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手法分析中思維素養(yǎng)評價的學理重溯與路徑新探

摘要：評價思維素養(yǎng)是評估學生掌握小說手法分析的一個關鍵方面。為了有效地評估學生在小說手法分析中的思維素養(yǎng)，需要梳理其中的文學機理、思維機制，挖掘閱讀過程中語言和思維之間的關聯(lián)，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分析過程中所涉及的思維方式和思維品質，并據(jù)此設計評估的標準和重點。評估應當結合當前關于核心素養(yǎng)培養(yǎng)的新理念，實際評估過程中要恰當?shù)貙嵤┻@些理念，依托多學科的學理支持，推動測評的科學化。

關鍵詞：小說手法分析；思維素養(yǎng)；評價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提出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的四大方面，其中“思維提升與發(fā)展”這一方面（以下簡稱“思維素養(yǎng)”）受到了教學者的重視，而對其測評的探討仍有巨大的空間。本文聚焦于高中生小說手法分析過程中的思維素養(yǎng)評價，從文學作品解讀中思維的呈現(xiàn)理路、心理學視閾下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的評價機理、思維素養(yǎng)評價實施的優(yōu)化等三個維度展開分析，并以小說手法分析的試題為例具體探討操作路徑的創(chuàng)新。

一、文學、語言學視域下思維的呈現(xiàn)理路

過往對于學生語文學習過程中思維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與評估的研究已有諸多成果，但沒有充分重視小說作品這一載體的特質，更沒有吸收文學思維學的相關成果。因而，過往研究對于分析文學作品特有的思維方式、文學閱讀過程中的思維等問題未能進行深入挖掘。有鑒于此，本研究針對小說手法分析，從其所涉及的特有思維方式層次與樣態(tài)入手。

（一）手法分析涉及的思維方式

小說是典型的文學文體，其所內蘊的思維方式是學生思維版圖中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小說手法作為表情達意的方式充分體現(xiàn)了文學這一學科獨具的思維方式。因此，教學者要在對“文學性”的觀照之下還原小說手法中蘊含的特有文學思維，從而解析出其思維符碼，為解答小說手法分析題目提供純正而扎實的學術基礎。

在學生進行小說閱讀的過程中，分析小說手法的第一大類型是直接分析手法的效果。比如，2024全國高考新課標Ⅱ卷第9題“文本中頻頻出現(xiàn)‘一年以后’‘現(xiàn)在想來’‘他知道這情況時’之類標示時間線索的語句，產生了怎樣的敘述效果？”（以下簡稱“2024年考題”）與經典敘事學理論中“敘事時間”這一概念相關。命題者提示學生由小說表層的“語言”深入深層的“故事”進行解讀，發(fā)現(xiàn)作者對于小說內部時間秩序的構建。繼而，學生需要從小說情節(jié)、人物到審美效果、社會價值等角度進行分析，運用創(chuàng)作者、接受者等多重評論視角，厘清這一手法的豐富價值。對于小說中的時間安排這一問題，學生需要理解小說既是對于現(xiàn)實的還原，更是對于現(xiàn)實的超越，從而分析小說時間秩序構建對于小說主題表達的影響與產生的審美效果。這一過程中，學生作為小說的評論者，既需要邏輯思維作為基礎，梳理小說寫作與評論的基本概念以及概念之間的關聯(lián)，更需要調用形象思維。學生運用形象思維，從小說語言中的“標示時間線索的語句”出發(fā)，在腦海中重建小說故事圖景、讀者認知的思想圖景、讀者感受的心理圖景，并且重點關注其中時間線索的作用，最終再將這些圖景轉化為評論性的語言，點出其中時間線索構建的意義。在這些轉化過程中，學生的直覺思維使得思維效率提升，學生的創(chuàng)造思維使得其面對這一新穎、復雜的問題時能夠取得突破。對于學生而言，這些思維方式適用于各個領域，特別是其與小說語言、形象、意義的深度融合，使得學生提升了語言水準、拓寬了思維邊界、獲得了審美體驗。

又比如，2021年全國新高考Ⅰ卷第8題“王木匠講石門陣時，多處使用反復手法，這種講述方法有什么效果？”、2020年全國Ⅰ卷第9題“海明威的‘冰山’理論將文學作品同冰山類比，他說：‘冰山在海面移動很莊嚴宏偉，這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拘≌f正是只描寫了這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請據(jù)此簡要說明本小說的情節(jié)安排及其效果。”也是同一原理。2021年全國新高考Ⅱ卷第8題“畫線部分用了多個‘跑’字，請簡要分析這樣寫的好處?！睆脑~語的選用出發(fā)，分析這一語言單位對于內容、主題表達的影響，其中的思維原理也是類似的。

第二大類小說手法分析題的類型是先識別小說手法再分析其使用方式。比如，2023全國高考新課標Ⅱ卷第8題“本文是如何描寫社戲的儀式感的？”命題者要求學生從“儀式感”這個同時指向藝術效果與小說內容的詞出發(fā)，在小說中尋找能夠帶來此種閱讀體驗、符合這種內容標準的部分，再識別作者所用的手法。這一題中，學生從既有的小說評論關鍵詞出發(fā)反向推測、確定手法運用，再分析手法對內容的影響。在這一過程中，學生運用邏輯思維建立起手法、小說內容、評價結果之間的有機關聯(lián)，而對于這三者進行感知并在腦海中進行轉碼并匹配，則需要形象思維。

從以上討論可見，無論是命題者指明小說手法要求學生分析小說手法的效果，還是以特定的小說藝術效果的分析結論要求學生識別小說手法并分析其使用方式、還原小說藝術效果的實現(xiàn)過程，都需要學生運用邏輯思維。學生借助邏輯思維識別字詞運用機理、描寫手法術語、修辭手法術語、敘事學等文學批評方法的理論、作家創(chuàng)作理論等，將之與小說中的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等并置，圍繞小說主題表達、小說藝術效果傳達、讀者審美感受、讀者思想激發(fā)等角度推理所產生的表達效果，從而提煉該手法的運用對于小說表達意圖的增值、放大作用。在這一過程中，中學生也需要運用形象思維。學生借助形象思維將小說語言轉化為腦海中小說情節(jié)、人物、環(huán)境等的圖景，再生成手法增刪影響這些圖景的動態(tài)圖景。此外，學生還要捕捉另一類特殊的圖景，即自己作為讀者代表所感知到的手法運用對自身情緒、思想的影響的描畫，繼而將這些圖景轉化為準確的評論性語言，這同樣需要逆向運用形象思維。

需要指出的是，這些通用的思維方式在運用到小說手法的分析之后，能夠促進學生理解語言的運用、文學的特殊表達方式，并且更關注他人與社會，從而產生深刻的思考，而小說乃至文學作品的分析也使得思維在與語言密切交互的過程中豐富了自身的應用場景與內涵價值。

（二）閱讀過程中的思維形態(tài)

研究小說手法分析過程中的獨特思維形態(tài)，除了從文學的角度探究分析文學作品這一特定載體特有的思維方式，也要從語言學角度關注閱讀這一語言運用活動過程中思維的軌跡。閱讀與思維的關系十分復雜。一方面，閱讀能夠促進思維，更新思維方式，已有不少學者指出，可以基于情境的驅動，依托實踐活動的開展，以語言這一獨特載體，致力于意義探索，從而推動思維步驟、拓展思維方式。另一方面，閱讀可以監(jiān)測思維，小說閱讀所訓練的思維與小說閱讀過程深度綁定，同時也折射出學生能在各個領域通用的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可見，閱讀過程促進學生思維產生，學生又通過閱讀之后的語言表達展現(xiàn)思維的路徑。

閱讀過程中，思維的產生有特定的階段與節(jié)點，這是觀測思維的重要角度，也是評價的要點。根據(jù)關于閱讀的研究，基于文本中“命題”進行的“推理”值得重點關注[1]。小說手法分析涉及的“命題”有手法、小說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小說主題、小說藝術效果等，這其中的推理過程也分為多步，主要依靠邏輯思維進行剖析，確保嚴謹、縝密，同時也需要依靠形象思維進行感知，以確保結論準確、合理。首先，學生需要將“手法”置于語境中，與相關的“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等共同審視，推理出其對于內容、藝術效果的強化作用。這其中，學生需要思考手法作用于哪些具體內容、手法如何強化相應內容的表達，這考驗學生思維的敏捷性。比如，分析2024年考題“標示時間線索”時，需要聯(lián)系全文的人物發(fā)展脈絡、情節(jié)發(fā)展脈絡，據(jù)此探查這一手法對于這些內容的梳理、彰顯作用。學生也需要調用形象思維，將文章中的內容進行整體性分析，從而感知時間線索對于歷史感的暗示。其次，學生需要依據(jù)手法對于內容、藝術效果的影響并聯(lián)系作者的表達意圖，推理出作者希望著重強調的小說主題、小說藝術效果。這其中，學生需要在歸納全文表達意圖的基礎上，瞄準手法與文中某一部分的關聯(lián)性，這考驗學生思維的深刻性。

二、心理學視域下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的評價機理

除了回歸文學與語言學的學科成果尋找小說手法分析思維的本體性特質，還應該將“思維”這一來自于心理學領域的概念還原到心理學學科體系中，從中汲取關于思維與思維評價的成果，從思維本身的維度強化小說手法分析思維的科學性。

小說手法分析關注的是學生對于小說手法作用、價值的理解，這其中涉及對于語言運用的認識、審美的感知能力、小說深層文化意義的解讀，并非僅僅是對思維能力的考察。因此，學生小說手法分析的過程中，思維素養(yǎng)沒有單獨評價的必要，而應從學生分析的結果中，通過關鍵節(jié)點觀測、評價其內蘊的思維走向，以此來反觀學生對小說手法的整體分析能力以實現(xiàn)教學目標。在此過程中，思維素養(yǎng)的評價雖是內隱的，但必不可少，對思維素養(yǎng)的評價能夠促進小說手法分析的學習與掌握。即，小說手法分析中思維素養(yǎng)的評價依托于對學生分析結果中語言、審美等的解碼，而對其中形象思維和邏輯思維的全面評價能夠為學生小說手法分析能力的進一步提升提供切實抓手。

評價學生思維技能的發(fā)展時，除了解學生的不同思維方法之外，還要評價學生的思維品質[2]。小說手法分析主要運用的思維方法是邏輯思維和形象思維。形象思維是用具體事物的形象（即表象）進行抽象概括和加工改造，從而塑造出一個新的典型形象以揭示事物的本質，是從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的另一個途徑[3]。邏輯思維是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通過概念、判斷、推理來揭示事物的內在聯(lián)系、本質聯(lián)系的過程[4]。小說手法分析主要涉及的思維品質是深刻性和靈活性。深刻性表現(xiàn)為智力活動中深入思考問題，善于概括歸類，邏輯抽象性強，善于透過現(xiàn)象抓住事物的本質和規(guī)律，開展系統(tǒng)的理解活動，善于預見事物的發(fā)展進程。靈活性指的是思維起點靈活，思維過程靈活，概括——遷移能力強，善于組合分析，思維結果往往是合理而靈活的結論[5]。由此，可以構建小說手法分析的基本評價框架，即從不同思維方式、思維品質的定義出發(fā)，細化小說手法分析的過程，并且提煉這一過程中思維方式和思維品質的關鍵表現(xiàn)，以此實現(xiàn)對思維素養(yǎng)的監(jiān)測。詳見表1。

教學者可以在結合文學與語言學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據(jù)上表來構建小說手法分析中的思維評價基本框架，從學生的表達結果中抽取思維維度進行針對性分析，這既有利于提升學生思維素養(yǎng)，也能助益學生語文其他方面素養(yǎng)。

三、思維素養(yǎng)評價實施的優(yōu)化

在課程論與教學論領域中，評價是極為重要的部分?！八季S提升與發(fā)展”是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主要方面之一，對于“思維素養(yǎng)”的評價的研究不但涉及思維方式、思維品質等內容，而且關涉核心素養(yǎng)的特有評價方式。小說手法分析中的“思維素養(yǎng)”評價應該從學生對“手法”這一文學、語言學相關問題的認識中，提煉其中的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表現(xiàn)加以評估，再據(jù)此對學生的文學、語言學認知進行間接描述以促進學生的進一步學習，這其中也需要合理運用心理學視角下的思維方式、思維品質的定義與闡釋，以使得評估有所依據(jù)。

（一）設計真實情境

思維素養(yǎng)的表現(xiàn)需要真實情境的激發(fā)[6]。教學者在構建真實情境的過程中需要預設情境與學生思維之間的關聯(lián)。小說手法分析的情境設計在不影響學生直面復雜問題的同時，還要引導學生以文學分析的學術邏輯來解決問題。比如，針對2024年考題，可以設計的情境為與作者、評論者或者老師同學探討。如此，才能激發(fā)學生展現(xiàn)自己對于問題的深入認識，同時，學生的探討也才能運用到專業(yè)術語與縝密推理。

（二）設計表現(xiàn)性任務

表現(xiàn)性任務是學生表現(xiàn)素養(yǎng)的具體載體，要能夠包含互相聯(lián)系的學科概念[7]。為學生小說手法分析創(chuàng)設的任務要能夠涉及手法、小說內容、小說主旨的分析以及彼此之間的關聯(lián)，同時也需要通過任務的驅動，充分激發(fā)學生的思維。比如，對于2024年的考題，可以設置如下任務：學校文學社的編輯要向同學推薦這篇小說，他將小說中標示時間線索的詞句加粗，并請你為此增加旁批，分析這些詞句產生的敘述效果。在這一任務中，學生受到向全校推薦、受編輯邀請、撰寫專業(yè)評論等因素的驅動，積極調動自己的思維。另外，在分析的過程中，學生需要運用有依據(jù)的、通用性的分析路徑，這其中必然涉及對小說內容與主旨的準確把握。

（三）優(yōu)化賦分形式

在厘清評價框架之后，評價的賦分需要依據(jù)學生的表現(xiàn)水平進行[8]。在小說手法分析的思維素養(yǎng)賦分的過程中，教學者需以邏輯思維和形象思維兩大主要方式作為維度入手，以敏捷性、深刻性為思維中的每一步劃定標準，這些評定需要各類樣例作為基準，也需要教學者對于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本身進行把握。此外，學生分析過程中，推理的流暢與合理、分點論述的豐富與嚴謹、對于小說內容理解的全面與到位等也展現(xiàn)了其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教學者也應該準備相應的樣例。

四、結語

小說手法分析是小說教學中重要的一部分，學生的分析能力在高考等測試中也是考察的重點。對于分析過程中思維素養(yǎng)的測評不但是評估學生水準的重要維度，也能夠促進學生更為深入地掌握小說手法的分析。小說手法分析過程中學生思維素養(yǎng)的測評首先要梳理小說手法分析的文學機理與思維機制，剖析閱讀過程中語言與思維的關聯(lián)，從而在遵循所涉及的文學、語言學學科本體邏輯的前提下提煉學生應具備的特定思維方式。同時，還應聯(lián)系心理學視角對分析過程中所涉的思維方式與思維品質進行闡釋，并據(jù)此規(guī)劃測評的角度與要點。最后，在以上學科學理支持的基礎上，小說手法分析中思維素養(yǎng)的測評應該融入核心素養(yǎng)培養(yǎng)的新理念并將之付諸測評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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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涵悅，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編：胡承佼；校對：芮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