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應該燃燒起火焰，而不只是冒煙”——樂黛云

2024年7月27日凌晨，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樂黛云逝世，享年93歲。她親歷了漫長而起伏跌宕的20世紀，奠定了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基礎，用她對生命的熱愛與非凡的人格魅力書寫了傳奇的一生。

1931年，樂黛云出生在貴陽的樂家大院。她的父親是一名英語教師，愛讀濟慈、華茲華斯的詩，會拉提琴，新潮的思想和英倫風的打扮讓他在當時的貴陽頗有名氣。受父親影響，樂黛云自小便學習英文和鋼琴。

1948年，樂黛云參加“高考”，同時收到了北京大學等多所大學的錄取通知，她一心向往革命，想去北京大學就讀，卻遭到父親的強烈反對。幾經(jīng)爭吵，在她的百般懇求下，父親終于同意她離開貴陽，但只允許她去南京上大學。開學前，一向教導樂黛云自立自強的母親偷偷塞給女兒十塊銀圓，默許她到武漢后改道北上。提著一只小皮箱，樂黛云一路顛簸，邁進了動蕩中的北平。

入學后，因為得到沈從文的賞識，樂黛云從英文系轉入中文系。在中文系就讀時，她最喜歡上廢名先生開設的“現(xiàn)代文學作品分析”課程：“它（廢名的課堂）超乎于知識的授受，也超乎于一般人所說的道德的‘熏陶’，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和‘共鳴’?！庇捎诜e極向革命靠攏，樂黛云很快便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地下青年組織，參與解放軍進入北平前的前期準備活動。她常常不知疲倦地工作到深夜，于她而言，革命充滿了正義、新奇和浪漫的意味。19歲那年，樂黛云以“生命應該燃燒起火焰，而不只是冒煙”為題發(fā)表了第一篇書評，這句格言也就此成為她的人生信條。畢業(yè)后，樂黛云選擇了留校任教。

1978年，北大迎來了改革開放后第一屆歐美留學生。由于當時給留學生授課不計入教師評職稱的成績，大家又擔心跟外國人接觸會講錯話，都不愿意教，但樂黛云接過了這個任務。她敢講敢說，教學風格自由開放，受到留學生們的廣泛認可。也正是在授課過程中，樂黛云了解到，尼采的思想對晚清以來求新求變的中國知識分子們產(chǎn)生過很大影響，這使得她把研究的興趣放到了尼采和中國文學的關系上。1981年，樂黛云發(fā)表論文《尼采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開拓了西方文學與中國文學關系研究的新空間，也間接促成了她前往哈佛大學進修。訪學期間，樂黛云對比較文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并將其確立為自己之后的學術方向。

回國后，樂黛云不顧學界的質疑，毅然著手建立比較文學研究所。Yj/Luw5JTpMzV3DqvhapFbNVPGVqmiTIMolSQQtx4zI=“我是一個‘與時俱進’的人，一個不斷‘革自己命’的人，不習慣于循規(guī)蹈矩，更不屑于人云亦云?！北容^文學這一學科旨在通過對不同國家和文化的文學作品的比較，促進人們對文學作品更深層次的理解，推動跨文化交流。樂黛云試圖以此來接通中西方文化與傳統(tǒng)，提出超越文化與文明沖突的思想方案和哲學追問，回應時代問題——中國應如何自覺地融入世界，與西方平等對話。在她的推動下，中國的比較文學蓬勃發(fā)展，逐漸從邊緣學科發(fā)展成一門顯學。

樂黛云不僅是學術大家，更是一位卓越的教育家。天真自然不拘束，是樂黛云最顯著的治學特點之一。她尊重學生們關于金庸小說、日本游戲的論文選題，招生不拘一格。比起專業(yè)出身，她更看重學生的潛力和心性。她家的門常年虛掩以便訪客出入，學生們常在她家自由漫談，提出問題，而她則是有問必答，還經(jīng)常親自為學生們下廚。樂黛云笑稱自己的性格是“情緒型、易沖動、不善計謀”，率真自然的個性貫穿了她的一生。

適用話題 個人與時代、包容心態(tài)、文化對話、和而不同

素材運用

1.用自己的方式思考時代問題

樂黛云選擇比較文學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不單純是出于個人學術發(fā)展的需要，更是對民族與時代問題進行思考與探索后的抉擇。經(jīng)歷了十余年“痛苦而惶惑的時期”，面對越發(fā)云譎波詭的世界局勢，她沒有閉門退縮，而是向外看，尋求東西方文化溝通互補、互相尊重的可能性，呼吁社會承擔起歷史責任，用自身的言語和行動回應時代問題。

2.以包容的心態(tài)對待學術研究

擁有包容的心態(tài)和寬廣的視野，方能接受更加多元的世界，創(chuàng)造個性發(fā)展的空間，從而給創(chuàng)新突破提供可能。樂黛云接納不同專業(yè)背景的學生，尊重學生獨特新潮的研究興趣，既給學生們提供了充足的發(fā)展空間，也開拓了比較文學研究的多元視角，促進了學科的發(fā)展。

3.文化對話，和而不同

當不同的文化相遇、碰撞甚至產(chǎn)生摩擦時，努力促成文化之間的相互對話，使不同文化能夠尊重彼此的差異和看到各自的優(yōu)點，是值得我們努力的方向。通過挖掘尼采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關系，樂黛云從中國本土視角詮釋尼采的哲學思想，使后者更為具象化，更容易為國人所接受，讓中西方文化碰撞出火花。健康的文化對話不只是相似處的融合，更是平等看待彼此的差異，促進人們對不同文化乃至不斷變化的世界的客觀審視、理解與包容。這便是樂黛云一生所追求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