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古籍;裝幀;裝幀形制;中文古籍;西文古籍中圖分類號:G275.1 文獻標識碼:A
AbstractSincethe emergenceofthe“bookmaking”craft,bookbinding styles have evolved inparalel with changes in the materials and methods of book production.Influenced bycultural,craftsmanship,and material factors,the binding of ancient books in China and the West are distinctly different,each with its unique features.Thisarticle employs a comparative research method to examine and compare the binding forms,materials,and technique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ancient books,exploring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m.
KeyWords antiquarian books; bookbinding; binding forms; Chinese ancient books; western antiquarian books
1引言
當人類文明的曙光初現(xiàn),書籍就隨著文字的發(fā)明和使用一起登上了歷史舞臺。書籍裝幀的目的與意義在于讓書頁保持正確的順序,并讓書籍得到應(yīng)有的保護以及長久保存[115。不同時期的裝幀形制各具特色,當中蘊含了文化、藝術(shù)等價值。在我國,早期的書籍及經(jīng)文皆依賴學(xué)者、官員、僧人抄寫流傳,這些文本的正式裝幀,則有專門的裝潢工匠,古代一般稱為“裝潢手”,宋代稱其為“裱背匠”或“裝背匠”[2]24。在西方國家,書籍起初為神職人員所用,只在教堂、修道院內(nèi)部流傳,因此抄寫和裝幀工作也由內(nèi)部人員負責。因而西方最早的書籍裝幀場所是修道院,修道院里的僧侶們負責抄寫經(jīng)文,完成后對經(jīng)文進行裝幀,以便經(jīng)文得以傳閱和保存[3]8-19。不論我國還是西方國家,裝幀工藝都是不外傳的,而且這些工藝鮮有文字記錄,專著更為罕見。我國在首個裝幀形制出現(xiàn)約一千年后(即1368—1644年)出現(xiàn)首部裝幀專著《裝潢志》,西方則在1741—1751年間出現(xiàn)名為《精確的裝訂工作與書脊制作指南》(DerinallerheutzuTagublichenArbeitwohlanweisendeaccurateBuchbinderundFutteralmachwelcherlehret)的首部裝幀專著。這兩部專著大多記載當時的工序與用料,缺乏經(jīng)驗總結(jié)。
除了個別裝幀形制有專著記載,長久以來關(guān)于古籍形制、裝幀皆是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流傳,甚少有完整的記錄。我國最早的研究文章是1999年朱賽虹的《中國古籍形制、裝幀與修復(fù)論著索引0 1926~1995 年)》,這篇論文把不同書籍、報刊中的論著、資料和信息編成索引[。其后的研究對裝幀形制的發(fā)展與特點有較為詳盡的描述,但對工藝、材料、藝術(shù)特征的研究并未深入展開。我國近年才開展對西方裝幀的研究,大多聚焦于西方裝幀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及裝飾手法,對西方的裝幀形式起源、發(fā)展以及裝幀工藝、材料的研究近乎空白,也缺乏對中西古籍裝幀形制與方法的系統(tǒng)性比較研究。鑒于此,本文擬從裝幀形制的特點、工藝、材料三個方面,對中西方的裝幀形制開展比較研究,為中西古籍修復(fù)工作提供借鑒。需要說明的是,我國首個把紙本裝訂起來的正式裝幀形制是卷軸裝[5162,而學(xué)界普遍認為紙張出現(xiàn)于東漢時期(105年),因此本文擬探討我國從東漢時期起的裝幀形制。此外,據(jù)《書籍裝訂:背景與技術(shù)》(Bookbinding:ItsBackground and Technique)的記載,西方首個正規(guī)裝幀形制為手抄本[3]I13-15,出現(xiàn)時間為公元1世紀,因此西方部分的探討從該時期開始。
2中西古籍裝幀形制
自東漢時期中國出現(xiàn)首個正規(guī)的紙本裝幀形制以來,共有9種正規(guī)裝幀形制陸續(xù)出現(xiàn)并被廣泛使用,包括紙本卷軸裝、梵夾裝、經(jīng)折裝、旋風(fēng)裝、黏葉裝及縫綴裝、蝴蝶裝、包背裝、線裝、毛裝[7]145-146。這些裝幀形制在追求實用的前提下不斷改良,逐步演變,其演變流程和特點變化鮮明。相較于我國,西方國家的裝幀形制較少,正規(guī)且經(jīng)統(tǒng)一的裝幀形制有3種,分別為手抄本(codex)科普特裝訂(Copticbinding)冊本,其中冊本又有半裝訂(halfbinding)的冊本、全裝訂(wholebinding或fullbinding)的冊本以及布面精裝的冊本。西方古籍的裝幀形制長久以來都以冊本為主,流傳過程中只是某些工藝流程上有變化,即使裝幀形制有所不同,書籍結(jié)構(gòu)上并沒有太大差異。
2.1我國古籍裝幀形制的演變及其特點
我國的古籍裝幀形制演變流程較多,每種裝幀形制幾乎都繼承了上一種裝幀形制的特點和結(jié)構(gòu)。我國首個正規(guī)的紙本裝幀形制為卷軸裝,該形制起源于東漢,盛行于魏晉南北朝至隋唐時期[151。卷軸裝需舒卷閱讀,閱讀和檢索文字內(nèi)容不便。唐代中期(766年)出現(xiàn)了把卷軸裝改為經(jīng)折裝的做法[5]7,相較于卷軸裝,經(jīng)折裝的便利性和耐久性有所提高,因而被廣泛采用,最后形成了一種正式的裝幀形制。經(jīng)折裝的出現(xiàn)也標志著我國進人“冊本時代”。其后,雕版印刷術(shù)在宋時盛行,適合一版一頁裝幀的蝴蝶裝開始普及[5]80。蝴蝶裝的裝幀形制能改善經(jīng)折裝容易斷裂的問題,蝴蝶裝因而盛行起來。印本蝴蝶裝最早于五代十國時期出現(xiàn),于宋、元時期流行[8476。蝴蝶裝雖然不易斷裂,但會出現(xiàn)空白頁,于是改良后的包背裝約于南宋后期出現(xiàn)[5]84。包背裝的裝幀程序中穿訂紙捻這一步驟,能使書頁不易散開或脫落,更便于閱讀。線裝書盛行于明代中期[5]85,流傳至今。線裝書摒棄以漿糊黏合冊頁,以線裝訂書籍,十分牢固且便于翻閱。
我國古籍自蝴蝶裝起進入“冊頁時代”,包背裝、線裝書的結(jié)構(gòu)與蝴蝶裝大致一樣,只是材料和工藝發(fā)生了變化。除了以上這些我國開創(chuàng)和不斷改良的裝幀形制外,還有從其他地區(qū)傳入我國并改良的形制。如梵夾裝,在盛唐時期傳入我國,改良后形成了“漢文梵夾裝”以及“藏文梵夾裝”[8]346-350。其與原來的梵夾裝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材料方面。正統(tǒng)形制的梵夾裝以貝葉棕或糖棕作為書寫基底,但我國并沒有該材料,因此兩種改良后的梵夾裝皆以紙為書寫基底。此外,還有一些裝幀形制,如黏葉裝、縫綴裝、旋風(fēng)裝、毛裝等,這些裝幀形制在我國有一定的使用歷史和價值,但沒有形成較統(tǒng)一且固定的裝訂形式、裝幀工藝,其流傳路徑也較模糊,較難考究其流傳和演變過程。
2.2西方古籍裝幀形制的演變及其特點
西方早期古籍以莎草紙為主流的書寫基底,因莎草紙較柔軟,大多以卷子形式保存。其后出現(xiàn)的動物皮手稿亦是如此。公元1世紀,西方出現(xiàn)了手抄本形制,以莎草紙和動物皮為書寫基底的書籍才以類似冊頁的形式存放和裝訂。手抄本裝幀簡單,把牛皮紙或莎草紙頁疊成一疊后縫線,并將其夾于兩塊木板或者獸皮之間,該裝幀形制與冊本書籍的裝幀形式十分相似,有部分學(xué)者認為手抄本是冊本裝訂形制的雛形[1]。中世紀出現(xiàn)了在手抄本基礎(chǔ)上改良的半裝訂[3]17。半裝訂的書籍與手抄本結(jié)構(gòu)一樣,只是在工藝和用料上有所改良。半裝訂的書籍,書脊處的覆蓋物材料與封面、封底的覆蓋物材料不同,裝幀完成后還要將縫紉書頁的繩索或條帶兩端系在兩塊木板之間,并在書背貼上皮革,將其拉到木板的兩側(cè)。自造紙術(shù)傳入西方,古登堡印刷術(shù)出現(xiàn)后,適用于裝訂紙張的全裝訂正式面世[325。雖然全裝訂的書籍結(jié)構(gòu)與半裝訂類似,但其工藝更復(fù)雜,藝術(shù)風(fēng)格多樣。全裝訂在西方具有重要且獨特的地位,該裝幀形制更是從中世紀沿用至今。
西方還有一種紙卷和手抄本演變脈絡(luò)以外的形制,即“科普特”的裝幀形制,公元2世紀時出現(xiàn)。這是一種以縫線法裝訂書籍的形制,起源于埃及并傳播到近東、北非等地區(qū)??破仗匮b訂與手抄本的結(jié)構(gòu)相類似,也與我國的線裝相似,以木板和皮革作封皮,與書頁一同縫紉,其縫線方法考究,外型美觀且方便翻閱。
綜上所述,我國的主流裝幀形制是從卷軸裝逐漸演變成冊本形制,并根據(jù)前一形制的問題和缺點進行改良,不斷形成更新的裝幀形制。而西方最初正規(guī)裝幀形制的書籍便是冊本形式,而且結(jié)構(gòu)上的改良較少,以改變工序流程、材料以及藝術(shù)風(fēng)格為主。相同的是,印刷術(shù)的出現(xiàn)促進了裝幀形式的發(fā)展和進步。
3中西古籍裝幀工藝
我國古籍的裝幀工藝包括印刷工藝、裝潢工藝、裝訂工藝等[]。裝潢工藝有托、裱、裝三大工序以及托、鑲、嵌等技藝[2J540-541;裝訂工藝是把印刷或書寫好的書頁加工成冊,其流程包括折頁、配頁、訂本、包封面等[2J541-542。本文主要探討書籍的裝幀,因此選用中國的裝訂工藝作為裝幀工藝的代表,并選用線裝書的裝訂工藝為例子。西方的“bookbinding”一詞代表書籍的裝幀、裝訂[],英語中并沒有對裝幀、裝訂等詞做出特別的區(qū)分,因此也沒有裝潢工藝、裝訂工藝這些說法。本文以西方出現(xiàn)的全裝訂形制為代表,并挑選其中與線裝書裝訂工藝相類似的工藝流程(即前期工序)作為西方古籍裝幀工藝的代表。
我國線裝書共有十三道裝幀工序,包括折葉、分書、壓平、齊線、添護葉、草釘、加書面、裁書、打磨、錐眼、包角、穿線、貼簽[8]522。其流程為:文字葉與文字葉朝外對折,版心處為書口,整齊疊成一疊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在書腦處打眼,并以紙釘固定。然后在封面及封底處各加上一張書衣,后錐眼、包書角、縫線,最后貼上書簽。線裝書最特別的工藝為縫線,其縫線方法主要有三種,為四眼釘法、六眼釘法,以及八眼釘法,其中四眼釘法是最普遍和最常用的[7167。在縫線前要在書上打書眼,以占位符縫線,四眼釘法打四個書眼,六眼釘法打六個書眼,以此類推。錐眼有黃金比例,四個錐眼分隔書頂?shù)綍木嚯x比例為 。若使用六眼釘法,則在四眼釘法的錐眼比例上,在兩個書角的對角線按 1:3 的比例各打一個眼,若使用八眼釘法則各打兩個眼??p線時普遍用雙線綴釘,縫一本書要取書長6一7倍長度的線,從正面右邊的第二個孔開始穿,穿線時“不走回頭路”,整本書穿完最終回到第二個孔打結(jié)。
西方的全裝訂形制工序繁多,可分為前期工序(forwarding)和后期工序(finishing),前期工序決定書籍的結(jié)構(gòu),后期工序則是書籍外表裝飾性的階段[V根據(jù)《造書:西方書籍手工裝幀藝術(shù)》中的記載,主要的前期工序共有36道,包括配頁、環(huán)襯、縫訂、起脊、壓平、縫堵頭布、書口燙金、封皮等[I-2。當中最為特別的是縫訂方法。全裝訂的縫訂方法有三種,分別是老式雙書繩縫法、活脊鎖線縫訂法、嵌繩縫訂法[1]102-108。老式雙書繩縫法是用雙股書繩或犢皮繩帶進行縫合,適用于大且厚的書籍;活脊鎖線縫訂法則是縫線反繞過書繩,縫訂出來的書脊有柔韌性,也有彈性,是一種最理想的縫訂法;嵌繩縫訂法是在工業(yè)時期出現(xiàn)的縫訂法,即在書脊鋸出凹道,把書繩嵌入凹處,這種裝幀方法會形成“腔背裝”,雖然這種方法經(jīng)濟快速,但對書籍損害大,而且膠水會通過凹道滲入書脊,令書脊變硬,書籍不能完全展平,既不實用也不美觀。
線裝書與全裝訂書籍除了皆有縫訂(線)的工序外,兩者還有其他相似之處,如都在正文書頁的前面、后面加上起保護作用的空白頁。我國稱之為“護頁”,一般封面、封底內(nèi)各添護葉兩張,并與其他書頁縫在一起;而西方稱之為“環(huán)襯”,環(huán)襯沒有規(guī)定的數(shù)量,并呈“之”字形與其他書頁縫在一起。再如中西方皆用額外的物料包裹書脊邊緣以加固書籍。我國稱為“包書角”,包在書角處,以槳糊固定;西方稱為“堵頭布”,在書脊處,以縫紉方式固定。此外,中西方都會對書籍進行打磨。我國在對書封面前打磨天頭、地腳、書腦,西方則在完成前期工序后打磨書皮。
我國線裝書與西方全裝訂形制的書籍,在某些工藝上有相似之處,但其手法、材料、次序不盡相同,如表1所示。
4中西古籍裝幀材料
4.1書衣材料
中西方在裝幀較珍貴的書籍時一般會選用絨、絲綢、絹等紡織品或布料。我國在紙張流行后普遍以染色紙作為封面,這些紙張的成分主要是植物纖維。西方則流行以動物皮鞣制而成的皮革,如羊皮、牛皮、豬皮等作為封皮。我國的線裝、包背裝和蝴蝶裝的書衣材料較相似,皆會選用染色紙、絹、綾、錦等材料,軟面包背裝一般只用絹作為封面[8]490-514,經(jīng)折裝選用硬木皮或厚紙[7158,梵夾裝則選用木板[12]55。表2中列舉了部分我國的古籍書衣材料及顏色,軟面包背裝參考了文淵閣、文津閣、文溯閣、文匯閣、文瀾閣所藏的《四庫全書》,其中文瀾閣藏有原本和抄補本,筆者僅選擇其原本作為列舉代表。另外,卷軸裝因為形制特殊,沒有“書衣”的說法,而軸、軸頭、襟絳帶、簽這幾部分與書衣的作用相類似,故而對這幾部分進行梳理總結(jié)。與包背裝一樣,卷軸裝的絳帶與簽兩個部分皆以具代表性的實物為據(jù)。絳帶和簽的顏色的作用之一為標識典籍,故本文參考唐代官方及私人藏書家用于區(qū)分經(jīng)、史、子、集的絳帶和簽的顏色。《唐六典》中記載,唐四庫的經(jīng)部用黃帶紅牙簽,史部用縹帶綠牙簽,子部用紫帶碧牙簽,集部用朱帶白牙簽;唐朝藏書家李泌藏書樓中,經(jīng)部用黃帶紅牙簽,史部用縹帶綠牙簽,子部用紫帶青牙簽,集部用朱帶白牙簽??偨Y(jié)而言,絳帶的顏色有黃、縹、紫、朱四種,簽有紅、綠、青、白、碧五種顏色。此外,表格中所列舉的是主流及普遍的材料和顏色,部分較為獨特或具有個人風(fēng)格的用料和顏色沒有一一盡錄。
西方在手工裝幀時代,普遍以皮革作為封皮,這些皮革大多由動物皮鞣制而成[3]10,中世紀所使用的皮革較多且雜,牛、驢、羊、馬、鹿、海豹等動物皮均有使用在封面上。15世紀,主要使用的有小牛皮、山羊皮和豬皮。在歐洲北部與海洋接壤的國家,使用海豹皮和鯊魚皮。另外有一種由小豚鹿制成的“Chevrotain”皮亦在此時期被英國用于制作封面。根據(jù)文獻記載,動物背部和上側(cè)部的皮革最厚實堅固,裝幀優(yōu)質(zhì)或貴重的書籍時一般會以該部分的皮革制成封面,而腹部周圍的皮較松,影響耐久性,考究的裝幀上不會用該部位制成的皮革6。在19世紀中期興起的機器裝幀中,書籍封面材料由皮革變?yōu)椴剂?,其中“卡里科”印花布占主?dǎo)地位[13]115,這種布料有人工壓紋,可以在布面上壓紋和鍍金,而且種類、顏色多樣,在機器裝幀書籍的封面材料中具有代表性。表3例舉了西方古籍的封面材料、特征以及主要使用的國家與地區(qū)。
中西方在裝幀較珍貴的書籍時,絨、絲綢、絹等紡織品或布料皆為較優(yōu)的選擇,不同的是西方在早期較多使用這些物料作為書封材料,而我國則是長久以來都用這些材料作為封面。此外,自紙張出現(xiàn)后,我國普遍以染色紙作為封面,西方則流行以動物皮鞣制成的皮革,如羊皮、牛皮、豬皮等作為封皮。
4.2縫線材料
中西方對縫線材料皆十分講究,在珍貴書籍裝幀時,普遍選擇質(zhì)地柔軟、光滑、牢固耐久的絲線,而較結(jié)實且經(jīng)濟的麻線則用于普通書籍裝訂。我國的線裝書裝訂,一般厚本用麻線類的粗線縫制,薄本則使用棉線和拉力較強的米色尼龍混紡線等細線縫制。西方裝幀中使用堅固的皮筋和牛皮紙條、較粗的羊腸線、優(yōu)質(zhì)麻繩、優(yōu)質(zhì)水線、絲線、結(jié)實且有粗細之分的結(jié)扎絲線以及較為結(jié)實的亞麻線等作為縫線材料。某些縫線材料有特定的使用范圍,如大開本的犢皮抄本一般選用羊腸線,需要使用兩根書繩的大開本書籍則選用優(yōu)質(zhì)水線。選擇縫線的粗細時一般還要考慮書籍的厚薄、竹節(jié)的大小等情況。古書追求竹節(jié)較凸,因此需選用較粗的線;小開本和纖細的竹節(jié)較為相襯,因此選用較細的線;大開本適合粗厚的竹節(jié),故選用較粗的線。但具體縫線的粗細按裝幀師的喜好、審美和經(jīng)驗而定,沒有強制性的規(guī)定。筆者梳理總結(jié)了中西方較常見的縫線材料及其特點(見表4),部分特殊材料未能一一盡錄。
4.3漿糊、黏合劑原料
漿糊、膠水的質(zhì)量直接影響書籍的裝幀以及修補質(zhì)量,以小麥淀粉制成的漿糊是書籍裝幀理想的黏著劑,中西方皆以此為基底制備漿糊(見表5)。我國在制備漿糊時主要原料為去筋面粉、白面、麥面或飛面[2]191-192,此外還會加入各種添加劑,以防腐、驅(qū)蟲、防霉等,如添加蕓香能驅(qū)蟲、添加白芨粉末能增加黏性等。張萱《疑耀》中記載:“秘閣的蝴蝶裝,其糊經(jīng)百年不脫落”[12158,經(jīng)后人考證,在面糊中加入白芨、黃蠟、茅香、明膠、藜蘆、皂角、白礬各一錢,藿香半錢,白面五錢,木炭二兩,硬柴半斤則能備制宋秘閣中“百年不脫落”的槳糊。可見中國古代在制備漿糊時既追求耐久性,同時追求防蟲、防腐、柔軟等其他功效。西方國家在制備漿糊時注重其黏著度和顏色,如制作白漿糊(用于修復(fù)的漿糊)時會根據(jù)需修復(fù)紙張的顏色挑選原料,若紙張顏色較白,則不挑選小麥粉。為延長漿糊的保存期限,部分人會在制備時加入升汞,升汞亦能防蟲,但升汞有致命的毒性,因此不常使用[11303。除了漿糊,西方在裝幀時亦會使用膠水,頂級皮膠能制出優(yōu)質(zhì)的膠水[1304-305,另外,以骨頭或綿羊皮備制的膠水黏度不如皮膠。
5總結(jié)
書籍的裝幀反映一個國家或地區(qū)的閱讀及審美習(xí)慣,同時也是文化和藝術(shù)的象征,了解中西方的古籍裝幀特點對于文化和工藝傳承有重要的意義,亦是促進古籍保護和修復(fù)的基礎(chǔ)。中西方因歷史、文化等差異,形成了不同的裝幀形制,這些形制的工藝、材料又有所不同。中國正式的裝幀形制出現(xiàn)較早,經(jīng)過不斷地發(fā)展、改良,形成了九種正規(guī)的形制。西方的裝幀形制在早期并未統(tǒng)一,發(fā)展進程也較慢,但最后形成的形制至今仍在使用,并廣泛傳播至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中西方古籍的書封、書頁材料普遍不同,中國以植物制成的紙張為主,西方則采用動物皮革。在裝幀珍貴書籍時,中西方皆會選用絲織品作為書皮,以絲線作為縫線材料。一般皆以小麥淀粉作為基底制備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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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黎穎儀,中國人民大學(xué)信息資源管理學(xué)院2023級檔案學(xué)碩士研究生。收稿日期:2024-09-24
編校:俞月麗 王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