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系2024年度山西省藝術科學規(guī)劃課題項目(戲曲與曲藝一般項目基礎研究)“晉劇音樂在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和創(chuàng)新發(fā)展”(24BB036)研究成果。
一、晉劇藝術的背景與現(xiàn)狀
(一)晉劇藝術的背景簡介
晉劇是中國傳統(tǒng)戲劇之一,又名山西綁子、中路綁子,是山西當?shù)胤浅>哂械赜虼硇缘囊环N戲曲形式。其產(chǎn)生于山西中部,廣泛流傳于山西中、北部以及陜西、內(nèi)蒙古和河北部分地區(qū),名列山西四大郴子劇種之一,于2006年5月20日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
晉劇起源于山西中部,包括祁縣、太谷、孝義、太原等地。明末清初時期,山西南部的郴子腔一一蒲州郴子,開始流入山西中部地區(qū),在山西中部民間藝人學習與傳播的過程中,其與當?shù)靥赜械钠钐砀韬兔耖g歌曲等曲調相結合,去粗取精,融合發(fā)展,經(jīng)文人墨客與民間藝人的協(xié)同合作,最終形成了人們現(xiàn)在所見的集音樂、舞蹈、武功、念白與劇情等藝術形式于一體的,曲調優(yōu)美、抒情委婉、韻味獨特,具有山西地方方言特色的綜合藝術形式——晉劇。
(二)晉劇藝術的發(fā)展現(xiàn)狀
普劇作為山西當?shù)靥赜械囊环N戲曲藝術形式,在山西流傳了200余年。在這個科技快速發(fā)展的時代,信息的傳播十分迅速。這使晉劇等諸多古老而又具有地域特色的藝術形式得以突破地域的限制,借助各種現(xiàn)代科技手段進行宣傳,實現(xiàn)了跨越時間、空間的傳播,從而為更多的受眾所熟知與接受。
現(xiàn)階段,藝術的發(fā)展日新月異。五花八門的音樂藝術通過獨特的形式、奇異的效果,甚至是新奇的視角,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晉劇作為山西代表性的戲曲藝術形式,其自身的文化底蘊與藝術魅力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隨著人們思想的不斷豐富與審美情趣的多樣化發(fā)展,晉劇在人們的視野中逐漸褪色。
晉劇藝術是融合了諸多藝術形式發(fā)展而來的,其旋律唱腔獨特,劇目內(nèi)容豐富,文化韻味深厚。因此,其可被視為一座豐富的藝術文化寶庫,蘊含著數(shù)不盡的藝術資源與文化遺產(chǎn)。這些寶貴的資源對于現(xiàn)代音樂的發(fā)展與進步非常有利,如果能合理有效地將這些資源運用于現(xiàn)代歌曲的創(chuàng)作實踐,不僅能促進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還有助于普劇藝術的傳承與弘揚。
此外,晉劇藝術在山西地區(qū)擁有獨特的地位,其蘊含著山西獨特的地域文化與人文情懷,是山西藝術領域的代表。將晉劇音樂元素運用于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有助于促進二者的融合發(fā)展。這既是推廣晉劇的有效之策,又便于山西文化浸潤人心,提高其吸引力,促進山西地域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
二、晉劇藝術的音樂特征與音樂素材
(一)晉劇藝術的音樂特征
晉劇藝術是在蒲州綁子的基礎上,與當?shù)靥赜械钠钐砀韬兔耖g歌曲等曲調相結合而形成的。其最基本的唱腔一一亂彈,是在明末清初亂彈諸腔的基礎上延續(xù)轉變而來的,為板式變化體,包括七種基本板式,分別為夾板、二性、平板、流水、倒板(導板)、介板、滾白,每種板式都有其獨特的節(jié)奏與情感表達。例如:《打神告廟》晉劇劇目中敷桂英所演唱的唱段《秋風起黃葉落孤雁哀唱》中的第一對上下句“西風起黃葉落孤雁哀唱,轉眼間秋容淡又降寒霜”即為平板,又稱為四股眼;《打金枝》中郭子儀的“罵一聲小郭暖兒該死的”唱段由介板、四股眼、夾板、二性組成,升平公主的“千萬莫要斬首級”唱段由二性、垛板、流水板組成。
晉劇音樂最基本的調式是七聲D徵調式,唱腔基本可從小字組的g到小字二組的a,跨越兩個八度。這使晉劇旋律婉轉悠揚,曲調溫潤細膩,既有高亢嘹亮之美,又有低回婉轉之妙。其獨特的調式成為辨別山西普劇藝術的重要方式,也成了表現(xiàn)普劇風味和山西地方音樂特色的一種有效手段。
(二)晉劇藝術的音樂素材
晉劇音樂作為一份極為豐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蘊含著諸多優(yōu)秀的音樂性或文學性素材,如流傳廣泛的晉劇唱段、晉劇唱詞等。對這些素材進行合理有效的探究,去粗取精,適當?shù)貙⑵錆B透在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與表演領域,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探索方向。
1.晉劇唱段
晉劇藝術中有諸多流傳深遠的唱段,例如晉劇《打金枝》中唐皇后《勸宮》唱段中的“我領了萬歲的旨意,上前去勸一勸駙馬”,晉劇《金水橋》中銀屏公主的唱段“罵一聲,秦英你太無理,不該去釣魚,打死老太師,可憐他命歸西”。
2.晉劇唱詞
晉劇是一種綜合藝術形式,運用“四功五法”一唱、念、做、打和手、眼、身、步、法等多種表現(xiàn)手段以創(chuàng)造舞臺形象,展開故事情節(jié),敘述人物故事。在四功五法之中,以唱功為主,通過歌唱、道白等語言藝術形式,進行戲劇內(nèi)容的主要陳述。
在晉劇藝術中,除了音樂旋律,戲詞也是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最初晉劇為部分文人墨客與當?shù)厮嚾藬y手共創(chuàng),故而戲詞既頗具文學價值,又具有當?shù)卣Z言文化特色,如經(jīng)典劇目《打金枝》中的唱詞“頭戴上翡翠雙鳳齊,身穿上綾羅錦繡衣”,晉劇《算糧》中王寶的唱段“王寶釧離寒窯自思自想,十八載真好似大夢一場,我只說夫妻見面無指望,武家坡昨日
回來薛平郎”等。
三、晉劇音樂元素在山西民歌中的運用
晉劇音樂最基本的調式是七聲D徵調式,它是在五聲調式的基礎上,加兩個偏音而形成的一種調式。七聲D徵調是晉劇音樂中極為重要的調式,它造就了晉劇音樂旋律獨特的風味,是表現(xiàn)晉劇風味和山西地方音樂特色的一種有效手段。
從諸多的聲樂作品中都可以看到晉劇音樂被使用的痕跡,如《人說山西好風光》、《遠情》、《一道道水來一道道山》(歌劇《劉胡蘭》選段)以及《數(shù)九寒天下大雪》(歌劇《劉胡蘭》選段)等。它們是我國作曲家早期運用晉劇音樂素材的成功嘗試,大多運用了徵調式。此類歌曲數(shù)量可觀,難以計數(shù)。
以《汾河流水嘩啦啦》的晉劇版本曲譜為例,其大量運用了普劇七聲徵調式元素,從而表現(xiàn)出普劇藝術中下行級運動方向的演唱形式和音樂風格,例如晉劇《打金枝》唐皇后《勸宮》唱段中的“上前去勸一勸駙馬”。而在《汾河流水嘩啦啦》中也有此種運用,如“嘩啦啦”這一句。這使晉劇版歌曲婉轉圓潤,流暢而又柔美,同時兼具鮮明的晉地特色和語言風格。
在晉劇藝術中,戲詞是具有晉地語言特色的部分,因文人墨客與當?shù)厮嚾藬y手共創(chuàng)而頗具文學底蘊。例如:經(jīng)典劇目《打金枝》中唐代宗的唱段“勸宮”在山西民間廣為流傳,其中“孤坐江山非容易,全憑文武保華夷”等唱詞被改編為民歌,歌詞幾乎原樣保留,僅調整了部分旋律以適應民歌演唱風格;晉劇《算糧登殿》中王寶釧的唱詞“十八年受苦在寒窯”被直接用于民歌《王寶釗》,尤其是“薛平貴征西十八年,王寶釧苦守寒窯無怨言”等句子,幾乎照搬戲曲原詞;晉劇丑角常插科打渾演唱《大實話》,其中的唱詞如“天上下雨地下流,小兩口打架不記仇”等后來脫離戲曲表演,成為獨立的山西民間小調,至今在山西晉中、呂梁等一帶傳唱;晉劇《小放?!分袑Τ问降难莩温浔缓喕闪水?shù)氐拿窀琛斗排U{》,歌詞基本一致,不做太大的改動,如“趙州橋什么人兒修?玉石欄桿什么人兒留?”,僅僅刪減了戲曲中的各種演員角色和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
這些既具有晉地風格又蘊含深厚文化底蘊的晉劇戲詞,與獨特的山西音樂旋律和晉劇演唱技巧相結合,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晉劇音樂形式,晉地音樂創(chuàng)作者、演唱者應該繼續(xù)對其進行深入挖掘,不斷研究、開拓創(chuàng)新,為山西音樂藝術添磚加瓦。
參考普劇音樂元素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不僅可以創(chuàng)作出具有晉劇風格且通俗易懂的歌曲,還能便于不具有普劇演唱功底的普通人進行傳唱。這既可以向大眾更好地展示普地藝術,又可大大降低普劇音樂的演唱難度,同時有效地提高晉劇藝術的傳唱度,是一舉數(shù)得之策。
四、普劇演唱技法在山西民歌中的運用
晉劇藝術流傳已久,在漫長的傳承過程中,衍生出許許多多的流派。這些流派演唱技法各具特色,促進了晉劇藝術的繁榮。這些不同流派的唱腔是晉劇藝術獨特性的一種具體體現(xiàn),也是晉劇藝術多樣化發(fā)展的體現(xiàn),因此將各晉劇流派中的不同演唱技法運用于現(xiàn)代民歌的演出與實踐,是普劇音樂在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中運用的又一有效途徑。
晉劇是我國北方地區(qū)綁子腔劇種中頗具特色的代表,其在200多年的發(fā)展歷程中,形成了諸多流派。其中,以丁果仙、牛桂英、郭鳳英、冀美蓮、程玉英為代表的“丁、牛、郭、冀、程”五大晉劇流派最具代表性。
隨著晉劇藝術的興起與發(fā)展,在“丁、牛、郭、翼、程”五大流派的基礎之上,又興起了以王愛愛為代表的“愛愛腔”和以宋轉轉為代表的“轉轉腔”等。王愛愛師從晉劇大師牛桂英,吸收了牛派穩(wěn)健大方、委婉纏綿、以柔為主的風格,同時借鑒了歌唱家郭蘭英個人獨特的民族唱法,逐步形成了晉劇青衣唱腔中的一個嶄新流派,即聲震三晉、享譽華北的“愛愛腔”;宋轉轉則在以往晉劇所常用的唱腔基礎之上,結合自身的音色特點,經(jīng)過多次創(chuàng)新與研究,創(chuàng)造出風格獨特、圓潤甜美、節(jié)奏多變、靈巧自如、感情充沛、婉轉綺麗的旦角亂彈唱腔“轉轉腔”,深受廣大戲迷的喜愛與贊賞。
這些隨晉劇藝術發(fā)展而來的不同的演唱技巧,在山西民歌中也有豐富的運用。如借鑒普劇音樂元素所創(chuàng)作的歌曲《人說山西好風光》,就是由民族女高音進行演唱的。在晉劇角色行當中,青衣、花旦等角色的演唱腔體與咬字吐字便類似于民族女高音,特別是在高音技巧的運用方面,更是十分相合。因此,在演唱這首戲歌的過程中,可以參考普劇青衣的演唱技巧,如腔體的運用,并結合女高音民族演唱技法,使歌聲纖細而又嗪亮,使音與音之間連接輕巧而又婉轉。此外,青衣的唱腔具有明亮厚實、靈巧大方的演唱特點,將其運用于民族歌曲的演唱,可以產(chǎn)生敦實但不失靈巧、明亮而又不失柔和的聲音效果,柔中帶剛,剛中帶柔,剛柔并濟,使《人說山西好風光》這首作品與山西普劇藝術完美融合,同時很好地契合“山西好風光”的主題。
在《人說山西好風光》這首歌曲的演唱中,還可以參考晉劇藝術中咬字吐字的技巧。普劇藝術作品的演唱,更注重“字重腔輕”。相較聲樂演唱“字輕腔重”的演唱處理技巧而言,晉劇風格的聲樂作品演唱更應注重歌唱中的咬字吐字。在運用這種技巧的時候,演唱者的聲音要在人中處集中于一點,以此點為咬字吐字的支撐點,通過氣息的帶動,貫穿頭腔、人中、丹田三點。這樣既能有效地解決咬字不清、吐字不明的問題,又有利于聲音的集中,使歌曲聲音效果清晰而又通透,使唱詞更加靈巧而又輕便。同時,運用晉劇中的山西地方方言,可以使歌曲晉韻十足,極具特色。
晉劇藝術是山西人民、中國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的一份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無論是晉劇藝術的創(chuàng)作技巧與填詞,還是音樂旋律與曲目,對包括山西民歌在內(nèi)的現(xiàn)代歌曲的創(chuàng)作與表達所起到的作用都不容小視。在這個快速發(fā)展的信息時代,將普劇音樂融人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既是促進二者傳播和創(chuàng)新的一種有效途徑,又是二者綜合發(fā)展的一種必然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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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中北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