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去天津看望姐姐,晚飯時(shí)姐姐親手做了一碗“云彩面”,看到它的瞬間,我的思緒一下子飛回到了小時(shí)候。
姐姐做的“云彩面”其實(shí)就是疙瘩面。有一年夏天,我們一家人在地里鋤草,熱得汗流浹背,我和姐姐便躺在草堆上休息。頭頂上,一片片白云悠然飄過,我忽然發(fā)現(xiàn),那絲絲縷縷的云彩特別像姥姥做的疙瘩面,便興奮地指給姐姐看,她也開心地嚷噻起來。在一旁干活的姥姥聽見后笑呵呵地應(yīng)道:“又想吃疙瘩面了?行,今兒響午就做給你們吃!”聽到這話,我和姐姐高興地一骨碌爬起來,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勁兒。從此以后,我便和姐姐約定好,把疙瘩面叫“云彩面”。
兒時(shí),每到夏天姥姥就經(jīng)常給我們“扇”疙瘩面,往往從早晨就開始準(zhǔn)備。她先往一個(gè)大紅盆里倒入面粉,撒上些許鹽后分多次添水,然后揉成一塊光滑的面團(tuán),再倒水沒過面團(tuán),放在一邊醒面。
中午開始做飯時(shí),姐姐就擔(dān)起了燒火的任務(wù),我則圍在姥姥身邊東看西看。當(dāng)大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時(shí),姥姥便把那個(gè)大紅盆搬到鍋臺(tái)上,使盆微微傾斜著靠近鍋口,再半彎著腰頂住盆邊。只見姥姥從盆里扯起一小團(tuán)面團(tuán),醒好的面團(tuán)像是被施了魔法,越拽越長、越扯越寬,就像一匹白色的絲綢緞子。姥姥雙手揪著面片的兩邊,不停地扯、扇,把水拍打得“啪啪”作響,陸續(xù)把面“扇”進(jìn)鍋里。然后,姥姥一邊叮囑姐姐多添柴把火燒旺,一邊示意我用勺子貼著鍋底攪動(dòng),以免面粘成一坨。我踞起腳尖,拿著勺子在鍋里一頓攪合,看著疙瘩面“聽話”地在里面翻騰,雨提多得意了!
這時(shí),姥姥把盆里的面漿水倒入鍋中,待水再次沸騰時(shí),又把攪拌均勻的雞蛋液緩緩倒入,然后撒上一些小茴香葉、小霍香葉、荊芥葉。黃燦燦的蛋花在鍋里翻滾著,像是盛開的夏花在隨風(fēng)搖曳;一片片雪白的疙瘩面簇?fù)碇啻涞牟巳~,宛如一群甩著綠色水袖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姥姥又麻利地放入鹽和調(diào)料,最后淋上芝麻香油,那混合的鮮香味兒瞬間鉆進(jìn)鼻子里,饞得我直流口水。
疙瘩面終于做好了,姥姥給我和姐姐一人盛了一碗,我倆邊吹熱氣邊吃,誰也顧不得說話,只能聽得見“呼嚕呼嚕”的吃面、喝湯聲。吃完一碗還不解饞,我們姐妹倆又都要了一碗。看著我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姥姥只是一味地笑,眼神里充滿了溫柔、慈愛。
離開天津的那天,我和姐姐合作又做了一次疙瘩面。看著這碗“云彩面”,我倆不由得想起了已經(jīng)離開我們十多年的姥姥,頓時(shí)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