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離開我們好些年了。他一生勤勞儉樸,雖然留下的東西不多,但那盞小小的煤油燈,一直擺放在我們“家庭檔案室”最顯眼的位置。
我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山村,當時家大口闊,吃用發(fā)愁。記憶中,爺爺手工制作的煤油燈就是家里的“奢侈品”。這盞煤油燈伴我走過了小學、初中、高中的學習生涯。
有一天,爺爺與父親一起趕集賣土貨,順便找供銷社營業(yè)員要了一個帶金屬蓋子的玻璃瓶?;丶液螅瑺敔斚仁窃谄可w中間打一個圓形的、筷子粗細的孔,再用牙膏皮卷成的小圓筒做成燈柱,然后把廢布捻成條狀作為燈芯,將其穿進燈柱并浸到油里,最后慢慢擰緊瓶蓋。經(jīng)過這樣簡單的幾道工序,一個在當時很“時髦”的煤油燈就誕生了。
我們兄弟姐妹一大早便出門上學,下午放學回家后還要下地幫父母干活,到晚上才有時間做功課。這時,煤油燈就派上了大用場。我們把煤油燈高高地架在飯桌上面,圍坐在桌邊各寫各的作業(yè)。不過,這煤油燈很不讓人省心。我們得不時擺弄它,不僅要時刻注意燈里的油量,還要努力排除外力干擾一有時煤油燈會被飛蛾撲滅或者被風吹熄,有時煤油燃燒生成的飛灰會弄臟書本和衣褲。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有一次寫作業(yè)時打起了瞌睡,頭挨到了煤油燈都沒發(fā)覺。等到母親發(fā)現(xiàn)時,我早已“火燒眉毛”,身上也有一股濃烈的焦糊味,現(xiàn)在想起來都后怕。
那時候,使用煤油燈要憑煤油票打油,用油超量就會“摸黑”。有一次,我們家的煤油票提前用完了,煤油燈便直接“罷工”。母親出門與鄰居商量,用節(jié)省的大米、菜籽油等物品換回來一些煤油票,才保證煤油燈重新被點燃。為節(jié)省煤油,母親常趁我們做作業(yè)時,坐在一旁縫補衣服;等我們做完作業(yè),她又開始給我們講民間經(jīng)典故事。有時,父親也會搬來編織草鞋的器具,與我們一起圍坐桌邊。他腰纏麻繩、布條,手腳并用地編織出一雙雙結實的草鞋。如今,這些溫馨的場景還會不時浮現(xiàn)在我眼前。
我讀高中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祖國大地,偏僻的山村開始架設電線,電燈逐漸走進農(nóng)家房屋。為了讓我們有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父母努力攢夠了錢,請電工師傅上門安裝了電燈。起初,家里安裝的是十多瓦的小燈泡,亮度不高,而且電壓不夠穩(wěn)定,特別是遇到刮風下雨,燈泡便時亮時不亮的,我們用著也提心吊膽。家中的煤油燈便“改行”成“救急燈”,每天照樣放在桌上,作停電救急之用。后來,國家對農(nóng)村電網(wǎng)進行改造升級,電負荷容量加大,功率增加,用電有了穩(wěn)定保障,加上各家各戶生活條件越來越好,逐漸換上大功率的燈泡、電燈棒等,燈下如同白晝。至此,用了多年的煤油燈終于“下崗”,被我們請進了“家庭檔案室”,成了一件“古董”。
時光如水,歲月如歌。一盞小小的煤油燈,既是記錄我和家人生活的“筆記本”,也是見證時代發(fā)展的“活檔案”,價值千金,我們視若珍寶。
(作者單位:中共湖北省宜昌市點軍區(qū)委宣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