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利用虛擬貨幣兌換幫人轉移資金行為涉嫌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非法經營罪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定性時需結合犯罪事實,在犯罪構成的指導下對實行行為與主觀明知進行分析。資金支付結算是指作為中介機構在收款人和付款人之間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的行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的行為人出租、出售信用卡,并代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的,本質上是利用了銀行或者支付機構的支付結算功能使貨幣資金發(fā)生轉移。在無直接證據證明行為人主觀“明知”的情況下,可基于基礎事實推定行為人“明知”;“明知”的程度包含了“明知是”和“明知可能是”。電信網絡詐騙的既遂采“失控說”較為合理,但需要結合銀行等中介機構的功能以及接收資金的第三方所處的“陣營”對失控與否合理判定。
關鍵詞:虛擬貨幣 支付結算 明知 詐騙既遂
虛擬貨幣的匿名性、便捷性和跨國性特點,使其成為犯罪分子洗錢的工具。當前,涉虛擬貨幣犯罪高發(fā),2025年3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顯示,2024年全國檢察機關起訴利用“虛擬貨幣”轉移犯罪所得等洗錢犯罪3032人。實務中對利用虛擬貨幣兌換幫人轉移資金行為的定性存在分歧,爭議焦點主要集中在對“支付結算”的理解、對“明知”內容及其程度的判斷等問題。
一、利用虛擬貨幣兌換幫人轉移資金的定性爭議
[基本案情]趙某早年倒賣虛擬貨幣,為獲取更大利益,其伙同孫某組成虛擬貨幣兌換商,專門從事虛擬幣兌換業(yè)務。孫某對虛擬貨幣了解較少,便詢問趙某是否有風險。趙某稱:只要在兌換貨幣時收不到“黑錢”就沒事,并稱即使收到黑錢也有應對辦法,一是交易用現(xiàn)金,避免留下證據;二是交易前詢問對方資金來源,假使收到“黑錢”也能以此為理由辯解。
趙某用境外通訊軟件Telegram發(fā)布人民幣兌換U幣廣告,境外電信詐騙團伙騙取被害人錢某的資金正尋找?guī)派剔D移,看到趙某發(fā)的廣告后便與其聯(lián)系,稱有一筆100萬元的現(xiàn)金急需兌換成U幣,高于市場匯率。按照詐騙團伙的要求,趙某、孫某駕車趕到某縣,為被害人錢某兌換U幣。趙某要求錢某駕車將其帶至偏僻地點并問錢某100萬元現(xiàn)金是否為“黑錢”,錢某稱是其合法收入。后趙某收取該100萬元現(xiàn)金,將相應U幣轉至錢某指定的錢包(該錢包為詐騙團伙控制)。交易完成后,趙某立即刪除錢某的微信好友。后錢某發(fā)現(xiàn)被騙報警,公安機關將趙某、孫某抓獲。經查,趙某、孫某在全國各地兌換U幣數(shù)十次。
關于趙某、孫某利用虛擬貨幣兌換將100萬元資金轉移至境外的行為定性,存在構成買賣外匯型非法經營罪、資金結算型非法經營罪、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和無罪等不同觀點。解決以上分歧的核心在于明晰三個問題:虛擬貨幣兌換是屬于變相買賣外匯還是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如何判斷行為人對上游犯罪的主觀明知及其明知的程度;涉案資金是否為犯罪所得,行為人對涉案資金的性質是否有主觀認識。
二、對“資金支付結算”的理解
(一)資金支付結算是指作為中介機構為交易雙方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
趙某、孫某收取人民幣后,將與人民幣“等值”的虛擬貨幣轉移到境外詐騙團伙錢包的過程并未使人民幣與外匯實現(xiàn)轉換,因而不屬于買賣外匯。那么,趙某、孫某的行為是否屬于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呢?“兩高”《關于辦理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業(yè)務、非法買賣外匯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條列舉了虛構支付結算、單位賬戶套取現(xiàn)或單位賬戶轉個人賬戶、支票套現(xiàn)三種“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業(yè)務”情形,卻未對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下定義?!吨袊嗣胥y行支付結算辦法》(以下簡稱《支付結算辦法》)第3條規(guī)定,支付結算是指單位、個人在社會經濟活動中使用票據、信用卡和匯兌、托收承付、委托收款等結算方式進行貨幣給付及其資金清算的行為。顯然,《支付結算辦法》中的“支付結算”是廣義的支付結算,包含了個人進行貨幣給付和資金清算行為?!斗墙鹑跈C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將支付結算限定為在收付款人之間作為中介機構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的行為,可謂狹義上的支付結算。[1]最高檢《關于辦理涉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有關問題座談會紀要》(以下簡稱《紀要》)采取了狹義說?!都o要》第18條指出,支付結算業(yè)務(也稱“支付業(yè)務”)是商業(yè)銀行或者支付機構在收付款人之間提供的貨幣資金轉移服務;未取得支付業(yè)務許可從事該業(yè)務的行為,違反《非法金融機構和非法金融業(yè)務活動取締辦法》第4條第1款第3項和第4項的規(guī)定,破壞了支付結算業(yè)務許可制度,危害支付市場秩序和安全,情節(jié)嚴重的,適用《刑法》第225條第3項,以非法經營罪追究刑事責任。綜上,非法經營罪中的資金支付結算是指作為中介機構在收付款人之間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的行為。本案中,趙某、孫某單純提供U幣兌換,并未在收付款人之間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不構成非法經營罪。
(二)提供支付結算幫助是指利用中介機構的支付結算功能使貨幣資金轉移
雖然《刑法》第287條之二規(guī)定的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中也有“支付結算”,但從相關文件規(guī)定看,該罪中的“支付結算”與非法經營罪中的“支付結算”在范圍上有區(qū)別?!蛾P于“斷卡”行動中有關法律適用問題的會議紀要》(以下簡稱《斷卡紀要》)第4條規(guī)定,行為人出租、出售的信用卡被用于接收電信詐騙資金,但沒有實施代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等行為,或者沒有為配合他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而提供刷臉等驗證服務的,不宜認定為“支付結算”行為。由此可反推:行為人出租、出售信用卡并實施代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或者出租、出售信用卡并為配合他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而提供刷臉等驗證服務的,應當屬于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中的“支付結算”行為。可見,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中的“支付結算”的表現(xiàn)形式比非法經營罪中的“支付結算”要廣。但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為網絡犯罪提供資金轉移幫助的行為都屬于“支付結算”行為。判斷是否屬于“支付結算”的標準只有一個——作為中介機構為交易雙方提供貨幣資金轉移服務。
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的行為人出租、出售信用卡并實施代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或者出租、出售信用卡并為配合他人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而提供刷臉等驗證服務的,之所以被認定為提供“支付結算”幫助,并非行為人自身作為中介機構提供了貨幣轉移服務,而是利用了銀行或者支付機構的支付結算功能,借助銀行或支付機構進行轉賬、套現(xiàn)、取現(xiàn),進而使貨幣資金發(fā)生轉移。本案中,被害人錢某將100萬元兌換成U幣后,該資金即被趙某、孫某所占有,并未通過轉賬、套現(xiàn)等方式流向詐騙團伙。另外,趙某、孫某給錢某兌換并轉走的是不被法律認可的虛擬貨幣,虛擬貨幣的流動不能認定為貨幣資金的轉移。但是若趙某、孫某通過虛擬貨幣作為媒介將100萬元轉換為外幣并轉給詐騙團伙,則涉嫌非法經營罪(非法買賣外匯),而非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綜上,單純將人民幣兌換為U幣,沒有利用銀行或支付機構使資金發(fā)生轉移或者套現(xiàn)、取現(xiàn)的,不屬于提供“支付結算”幫助。
雖然趙某、孫某的行為不屬于提供支付結算幫助,但《刑法》第287條之二“為犯罪提供互聯(lián)網接入……支付結算等幫助”,采取的是“列舉+兜底”的立法方式,實施其他為信息網絡犯罪提供幫助的行為,也可能構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2]本案中,趙某、孫某采取兌換虛擬貨幣的方式,將被害人的人民幣轉換成U幣轉至境外,如果其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仍實施上述行為,則構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
三、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中“明知”的程度與認定方法
(一)認定主觀“明知”可以采取從客觀事實推定的方法
行為人主觀上是否“明知他人利用網絡實施犯罪”屬于需要用證據證明的事實。在有充分的直接證據的場合無需推定即可認定“明知”。但多數(shù)情況下無直接證據,此時,需要根據經驗法則,從已知的基礎事實推定犯罪嫌疑人“明知”。《斷卡紀要》即采取了從客觀事實推定主觀明知的認定思路,指出認定明知要結合行為人的認知能力、既往經歷、交易對象、獲利情況等主客觀因素綜合認定。[3]另外,“兩高”《關于辦理非法利用信息網絡、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條所列舉的第一至第六種情形就是推定的“明知”。
(二)“明知”的程度包含“明知是”和“明知可能是”
我國學者通常認為,“明知”包含了確定性認知和可能性認知,即“明知”包含“明知是”和“明知可能是”。比如,學者們在論及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的“明知”時指出,明知是贓物,包括明知肯定是贓物與明知可能是贓物。[4]確定性認識和可能性認識均應納入“明知”的范疇[5]的觀點也被司法解釋所認可。如最高檢《關于構成嫖宿幼女罪主觀上是否需要具備明知要件的解釋》規(guī)定:“行為人知道被害人是或者可能是不滿14周歲幼女而嫖宿的,適用刑法第三百六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以嫖宿幼女罪追究刑事責任。”
(三)關于趙某、孫某明知的內容和程度的分析
1.趙某、孫某不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趙某通過聊天軟件與詐騙團伙聯(lián)系之前并不相識,聯(lián)系后也不知悉對方身份。詐騙團伙也未透漏資金來源,僅稱有一筆100萬元的現(xiàn)金急需兌換成U幣,并提供了聯(lián)系人信息和U幣賬號。因此,從本案事實和證據中無法判斷出趙某、孫某明確知道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或明知他人可能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
2.趙某、孫某明知該100萬元是犯罪所得。第一,在我國從事虛擬貨幣兌換交易本身系非法行為。虛擬貨幣的匿名性、去中心化特點使其天生具有較高洗錢犯罪風險。隨著世界各國的反洗錢監(jiān)管體系對傳統(tǒng)洗錢渠道的逐漸壓縮,虛擬貨幣交易固有的洗錢風險越來越高。[6]《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明確禁止虛擬貨幣作為貨幣或商品在市場上流通,并指出虛擬貨幣交易具有擾亂經濟金融秩序,滋生賭博、非法集資、詐騙、傳銷、洗錢等違法犯罪的特性。實務人士也指出,虛擬貨幣犯罪已經成為網絡犯罪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7]在我國非法從事虛擬貨幣兌換活動往往與洗錢等犯罪高度關聯(lián)。
第二,趙某、孫某有倒賣虛擬貨幣的經歷。趙某多年前就倒賣虛擬貨幣,熟悉國家對虛擬貨幣的交易政策,也了解虛擬貨幣兌換是轉移“黑錢”的重要的渠道。孫某跟隨趙某從事數(shù)十起兌換交易,耳濡目染。二人也供述虛擬貨幣交易可能會收到“黑錢”,由于“黑錢”通過銀行轉賬容易被追蹤,他們才選擇現(xiàn)金交易。
第三,趙某、孫某與虛擬貨幣兌換“客戶”的聯(lián)絡工具具有特殊性。Telegram又稱“紙飛機”,是一款電信詐騙和洗錢團伙常用的,具有“閱后即焚”功能的境外社交軟件。[8]研究發(fā)現(xiàn),洗錢團伙和電詐團伙利用虛擬貨幣轉移涉詐資金的合作模式是這樣的:洗錢團伙利用 Telegram 等私密軟件與電詐團伙對接,接收涉案資金,并將其轉換為虛擬貨幣,再通過跨境交易、多層級轉賬等方式使資金回流至電詐團伙。[9]趙某平時用Telegram軟件聯(lián)系U幣兌換客戶的行為,不僅表明趙某、孫某本身具有逃避偵查的企圖,也表明了使用該軟件與趙某聯(lián)系U幣兌換的“客戶”是違法犯罪分子的可能性極高。
第四,兌換需求具有特殊性。聯(lián)系趙某的“客戶”對于此次兌換有兩個要求,一是“急”,二是“高價”?!凹薄贝頃r間緊急、形勢緊迫,表明兌換者有盡快將資金轉移至境外的迫切需要。“高價”除了再次印證兌換者的迫切需要外,也表明了兌換活動的高風險性。國內人民幣兌換U幣的交易,幣商賺取的差價多為每個U幣1-3分錢,而在本案中,趙某、孫某兌換每個U幣的差價為5分錢。兌換需求的特殊性越強,表明涉案資金非法性的可能性越高。
第五,交易方式的特殊性。合規(guī)的虛擬貨幣交易需在境外持牌交易所進行,有交易所的擔保,交易過程更加安全。而錢某將自己如此大額的合法收入,以現(xiàn)金方式交給剛從網上認識的陌生人兌換虛擬貨幣并轉給他人的舉動,明顯不合情理。表面看,趙某通過例行詢問,得到了“不是黑錢”的答案,但這正是趙某、孫某企圖逃避法律追究而編織的話術。在交易地點上,他們還故意選擇到偏僻處交易;在轉移U幣時,先轉部分小額U幣到錢包,以測試錢包是否異常。這些行為都表明他們意識到收到的可能是黑錢。綜合趙某、孫某過往經歷、聯(lián)系工具、兌換需求、交易方式等因素,可以判斷出趙某、孫某主觀上明知該100萬元可能是犯罪所得。
四、電信詐騙案中被害人財產失控的判斷標準
盡管趙某、孫某主觀上明知該100萬元可能是犯罪所得,但該筆資金在性質上是否屬于犯罪所得,還需要判斷趙某、孫某從被害人錢某處接受資金時電信詐騙是否既遂。
(一)電信詐騙既遂采“失控說”具有合理性
“失控說”和“占有說”是詐騙罪既遂標準的兩種主要觀點?!笆Э卣f”認為,被害人失去對財物的控制時犯罪既遂[10];“占有說”認為財物被犯罪嫌疑人實際控制才為既遂。[11]關于電信詐騙的既遂標準,司法機關的認識有一個變化過程:2016年12月20日實施的《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2條第4款指出:“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實際騙得財物的,以詐騙罪(既遂)定罪處罰?!钡?018年11月9日最高檢印發(fā)的《檢察機關辦理電信網絡詐騙案件指引》指出:“電信網絡詐騙應以被害人失去對被騙錢款的實際控制為既遂認定標準?!保?2]也即,電信詐騙的既遂標準已由“控制說”轉向“失控說”。普通詐騙中,財產從交付到占有轉移具有即時性,被害人失去財產之時,即為犯罪嫌疑人控制財產之時。但在電信詐騙中,由于銀行等中介機構或其他交易第三方的存在,使財產占有轉移的過程時間較長,并產生較大不確定性,采“占有說”不利于對犯罪的打擊和對公民權益的保護。比如,被害人的資金被轉入電信詐騙者指定的第三人賬戶后遭遇“黑吃黑”,電信詐騙者并未實際控制財產,但被害人財產已確定遭受損失。因此,電信詐騙既遂以“失控說”較為合理,
(二)對失控標準的合理判定
電信詐騙既遂標準與普通詐騙既遂標準之所以不同,根本原因在于電信詐騙財產的轉移因“第三方”的存在,使得涉案財產在被詐騙團伙控制前有被追回的可能。這個“第三方”可能是個人,也可能是機器設備、平臺組織?!暗谌健痹谠p騙活動中所處地位的不同,影響對財產失控與否的判斷。因此,需要在認可電信詐騙既遂標準“失控說”的前提下,結合“第三方”的性質、地位,對“失控”標準予以合理判定。其一,資金被直接轉入詐騙團伙控制的第三方平臺(如網絡投資平臺、賭博平臺、網絡游戲充值賬戶等),被害人財產即失控。其二,對于通過銀行自助設備、第三方支付平臺等具備“延時到賬”“撤銷轉賬”等功能的機構轉移資金的,超過可撤銷的時間被害人無法通過撤銷追回資金時,可認為財產失控。其三,向屬于詐騙團伙“陣營”的第三方(如根據電信詐騙者要求接受資金的錢莊)交付財物的,交付完成時,可認為財產失控。其四,向詐騙團伙指定的處于中立地位的第三方(如網約車、貨拉拉、快遞公司等物流平臺)交付財物,且無法索回時,可認為財產失控。
本案中的趙某、孫某雖是電信詐騙行為的第三方,但根據詐騙團伙的要求接收被害人錢某的資金,屬于詐騙團伙“陣營”。當趙某、孫某從被害人錢某處取得現(xiàn)金時即為電信詐騙既遂,該100萬元屬犯罪所得。趙某、孫某明知該100萬元是犯罪所得,仍然將其兌換為U幣并轉移至詐騙團伙控制的錢包的行為,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