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傳承與弘揚

摘 要：洱海流域獨特的生境特征孕育的別具一格的農耕文化，蘊含著百折不撓的進取精神、安居樂業(yè)的發(fā)展理念和美美與共的文化觀，傳遞著白族人民世代積累的生存智慧，滋養(yǎng)了他們深沉的家國情懷。傳承并弘揚洱海流域農耕文化，需要進一步踐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文明理念，加強多元一體中華文化認同，培育高度自覺的中華民族認同，這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推進洱海流域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洱海流域；農耕文化；育人價值

中圖分類號：G416" " 文獻標志碼：A

作為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的核心區(qū)域，洱海流域農耕文化源遠流長，承載著白族人民的歷史記憶，孕育了白族獨特的生態(tài)智慧和生活方式。當前，對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研究多是對某一特定文化類型的保護利用或白族文化思想淵源的探究，較少以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核心為視角，詮釋其在推進現代化事業(yè)進程中的時代內涵和育人價值。挖掘和再現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育人價值，對推進洱海流域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兩創(chuàng)”發(fā)展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精神內涵

在洱海流域這片鐘靈毓秀的土地上，白族人民帶著對美好生活的祈愿，孕育了獨具一格、豐富多彩的農耕文化，衍生出諸如《九隆神話》《龍母神話》《小黃龍》等眾多家喻戶曉的神話傳說，形象地展現了白族先民的生活環(huán)境和精神世界，也彰顯了白族人民對自然和諧、民族團結的渴望與追求。

（一）百折不撓的進取精神

洱海流域毗鄰蒼山，西高東低，十八支溪水由山澗流向平原，是典型的內陸斷陷盆地。這一地區(qū)自古以來便是水鄉(xiāng)澤國，雨水充沛。長期的生產實踐讓當地人民認識到治水對于農業(yè)生產的重要性，并將這種抽象的不可控的自然力形象化，創(chuàng)造出具有人格特征的虛幻物。趙櫓［1］認為，白族原始文化中的“水神”崇拜意識，與中原文化的崇“龍”意識，在本質上是一致的，都是原始農耕文化衍生的，并且由農耕社會生產決定。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fā)展，白族先民掌握了越發(fā)先進的農耕技術和水利灌溉技術，如稻麥復種技術、“二牛三夫”耕作技術、地龍灌溉技術等，實現了從“純粹動物式意識”到“自覺意識”的跨越，完成了從祈水到治水的過程。直至今天，白族的水稻種植技術和產量在云南省始終居于前列。在白族文化所構建的世俗文化生活場域中，洱海流域農耕文化先天具有與白族自然和文化生境高度契合的特性，并深深地浸潤白族人民的心靈，讓白族人民養(yǎng)成了勤勞節(jié)儉的美德、堅韌不拔的意志品質和勇于實踐敢于創(chuàng)新的精神。

（二）安居樂業(yè)的發(fā)展理念

洱海流域的白族文化，與原始社會的社神崇拜和農耕祭祀有著明顯的淵源，反映了人們對自然規(guī)律的探索和人自身發(fā)展的思考。白族先民將客觀存在的村社關系和人與人的關系意象化為神明間的親疏關系，讓它們同人類一樣有著親疏遠近之分，一方面，強化了現實社會的社會屬性、地緣屬性；另一方面，通過本主的地緣和親緣關系牽系同一區(qū)域、同一水系的居民，協調社群間的生產和生活，使人們有序、協調、平等地占有對土地、水源等農業(yè)生產資源的支配權，減少矛盾和斗爭，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發(fā)展。因此，白族文化客觀反映了白族人民睦鄰友好的社會治理之道，讓人們能夠在和諧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中實現自我的發(fā)展。

（三）美美與共的文化觀念

大理位于云南中部偏西，是蜀身毒古道和茶馬古道的要沖，南方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交通和經濟上的優(yōu)勢，讓眾多文化匯聚與此。漢時洱海流域已有一定數量的漢族、彝族，農耕文化、儒家思想、道家文化隨之流入，深深影響著白族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赌显t德化碑》記述了南詔統治階級對唐王朝的衷心，以及維護國家統一、友好邦國的決心，表現出統治階級較強的國家利益觀。統治階級率先垂范深深影響著白族人民的家國觀念，成為戰(zhàn)事較少的和平地區(qū)，為各國文化的傳入、傳播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元代以后，各民族和各地區(qū)的文化交流更加頻繁，加快了白族與主流文化的融合，造就了白族較高的文化自覺和中華民族身份認同。因此，長期的文化交流讓白族人民較早地認同了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中原文化，成為“排外意識”較低，漢化較早的民族［2］。

這一過程培育了白族文化博采眾家之長、獨立進取的文化特征，較早地喚醒了白族文化的主體意識，有助于與其他文化建立起親密而多元的文化關系。面對眾多外來文化時，白族文化始終能夠以主體文化自居，自覺進行自身文化與外來文化的比較，認識到各個文化的優(yōu)點和不足。因此，中原文化在洱海流域廣泛傳播時，白族文化能夠以開放、包容的胸懷，主動認識和理解中原文化所具有的先進性，以及對推進大理地區(qū)社會發(fā)展的積極作用，構建了以中原文化和白族本土文化為主體的二元并存、相互融合的文化格局［3］110。與漢唐文化的交往學習培育了白族人民明禮崇德、天下為公的思想品德，為白族的中華民族認同、國家認同和中華文化認同提供了堅實的文化心理基礎，鞏固和拓展了白族文化的生存和發(fā)展空間。

二、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鮮明特征

（一）人水和諧的治水理念

白族先民認為水是萬物之源，這與《易經》中“天生一，一生水，水生萬物”的論述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水有善惡之分，善者，敬之；惡者，嚇之。白族先民的居住環(huán)境大都依山傍水，馴化粳稻，成為亞洲最早的水稻發(fā)源地之一。從蒼山上流下的雪水，滋養(yǎng)了肥沃的土地，解決了作物生長所需要的土壤、水源問題。但蒼山洱海西高東低，水流往往穿城而過，旱澇災害頻發(fā)。隨著漢代先進水利灌溉技術的傳入，白族人民依勢修建了陂池和閘門引水、蓄水，并利用壩區(qū)平坦的地勢發(fā)展“生態(tài)農業(yè)”，讓“山珍”與“海味”共存于一汪水田里。從出土的土陶水田模型來看，漢代時洱海流域的水利灌溉技術已達到很高的水平，農耕文化也隨之發(fā)展。從“祈水”到“治水”的轉變表明白族先民逐步認識水的自然力的歷程，并將其應用于生產生活中，保持了洱海流域的水土平衡，創(chuàng)造了西南邊陲的“魚米之鄉(xiāng)”。

（二）以人為本的發(fā)展理念

白族人民歷來倡導“神人以和”的發(fā)展理念，提倡通過教育和學習提升自我修養(yǎng)，養(yǎng)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的美德，提倡“不讀非圣賢之書，嘗學字人之書”。南詔時期，上至統治階級，下至平民階層，都好習孔子之詩書，專設“儒官”管理文化教育、廣求漢文書籍，形成了“人知禮樂，本唐風化”的生動和諧的局面。因而儒家“行夏時”“使民以時”“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如承大祭”的重農思想，塑造了白族先民自我的特性并形成堅毅不屈、自足自得、穩(wěn)定求和的社會心理特征。即使面對變幻莫測的風雨，白族先民仍堅持改造洱海生態(tài)環(huán)境，使之適應于人類的繁衍發(fā)展。他們苦中作樂，將與自然博弈的艱辛化作一個個充滿浪漫色彩的神話傳說，用歌舞緩解勞作的疲乏，將“風花雪月”戴在頭上，將花鳥魚蟲繡在衣服上，將酸甜苦辣化作三道茶，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這種豁達、樂觀的處世態(tài)度，讓洱海流域在較長時間里始終保持河清海晏的繁榮景象。

（三）堅定的中華民族認同意識

洱海流域農耕文化有著堅定的中華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據《大理府志》《云南通志》等地方志記載，南詔大理國時期就已有大量漢文化輸入洱海流域，白族與中華其他民族間的交往更加頻繁、便捷，加快了白族與中華各民族的融合，拉近了白族與中原人民的心理距離，培育了白族同胞高度的國家認同和中華民族身份認同［3］94。在南詔的領土擴張中，白族統治階級對西南少數民族“革之以衣冠，化之以禮儀”，即用中原文化教化他們，以統一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的思想［3］95。這種對國家、民族及文化的認同通過自發(fā)的、全時空的“大社會”教育，內化于白族人民的心中，并借助民間信仰、習俗等文化形態(tài)塑造民族間共同的歷史記憶，將地方文化整合為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的認同范式［4］，形成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和牢固的中華民族認同感。

文化認同是民族團結的根脈，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就是中華民族最穩(wěn)定的精神基因［5］。洱海流域農耕文化是白族先民在長期的人化自然的過程中形成的社會文化，深受儒家重農思想的影響，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白族的心理和行為。白族人民將儒家“取財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的重農理念轉變?yōu)閷τ晁恋氐某绨荩粚ⅰ肮?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的愛民思想轉變?yōu)樵匝頃?、耍海會等民俗文化，始終保持本民族文化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這意味著洱海流域人民通過自身的價值體系和話語體系轉述主流思想價值，形成與主流價值同聲相應的和諧局面，表達本地區(qū)對國家政治制度及其權威的理解、贊同、支持與追隨。新時代，洱海流域農耕文化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推進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兩創(chuàng)”發(fā)展，增進與不同民族文化間的交流，促進各民族形成共同認同、共同信仰、共同追求的文化空間，增強各民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

三、傳承弘揚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生動實踐

（一）踐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文明理念

通過長期不斷與自然的斗爭，白族先民在意識上跨越了憑借自然威力制服對抗自然暴力的原始階段，逐步認識到人的集體智能和力量，增強了白族先民與自然斗爭的自覺、自信意識，在客觀上起到了保護自然、利用自然的作用［6］。千百年來，“泉水旁不得殺豬宰雞，血流滿地”“河邊柳茨，綠御水災，不得自行砍伐”等村規(guī)民約規(guī)范著洱海流域人民的社會生活。2015年春節(jié)前夕，習近平總書記到大理古生村視察調研，將洱海比作眼睛，與當地干部群眾談環(huán)保，談發(fā)展。2022年，古生村成立首家科技小院，在張福鎖院士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青年學子聚集到洱海流域，開展面源污染、生態(tài)農業(yè)、文化傳承、鄉(xiāng)村振興等方面的科學研究。洱海流域農耕文化傳承與農業(yè)現代化發(fā)展的剛性需求緊密結合，搭建了以文化為內核，以高質量發(fā)展為引領，凝聚內部發(fā)展力量，融入外部發(fā)展前景的創(chuàng)業(yè)平臺，號召不同專業(yè)、不同特長的同學投身“三農”工作，獻身現代化事業(yè)。如今的洱海流域已經成為現代農業(yè)的試驗地，農文旅產業(yè)發(fā)展如火如荼，生態(tài)價值轉換釋放鄉(xiāng)村振興新潛能，“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xiāng)愁”的古樸村居和“蒼山不墨千秋畫，洱海無弦萬古琴”的自然美景吸引著越來越多的青年才俊參與到洱海治理中。

（二）加強多元一體中華文化認同

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是增強文化認同，建設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積極培養(yǎng)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7］。洱海流域自古就是少數民族聚居地，其農耕文化蘊藏著豐富的少數民族文化內涵。受本主信仰影響，洱海流域的諸多傳統農耕節(jié)慶，如春耕節(jié)、秋收節(jié)、開漁節(jié)、栽秧節(jié)等，均被神化為與神靈溝通的途徑，充滿著浪漫的現實主義色彩。通過切身參與世俗化、社會化的節(jié)慶儀式，年輕一代感受到本民族文化的獨特魅力，并通過參與這些民俗活動的再創(chuàng)造過程，進一步增強對國家、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不斷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

中華民族有著自身獨特的歷史，解析中華民族的歷史，必須堅持“兩個結合”。在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的過程中，白族人民深入挖掘和提煉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相契合的元素和理念，實現農耕文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深度融合。長期駐扎古生村的師生們就洱海流域民族傳統文化面臨的現代化、城鎮(zhèn)化、市場化等現實問題，立足洱海流域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資源稟賦和比較優(yōu)勢，以民居和古建筑為載體，打造鄉(xiāng)愁文化原鄉(xiāng)；借力大本曲、三弦等白族歌舞，繞三靈、火把節(jié)等白族節(jié)日，打造非物質文化遺產體驗旅游，構建流域生態(tài)+農+文+旅融合發(fā)展的產業(yè)體系，推動了洱海流域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兩創(chuàng)”發(fā)展。

（三）培育高度自覺的中華民族認同

“各個人在自己的聯合中并通過這種聯合獲得自己的自由”的“真正的共同體”［8］。在馬克思設想的共同體中，個人或某一群體的特殊利益，說到底是人的利益，經由“通過人并且為了人”的實踐而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從而實現“人的復歸”，真正解決人和人之間的矛盾，實現“特殊利益與普遍利益有機的協調和統一”。在相當長的時期里，白族同其他民族患難與共，齊心協力建設和平、穩(wěn)定、繁榮的家園，有著高度的情感認知、價值信念和行為意愿，對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有著發(fā)自內心的自覺使命感，在推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過程中實現本民族的發(fā)展。

近年來，大理州以建設環(huán)洱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示范圈為重點，打造具有大理辨識度、全國引領性的“蒼洱處處石榴紅”品牌，有形有感有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民族團結示范區(qū)建設的實踐，進一步促進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區(qū)工作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同步發(fā)展。洱源縣鄭家莊不到200戶聚集了漢、白、藏、傣、納西、傈僳、彝7個民族，村民和諧共處、團結互助，走出一條獨特的“七個民族一家親”的共同致富路，村民通俗地稱其為村事坐攏來商量，大家互助奔小康。在過去，有共同的光榮和痛楚可以分享；在未來，有同一個計劃需要實現。同甘共苦、共同展望，這就是……更有價值的東西［9］。新時代洱海流域農耕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緊跟國家政策、方針、路線，讓每一個成員都自覺承擔對自己、對他者、對社會、對國家、對民族的擔當與責任，在社會進步和國家發(fā)展中實現個人全面而自由的發(fā)展，同心協力將國家建設成為“既具有高度自由又具有高度共同性的社會?！?/p>

四、結語

中華文明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由各民族優(yōu)秀傳統文化百川匯流而成［10］。民族文化是各民族在長期的生境互動中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反映著各民族對世界的獨特理解和適應。傳承弘揚洱海流域農耕文化，探討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時代價值，可以為多元文化視角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提供理論和實踐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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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覺，徐欣順.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內涵、要素分析與實踐邏輯［J］. 民族研究，2018（6）：1-14.

［10］本報評論員. 以增強認同為目標深入開展文化潤疆［N］. 新疆日報（漢），2022-07-21（001）.

［責任編輯：樊 霞］

收稿日期：2025-01-23

基金項目：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YB2022005）；云南農業(yè)大學馬工程重點項目（2022MGC01）；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2024Y280）；云南農業(yè)大學第十七屆學生科技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行動基金項目（2024Y1018）

作者簡介：陳" " 星（1998—），女，貴州遵義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與“三農”方面的研究。

通信作者：樊興麗（1979—），女，云南新平人，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