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美國漢學家梅維恒翻譯的中國文學作品數(shù)量多、文類多樣,如何從一個整體角度闡發(fā)梅維恒的翻譯行為,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范疇化理論可以解決這一難題?;诖?,本文圍繞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表征及其動因展開研究。結(jié)果表明,首先,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突顯問題意識及對典范的屬性感知與再現(xiàn),前者與垂直維度的范疇化相關(guān),后者與水平維度的范疇化相關(guān)。其次,翻譯的相關(guān)性與顯著性分析表明,翻譯范疇化的形成與梅維恒的內(nèi)在認知及其作為漢學家觀察中國事物的特定背景有關(guān)。再次,對梅維恒翻譯范疇化的探索促使我們深入反思如何從翻譯語言提升到翻譯文明,這種宏觀的翻譯視角有利于中國文化走出去。
[關(guān)鍵詞] 梅維恒;翻譯;范疇化;中國文學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DOI]10.15883/j.13-1277/c.20250102908
漢學家翻譯中國文學歷史悠久。早期牛津—劍橋漢學傳統(tǒng)的三代傳人都留下了經(jīng)典譯著。20世紀下半葉開始,西方的漢學翻譯轉(zhuǎn)向美國,在歐美引起極大反響。其中,美國漢學家梅維恒(Victor H. Mair, 1943—)具備深厚的中文語言功底,擅長實地勘測與考古,立足中國,目光遠及歐亞大陸,他的中國文學翻譯別具一格。梅維恒的翻譯作品數(shù)量多達76件,涉及不同領(lǐng)域。目前,研究者多聚焦梅維恒某個文本的翻譯,研究呈現(xiàn)多樣化趨勢。如何從整體的角度闡發(fā)梅維恒的翻譯行為,既困難又充滿挑戰(zhàn)。解決這一問題對梅維恒的翻譯以及中國文學翻譯的研究都有借鑒和啟發(fā)意義。范疇化有利于解釋總體翻譯實踐的內(nèi)部邏輯,所凸顯的正是翻譯行為的相關(guān)性與顯著性,范疇化理論可以為本文的研究問題提供闡釋思路。基于此,本文從范疇化理論入手,圍繞梅維恒的翻譯如何范疇化以及哪些因素促成范疇化來展開研究,希望可為同領(lǐng)域的研究者提供一些借鑒。
一、范疇化理論概述
范疇化是人類認知的基礎(chǔ)?!罢J知可以看作一個范疇化模式準則?!?sup>[1]155人類的思維依賴范疇化,范疇化是認知的主要任務(wù),是我們感知和解釋生活經(jīng)驗的基本手段。范疇化過程受文化背景下的知識特征與經(jīng)驗意義的影響。范疇化取決于語境、語言、民族、地理、歷史等多樣化的綜合因素。范疇化(categorization)與范疇(category)密切相關(guān)。因此,欲闡釋范疇化,需首先描述范疇的定義與特征。范疇是自主、自適應(yīng)的感覺運動系統(tǒng)與現(xiàn)實世界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都是一個動力系統(tǒng),但范疇是一種特殊的動力系統(tǒng)[2]26。范疇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固有范疇,一類是習得范疇。有研究已證明,人生來就有能力對各種不同事物做出不同的反應(yīng),這是固有范疇[3]。還有研究表明,我們的大多數(shù)范疇都是經(jīng)過學習而獲得的,這是習得范疇[4]。歸根結(jié)底,我們所有的范疇都源于我們對不同種類事物的不同認知行為方式。基于范疇的認知特性,產(chǎn)生了范疇化的概念與功能。
從定義來看,范疇化(categorization)反映人的認知過程及其結(jié)果。根據(jù)牛津詞典,范疇化是指將人或事物分類的過程,包含具有相同特征的分組過程。范疇化具有經(jīng)驗特質(zhì),因為范疇化的本質(zhì)屬性催化了經(jīng)驗互動,即在將兩個概念結(jié)構(gòu)并置的過程中需要用先前的經(jīng)驗來解釋新的經(jīng)驗[5]。不僅如此,范疇化還體現(xiàn)高級的認知能力,因為范疇化是人類對事體進行分類的心智過程,體現(xiàn)從不同事體中發(fā)現(xiàn)相同范疇樣本的能力[6-8]。
從原則來看,范疇化有兩個基本原則。第一個原則與范疇系統(tǒng)的功能有關(guān),范疇系統(tǒng)的任務(wù)是用最少的認知努力提供最大的信息;第二個原則與所提供信息的結(jié)構(gòu)有關(guān),感知世界體現(xiàn)結(jié)構(gòu)化信息,而不是任意或具有不可預(yù)測的屬性。因此,如果將范疇盡可能緊密地映射感知的世界結(jié)構(gòu),則可以用最少的認知努力獲得最大的信息。這一條件可以通過將范疇映射到既定屬性結(jié)構(gòu)來實現(xiàn),也可以通過定義或重新定義屬性以使既定范疇具有適當?shù)慕Y(jié)構(gòu)來實現(xiàn)。
從維度來看,范疇化有垂直維度和水平維度。垂直維度的范疇化是指范疇建構(gòu)時通常有一個抽象級別,在這個抽象級別上可以進行最基本的范疇區(qū)分[9]。在這一維度上,“范疇”是指被視為等效的多個對象,范疇通過類包含的方式相互關(guān)聯(lián)。一個范疇的包容性越大,抽象級別就越高。水平維度的范疇化是指基本對象范疇遵循感知屬性的聚類,其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原型特征[10]。原型真正指的是對原型性程度的判斷,是有關(guān)心理認知的隱性理論。范疇的邊界并不一定意味著嚴格的邊界。人們可以將概念和范疇視為靜態(tài)與動態(tài)相結(jié)合的實體。由于范疇常常與具有相關(guān)特征的一組項目相關(guān),范疇化過程常常展示共享特征的性質(zhì)和相關(guān)性,其動態(tài)性與優(yōu)化特質(zhì)與我們的認知資源有關(guān)。
范疇化探究對翻譯研究很有益處,因為人類天生就有能力在關(guān)鍵范疇內(nèi)外解釋并組織世界,這些范疇最終會影響翻譯文本的感知意義。翻譯可被理解為一個連續(xù)的過程,感知變化的一個先決條件是感知翻譯實體的變化。翻譯過程中的認知不僅要關(guān)注源語文本中的顯著范疇,還要關(guān)注目標語成員認同的具有特定文化價值的關(guān)鍵范疇。目標受眾的成員使用可用的范疇知識來理解翻譯文本并將其應(yīng)用于認知體驗。從這一角度來看,范疇化可被描述為一種翻譯中的認知框架,有助于譯者處理感知并賦予文本意義、相關(guān)性和顯著性。
目前,從范疇化視角研究翻譯已有一定基礎(chǔ),相關(guān)研究是隨著認知語言學的進步而發(fā)展起來的。20世紀80年代中晚期以來,隨著認知語言學對范疇理論的關(guān)注,概念對應(yīng)于范疇、意義是概念化的過程等研究逐步發(fā)展起來[11-12],這些研究將范疇化從側(cè)面推到前沿。范疇化研究的發(fā)展帶動了與之相關(guān)的跨學科研究。20世紀90年代以來,范疇化與翻譯的研究得到學界重視,相關(guān)成果凸顯概念研究與特征分析。例如,翻譯范疇化概念性質(zhì)的研究[13];又如,翻譯范疇化認知特征分析的研究[14]。這些研究雖側(cè)重點不同,但都從范疇化著手研究翻譯活動自身的內(nèi)在類似性及其過程、結(jié)構(gòu)和原則,探尋翻譯類型的共性及其演變規(guī)律。在范疇化領(lǐng)域內(nèi),翻譯的概念是由概念的特定實例來表征的。當遇到一個新實例時,人們會將其與以前存儲的實例進行比較。翻譯過程中,范疇及其邊界的再現(xiàn)程度取決于多個因素[15],包括譯者積累的知識和經(jīng)驗、記憶、意識、意圖、重點、分析細節(jié)的水平等各種認知因素的綜合作用。范疇化對翻譯概念的聚合具有很大的解釋力。
以上分析表明,范疇化為翻譯研究提供的分析視角可對翻譯現(xiàn)象做出整體的解釋。因此,本文從范疇化理論基礎(chǔ)入手,結(jié)合美國漢學家梅維恒的中國文學翻譯,探索其翻譯范疇化的表征與認知成因。
二、梅維恒的翻譯行為概覽
梅維恒既作為主編編輯出版中國文學的翻譯成果,也親自從事作品的翻譯,譯文數(shù)量可觀。據(jù)統(tǒng)計,梅維恒翻譯的作品一共76件,如表1所示。
結(jié)合梅維恒的翻譯行為與其學術(shù)研究成果,從相關(guān)性和顯著性角度可對梅維恒翻譯行為做一個整體描述。(1)與翻譯第一階段相對應(yīng)的時期,主要學術(shù)研究成果有敦煌變文的歷史演變研究(《唐代變文:佛教對中國白話小說及戲曲產(chǎn)生的貢獻之研究》)、中國繪畫與表演的歷史演變研究(《繪畫與表演:中國的看圖講故事和它的印度起源》)、文學敘事研究(《莊子的體驗性散文》)。(2)與翻譯第二階段相對應(yīng)的時期,主要學術(shù)研究成果有中國文字研究(《現(xiàn)代中國文字》)、白話文演變研究(《佛教與東亞書面白話文的興起:民族語言的形成》)等。(3)與翻譯第三階段相對應(yīng)的時期,主要學術(shù)研究成果有古代中西交流研究(《古代中國與西方早期民族探秘》)、中國文學發(fā)展史研究(《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4)與翻譯第四階段相對應(yīng)的時期,主要學術(shù)研究成果注重某一朝代的中國文化研究、中國與域外文化的互動研究,例如唐宋文學、明代文學、華夏人生、絲綢之路發(fā)展史、內(nèi)陸歐亞研究等。從相關(guān)性來看,雖然每個階段在細節(jié)方面稍有差異,但總的趨勢是一致的。再結(jié)合翻譯選材范疇的顯著性來看,這些翻譯作品文類不同,但都突出了梅維恒的主流學術(shù)研究范疇——歷史、文化與敘事。經(jīng)過上述相關(guān)性與顯著性的對比,我們發(fā)現(xiàn),研究梅維恒的翻譯,范疇化是其中一個典型的特征,該理論可為梅維恒多樣的翻譯行為提供一個整體的分析視角。
目前梅維恒的翻譯研究集中于敦煌變文翻譯研究、莊子英譯研究、孫子兵法英譯研究、聊齋志異英譯研究、道德經(jīng)英譯研究等。這些研究有的集中于某一文本的分析(如伍子胥變文翻譯),或者某一方面的研究(如藥名詩翻譯),有的關(guān)注譯文在英語世界的傳播,有的涉及文體(如口頭文學),有的涉及策略研究(如厚翻譯策略),有的涉及跨文化研究。國外學者主要是在敦煌學、中國文學的學術(shù)史研究中討論梅維恒的翻譯 [16-17]。結(jié)合現(xiàn)有的梅維恒翻譯研究來看,研究視角體現(xiàn)多樣化特征,多數(shù)研究聚焦梅維恒的某一個文本翻譯研究,整體性研究還有很大空間。圍繞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展開研究,可為梅維恒的翻譯研究提供一個整體性視角。
三、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表征
有學者指出:“梅維恒突出范疇的方法而不是現(xiàn)象學的方法?!?sup>[18]83從范疇化的視角來看,翻譯感知的世界不是任意的,而是可預(yù)測的。翻譯中的范疇化具有經(jīng)驗特質(zhì),因為譯者在將原文和譯文兩個概念結(jié)構(gòu)并置的過程中,需要用先前的經(jīng)驗來解釋新的經(jīng)驗。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和他自身的學術(shù)素養(yǎng)與知識結(jié)構(gòu)有關(guān)。結(jié)合梅維恒的翻譯行為、翻譯經(jīng)驗與翻譯實踐,我們從問題意識及典范感知與再現(xiàn)兩個層面分析翻譯的范疇化,前者與垂直維度的范疇化相關(guān),后者與水平維度的范疇化相關(guān)。
(一)垂直維度的范疇化
垂直維度的范疇化是指范疇建構(gòu)時通常有一個抽象級別,被視為等效的多個對象。梅維恒的翻譯實踐豐富、翻譯作品多樣。不論是作為主編編輯譯著,還是作為譯者完成翻譯實踐,或者兼有兩者的身份,梅維恒翻譯行為的問題意識都很顯著,這種問題意識體現(xiàn)了翻譯范疇化的抽象級別。我們可以從文學問題、文化問題、歷史問題等范疇探討梅維恒的問題意識。這些問題可以視為梅維恒翻譯范疇化中的多個對象。
從文學范疇來看,梅維恒致力于盡可能廣泛的中國文學研究,他對中國文學范疇相關(guān)問題的認知視野很開闊,其中突顯了文學體裁意識與文學本質(zhì)意識。首先來看體裁意識。梅維恒主編的《哥倫比亞中國傳統(tǒng)文學選集》一共收集278個中國文學作品翻譯,其中梅獨自翻譯50個、與其弟弟丹尼斯合譯4個。他翻譯的作品涉及韻文、雜文、詩歌、小說等。在該譯文集的前言中梅維恒寫道:“我的目標是給讀者提供一個全面的中國文學歷史,充滿審美價值與感染力,抒情的、敘事的、描述的、解釋的,各種類型,各種主題,從盡可能廣泛的來源中提供廣泛的專業(yè)翻譯文本?!?sup>[19]xxiii除了作為傳統(tǒng)中國文學主流的詩歌、散文、小說外,梅維恒的譯文集還包括文學批評、殿試散文、說唱藝術(shù)、幽默故事、佛教道德故事等,而且還有一些重要的文學作品序言和后記的翻譯。其次再看本質(zhì)意識。在編輯出版的《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一書中,梅維恒對中國文學范疇問題的分析更明確,他要“跨越時間和文體看待中國文學史”[20]xii,聚焦散文、詩歌、小說、戲劇、口頭文學與書面文本等模糊的邊界,追蹤中國文學的不同本質(zhì)。對比以上兩本書,再結(jié)合后期梅維恒編輯的《哥倫比亞中國傳統(tǒng)文學精選集》,我們可以看出,梅維恒重新思考了中國文學的范疇問題,挖掘出一些西方主流中國文學史研究所忽略的文類范疇、文學表演范疇、口傳文學范疇等,從而使其讀者群從專家、中國文學學習者拓展為普通讀者,這對中國文學走出去是極為有益的。漢學家柯馬丁與何谷理曾說:“每一部新的文學史的書寫不可避免地要加入到一個經(jīng)典化、選集化和制造傳統(tǒng)的過程中,而這個過程本身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編寫文學史所需要應(yīng)對的問題?!?sup>[21]156從這個角度來看,梅維恒主編的《哥倫比亞中國傳統(tǒng)文學選集》譯文集不僅為其后來的中國文學史研究奠定了基礎(chǔ),而且為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經(jīng)典化、選集化提供了新的思路。
從文化范疇來看,梅維恒努力在有限的框架內(nèi)體現(xiàn)中國文化的主要特色。他主編的《夏威夷中國傳統(tǒng)文化讀本》(2005)一共收集91個中國學者的散文作品翻譯,其中梅維恒獨立翻譯5個、與其他學者合譯10個。在該譯文集的序言中,梅維恒寫道:“《讀本》旨在為有關(guān)中國現(xiàn)代和前現(xiàn)代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的大學課程提供基礎(chǔ)。《讀本》覆蓋廣泛,可供中國文明、中國歷史研究之用。”[22]xvii結(jié)合該書內(nèi)容來看,既包含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涉及中國現(xiàn)代文化。從時間線來看,商朝到漢朝末年的譯文33篇,漢朝末年到北宋末年的譯文23篇,北宋末年到19世紀末的譯文29篇,19世紀末到20世紀80年代末的譯文6篇。比較來看,譯文集對古代中國的文化范疇描述是連貫的,但涉及20世紀以來現(xiàn)代中國文化的譯作較少。雖然譯文集在內(nèi)容上略顯不均衡,但也勾勒出從甲骨文到漢字拼音化的一條清晰的發(fā)展主線。其中還有一篇魯迅關(guān)于文字制度改革的文章的翻譯,推測梅維恒選擇魯迅的作品可能與他對中國文化范疇的整體認識有關(guān)。他曾說:“正如神圣的中國文字所體現(xiàn)的那樣,傳統(tǒng)文化及其伴隨的價值觀把中華文明凝聚成一個具有凝聚力和持久性的整體。”[22]4梳理關(guān)于中國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的綜合選集對國外的學者來說是很困難的,譯文集在結(jié)構(gòu)上顯現(xiàn)出一些不平衡很難避免。但是,梅維恒努力從典型文獻中追溯出一個整體的文化范疇,他的視野突出語言社會化的過程以及文化結(jié)構(gòu)內(nèi)外的互動與變遷,其視角超過了早期和同時代的同類作品。
從歷史范疇來看,梅維恒聚焦文體的起源與演變,在歷史的概念框架中看問題。梅維恒在《敦煌通俗敘事文學作品》翻譯過程中使用的分類、概念、術(shù)語和方法,表明梅維恒的學術(shù)視野是發(fā)展變化的、具有歷史意義的。翻譯這部譯著并不是要窮盡式展現(xiàn)敦煌文化,因為漢學家韋利(Arthur Waley,1889—1966)曾出版了該領(lǐng)域20多個文本或完整或部分的翻譯,而梅維恒全譯了4部作品。他在譯著的序言中寫道:“變文(敦煌通俗敘事文學)受到的關(guān)注遠遠不夠,英譯這四篇代表性作品旨在促使文學史研究者能夠深入了解變文,從而探討中國俗文學的起源和演變?!?sup>[19]1該譯著前的引言也是對梅維恒隨后出版的《唐代變文:佛教對中國白話小說及戲曲產(chǎn)生的貢獻之研究》的概述,不僅包括敦煌通俗敘事文學的起源及其對后來中國通俗文學的影響,而且涉及其他亞洲國家類似文學的理論討論。在譯著中,梅維恒強調(diào)敦煌位于甘肅走廊最西端的戰(zhàn)略位置及其作為中亞及其他地區(qū)進入中國入口的歷史作用,同時梳理了敦煌手稿的發(fā)現(xiàn)和傳播歷史。圍繞變文的概念翻譯,梅維恒參考多種材料,追蹤變文的歷史起源。此外,他還參照東西方各國的古今講唱文學來考察唐代變文的來源與轉(zhuǎn)變。自1967年起,梅維恒就對中國文學中變文的歷史起源問題感興趣,1983年的譯著重啟了他對這一問題的深度思考。梅維恒在翻譯中重視變文的情節(jié)敘事、語言的同源性、與繪畫的隱性或顯性關(guān)系。在后續(xù)的敘述中,梅維恒論述了變文及其他歐亞國家類似事物的起源與歷史。漢學家伊維德(Wilt L. Idema,1944—)曾高度贊揚梅維恒的翻譯,認為“這部譯著證明了近幾十年來敦煌研究取得的巨大進步”[23]283。在變文的歷史研究領(lǐng)域,梅維恒作出了突出貢獻。不僅如此,梅維恒對《道德經(jīng)》歷史的追溯、對中國文學史的追溯、對中國詩歌發(fā)展史的追溯等均有真知灼見,在他的翻譯注釋里都有體現(xiàn)。
(二)水平維度的范疇化
水平維度的范疇化是指梅維恒翻譯中所凸顯的對范疇的屬性感知與再現(xiàn),包括對原文范疇的屬性感知以及譯文范疇的再現(xiàn)。
從原文范疇的屬性感知來看,梅維恒在他的翻譯原則和翻譯注釋中對此都有體現(xiàn)。梅維恒在他的譯著中曾明確寫出自己的翻譯原則,其中有一些指向原文范疇。例如,“勿要過于直譯或意譯,力求傳達原作的形式和精髓?!?sup>[24]xxxv-xxxvii又如,“最大限度體現(xiàn)原文的詩學品質(zhì),忠實漢語原文非凡的特質(zhì)?!?sup>[25]xii-xvi再如,“必須關(guān)注原文的形式、內(nèi)容、風格、用詞和聲音,傳譯源語意義并復制源語的效果?!?sup>[26]13這些原則與主張完整傳遞原文信息的翻譯理論相一致。梅維恒也曾明確指出受到翻譯理論家奈達翻譯觀念的影響。例如,他在《敦煌通俗敘事文學作品》譯著中特別指出了奈達關(guān)于注釋功用的觀點[19]172。在梅維恒主要的翻譯作品中,不論原文是專著還是一篇短文,他的翻譯中大多有注釋。梅維恒的注釋來源廣泛,不僅包括梵語、藏語、韓語、日語,還包括阿拉伯語、馬來語和爪哇語。按照譯著中出現(xiàn)的注釋由多到少,具體分布情況如下:《敦煌通俗敘事文學作品》注釋5242條,《莊子》注釋293條,《孫子兵法》注釋170條,魯迅小品文《門外文談》注釋120條,《道德經(jīng)》注釋98條,酉陽雜俎(葉限)注釋25條,《唿哨》注釋3條。這些翻譯中的注釋涉及人名、地名、專有名詞、詩歌、諺語、歷史典故、背景、文化類比、同音異義詞解釋、同義詞補充、翻譯方法解說等諸多不同的方面,在功能上主要體現(xiàn)出原文范疇,致力于補充原文文獻的相關(guān)知識。此外,梅維恒在《道德經(jīng)》譯著前言中寫道,“依靠馬王堆的手稿,我解決了幾個世紀以來困擾文本翻譯的許多問題?!?sup>[26]xii這種對原著的求真體現(xiàn)了梅維恒對原文范疇屬性感知的用心盡力。
從譯文范疇的再現(xiàn)來看,梅維恒在翻譯過程中體現(xiàn)譯文讀者接受取向。他指出“譯文務(wù)必確保翻譯的準確性”[19]172;“譯著應(yīng)力求為譯入語讀者理解”[24]xxxvii;“譯著需關(guān)注不同讀者群,兼顧普通讀者和漢學家讀者的不同需求”[26]13;“需關(guān)注譯語效果,即譯語讀者的譯文閱讀感受應(yīng)與研習中國古典文學的學生閱讀原文的感受相一致”[25]xlvii。梅維恒重視注釋的作用,認為注釋有利于讀者理解譯文。梅維恒認為,一般的翻譯注釋采用兩種不同的方法。一種是有大量注釋的翻譯,讓普通讀者望而卻步。另有一種翻譯是完全沒有注釋的,會讓外行讀者費力猜測、充滿疑惑。梅維恒試圖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找到平衡,提供的注釋力求滿足翻譯初學者和漢學家的不同需求。梅維恒在接受《孫子兵法》的翻譯專訪時曾說,他翻譯的首要目標是忠實于原文,提供準確的版本;第二個目標是如何在文本中處理翻譯的風格,更好地用英語向讀者傳達中國作品的味道。此外,針對詩歌翻譯,梅維恒傾向于把注釋放在譯文的正文之后,以免干擾讀者閱讀譯文正文的連貫性。有時他也會為讀者考慮,補償雙語間語言和文化上的差異而兼顧譯文范疇。
專業(yè)讀者對梅維恒的翻譯注釋評價很高。例如,漢學家杜潤德(Stephen Durrant,1944—)認為梅維恒翻譯時專注細節(jié)、內(nèi)容清晰,注釋很有說服力[26]75-76。梅維恒精通中文,對漢學作出了重大貢獻,這些優(yōu)秀資質(zhì)使梅維恒的翻譯注釋充滿創(chuàng)造性與新穎的探索。漢學家伊維德認為,梅維恒的翻譯文筆精湛、注釋充實[23]285。菲佛爾(Eugen Feifel,1902—1999)也認為梅維恒的譯文很好,贊揚他盡一切努力展現(xiàn)出原作的形式特征,恰當處理手稿中普遍存在的復雜文本問題,附有詳細的典故解釋和參考文獻,并為佛教術(shù)語提供梵語對應(yīng)詞[16]666。歐陽楨(Eugene Eoyang,1939—2021)還認為,注釋進一步突出了梅維恒翻譯的獨創(chuàng)性,“閱讀這些敘事的原始形式和措辭的人都會欣賞梅維恒的翻譯和解釋性注釋”[18]85。注釋展示了梅維恒博學多才的一面,也展示了他對原文文本及相關(guān)材料的熟悉程度。
梅維恒的翻譯行為所體現(xiàn)的翻譯原則、翻譯目的以及翻譯的讀者接受,這些與垂直維度的原文范疇屬性感知和水平維度的譯文范疇再現(xiàn)密切相關(guān)。歐陽楨在評價梅維恒的翻譯時使用了森林與樹木的范疇描述,其中森林喻指梅維恒的漢學基礎(chǔ),特別是他佛教梵文文學的淵博知識,樹木喻指他的翻譯實踐,即將這些復雜的文本翻譯成英語的經(jīng)驗與方法。歐陽楨的評論從一個側(cè)面描述了梅維恒翻譯范疇化的認知成因,下文將就這一點展開詳細論述。
四、梅維恒翻譯范疇化的認知成因
形成梅維恒翻譯范疇化的認知成因來自漢學傳統(tǒng)和個體環(huán)境兩個主要方面。
從學科傳統(tǒng)來看,漢學研究是一種具有知之誠篤的內(nèi)在學理、嚴謹?shù)膶W術(shù)紀律與長久而行之有效的規(guī)范傳統(tǒng)的科學活動。梅維恒翻譯的范疇化思想與漢學傳統(tǒng)密切相關(guān)。他編輯并參與翻譯的《夏威夷中國傳統(tǒng)文化讀本》,受到漢學家德克·卜德(Derk Bodde,1909—2003)和舒爾·卡曼(Schuyler" Van Rensselaer Cammann,1912—1991)的影響。卜德是20世紀美國著名漢學家,賓夕法尼亞大學漢學奠基人,從哲學和科學史到大眾意義上的小說、神話,他的研究既涉及學術(shù)典籍也有對現(xiàn)實中國的觀察描繪,晚年主要研究中國語言文字與科學發(fā)展所產(chǎn)生的影響。舒爾·卡曼是賓夕法尼亞大學東方研究的著名學者。他關(guān)注中國、蒙古、日本和整個東南亞的文化人類學,關(guān)注亞洲藝術(shù)歷史學、文化象征和圖像學,偶爾也做考古學。近水樓臺,梅維恒的中國文學翻譯受益于這些同校漢學家的學術(shù)傳統(tǒng)。
梅維恒編輯的譯文集《唐宋傳奇集》扉頁寫著“獻給漢學家海陶瑋(James Robert Hightower,1915—2006)”。海陶瑋是美國漢學家、文學評論家,哈佛大學教授,專攻詩歌與文藝批評及翻譯。著作及譯作包括《文學專題:綱要與書目》《韓詩外傳》《陶潛詩選》《元稹和鶯鶯傳》等,曾與葉嘉瑩共同翻譯《詩歌論集》。在譯文的致謝部分,梅維恒還感謝英國漢學家杜德橋(Glen Dudbridge,1938—2017)的翻譯建議。杜德橋致力于中國傳統(tǒng)敘述、中國古典小說、中國通俗文學、中國史學與歷史文獻研究。梅維恒翻譯中與兩位漢學家的討論也有助于他翻譯范疇的形成。例如,梅維恒翻譯魏晉時期詩人阮籍的作品《詠懷八十二首》中的第五十首詩,其中“乘云招松喬,呼噏永矣哉”[27]175翻譯為“So I’ll mount a cloud and summon immortal Sung and Wang, Who will teach me how to respire" and live forever”[20]174。對“松喬”的翻譯,梅維恒解釋為這是對道家修行者瑜伽呼吸技巧的描述,“松”指赤松子,“王”指王子喬,他們都是道家的超凡之人。漢學家海陶瑋在翻譯中國古詩時常常考據(jù)原文中人物的背景,梅維恒受其影響,也在古詩翻譯中突出人物背景的描述。又如,梅維恒翻譯明末清初作家侯方域的文學作品《馬伶?zhèn)鳌罚渲小榜R伶者,金陵梨園部也。金陵為明之留都,社稷百官皆在”[28]136翻譯為“Actor Ma was a member of the theater world" in Chin-ling," the former capital of the Ming dynasty. The altars to the earth and grain were still there as were various government offices”[20]707。對“梨園”的翻譯,梅維恒在文外注釋為演藝行業(yè)的舊稱,可以追溯到唐朝;對“金陵”的翻譯,梅維恒注釋為南京的舊稱。漢學家杜德橋在翻譯中國古代傳記文學時常常對古代傳統(tǒng)行業(yè)、古代城市、古代河流等做出詳細解釋,沿襲這一做法,梅維恒在翻譯時也注重這些歷史范疇的描述。
對重要文學概念的翻譯,梅維恒也參考了其他漢學家的解釋,經(jīng)過對比尋找與自己的理解相近的語言表達方式。例如,翻譯《敦煌通俗敘事文學作品》時,其中關(guān)于“變文”的理解,梅維恒大量參考了其他學者的研究,對翻譯家艾格(William Acker,1907—1974)和漢學家戴密微(Paul Demieville,1894—1979)的定義頗為認同。他先描述艾格的界定:“術(shù)語‘變’‘變相’和‘經(jīng)變’都指圖畫,用來解說諸佛的樂園、地獄或佛經(jīng)中敘述的故事和事件等?!?sup>[29]196然后指出自己的觀點與其基本一致:“‘變’是故事的某一時刻和場所或一系列時刻和場所的再現(xiàn)。”[30]51與此同時,他很贊同戴密微將“變”解釋為“場景”,認為這種解釋的優(yōu)點在于它對于變文和變相二詞的解釋都適用,很有說服力。他對“變文”的翻譯是“transformation texts”,這種表達與漢學家葛瑪麗(Annemarie VonGabain,1901—1993)翻譯的“Darstellung der Verwandlungen”很接近[30]52。在翻譯“神變”時,他還提及這一概念在梵文中的原型,并引述日本漢學家中村元(Nakamura Hajime,1912—1999)的觀點加以描述。
從個人環(huán)境來看,梅維恒早年畢業(yè)于達特茅斯學院,1967年秋進入華盛頓大學學習印度佛經(jīng)、中印佛教、藏文及梵文。1968年,他留學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學習梵文。后來入哈佛大學東亞語言及文明系深造,于1976年獲得博士學位,并留校任教。1979年起,他轉(zhuǎn)任賓夕法尼亞大學,現(xiàn)為賓大亞洲及中東研究系教授、賓大考古及人類學博物館顧問,研究領(lǐng)域包括中國語言文學、中古史、敦煌學等。他的翻譯作品正式出版是從1983年開始的,早期的學術(shù)經(jīng)歷給他的翻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也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漢學家狄宇宙(Nicola Di Cosmo,1957—)曾高度評價梅維恒“綜合性、多焦點”的方法[31]339。
結(jié)合梅維恒的翻譯行為來看,個體的學術(shù)環(huán)境、語言積累、研究方法等潛移默化地影響了譯者思維的范疇化過程,在區(qū)分定義與概念的過程中,譯者的個體環(huán)境發(fā)揮了積極的認知與推理作用。例如,梅維恒的語言觀體現(xiàn)了開闊的視野,他認為語言差異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語言形式的自由流動,從而增強了語言形式的分化[32]8。又如,他對中國詩歌的認知超越了西方中心觀點,落實于中國研究范疇。他在有關(guān)詩歌的翻譯前言中寫道:“總的來說,中國詩歌是關(guān)于真實情況和真實生活的詩歌。但是,從一個陌生傳統(tǒng)的角度來看,西方讀者有時會覺得中國詩歌缺乏深度。這令人不安,因為西方讀者習慣于將詩歌視為通往內(nèi)心深處的直接途徑。因此,中國也有內(nèi)省的‘深層’詩人,這是一個令人愉快的驚喜?!?sup>[33]2再如,梅維恒翻譯了唐朝詩人張九齡的詩作《感遇十二首》,認為第十二首最能體現(xiàn)中國詩歌的深度。這首詩第一節(jié)原文為:“閉門跡群化,憑林結(jié)所思。嘯嘆此寒木,疇昔乃芳蕤。朝陽鳳安在,日暮蟬獨悲。浩思極中夜,深嗟欲待誰。”[34]171梅維恒的翻譯為:“I close my door and trace the transformations of nature,/Living in the forest, I focus on the object of my thoughts;/I sigh for the tree in the winter cold,/ For in days gone by it was lushly fragrant./In the morning sun, where is the phoenix? /At sunset, the cicada is sad and alone;/My thoughts overwhelm m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Deeply I sigh, asking myself whom I await.”[20]193比較原文和譯文可見,梅維恒的翻譯在語義、韻律、情感、節(jié)奏等方面很好地再現(xiàn)了原詩的范疇。他在注釋中特別指出,張九齡的詩極大地影響了一種在描繪風景的同時展現(xiàn)內(nèi)心世界的詩歌類型的發(fā)展。能夠在翻譯中國文學作品時始終保持中國詩學的顯著性,并將其放入世界視角比較其相關(guān)性,這種翻譯范疇化的形成與梅維恒的內(nèi)在認知過程以及他作為漢學家觀察中國事物的特定背景有關(guān)。
五、結(jié)語
本文從范疇化理論描述入手,探討漢學家梅維恒對中國文學的翻譯。范疇化對解釋梅維恒翻譯的相關(guān)性和顯著性具有積極作用。翻譯過程中,梅維恒的問題意識顯著,體現(xiàn)為對一些抽象級別的范疇的關(guān)注,如文學范疇、文化范疇、歷史范疇。這一層面與范疇化的垂直維度相吻合。梅維恒翻譯實踐中的相關(guān)性特征也很突出,體現(xiàn)為對原文范疇的屬性感知以及譯文范疇的再現(xiàn)。這一層面為范疇化的水平維度提供理據(jù)。梅維恒跨學科的學術(shù)背景促使其將翻譯視為有機體,他的洞見超越語言表層,能夠發(fā)現(xiàn)哲學、歷史、文學、藝術(shù)、書面?zhèn)鹘y(tǒng)和社會結(jié)構(gòu)之下的底層邏輯。梅維恒把翻譯行為從翻譯語言上升到翻譯文明的高度,這種宏觀的翻譯視角有利于中國文化走出去。相關(guān)研究值得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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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Categorization in Chinese Literature Translation by Sinologist Victor H. Mair
CHEN Jir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China)
Abstract:American sinologist Victor H. Mair has translated a vast array of Chinese literary works with diverse genres, which poses a significant challenge to elucidate his translation behavior from a holistic perspective. Categorization theory can address this issue. therefore, this paper focuses on representations and motivations of categorization in Mair’s translation.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firstly categorization of Mair’s translation highlights consciousness of issues and perception and reproduction of paradigms, the former related to the vertical dimensions and the latter to the horizontal dimensions. Secondly, the correlation and significance analysis of translation indicates that translation categorization is related to Mair’s internal cognition and his specific background observing Chinese affairs as a sinologist. Thirdly, the exploration of Mair’s translation categorization prompts us to deeply reflect on how to expand the horizon from translating language to translating civilization. This macro translation perspective is conducive to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Key words:Victor H. Mair; translation; categorization; Chinese literature
[責任編輯 劉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