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之外
天青色的半圓下,是
花,鳥,蟲,魚;
是春夏秋冬交頭接耳
是慢慢,是匆匆
有時,在被柱形風(fēng)托舉的
天青色穹頂上,在升起的飛行物上,
會出現(xiàn)飄搖如旗的
文字形枷鎖,
半圓之物收納山崗
被寂靜堆砌,糟亂、倉促。
荒崗之上,誰活著,誰在行走?
老虎之外,有無其他孤獨(dú)?
石頭森林
沒有想到
刀尖上的落日
如此輝煌、孤獨(dú)、短暫。
此刻詞語潰散。
像愛情,更像流亡——
總有那么一刻,要帶上行李到來
你一言不發(fā),視我如無。
好像不曾相愛過,也并不孤單
眼睛,嘴唇,并未觸及的手;
多水的螺殼,運(yùn)行內(nèi)部序列森嚴(yán)的秒針
以“我”命名的時刻
永久過去了。另外的我,另外的河流
在鏡中,在離開嘴唇一寸的地方,
你壁立千仞,像擁抱更像擁抱的遺址
一個夢
夜間多夢,有人掌燈
照著我早已離開的房間,我的熟人們
都在午睡,燈卻又是黑的
忽然路又很遠(yuǎn),車子快得讓人發(fā)愣,
連懸崖也敢繞上去。怎么辦到的呢?
一時又說不清
即使最混沌的夢也有清晰的章程
比如,一個人,一張臉
不認(rèn)識但知道是誰
也許終有一天我會遇上他,當(dāng)這個夢和那個夢
連成一片,再也記不起的時候
那時,邂逅之輕如鹿群過野
你知道這些終究會失去,如露又如電;
你知道孩童借老人之口
說出的不一定是教誨,有可能
也是頌歌——多么危險,其實(shí)人生
不需要這個。噓,發(fā)音輕一些
步子輕一些:暴風(fēng)雪,失眠夜,盲人執(zhí)黑先行
論差異性
“他的沖動是強(qiáng)烈的,從來不是可恥的?!?/p>
——羅素評價維特根斯坦
夜晚在孤獨(dú)與喧嘩中
自我放逐,半輪月亮恰好見證
主觀世界與眼前相反:
高原,草坡,人煙全無,一浪高過一浪
它低聲抽泣,并祈求換下普通人的外衣
溫度陡然升高,人群遲遲不散,燈光于嘻鬧中變節(jié)
夜色短暫,早春的海灘走不了太遠(yuǎn)。
冷得恰當(dāng)?shù)呐D梅,也許不應(yīng)該釋放得這么巧——
在你我見解的誤差里它活著,也在死去
它死去的部分同留下的部分曾作過短暫的辯論,但 當(dāng)時
人太多了,我們都沒有聽清
“它會得到么,一塊專屬的小小墓碑?”
陪 都
語言,作為意識的
陪都——不妨這么說
我要的是蘋果,你卻
遞給我一只梨,
并解釋說,葡萄還不到時候
芒果遠(yuǎn)在天邊,
芭樂隔著海峽,圣女果
已經(jīng)俗氣透了……
哦,蘋果。
單純?nèi)缢兹敼艿?/p>
日子一去不返了。
不妨這么說,三十年后要是
再一次回憶起
當(dāng)時的星空,
大概一定會動用云圖的
邏輯關(guān)系學(xué)
作者簡介:竇鳳曉,詩人,中國作協(xié)會員,山東省莒縣人,現(xiàn)居日照市。出版詩集《天邊的證詞》《山中》《鹿群穿過森林》,以《鹿群穿過森林》獲山東省第六屆泰山文藝獎,并歷獲DJS-詩東西2014年度詩歌獎等其他獎項(xiàng),部分作品譯介到海外刊發(fā)、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