)高收入群體擁有較多經濟和文化資本,但其從閱讀中獲得的抑郁情緒效益較為有限,呈現(xiàn)出較為平緩甚至負向的影響,因此需要引入更加多元的抑郁情緒干預方式,設計更加多樣化的心理干預、情感支持等策略,如情感教育和社會支持網絡的建立,以彌補他們從閱讀中獲得的抑郁情緒效應較弱的問題。
針對不同年齡階段的人群,特別是中老年群體,研究發(fā)現(xiàn)為中老年群體提供充足的閱讀資源和活動支持具有非常的重要性。隨著我國逐漸步入老齡化社會,建立個性化的閱讀干預機制,尤其針對老年人群體的需求,成為調節(jié)社會整體抑郁情緒水平的關鍵。閱讀不僅能夠為老年人提供情感寄托,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緩認知衰退,提升生活質量。對于中老年群體,應加大閱讀資源的供給,組織更多社交性質的閱讀活動,以增強其社交參與度,以調節(jié)或降低他們在老年生活中時而產生的抑郁情緒。
此外,在當下的數(shù)字信息時代,也不可小覷紙質閱讀的“療愈作用”。從上述分析結果來看,紙質閱讀的頻率越高,或數(shù)字閱讀的頻率越低,則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降低效果越大,換言之,與數(shù)字閱讀相比,紙質閱讀在降低抑郁情緒方面的功效明顯優(yōu)于數(shù)字閱讀。在閱讀中,一旦過度增加數(shù)字閱讀甚至可能削弱閱讀的積極作用,反而導致抑郁情緒水平的提升。這一發(fā)現(xiàn)可為全民閱讀推廣提供新的反思視角和經驗證據(jù)?;诖耍瑧罅Τ珜Ъ堎|閱讀,尤其是經典文學作品的深度閱讀,同時減少碎片化的“快餐式閱讀”,以有效抵御現(xiàn)代社會快節(jié)奏生活對心理健康的負面影響。
基于上述討論,我們應重新審視閱讀的社會功能,并從抑郁情緒調節(jié)的角度,系統(tǒng)規(guī)劃閱讀療愈的人才培養(yǎng)與機制建設,尤其在公共圖書館、社區(qū)中心和學校等機構中,配備具有心理學背景的專業(yè)人員,提供更加科學、系統(tǒng)的心理健康服務。這一舉措不僅有助于實現(xiàn)全民閱讀的戰(zhàn)略目標,也能在全民健康的框架下,推動社會成員心理福祉的提升。為此,應鼓勵現(xiàn)有圖書館工作人員參與專業(yè)培訓和學術研究,提升其服務能力與專業(yè)水平,以更好地滿足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
6結語
閱讀療愈作為一個概念,是近年來的提法,從近年發(fā)表的論文來看,閱讀療愈相關研究最早從2011年左右開始被學術界廣泛討論。在“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框架下,本研究深入探討了居民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的影響,結合個體的社會特征差異,從年齡、性別、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和閱讀偏好等維度,分析了這些因素在閱讀行為與抑郁情緒之間關系中的調節(jié)作用。研究結果表明,閱讀行為對抑郁情緒水平具有顯著的降低作用,為“閱讀療愈”視角下閱讀與抑郁情緒之間的聯(lián)系提供了有力的實證支持。盡管本研究通過個體閱讀行為視角探討了其與抑郁情緒的關系,并揭示了不同社會特征的異質性影響,但研究基于橫截面數(shù)據(jù),未能充分揭示閱讀行為對個體抑郁情緒的動態(tài)變化過程,并且不同群體的閱讀內容差異性對抑郁情緒的影響尚未得到深入考察。未來研究應采用長期性、多維度的分析方法,以進一步揭示閱讀行為乃至閱讀內容對抑郁情緒影響的深層機制,探索閱讀療愈在公共服務中的應用模式,為實現(xiàn)全民心理健康水平的全面提升提供理論依據(jù)和實踐指導,以能夠激發(fā)不同群體的閱讀潛力,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從而為實現(xiàn)“健康中國”戰(zhàn)略目標奠定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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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生。江蘇南京,210023。
萬宇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江蘇南京,210023。
(收稿日期:2024-12-20編校: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