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通過分析AIGC給知識傳播帶來的新興變革發(fā)現,生成式人工智能可為知識打造新的傳播場景,構建更為開放的傳播環(huán)境,從而實現技術與社會的全面發(fā)展。同時,人工智能有助于動態(tài)化的知識呈現、情感化的知識講解、去中心化的知識傳遞?;诖?,文章提出“培養(yǎng)智能素養(yǎng),合理辨別知識真實性”“強調人文情感,注重傳播者的主體地位”“鍛煉抽象思維,提高知識內化效率”的技術時代知識傳播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策略,以期推動知識社會的形成。
[關鍵詞]文生視頻;知識傳播;人工智能
自2024年伊始,央視聽媒體大模型相繼推出《千秋詩頌》《中國神話》與《AI看典籍》等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引發(fā)全網熱議。技術的介入突破了人類的創(chuàng)作極限,借助文生視頻大模型的強大功能,創(chuàng)作團隊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創(chuàng)作風格迥異、獨具特色的內容。從更深層的價值來看,文生視頻大模型的應用引發(fā)了知識傳播的新變革。人工智能生成影像改變了知識傳播的方式,也重塑著人類對知識的看法和理解。文章將解析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入局對知識傳播的影響,結合具體實例總結人工智能生成作品的知識承載特色,審視未來人們在使用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并進行知識傳播需要面臨的諸多問題。
一、AIGC:一場知識傳播的新興變革
知識是人類智能的結晶,其誕生于人類的社會生活經驗,承載于一定的傳播媒介當中,又在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由一部分社會成員向另一部分社會成員傳遞[1]。從口口相傳到符號互動再到大眾傳播,人類獲取知識的渠道在媒介技術的加持下被進一步拓寬。在智能傳播時代,AIGC(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技術持續(xù)滲入知識傳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引發(fā)了知識傳播的新變革。AIGC主要指“人工智能內容生成技術集合以及它們的生成物”[2]。在深度學習技術、神經網絡技術以及生成式對抗網絡技術的支撐下,人工智能生成模型可以通過自我學習掌握知識,經由語料訓練獲得內容創(chuàng)作能力,從而完成知識生產與傳播活動。人工智能生成模型還能夠實時回答用戶所提出的問題,并在相關情境中與用戶開展系列對話。一對一的問答式框架將知識反復編碼為數據,又將數據解碼整合成新的知識。文生視頻大模型最顯著的功能是將語言文本指令編碼為視聽文本。換句話說,文生視頻大模型能夠將過去所有被一維文字呈現的知識內容轉化為三維立體的動態(tài)影像,即文生視頻大模型能夠基于現實世界的物理規(guī)律構建一個仿真的世界。由此,人工智能生成作品不僅具有連貫的運鏡,還包含著空間與時間要素。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知識傳播者與知識接收者、人類與非人類等各主體之間的界限。AIGC的出現使得知識傳播主體不再局限于人類,機器人與計算機也成為主要的傳播主體。這使得知識能夠在機器與人類,甚至機器與機器之間傳遞。此外,生成式人工智能通過互聯網能夠全面訪問所有數字資源,從廣泛的語料庫中篩選、整合所需要的素材并生成具有邏輯性的答案。總的來說,生成式人工智能可為知識打造新的傳播場景,建o/8rC/PxEJkwcjZIKKJayOVtL9OwEEg5qEZb0ReJUm4=構更為開放的傳播環(huán)境,從而實現技術與社會的全面發(fā)展。
二、邊界拓展:人工智能生成內容實踐
在智能時代背景下,AIGC技術助力人類認知體驗超越生物限制,如央視聽媒體大模型憑借多模態(tài)理解、交互及生成技術,能夠幫助人們創(chuàng)作出多樣化、內容充盈的人工智能作品,涵蓋AI微短劇至人工智能動畫,為影視創(chuàng)作和知識傳播開辟了新途徑。
(一)動態(tài)化的知識呈現
人類知識按照生產來源能夠被劃分為一階知識和二階知識。一階知識源自人類在社會實踐中對現實世界的認知和體驗,是知識的創(chuàng)新。二階知識則源自人們在深入思考和參與實踐活動后形成的進一步認知[3]。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日漸滲透到知識生產與傳播活動中,新的知識形態(tài)由此誕生,即三階知識。三階知識將一階知識與二階知識重新整合,通過新的表述形式呈現知識內容。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將文本轉化為形象化的視覺表征形式,便于知識傳播和大眾解讀[4]。在文生視頻大模型的輔助下,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將原本一維的文字轉化為三維的影像,降低了知識內容的理解難度。例如,《千秋詩頌》通過構建富有中式美感的畫面,從而將古詩詞中悠遠深長的意境進行呈現,不管是“煙花三月”的絢麗美景,還是“花重錦官城”的燦爛春光,都通過視聽文本傳遞給受眾。對受眾而言,知識不再只是靜態(tài)的文字形態(tài),而是與自身感官緊密相連的動態(tài)圖像。在利用視聽感官汲取知識的過程中,受眾不再單純地追求認知的深化,而是沉浸于愉悅的學習情境中,以此方式不僅吸收知識,還豐富了自身對知識的解讀視角與思維方式。
(二)情感化的知識講解
在知識傳播的過程中,情感常會被知識傳播者當作闡釋知識的工具,知識傳播者將知識深植于人類情感當中能夠喚醒知識接收者對知識的情緒記憶,使其與知識建立更為長久的關系,從而達到理想的知識傳播效果[5]。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將知識融入故事當中,通過情感敘事引發(fā)觀眾共振,在增強知識感染力的同時,使其對知識接收者產生更持久的影響。例如,《千秋詩頌》通過情緒化的講解方式,能夠滿足知識接收者獲取知識與情緒感知的雙重需求。詩詞創(chuàng)作過程是作者對自身情感的一次完整表達的過程。在不違背真實歷史的情況下,該節(jié)目主創(chuàng)團隊采用文生視頻大模型細膩地勾勒出詩人的生平軌跡,并將詩人深邃的情緒生動地傳遞給用戶,使得動畫承載的知識在情緒的調動下得到有效傳達。同時,人工智能生成作品能夠強化人類感官體驗,提高情感表現力。AIGC可以從給定的提示中捕捉人物個性與情感,從而生成貼合人物風格的形象。例如,《AI看典籍》根據典籍中對年少周處“兇強俠氣”的描寫自動生成周處少年、青年、老年三種形象,少年周處力能扛鼎、青年周處面目兇悍、老年周處目光堅毅,隨著典籍故事的講述,三種形象被依次呈現給用戶。由此可見,人工智能生成視頻能夠通過情感化的講解手段傳遞知識,讓觀眾在“知其然”的同時“知其所以然”,增強觀眾對知識與文化的認同。
(三)去中心化的知識傳遞
人工智能生成作品正在深刻改變傳統(tǒng)知識的傳播方式。文生視頻大模型將知識壓縮于有限的畫面之中,部分替代了教師的直接授課角色,消解了傳統(tǒng)的知識傳播結構。以往,學校一直被視為知識傳播的主要場所,教師作為權威的知識傳授者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在智媒時代,教師與學生主客對立的傳播關系被逐漸顛覆,教師不再是知識傳遞的中心,知識傳播的側重點也從以往的知識傳授轉變?yōu)橹R共享。例如,雖然《千秋詩頌》每集平均時長僅有七分鐘,但將語文、歷史等多學科知識匯聚在同一畫面中,這使得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能夠自主選擇偏好的知識,并在理解與體悟的過程中延展自身認知。在去中心化的知識傳播過程中,知識與媒介深度融合,其本身也轉變?yōu)橐环N媒介,參與到我們理解經驗世界的過程中[6]。從更深層次來看,知識傳播權威結構的消解意味著知識接收者能夠以一種更加平等的身份參與到知識生產與傳播的過程中,在開放性的知識傳播環(huán)境中,知識接收者可以掌握更多知識資源,在不同渠道中參與知識創(chuàng)造,從而加深對知識內容的理解[7]。
三、“輔助”而非“取代”:技術時代知識傳播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策略
“技術在根本上支配了我們的感知方式、信念系統(tǒng)以及周遭世界?!保?]人工智能生成技術雖引發(fā)了知識傳播的新變革,但也帶來了認知、情感與倫理等一系列危機。一方面,知識傳播各主體缺乏智能媒介素養(yǎng),難以有效認知和利用技術;另一方面,沉湎于技術的人類也面臨被機器控制的風險。此外,文生視頻對感官的過度刺激也可能削弱人們對現實世界的感知和參與,阻礙人類知識的再創(chuàng)造。在技術時代,人類更應穩(wěn)固知識傳播的主體地位,利用技術輔助人類智慧,而非將自身置于被技術取代的境地。
(一)培養(yǎng)智能素養(yǎng),合理辨別知識真實性
技術拓展了人類認知邊界,同時也禁錮了人類對真實世界的感知。隨著文生視頻大模型的普及,定制化的知識被源源不斷地推送到知識接收者身邊,算法的限制導致知識接收者無法避免接收同質化的知識,進而影響人類的知識創(chuàng)造能力。AIGC技術具有強大的知識再造能力,加大了視覺內容的辨別難度。人工智能生成模型能夠對現實進行深度偽造,僅通過文字指令就能輸出以假亂真的視頻。虛構性的視覺內容層出不窮,容易導致大眾產生對真假知識的認知偏差,威脅社會信息安全。同時,生成式人工智能在自主驅動的傳播模式下缺乏對知識內容真實性及準確性的直接把控環(huán)節(jié),從而難以完全保障所傳遞信息的可靠性。隨著社會中虛假知識的增多,知識接收者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甄別知識真?zhèn)?,這容易導致他們對知識產生信任危機。智能素養(yǎng)是數據素養(yǎng)和信息素養(yǎng)的深化和延伸,是人類在智能時代得以生存的核心素養(yǎng)[9]。在知識更新速度遠超于人類認知速度的時代,知識傳播各主體需要培養(yǎng)自身智能素養(yǎng),增強智能意識。在知識傳播過程中,知識傳播者要增強自身對媒介技術的使用能力,保持批判思維,確保其所傳播知識的準確性;知識接收者也要增強自主意識,牢記獲取知識的初衷,提高個體對虛假內容的辨別能力,規(guī)避可能存在的風險。
(二)強調人文情感,注tYTVI9ysecrqjogPHuVw1k23BgZUbALSEHgORUm+xdA=重傳播者的主體地位
在知識傳播的過程中,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的卓越功能給傳統(tǒng)的知識工作者帶來巨大的沖擊,也對傳統(tǒng)教育模式提出新的挑戰(zhàn)。盡管人工智能憑借其高效的知識加工與整合能力顯著提升了知識的傳播效率,但是人們也應當意識到,隨著人工智能模型的廣泛應用,人們獲取知識和記憶知識的過程被顯著加速并趨于表面化,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人類心智活動的深度與豐富性[10]。同時,并非所有知識都能夠被人工智能傳遞。依據知識的獲取方式,人類知識可被劃分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兩類,顯性知識指用書面文字、圖表和數學表述的知識;隱性知識則是尚未言明的或者難以言傳的知識。換句話說,顯性知識是知識本身,能夠輕易被人工智能生成模型捕捉,而隱性知識則與顯性知識大相徑庭,它涉及個人的經驗、直覺等,與知識傳播者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因此,知識工作者應當重視并挖掘隱性知識,通過有效溝通與個人經驗分享,促進知識的深度轉化與全面?zhèn)鞑ァ?/p>
教師不僅是知識的講授者,更是學習方法的引導者和價值觀念的塑造者。教師通過自身的言傳身教,引導學生以批判性思維審視知識,勇于質疑而非盲從,進而培養(yǎng)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的學生,這是人工智能所無法替代的。在智能媒體時代,人們亟須重新評估人類智慧與人工智能之間的關系,并深入探索兩者在知識傳播領域的交匯點。人類知識歷經歲月的洗禮與積淀,不僅承載著信息,更蘊含著深厚的情感。相比之下,盡管生成式人工智能借助強大的數據與算法能夠解析知識的表層意義,卻難以觸及并深刻理解知識背后所蘊含的豐富內涵與情感價值。因此,在未來的知識傳播過程中,人類不能輕視對人文情感的培育,要使知識教學回歸意義本身[11]。
(三)鍛煉抽象思維,提高知識內化效率
在智能時代,文生視頻等人工智能生成模型簡化了知識傳播與接收的過程,降低了知識內容的理解難度。然而,過程性的缺失削弱了人類對抽象概念的把握和理解能力,從而導致人類對知識傳播的路途與景深的遺忘[12]。更為值得關注的是,當知識以娛樂化的形式進行傳播時,知識接收者可能沉迷于新知識形態(tài)所帶來的感官體驗,從而忽略知識本身的價值與深度。以往,人類知識主要通過語言媒介與文字媒介進行傳播,知識接收者在接收知識信息之后,必須經歷一個解碼過程,即將所接收信息轉化為可直接供思維加工的語言形態(tài),以便進一步吸收與運用[1]。這一過程不僅鍛煉了知識接收者運用抽象思維推理與還原知識的能力,還有助于加深知識接收者對知識的理解,從而促進知識內化與吸收。作為人類所特有的能力,抽象思維在“知識生產—知識傳播”循環(huán)過程中發(fā)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當前,借助抽象思維,人類不僅能夠對既有知識進行批判性反思,還可以借助語言文字和圖形符號進行概念的推理與判斷,推動知識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知識的學習是一項過程性活動,它不僅涉及信息的接收與存儲,更包括思維的訓練與能力的提升。在技術日新月異的今天,人類應當警惕技術對知識的遮蔽效應,致力于培養(yǎng)自身的抽象思維與創(chuàng)造思維等高階思維能力。在知識學習過程中,人類還要不斷豐富自身知識積累,提高知識遷移水平,只有牢牢把握知識創(chuàng)造的主體地位,才不至于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四、結語
文生視頻的出現改變了過去知識傳播的方式與形態(tài),為知識傳播帶來了新的變革。央視人工智能工作室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AI作品開創(chuàng)了智能時代中國知識傳播的先河,這些作品在技術的加持下,以動態(tài)化的影像呈現經典文籍中的知識,通過情緒化的方式講述文籍內涵,在去中心化的傳遞過程中實現知識共享,為觀眾帶來了新的知識獲取體驗。值得注意的是,AIGC對知識傳播的介入也加深了人類對技術的依賴,鑒于此,人類唯有不斷認清技術的本質,使技術服務于人類智能,才能擺脫被機器取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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