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蕪谷為泰山、魯山、沂山這一自西而東的山脈“在淄川、博山南境之斷徑”,是溝通古代齊國與魯國的交通要道,北通臨淄、青州,南抵萊蕪、兗州。
酈道元《水經(jīng)注》引用伍緝之的《從征記》,記敘了萊蕪谷的風景“自入萊蕪谷,夾路連山百數(shù)里,水隍多行石澗中,出藥草,饒松柏,林藿綿蒙,崖壁相望?;騼A岑阻徑,或回巖絕谷,清風鳴條,山壑俱響…泉上數(shù)丈有石穴二口,容人行。人穴丈余,高九尺許,廣四五丈,言是昔人居山之處,薪爨煙墨猶存…又有少許山田,引灌之蹤尚存”。山區(qū)的道路沿著河谷前進,山道艱險,但道路兩旁的風景幽奇,山谷中流淌著泉水,在泉水之上有古人穴居的洞穴,穴中留有人類生活的痕跡,即便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也能看到鄉(xiāng)民引水灌溉的山田。但萊蕪谷的具體所在,史料記載語焉不詳,本文嘗試探析萊蕪谷的具體位置。
《水經(jīng)注》中有兩處對于萊蕪谷的記述。
桑欽《水經(jīng)》卷二十四《汶水》言:“汶水出太山萊蕪縣原山西南,過嬴縣南。”酈道元注:“萊蕪縣在齊城西南,原山又在縣西南六十許里?!兜乩碇尽罚恒胨c淄水俱出原山西南,人沛,故不得過其縣南也?!稄恼饔洝吩唬恒胨隹h西南流,又言自入萊蕪谷,夾路連山百數(shù)里,水隍多行石澗中,出藥草,饒松柏,林藿綿蒙,崖壁相望。或傾岑阻徑,或回巖絕谷,清風鳴條,山壑俱響。凌高降深,兼惴栗之懼。
危蹊徑過懸度之艱。未出谷十余里,有別谷在孤山,谷有清泉,泉上數(shù)丈有石穴二口,容人行。人穴丈余,高九尺許,廣四五丈,言是昔人居山之處,薪爨煙墨猶存。谷中林木致密,行人鮮有能至矣。又有少許山田,引灌之蹤尚存。出谷有平丘,面山傍水,土人悉以種麥,云此丘不宜殖稷黍而宜麥,齊人相承以殖之,意謂麥丘所棲愚公谷也。
何其深沉幽翳,可以托業(yè)怡生如此也。余時逕此,為之躊躇,為之屢眷矣。余按麥丘愚公在齊川,谷猶傳其名,不在魯,蓋志者之謬耳。
桑欽《水經(jīng)》卷二十六《淄水》言:‘淄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贬B道元注:淄水出縣西南山下,世謂之原泉?!兜乩碇尽吩唬涸?,淄水所出,故經(jīng)原山之論矣?!痘茨献印吩唬核鲎燥嵣剑w山別名也。東北流逕萊蕪谷,屈而西北流,逕其縣故城南?!稄恼饔洝吩唬撼窃谌R蕪谷,當路阻絕,兩山間道由南北門。漢末有范史云為萊蕪令,言萊蕪在齊,非魯所得引。舊說云,齊靈公滅萊,萊民播流此谷,邑落荒蕪,故曰萊蕪。”
《水經(jīng)注》中這兩處對于萊蕪谷的記述,與汶水、淄水這兩條河流相關。桑欽《水經(jīng)》認為,汶水出漢泰山郡萊蕪縣原山的西南山麓,經(jīng)過嬴縣的南邊,淄水出漢泰山郡萊蕪縣的原山。概言之,汶水和淄水都發(fā)源于原山,而原山的位置則與泰山郡萊蕪縣密切相關。酈道元在汶水注中認為,原山在縣西南六十許里的地方。這里的縣為漢萊蕪縣故城,今淄川區(qū)太河鎮(zhèn)城子村,西漢在此地設萊蕪縣,屬于泰山郡。北魏時撤銷城子村的萊蕪縣,所以為漢萊蕪縣故城。伍緝之《從征記》認為,萊蕪縣故城(城子村)在萊蕪谷中。
清代淄川、萊蕪兩縣所修縣志對
“原山”具體為哪座山表達了不同的看法。清乾隆八年(1743年)《淄川縣志》在“續(xù)山川”部分對“原山”進行了詳細的論述,認為將顏神鎮(zhèn)東南的岳陽山認定為原山是錯誤的,飴山與馬耳山皆為原山的異名,只有禹王山高出群山,旁薄三縣,禹王山南面山嶺下“嶺下之水,東流為淄,西流為汶,樵牧皆習知之”。原山為連綿的山脈,“蓋自淄汶所出連綿東北皆為原山,而禹山為其極嶺”。因禹王山為原山的主峰,“余故定禹山為原山”,認為原山為禹山(今禹王山)。
禹王山為俗名,清代張梅亭于宣統(tǒng)三年(1911年)編修的《萊蕪縣志》中,引用博山縣人趙執(zhí)信《原山考》中的原話,認為“萬王山之名出于荒倫村叟之口,不足與辨”(《萊蕪縣志·地理志·山二》)。趙執(zhí)信曾對原山進行實地考察,云:“予曾以暇日,策蹇獨出,由青石關至原山之極”,并著有《原山考》。而張梅亭在其編修的《萊蕪縣志》中對趙執(zhí)信的《原山考》進行了大段的引用和節(jié)錄。張梅亭認為,在原山主峰禹王山之外,“北起長城,東至青石關外,西至楊家橫,南至文字嶺,盤回百里,皆原山”,從而大大擴大了原山的地理范圍,將原山看作山系,將石馬山、黃谷山、平州頂、望鹿山、珍珠山都看作原山的諸峰,認為“原山隨地立名,不可勝數(shù)”,從而在某種程度上將原山泛化。張梅亭將原山泛化為山系的目的,在于論證“原山之為萊有”(《萊蕪縣志·地理志·山四》)。
淄水發(fā)源于原山,自西向東,經(jīng)麻峪、普通、和莊、車輻,到石馬。酈道元認為,淄水從發(fā)源地原山,向東北方向流經(jīng)萊蕪谷,轉(zhuǎn)彎后向西北向流,經(jīng)過萊蕪縣故城(今城子村)的南邊。根據(jù)酈道元的觀點,大致可推斷,萊蕪谷在原山與萊蕪縣故城之間,位于萊蕪縣故城西南,萊蕪縣故城也屬于萊蕪谷的一部分。因此,萊蕪谷位于淄水河谷的上游。王獻唐在《山東古代的姜姓統(tǒng)治集團》一文中認為“水經(jīng)注中的萊蕪谷,在萊蕪縣北博山縣”,劃定了萊蕪谷的地域范圍;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
《博山縣志·博山縣圖考》注有“淄水所逕為萊蕪谷即長峪道”的文字,圖考中所示萊蕪谷位置,大致為古萊蕪城(今城子村)往西南經(jīng)源泉社(今源泉鎮(zhèn))至辰巳山一線的淄河河谷,由該圖可知,萊蕪谷在岳陽山一帶;康熙五年(1666年),孫廷鈺在《顏山雜記·山谷》中認為:“自岱來,循萊蕪谷而東去,復折而西,以啟峨嶺之秀者,有東南之岳陽、黑山焉”,亦可佐證萊蕪谷在岳陽山一帶。
查閱歷代萊蕪縣志,未有萊蕪谷的相關記載。對比之下,清乾隆《博山縣志》與民國《續(xù)修博山縣志》在古跡部分,均有“萊蕪谷”條目,認為萊蕪谷即西長峪道,并指出“狼虎蓋萊蕪之訛音轉(zhuǎn)也”,萊蕪縣志中的“狼虎谷”與萊蕪谷無關。值得注意的是,在博山縣志中,對于萊蕪谷地理位置的描述,總是與長峪道綁定在一起,即萊蕪谷與長峪道在位置上有所重合。清代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山東備錄下·益都》中記述:“長峪道自臨淄起至萊蕪,長三百里,界兩山間,中通淄河及親歷南立、朱厓、馬祿、太河、源泉、邀兔崖、石馬,直抵青石嶺,始得其故?!苯Y(jié)合博山縣志中記載“萊蕪谷即西長峪道”,可推斷,長峪道的范圍和長度要大于萊蕪谷,萊蕪谷與長峪道西行的部分重合。
萊蕪谷位于淄水河谷的上游,對于這一點未有分歧,但是對于萊蕪谷與萊蕪故城(今城子村)的相對關系,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萊蕪谷在萊蕪故城(今城子村)的上游,沿淄河上溯至石馬鎮(zhèn)而止。清光緒三十一年 (1905年)楊守敬與熊會貞編繪的《水經(jīng)注圖》中,萊蕪谷在古萊蕪城以南的淄水上游,位于原山與古萊蕪城之間;清乾隆《博山縣志·博山縣圖考》中所示萊蕪谷位置也與這一觀點吻合;《清史稿》地理志“博山”條目,載有“淄河自萊蕪人,東逕石馬山、萊蕪谷,迤北右合泉河、圣水”,與這一觀點相符;今人呂朋《〈水經(jīng)注〉校箋—以〈泗水gt;〈沂水〉〈沭水〉等篇為中心》一文在“淄水”的校箋中認為萊蕪谷在今太河鎮(zhèn)以南,沿西淄河一帶山谷,并在示意圖中標示了萊蕪谷的位置,位于今石馬水庫與萊蕪縣故城(今城子村)之間。
另一種觀點認為,萊蕪谷在萊蕪故城(今城子村)的下游,即城子村以北,清宣統(tǒng)三年(1911年)《山東通志·輿圖志一·博山縣》中所繪萊蕪谷位置,便符合這一論點;孫廷鈺《南征紀略》認為“淄水南出原山,歷萊蕪谷而北注,南北百里,兩山夾溪,其山連條分,嶺隨地異,稱最峭者曰‘馬安’”,可見孫廷鈺將城子村以北,至馬鞍山一段的淄河河谷,也歸入萊蕪谷。孫廷鈺對萊蕪谷的風景進行了書寫:“出石門東,淄水東北流。兩岸萬峰相次,其中煙水渟涵,晴沙淺漾,上下鳧,四時惟沍寒潦固。居人粗具板橋,以疏向山村路,自余昕夕驅(qū)特,但往來砂水中,深才沒踵,微風增波,沙痕屢變,頗為漣漪也樵聲自谷中起,下視亦不見人,但余林氣倉寒耳?!睂O廷鈺的這段風景描寫,可與伍緝之《從征記》中對萊蕪谷風景的記述相媲美。綜合以上材料證據(jù),筆者認為,萊蕪谷在淄河上游河谷,以城子村為坐標,其上游自石馬鎮(zhèn),下游至馬鞍山,皆可劃入萊蕪谷的范圍。
宣統(tǒng)《山東通志·與圖志一博山縣》中的萊蕪谷方位
以上史地材料,似乎已經(jīng)確證萊蕪谷位于淄水河谷的上游,但由于“萊蕪谷”也出現(xiàn)在《水經(jīng)注》的汶水部分,尤其是伍緝之《從征記》對于萊蕪谷的記述也放在汶水部分,加之《從征記》中“汶水出縣西南流,又言自人萊蕪谷”的字句,容易讓人將萊蕪谷與汶水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亦有觀點主張萊蕪谷在汶水上游的河谷。嚴耕望先生在《唐代交通圖考》中認為,淄水上源,循萊蕪谷東北段,汶水“蓋部分河段亦在萊蕪谷中”,即認為汶水的部分河段也屬于萊蕪谷;薛雨彤認為,萊蕪谷東北接淄水,西南與汶水接,即萊蕪谷的西南部分在汶水河谷。而汶水的名稱頗為復雜,晉郭緣生《述征記》指出:“泰山郡水皆名曰汶,汶凡有五:曰北汶、嬴汶、牟汶、柴汶、浯汶,皆源別而流同”,汶水不僅名稱眾多,且有眾多支流,因此要考證伍緝之《從征記》中所述萊蕪谷在哪條汶水中,就需要還原當年伍緝之所走的路線:伍緝之于劉裕北伐南燕期間,經(jīng)泰山、嬴縣,向東北,沿汶水,入萊蕪谷,經(jīng)萊蕪故城、圣水,到廣固城。劉裕北伐南燕期間,南燕統(tǒng)治山東,此時嬴縣位于今萊蕪區(qū)城子縣村,469年北魏占領山東,東魏時期嬴縣縣城東移至文字縣(今常莊南文字村)。因此,伍緝之所經(jīng)之嬴縣,應位于今萊蕪區(qū)城子縣村,伍緝之自嬴縣(今城子縣村)往東北,沿汶水入萊蕪谷。
符合這一條件的汶水,為今牟汶河的方下河支流,該支流發(fā)源于楊家橫。楊家橫(今名橫頂村)位于原山主峰禹王山之南,清代張梅亭在其編修的《萊蕪縣志》(1911年)中指出,楊家橫是原山之分水嶺,嶺以東水人淄,嶺以西水人汶。楊家橫自古以來為交通要道,商旅往來頻繁,村中曾開設許多飯店、客棧供來往客商歇腳,客商云集,至晚間燈火輝煌、熱鬧非凡。楊家橫村西的七圣廟(今稱西廟、泰山行宮)坐落于淄汶分水嶺上,按照當?shù)卣f法,下雨時,廟脊上“一個雨點分兩半,一半灌淄河,一半灌汶河”。汶水的這一支流自楊家橫向西南經(jīng)勺山、漫道,到方下河,最后人牟汶河。其中勺山(今西勺山村)為長勺之戰(zhàn)遺址。張梅亭《萊蕪縣志》如此描寫此一河谷的風景:“自(楊家)橫西南至勺山,巖谷幽邃,泉聲樹影,景隨步轉(zhuǎn),人家多在磐石上,茅舍竹籬,掩映如畫?!睆埫吠げ⒁昧诵鲁峭鯘O洋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所作《楊家橫詩》:“詰屈皆紅泉,縱橫半白石。石映月明時,泉喧風雨夕,愛此故鄉(xiāng)山,臨流布瑤席”,以此來說明此地風景之佳。
不過,查閱《漁洋山人精華錄》《帶經(jīng)堂集》,王漁洋該詩題名皆為“楊家碎”而非“楊家橫”,查清乾隆《博山縣志·博山縣圖考》,其中所標注楊家橫位置寫作“楊家崆”(作地名時“倥”與“崆”同音)。究其原因,當?shù)胤窖詫ⅰ皺M”讀作“倥”“崆”音,當?shù)厝爽F(xiàn)在仍將“楊家橫”讀作“楊家碎”。至1911年,張梅亭編修的《萊蕪縣志》中“楊家砼”已寫作“楊家橫”,到了當代,楊家橫又改名為橫頂村。今之橫頂村實際由五里橋、財神廟、楊家碎三個聚落組合而成,三個聚落沿今稱為橫頂河(起自橫頂村,迄至上五里橋,全長1.52公里)的河谷自西向東依次分布,其中自五里橋向西至財神廟一段的河谷地勢陡然提升,道路沿河流攀援曲折,十分艱險,當?shù)厝朔Q為“崆溝”。楊家橫位于砼溝東口的頂端,當?shù)厝怂追Q為“砼頂”,由于方言讀音,將“砼”寫作“橫”,這應該是楊家碎后來改名為橫(音“砼”)頂村的由來。“橫頂村建在砼溝東口外,西來的行人沿控溝東行5公里方到達頂端,故而附近村落多將橫頂村稱作‘砼頂’…大多數(shù)時候,人們用碎頂來指稱橫頂村”,刁統(tǒng)菊在《橫頂村》一書中的這一記述,也印證了筆者的這一觀點。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六月十一日,王漁洋自曲阜、泰安,經(jīng)吐子口(今萊蕪區(qū)口鎮(zhèn)),過楊家砼,度青石關、甕口峽,線路與伍緝之大致相同,不同之處在于王漁洋從楊家崆向北過青石關,人孝婦河,而伍緝之則從楊家砼向東入淄水上游。除了寫作《楊家崆詩》,王漁洋在其《北歸志》中亦對楊家砼以西的河谷風景進行了描述:“十四日,過楊家倥,群峰犬牙,一溪屢渡,溪中白石如玉,濺末飛流,眾山皆響。”刻于光緒二十一年 (1895年)的今橫頂村財神廟處的《楊家橫南北麻峪三莊創(chuàng)修牛王廟碑記》亦載:“去村之西約二里許,有一阿焉,其山峰之嵯峨,樹林之陰翳,怪石之磷峋,清流之激湍,過其地者雖艱于步履,無不羨山水之佳而停車覽之矣。”根據(jù)王漁洋詩文、張梅亭《萊蕪縣志》以及財神廟碑文中對楊家橫至勺山一段的風景描述,可知汶河支流上游的這一段風景極佳。如果萊蕪谷的西南部分在汶水的上游,那么發(fā)源于楊家橫的這一支流較為符合。
至此,對于萊蕪谷的探析并未結(jié)束。前面提及,張梅亭在《萊蕪縣志》中認為,禹王山只不過是原山的主峰,在主峰之外,西至楊家橫,南至文字嶺,盤回百里皆原山。張梅亭擴大了原山的范圍,并在此基礎上將“東流為淄,西流為汶”的說法,改為“淄水出其陰,汶水出其陽”?!皷|流為淄,西流為汶”這一說法,具體所指的分水嶺為原山之極一一禹王山南邊的楊家橫,但張梅亭在《萊蕪縣志》中大段節(jié)錄趙執(zhí)信《原山考》一文時,在“原山之極南,有分水嶺,其水東流為淄,西流為汶”(趙執(zhí)信文)一段處,加一按語“此分水嶺即楊家橫、文字嶺一帶也”(《萊蕪縣志·地理志·山》),從而張梅亭將汶淄二水的分水嶺,由原來唯一的楊家橫,擴展到文字嶺。如此一來,萊蕪縣常莊鄉(xiāng)的文字嶺成為原山的一部分,文字嶺之陰(山北面)也確有一發(fā)源于草廟,經(jīng)張家臺、老姑峪人沙井的淄水支流。值得一提的是,張梅亭為原山張氏家族,原山張氏的著名人物為張四教(清順治進士),張梅亭為張四教后人,原山張氏一世至七世的祖瑩即在文字嶺以北張家臺村附近的淄水北岸。
文字嶺之陽,則為發(fā)源于萊蕪縣常莊鄉(xiāng)文字現(xiàn)村(亦寫作“文字縣”,現(xiàn)萊蕪區(qū)南文字村)、響水灣村的牟汶河支流(今盤龍河)。該汶河支流向南經(jīng)南楊家橫村,至春秋時期的牟國故城北(今萊蕪區(qū)辛莊鎮(zhèn)趙家泉村)。由于這一支流向南連接牟國故城,而對于“萊蕪”之名的來源,王獻唐先生認為“萊蕪是因萊族與牟族雜居得名,古讀牟為重唇音,聲與蕪相似,轉(zhuǎn)寫為蕪”。王獻唐認為,牟國故城與《水經(jīng)注》里的萊蕪谷正相毗鄰,牟族與萊族雜處。據(jù)此,則文字現(xiàn)村、響水灣村在萊蕪谷之中。從而,亦有論者認為萊蕪谷的汶河上游部分,在萊蕪縣常莊鄉(xiāng)的文字現(xiàn)、響水灣。例如宋繼榮等人的《春秋時嬴牟幾處重要遺址》一文、蘇培漢的《漫話萊蕪谷》一文、胡堅的《古史輿地圖說》中的“萊蕪谷芻議”部分,都持這一觀點。宋繼榮等人的《春秋時贏牟幾處重要遺址》一文指出:“萊蕪谷,上自常莊西起,經(jīng)博山區(qū),下至淄川區(qū)城子莊以北,其兩山夾谷,是萊人居住地,古時因名萊蕪谷,又名夾谷?!闭J為萊蕪谷即是夾谷,文字現(xiàn)村南的響水灣村是夾谷之會的地點。
響水灣村有孟游亭,張梅亭在《萊蕪縣志》中認為,孟子自魯返齊走的正是經(jīng)過響水灣的古道,“魯在西南,齊在東北,意所經(jīng)之路,必由今泰安入邑西境,直走東北出長峪道,以至臨淄邑”。張梅亭認為,自泰山經(jīng)長峪道至萊蕪,必經(jīng)過響水灣,響水灣屬于長峪道的一部分。響水灣確為一交通要道,在今響水灣村中盤龍河西側(cè)街道上,仍存有光緒十七年(1891年)的《施路碑記》:“修補橋路,平治道途,皆義舉也,此地當南北通衢,遵路蕩蕩,履道坦坦,固其所宜,而乃地為之限,左臨溝渠廟堂,右系宅基墻垣,窄狹既不利于車行之客,湫隘復不利于荷擔之人。”由碑文可知,這一經(jīng)過響水灣的交通要道上,既有車行之客,又有荷擔之人。與楊家橫一樣,響水灣風景優(yōu)美,張梅亭《萊蕪縣志》中如此描述響水灣:“兩山夾平地,中一石可畝余,高數(shù)丈,甚平,上有三官廟、孟游亭、文昌閣、三教堂,四圍皆削壁,荊柏叢生,一水自北環(huán)流而南,墜大池中,池正方,底及四周皆石,潺湲之聲如琴可聽?!薄端?jīng)注》引用《從征記》對萊蕪谷的描述中,有“又有少許山田,引灌之蹤尚存”一句,這一句描述常被后來的水利志用來論述我國古代引水灌溉的歷史之早。如今在響水灣村仍保留著1957年修建的運行良好的灌溉水渠,該水渠長300多米,從盤龍河引水,利用水的自流,沿河谷東岸的巖壁穿行,將水引至村外的農(nóng)田。
通過以上考證,筆者認為,從嚴格意義上,即以較小的地理范圍來看,萊蕪谷位于淄河上游河谷,以今淄川區(qū)城子村為坐標,其上游至今博山區(qū)石馬鎮(zhèn),下游至今淄川區(qū)馬鞍山。而如果將萊蕪谷的地理范圍放大,即從較為寬泛的意義上來說,牟汶河的方下河支流—自楊家橫向西南經(jīng)勺山、漫道至方下,與牟汶河的盤龍河支流——自文字現(xiàn)、響水灣至趙家泉村,都可劃人萊蕪谷的地理范圍,因為古代道路作為系統(tǒng),在兩個地點之間有多條道路選擇,從理論上來說,自嬴城至城子村,可走楊家橫,亦可走響水灣,兩地皆為汶水上游、淄水與汶水的分水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