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靈敘事到專業(yè)實踐：教師勇氣的生成機制探析兼論《教學勇氣》的教育現(xiàn)象學價值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25）21-0072-03

在現(xiàn)代社會的教學領域中，人們多會關注教材的編寫和使用是否符合教育規(guī)律，課程與課時的安排是否合理，教育理念是否滲透與貫穿在教學過程中，教學目標是否實現(xiàn)，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狀況等。但教學活動的組織者和領導者一一教師很容易被大家忽略。即使關注，也大多關注教師是否有豐富的教育經(jīng)驗和嫻熟的教學技巧，是否盡到教師的責任和義務等。這些都是教師的外部世界，教師的內(nèi)心世界則很少被關注，特別是教師的內(nèi)心需求。而帕爾默的《教學勇氣——漫步教師心靈》（以下簡稱為《教學勇氣》）則帶領我們一起深入關注教師的“內(nèi)部景觀”，讓我們明白，在教學這一活動中，教師也是需要勇氣的。

何為教學勇氣？作者并未在書中給出一個明確的定義，但“自身認同”“心靈”“鮮活”“自我完整”“共同體”這幾個詞在書中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我認為，教學勇氣就是教師以最契合自身追求和心靈的方式進行教學，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會獲得高度的自我認同感，學生會活躍起來，教師與學生會形成一個相互促進、相互融合的學習共同體。只有這樣，教學才算是成功的教學。那么，教師如何才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教學方式，如何能與自己的內(nèi)心進行對話，如何才能獲得教學勇氣呢？下面，我將結合本書和自己的思考提出以下幾種途徑。

第一，教師應該學會傾聽自我，對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聲音作出回應，給自身心靈一份關注和尊重。

教學是一個具有創(chuàng)造性和充滿意義的工作，大部分教師在剛開始時，都是帶著滿腔的教育熱忱走上工作崗位的。但幾年下來，職業(yè)倦怠讓很多教師變得麻木，對自己和學生喪失信心。拋開外部因素，主要原因是教師在工作中為了迎合和達到外界所規(guī)定的價值和標準，而忽略自己內(nèi)心真正想要的教學風格和課堂設計，忽略了自己的心聲。作者在書中舉的埃里克和艾倫兩位教師的例子，印證了教師傾聽自我的重要性。艾倫的教學基于一個完整的、不分裂的自身認同，心靈和行動高度統(tǒng)一，他的教學是優(yōu)秀的。而埃里克從一開始就處于自我分裂的狀態(tài)，他忽視了自身的需求，內(nèi)心一直在“打冷戰(zhàn)”，內(nèi)心世界的沖突投射到了外部世界中去，教學就變成了戰(zhàn)爭。這告訴我們，教師應該時刻關注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和情緒，拋開外界加給教師的光環(huán)，正視倦怠和困惑，掌握調(diào)節(jié)情緒和提升職業(yè)幸福度的辦法。教師只有關注自身的真正需求，才能產(chǎn)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教學激情，才能與學生產(chǎn)生心靈的碰撞。

第二，正確地認識恐懼的來源和本質，勇敢地克服恐懼是教師獲得教學勇氣的基礎和前提。

讀《教學勇氣》之前，我知道學生在學習中會恐懼，他們會恐懼自己得不到教師、家長和同齡人的認同。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在教學中，教師也會恐懼。帕爾默指出，教師的恐懼來源有三：其一是恐懼和異己的“他者”直接相對，這里的“他者”可以是學生、同事，也可以是內(nèi)心自我矛盾的聲音；其二是對所處世界多元性的恐懼；其三是恐懼不斷地失去自身認同。不少人都害怕與別人針鋒相對；害怕走出舒適區(qū)，面對社會的發(fā)展帶給我們的挑戰(zhàn)；害怕在隨波逐流中迷失自我，從而自己討厭自己。當教師的恐懼與學生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恐懼就會束縛廣泛聯(lián)系世界的能力，甚至摧毀教與學的能力，而且恐懼會呈幾何模型與日遞增。所以，要探討這樣一個問題一一如何破解這些恐懼，如何洞悉這些恐懼是如何主宰我們的生活的。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明白，恐懼不完全是壞的，不完全是病態(tài)的，它也可以是健康的恐懼，幫助我們生存，幫助我們學習和成長。

在教學中，教師要避免自己給自己設定條條框框，應打破防線，與同事和學生保持隨時溝通，以活到老學到老的心態(tài)向學生、同事和社會學習。學生的能量和潛力是難以估量的，教師須以一種開放的心態(tài)對待學生，不懼怕他們的評價，大方承認自身的不足并改正，努力做到教學相長；不與同事互相攀比和嫉妒，應該謙虛地與同事們及進行溝通交流，共同學習、共同成長；新鮮事物和技術的出現(xiàn)及更新是社會進步的標志，教師應樹立終身學習的觀念，接受新技術、學習新技術。

第三，學生是學習的主體，教師只有真心對待學生，使教學契合學生的本性，才能從學生那里收到正向的反饋，成功構建師生相互促進的學習共同體，獲得成就感和心靈的滿足。

帕爾默在書中指出：在很多教師眼中，優(yōu)秀教學的最大障礙是“我的學生”?？晌艺J為，學生是優(yōu)秀教學的促進者。學生對優(yōu)秀教學到底起促進還是阻礙作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教師對學生的方式和態(tài)度。部分教師對學生的態(tài)度有問題，他們居高臨下，利用學生的恐懼，去評判、去指手畫腳，可從未想過如何應對。教師往往會將教學障礙出現(xiàn)的原因歸結到學生身上，譬如這個學生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注意力持續(xù)時間短、合作能力低等，有些教師甚至認為“當今的學生遠不如自己那一代人”。就這樣，這些責備學生的用語加劇了學生與教師間的撕裂程度，并在更大程度上把學生問題的根源與教學分離開來。

“好學生”不是天生就來的，是培養(yǎng)出來的。每一位學生都擁有成為好學生的潛在優(yōu)勢，但他們往往在無意中成為了別人的襯托物。有這樣一句耳熟能詳?shù)脑?，“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學生會認為“看了，然后呢？”如果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沒有人“看見我”，沒有人化解我的恐懼，我永遠只能當觀眾，在旁看著聚光燈照耀著那些老師喜愛著的“別人家的孩子”。所以，教師只有真正“看到”學生的問題來源，才會有更加合適的應對之策，而并不是想當然地胡亂批評處理。教育者應當尊重每個學生的差異，將其視為多元的、正常的，并悉心考慮如何激發(fā)其潛能，而不是將其按優(yōu)劣排序。思考一下，有些教師為什么看不到學生的問題并幫助他找到克服的方法，而是責備他們的無知和平庸呢？因為每一個人的主觀意愿是想要掩飾自己的弱點和無能，用批判學生的方式來掩飾，才能讓自己看上去好像“無錯”。所以，這也是教師為什么要先認清自我，要先進行自我認知，只有認清自身的恐懼，才能真正洞察到學生的問題，并幫助其解決它。

在此，我想舉一個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的例子來論證我的觀點。上海有一所私立高中，在里面上學的孩子們家庭情況非富即貴，一位剛畢業(yè)的老師到這所學校執(zhí)教后，面對頑劣的學生們常常感到不知所措，在這位老師眼中，這些學生不學無術、冥頑不化、好吃懶做。別的老師往往幾年才會出現(xiàn)職業(yè)倦怠，她一年就感受到了。她跟自己的好朋友說：“真是煩人，我每天都面對一群豬?！焙门笥堰^了幾天回復她說：“很難想象，每天面對一群豬的你是怎樣的?！边^了一段時間，這位老師在朋友圈曬出了自己教學比賽拿一等獎的照片以及學生們在她生日那天偷偷給她驚喜的視頻。經(jīng)過這件事，她改變了對學生的看法，開始嘗試接納他們，教學也越來越順。由此來看，教師只有在內(nèi)心深處真正認同學生，把學生當成活生生的個體，欣賞他們的閃光點，把教學與學生生命內(nèi)部的鮮活內(nèi)核聯(lián)系起來，師生之間才會充滿愛和感動，“教學”才能真正發(fā)生。

隨著經(jīng)濟和科技的發(fā)展，當今社會中各行各業(yè)都在承受著或大或小的壓力，投射到教育領域，職業(yè)倦怠便是教師壓力的一大表現(xiàn)形式。造成職業(yè)倦怠的客觀原因有很多，例如，教師社會地位和待遇有待提升；工作負擔繁重，在教好學生的同時，還要處理好與學生家長、同事、校長等之間的關系；社會對教師期望過高帶給教師的心理負擔；難以處理好家庭和工作之間的沖突與矛盾等。深究教師職業(yè)倦怠的主觀原因，便是教學勇氣的缺失和自我認同感的下降。而如何獲得教學勇氣，這就需要我們每個人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比較共性的問題是，一定要做好教學反思，要讓自己對教學保持清醒和熱愛，讓自己“活著”，保持初心。

范梅南在他的《教學機智一教育智慧的意蘊》中說：“教育學是一門迷戀他人成長的學問。”他用短短一句話就揭示了教師成就感的來源之一是學生的成長和進步。而帕爾默的《教學勇氣》則告訴我們教師的心靈成長是教學成功的關鍵影響因素，當達到自身內(nèi)部狀態(tài)與外部教學條件的和諧時，教師才能勇敢面對來自各方面的恐懼；在教師真心對待學生時，教師、學生、學科才會被統(tǒng)一在一個完整的網(wǎng)絡結構中。

教師需要多讀教育學方面的著作，讓自己跟隨著教育家的腳步回到教育的原點去看待某些教學問題和教育現(xiàn)狀，多反思自己的教育行為，這樣才能更加接近教育的真諦。成為一位好教師，是一種信仰和修行，愿每一位教師對教育都保持熱愛，內(nèi)心勇敢而堅定。

編輯/黃偲聰 終校/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