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形入神品析《紫藤蘿瀑布》

《紫藤蘿瀑布》是統(tǒng)編初中《語文》七年級下冊第五單元第一課，作者由紫藤蘿瀑布衰而又盛的對比，聯(lián)想到生命的無止境，轉(zhuǎn)悲為喜，感悟到人生的美好和生命的永恒，積極投身到生活的洪流中去。學生通過這篇文質(zhì)兼美的托物言志散文，學習作者是如何來觀察體驗“景”“物”、形象描摹“景”“物”，學習如何抒情言志，文本陌生化手法的運用讓人耳目一新。下面從三個角度來探尋《紫藤蘿瀑布》的行文之美。

一、修辭手法陌生化

“陌生化理論”是俄國形式主義的核心概念之一，由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他認為，文學應(yīng)以不尋常的新方法反映舊思想或世俗的經(jīng)驗，強調(diào)在藝術(shù)上超越常境，通過表面互不相關(guān)而內(nèi)里存在聯(lián)系的諸種因素的對立和沖突，造成“陌生化”的表象，給人以感官的刺激或情感的震動。小到一個詞語，大到修辭手法的運用，如運用通感、移用和新奇的比喻手法，讓語言含蓄、形象、富有新意，給讀者一個全新的印象和感受，增加語言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托物言志散文描摹好景和物是關(guān)鍵，對景與物應(yīng)細膩地描寫，突出特征。為了讓讀者有清晰、深刻的印象，文本在修辭方面注重陌生化。

1.比喻的新奇

從題目看，《紫藤蘿瀑布》中“瀑布”的比喻就非常新奇，耐人尋味，不僅形似，而且神似?！皬奈匆娺^開得這樣盛的藤蘿，只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像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fā)端，也不見其終極?！辈皇煜ぷ咸偬}的很容易誤以為這“瀑布”是自然景觀，像壺口瀑布一樣壯觀，像黃果樹瀑布一樣盛大，而見過大片盛開的紫藤蘿從高處垂下來的人，就能明白這個比喻多么形象巧妙。

把一樹盛開下垂的紫藤蘿花比作瀑布，寫出其繁茂氣勢和勃勃生機。但這里有個問題，瀑布是流動的，紫藤蘿花卻是靜止的，本體喻體并不是那么和諧，必須進一步描繪，寫出兩者的相似之處。于是，作者在作出“紫藤蘿像一條瀑布”的整體比喻之后，接著進行了闡釋性描?。骸爸皇巧钌顪\淺的紫，仿佛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地生長。紫色的大條幅上，泛著點點銀光，就像進濺的水花。仔細看時，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

這幾句寫出了花朵在陽光下閃爍的樣子，深深淺淺紫色的花朵，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光芒，就像水在流動一樣。這段話把靜止的紫藤蘿花寫得有了動感，流動起來了，這樣一來，“瀑布”這個喻體就顯得更加生動貼切了。更巧妙的是，在把整片紫藤蘿比作瀑布之后，作者又把一朵朵花比作瀑布中的“水花”，把“每一朵盛開的花”

比作瀑布長河中“張滿了的帆”，這樣，大比喻里邊套著小比喻，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美不勝收！結(jié)尾處把生命比作長河，也與題目瀑布產(chǎn)生聯(lián)系。每一個比喻都不是割裂開的，而是形成一個整體，可見作者想象之奇特，構(gòu)思之巧妙。

2.擬人的獨特

“花朵兒一串挨著一串，一朵接著一朵，彼此推著擠著，好不活潑熱鬧！”因為喻體是瀑布，瀑布從高而下時就是推著擠著，奔涌向前的，霎時就有了動感，更顯花兒們的繁密茂盛、爭妍斗艷、天真爛漫，富有童趣。

“‘我在開花！’它們在笑?！薄啊以陂_花！’它們噻噻?！边@兩處單獨成段，寫出了花兒們的生命力，突出“開花”，而且是笑著噻噻著開放，化靜為動，花人合一，多么活潑有趣，多么生機盎然。我們可以感受到紫藤蘿歡笑、自信、幸福的花語，想象陽光下它們俏皮、驕傲、充滿童趣的姿態(tài)?！坝瞄_花的姿態(tài)來面對生活”是它們向世界發(fā)出的宣言，此處擬人妙不可言。

3.通感的新穎

通感的運用將描寫紫藤蘿的美妙推向高潮?！斑@里除了光彩，還有淡淡的芳香，香氣似乎也是淺紫色的，夢幻一般輕輕地籠罩著我?！痹谧髡吖P下，視覺和嗅覺相通，紫藤蘿的香氣有了色彩，是夢幻的浪漫的美，把飄逸無形的香氣變成清晰可見的顏色，仿佛花香定格在眼前，讓人耳目一新，新穎又自然。通感這種修辭七年級學生是第一次接觸，能喚起學生的想象和聯(lián)想，奇幻而浪漫，新穎而美妙。

比喻和擬人極力描摹紫藤蘿動態(tài)的活潑和生命力，而通感寫出了紫藤蘿靜態(tài)的夢幻和浪漫，一動一靜，讓人沉浸在美中。一樹藤蘿花，在作者心目中就像自己喜歡的孩子一樣，在流動，在歡笑，在和陽光“挑逗”，顯得分外美好可愛，讓讀者產(chǎn)生無盡的想象和聯(lián)想。最關(guān)鍵的不是為了用修辭而用比喻、擬人、通感手法，而是將紫藤蘿花當作自己喜歡的人一樣，描寫得形象、有趣、有生命力，所有的描寫都圍繞喻體“瀑布”展開，自然而貼切。

二、詞語運用陌生化

詞語運用陌生化，就是將我們司空見慣了的文字以另一種陌生的面孔展現(xiàn)開來，使其不再平庸和呆板，而是充滿活力。散文詞語的運用關(guān)乎情感的表達，語言優(yōu)美雅致、不落俗套，讀者就會產(chǎn)生美妙的聯(lián)想、情感的共鳴。

例如，開篇的“不由得”和“停住”，就一下子抓住了讀者的心，是偶遇的驚喜，是相逢的意外，是繁盛的震撼，更是視覺的沖擊。就這么被眼前的一樹繁花所吸引，從而停下腳步。讀者也“不由得”走向文字深處。

又如，“只見一片輝煌的淡紫色”中的“輝煌”一詞很驚艷?！拜x煌”本義是光彩奪目、光輝燦爛、杰出的，一般形容成就。在這里是形容紫藤蘿開得很茂盛，茂盛得耀眼，因為在陽光下所以光彩奪目，乍一看，“輝煌”和“淡紫色”矛盾，細品，才理解“輝煌”是一種氣勢，而“淡紫色”指的是顏色。此處為下文細致描摹花朵蓄勢。

再如，“在和陽光互相挑逗”中“挑逗”一詞，本義是撩撥、逗引。這里是指藤蘿花跟陽光互相逗引，貶義褒用，寫出花和陽光比美、比光彩、比艷麗，像孩子們在游戲，很熱鬧，很有活力。

還如，在寫紫藤蘿花穗時，“顏色便上淺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來了”中“沉淀”一詞，不說花朵是深紫色，而是“紫色沉淀下來了”，讓人產(chǎn)生美妙的聯(lián)想。

像這樣的表達還有“進濺的水花”“流著流著”“生命的長河”，都是與瀑布有關(guān)的，作者不是為了追求陌生化而比喻，每一處描寫，每一個煉詞，都不是完全割裂開的，都與全文形成有機的整體。這些陌生化詞語的運用讓讀者感覺很新鮮，同時又覺得生動貼切，耐人尋味，引人思考。

三、行文結(jié)構(gòu)嚴謹化

托物言志散文一般會寫出物的“前世今生”，并寫出人與物的相似經(jīng)歷，人的經(jīng)歷用淡墨，物的描寫著濃墨。從表面看，本文結(jié)構(gòu)是“賞花一憶花一悟花”，無什么特別之處，細讀會發(fā)現(xiàn)“賞花”部分，即文章狀物內(nèi)容又按“花瀑一花穗—花朵”的順序，既寫一樹，又寫一穗一朵，由遠及近，由上到下，由整體到局部，可見作者既縱觀總體，又細察局部，多么周到細致，將紫藤蘿的多角度的美好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

特別是三個部分的過渡可謂匠心獨具，作者由眼前花引出情感的變化時，寫道“覺得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著流著，它帶走了這些時”，用“流著流著”從景物描摹過渡到作者的情感—“帶走了關(guān)于生死的疑惑，關(guān)于疾病的痛楚，有的只是精神的寧靜和生的喜悅”。緊接著，作者又回憶起十多年前的紫藤蘿，將其與眼前的藤蘿對比，再次寫道“不斷地流著，流著，流向人的心底”?！傲髦币辉~又從“憶花”過渡到“悟花”，達到了主旨的升華。這樣，文章兩次用“流著流著”，完成了“花一情一理”的過渡銜接。此時花與“我”仿佛交融在一起，共同感受生命的真諦，情感的抒發(fā)更加強烈。

文章的結(jié)尾，作者從花的衰與盛的轉(zhuǎn)變與自身經(jīng)歷中，感悟到“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這一議論，點明了文章主旨，由花想到人，想到生命。實現(xiàn)了狀物到言志的升華，是作者在驚異、審視、回憶之后，悟出的自然規(guī)律和生命哲理。

一般情況下，文章寫到這里應(yīng)該結(jié)束了，由狀物到抒情再到哲理，有了精辟的議論、富有哲理的感悟。而作者又進一步寫到“在這淺紫色的光輝和淺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覺加快了腳步”，這一結(jié)尾照應(yīng)開頭。開頭“停住腳步”是因為被紫藤蘿的繁茂燦爛所吸引，此時加快腳步是因為受紫藤蘿頑強生命力的啟發(fā)鼓舞，精神振奮，覺得應(yīng)從痛苦中走出來，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投身到新的生活洪流中去，又有了一層新意，首尾呼應(yīng)，結(jié)構(gòu)完整、嚴謹。

這樣，文本無論從篇章，還是段落，抑或是段落內(nèi)部，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邏輯嚴密、結(jié)構(gòu)嚴謹、渾然一體。

總之，《紫藤蘿瀑布》一文，作為閱讀材料，無論從語言、結(jié)構(gòu)、還是情感理趣，都讓人喜歡。作為寫作借鑒，是托物言志散文初學寫作者仿寫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